第212章 請予一人，共赴死！

  「不要回頭。」

  一人族，一異獸，兩軍陣前，站得筆直的魏公傳音入密，提醒黃天。

  「好的，先生。」

  黃天震動腹部肌肉與腹腔，以腹語術給出回應。

  說實話，今天發生的一切事情，特別是「南天門」的出現，以及通過「南天門」之後就來到新的世界的此方戰場之上，讓黃天心裡憋了不少疑問。

  有個有著大智慧的魏公在身邊，黃天又不方便動用天罡大神通「移星換斗」，去推測天機，便只能把那些疑問埋在心裡。

  等以後有機會了，再去一一解惑。

  不過有一個疑惑是黃天現在就想知道的。

  眾所周知，纛有兩個作用，一個是軍隊裡代表主帥的大旗，一種是帝王車輿上的飾物。

  當兩個作用重迭在一起，便代表著帝王御駕親征，或者有位格足夠的皇族中人替皇帝統御軍隊在外征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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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甫一穿過「南天門」，出現在大雍王朝大軍陣前，黃天似乎在大纛旁邊，看見了代表東宮儲君的牙旗

  同樣的，驚鴻一瞥之間，黃天好像也看到了故陳國公、兵部尚書、右衛大將軍侯君疾的旗號。

  因此，黃天真的很想回過頭確認一下，在此方世界，統帥這支大雍王朝大軍，與應龍為首的異獸大軍戰鬥的人，是不是大雍王朝廢太子與侯君疾。

  這兩位都是與他有過不少「交集」的人物啊！

  另外，大雍王朝大軍之中，黃天感應到了幾百個位格不一的神祇存在。

  這些神祇的氣息，小部份是大雍王朝以國運/人道氣運敕封的正神，大部分是道、佛世外宗門、世家門閥私自敕封的「偽神」「淫祀」。

  不過無論是正神，還是「淫祀」，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即實力高超。

  黃天粗略感應了一下，一半以上的神祇，都比遊戲世界大玄皇朝的三品黑山鬼王厲害得多。

  餘下一小半神祇，黃天感應不出它們到底有多厲害！

  反正把三品青敕星君位格的太乙救苦天尊拿過來，都不怎麼夠看。

  算上神職、神通、「天心法」等加成，或許能勉強排進前二十。

  畢竟太乙救苦天尊現在擁有的殺伐手段，其實並不多，神通「焚江煮海」、神通「掌握五雷」、神職「斬妖除魔」，再加上《法相金身》中的一些大威力法術，如此而已。

  神祇、修士之間鬥法極為重要的神器這一塊，太乙救苦天尊更是非常缺乏。

  「淦哦！」

  弄清楚這一點，黃天心中忍不住爆了一個粗口。

  雖然一直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雖然一直知道大雍王朝的水太深，高人太多，但是一下子落差這麼大，還是挺難快速接受的。

  「不要慌。」

  魏公這時又傳音入密，把黃天的注意力拉回到了戰場上。

  嗚……嗚……嗚……

  身後，大雍王朝大軍之中陡然響起低沉、幽遠、恢弘的號角聲。

  咚……咚……咚……咚！

  颯颯勁風之中，激動澎湃、振奮軍心士氣的戰鼓從慢到快、從低到高，擂響起來。

  鼓聲充斥天地之間，令人不自覺變得嚴肅、莊重，殺氣騰騰！

  「風！風！風！風！」

  和著戰鼓聲的節奏，大雍王朝大軍的將士們喊起了戰吼。

  砰！欻！

  跟隨戰吼聲一起出現的，還有一個巨大無比，將整支大雍王朝大軍都籠罩其中的圖騰浮現。

  圖騰以組成大軍的武修將士的氣血狼煙，以武道兵家大陣生成，其形為四象之一的朱雀！

  隨著朱雀圖騰由虛到實，大雍王朝大軍迅速展開陣勢，分列井、鬼、柳、星、張、翼、軫七宿。

  異獸大軍沒有坐等大雍王朝大軍展開陣型，在號角聲響起時，就採取了相應的舉措：

  發起衝鋒！

  就紀律性與陣型而言，異獸永遠比不過人族。

  故而異獸作戰，向來只有一個法子，那就是沖！沖！沖！

  一往無前，前仆後繼。

  要麼人族大軍死絕，要麼異獸大軍死絕。

  除此，沒有第三個結果。

  異獸大軍之首，正是黃天來到此方戰場後，第一眼看見的應龍。

  在九州世界也好，在黃天前世也罷，關於應龍，都有許多種不同的傳說。

  有說應龍是集創世、造物、滅世三位一體的巨神；

  有說應龍即黃龍，乃四大神獸之長，位居中央黃土；

  有說應龍是戰神，殺伐無雙。

  不管是哪種說法為真，都代表了一點，應龍真的很強，甚至強到離譜的程度。

  強到大雍王朝在集結了一支二十萬百戰精銳大軍之外，還特意以各種方式，「徵辟」了幾百個位格不一但都實力高超的神祇！

  戰場之上。

  兩方大軍以各自的方式，幾乎同時發起了戰役。

  黃天陪著魏公，仍站在兩軍之間，沒有動彈。

  估摸著自己有足夠的能力，在兩軍真實接戰之前，撤離戰場，黃天沒有太過恐懼。

  只是恰如其分地表現出自己「應有」的慌亂。

  「閉上眼睛，看好了。」

  魏公這時又通過傳音入密的方式，給黃天發出提醒。

  只不過他的話語之中頗有些自相矛盾。

  眼睛閉上，如何看好？

  黃天不疑有他，循著心中閃過的靈光，閉上雙眼，靜氣凝神，運轉「天心法」，感應魏公，感應這方天地，感應戰場……

  從魏公身上，適時地傳來一股玄妙的波動。

  順著這股玄妙且契合的波動，黃天十分清晰地感應到了九州世界，感應到了大雍王朝，感應到了大雍王朝的億萬子民！

  這些子民有高官貴族，有黎庶黔首，有世外之人，有莘莘學子……

  這些子民，各有心思，各有追求，各有期盼……

  這些子民，無論身份如何，地位如何，貧窮或富裕，飽學或愚昧，皆有一個共同的心念：

  大雍萬年，天下安康！

  忽地，在九州世界大雍王朝及其子民之外，黃天又模糊許多地感應到了遊戲世界，感應到了大玄皇朝灤州與淵州，感應到了太乙救苦天尊的信眾，感應到了無極聖祖的武道傳人。

  感應到了天尊信眾、聖祖武道傳人、平頭百姓的共同心念：

  活下去！活得稍微好一些！

  「嗯？」

  魏公疑惑嘀咕一聲。一切都是相互的。

  當黃天順著魏公主動散發出來的玄妙波動，感應到九州世界、大雍王朝、億萬子民的時候，魏公也朦朧感應到了遊戲世界、大玄皇朝、天尊信眾……

  發現這一點，黃天顧不得其他，趕緊以天罡大神通「移星換斗」將之遮掩過去。

  這個舉動當然很是反常。

  但是魏公眼下沒有仔細追究這個反常變化的精力與時間。

  他近乎油盡燈枯，只想在徹底死去之前，再給大雍王朝，給大雍王朝的億萬子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比如他最擅長的，斬龍！

  「看好了！」

  壓下心頭的那一絲疑惑，魏公不厭其煩地再次傳音入密，提醒了一句。

  黃天沒有辜負魏公的好意，專心致志，「看」好魏公的一舉一動。

  只見魏公騰空而起，在兩方大軍向著對方發起衝殺的時候，升至了與異獸大軍統帥應龍平齊的高度。

  大雍王朝大軍六纛之下，主帥廢太子與副帥故陳國公侯君疾，立即做出響應。

  大纛奮力一振，高高向上聳立。

  隨後，便是各式戰旗，按照平日演練，將命令第一時間傳達給各宿，各軍、各師、各旅、各卒、各伍。

  傳達給每一名將士。

  「大風！大風！大風！」

  二十萬名大雍王朝大軍百戰精銳，齊齊吼出了完整的戰吼。

  魏公升空之後，動作沒有停滯，在二十萬大軍響遏行雲的戰吼聲中，低聲呢喃：「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百姓有過，在予一人，今朕必往。」

  呢喃到「予一人」的時候，魏公霍然抬頭，直接凝視早已反應過來，正獨自脫離異獸大軍，悍然撲殺魏公的應龍。

  倒不是應龍不想用神通、法術，而是二十萬大軍武道將士氣血狼煙構成的圖騰朱雀，護住了魏公。

  一切神通、法術、神器，皆無法抵近魏公身前三尺。

  朱雀或擋或卸，或直接代為承受，把應龍於剎那間用出的一切能夠斬天裂地的大威力攻擊手段，全部接了下來。

  想要傷害魏公，或者打斷魏公施法？

  可以，先把二十萬大軍武道將士氣血狼煙構成的圖騰朱雀，徹底擊潰再說。

  應龍雖強，卻也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徹底擊潰圖騰朱雀。

  不然，祂就不用糾結如此多異獸，與大雍王朝大軍，決戰於此了。

  無奈之下，應龍方才在急切之間，選擇以肉身撲殺。

  畢竟朱雀只是一個圖騰，雖然已由虛化實，但假的就是假的，在神軀堅韌度與肉身搏殺能力上，差應龍好幾個檔次。

  不過朱雀渾然不懼。

  面對攻伐無雙，威勢無雙，勢在必得的應龍撲殺，朱雀果決迎了上去，承受了應龍這一擊。

  以它的近乎消散為代價，給魏公爭取到了極其寶貴的時間，並且順勢拖住了應龍一瞬。

  魏公也在這時，說出了「天心法」最為核心的第二句話：「以民心，代天心。」

  轟隆隆！

  九天之上猛地炸響了驚雷。

  似乎魏公此舉，是對此方天地的天道最不可接受的挑釁，是最無法容忍的忤逆！

  當受天誅！

  此時此刻，魏公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天道氣運的反噬，由大雍王朝廢太子接下了。

  只見廢太子親自握持著大纛，整個人瞬間從英俊神武的青年，被偷走了幾十年壽命似地，變成了鬚髮灰白、皮膚鬆弛、身子佝僂、垂垂老矣的老朽，輕聲宣告：「朕，即天命！」

  話音落下，大纛頂端噴出一股玄黃之氣，繼而化作一龍一虎，直上九天。

  此乃龍虎氣。

  既是兵戎之氣，也是人王之氣，非帝王莫能調動。

  廢太子並非帝王，此時此刻仍是僭越行事。

  上一次僭越身份為了敕封無生老母，有大雍王朝的國運/人道氣運承受反噬，廢太子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這一次僭越身份，則是為了抗衡此方世界的天道，沒有調用大雍王朝的國運/人道氣運來承受反噬，故而廢太子在一息之間，走到了生命盡頭。

  故陳國公，二十萬大軍副帥，侯君疾微不可見地抬起手，扶住了廢太子的身體，沒有讓被徹底掏空的廢太子倒下。

  最主要的是，沒有讓大纛倒下！

  大纛在，軍心就在，士氣就在，大軍前方，絕無敵手！

  有龍虎氣拖住此方世界的天道，魏公徹底沒了掣肘，終於能夠呢喃出第三句話，也是最後一句話：「請予一人，共赴死！」

  話音落下，此方天地的時間似乎暫停了一瞬。

  風停了，炸雷停了，戰吼停了，人停了，異獸停了，正準備補上最後一擊、徹底擊潰圖騰朱雀的應龍也停了。

  一切的一切都停了。

  唯獨魏公完成施展的「天心法」沒停。

  億萬子民的心念，大雍王朝的國運，「朕即天命」的僭越宣稱，以及魏公養了幾十年的浩然氣、仁和心，心有餘而力不足的身不由己，對隨心所欲而無矩的嚮往，雜糅在一起，

  化作了一座無形無質，卻又真實存在的龍頭鍘。

  像是一顆大石頭丟進了無波的水面，龍頭鍘出現的瞬間，平靜打破了。

  此方世界的時間恢復流轉，一切停下的事物恢復運動。

  應龍瞥見衝著祂的腦袋斬下的龍頭鍘，立即放下即將徹底擊潰的圖騰朱雀，一邊嘗試對抗「天心法」龍頭鍘，一邊嘗試逃離龍頭鍘的因果鎖定。

  被打得遍體鱗傷，由實轉虛的圖騰朱雀這時不幹了。

  二十萬大軍武道將士的意志猛地爆發出來。

  朱雀尖唳一聲，主動散去自己的形體，化作一道鎖鏈，瞬間纏繞在應龍的雙翼上，死死拖住應龍。

  雖然只是用力一掙，應龍便把瀕死朱雀所化的鎖鏈掙脫，但是依然遲了。

  龍頭鍘，悍然鍘下！

  此方世界的時間仿佛又要暫停一瞬，想要以此來拒絕龍頭鍘的徹底合上。

  來阻止應龍的龍頭被鍘斷的噩耗。

  然後天雨栗。

  應龍死。(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