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唯易不易
變化悄然發生,影響無處不在。
在遊戲世界平穩發生黃天想要看到的變化,產生黃天想要收穫的影響的時候,九州世界正在發生一些黃天不是很想看到的變化,產生黃天不是很想收穫的影響。
首先是黃天從魏公那裡習得「天心法」一事。
不出意外地,在被了無和尚點破以後,很快便以攘奸衛天牢為中心,向整個攘奸衛傳播。
估計要不了幾天,傳播的範圍會進一步擴大。
這讓黃天在上值的路上,不斷受到目光異樣的注視。
有些人的目光只是異樣但沒有惡意,只是單純地驚訝,區區一個攘奸衛天牢獄卒,居然能學會諸多儒門書生士子都學不會的「天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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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這個「天心法」,從根子上講,不是什麼利己的好東西,但它實實在在是一個好東西。
但有些人的目光可就不僅僅是異樣了,還帶有很多負面的情緒在其中。
區區一個天牢獄卒,居然也能學會「天心法」?
騙人的吧?
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那種鄙夷與嘲笑,絲毫都不遮掩。
對此,不管是哪種異樣的目光,黃天都只是置之不理,不予回應,自顧自做自己該做的事。
比如監督兩班獄卒完成換崗。
然後便發現了第二個變化與影響,有人請了病假。
此人不是他人,正是老張。
黃天昨日的直覺沒有出錯,老張真的在完成蛻變!
說實話,這不是黃天想要看到的事情。
倒不是黃天心胸狹隘,不願意看到老張找回自我,或者勘破迷障,而是來自老張或者老張背後某些人的試探,到現在還沒個確切的結果。
若是老張蛻變完以後,不再繼續試探,那還好說。
若是老張完成蛻變之後,仍舊繼續試探,甚至加大力度,可就有些不必要的麻煩了。
說不得到時會鬧出很多不愉快。
最後則是巡查三層地下監獄的時候,黃天冷不丁發現,了無和尚被放出了攘奸衛天牢。
就在昨天深夜。
就在了無和尚點破黃天從魏公那裡習得「天心法」之後。
而且是被駱指揮使親自釋放的。
最關鍵的是,不知去向。
這就讓黃天感到有些心緒不寧。
總覺得了無和尚突然間被釋放,可能是因為某件或者某幾件與他相關的事,因為某個或某幾個與他相關的人。
神通「掩日」升級為神通「移星換斗」,黃天在天機方面的直覺變得更敏銳,更可信。
既然產生這種感覺,黃天想要不去重視都不行。
不過越是重視,越不會冒失行事。
而是恍若無事地走完巡查流程,按慣例回自己的值房。
回到值房不久,黃天的屁股剛剛坐穩,椅子還沒坐熱,張易之叔父便派了一名書吏前來召見。
對此,黃天沒有耽擱,立馬起身隨書吏來到勇毅將軍值房。
在勇毅將軍值房裡等著黃天的,不僅有現任勇毅將軍張易之,還有前任勇毅將軍林興德,與挺長一段時間沒見的岳丈景福瑞。
林興德是攘奸衛南鎮撫司鎮撫使,景福瑞在斬妖司任實權千戶,兩人的工作都很繁忙,不可能閒著沒事來張易之這裡閒逛。
所以,一進值房,黃天便明白,肯定有事。
而且還是大事!
「岳丈,林叔父,張叔父。」
黃天心裡一邊思忖著到底因為什麼事,一邊挨個出聲招呼。
「坐。」
東道主張易之伸手指了指一個座椅,然後側頭看向景福瑞和林興德,「景兄,林兄,你們誰先說?」
「我來吧。」
景福瑞作為景妤的父親,黃天的岳丈,當仁不讓。
林興德對此沒有任何意見。
黃天見狀,趕緊擺出一副正襟危坐,洗耳恭聽教訓的乖巧模樣。
沒有開場白,也不繞圈子,景福瑞直截了當開口:「天兒,喊你來,有三件事。第一,了無和尚提前出獄;第二,書庫的差事沒了;第三,魏公那邊來了口信。」
頓了頓,景福瑞在黃天故意流露出來的疑惑目光中,詳細說道:「了無和尚,也就是當今皇后的舅父,申國公,是自請出獄的,在點破你學會『天心法』一事以後。據宮裡特意傳出來的消息,申國公昨晚深夜請見陛下,言,攘奸衛天牢獄卒都能學會『天心法』,都有一番大愛仁心,沒道理他高某人的覺悟比一個獄卒還低。陛下大悅,准了申國公的奏請,允許申國公出獄,並去了一方特殊地界,戴罪立功。」
林興德這時開口,插話說道:「具體哪方地界,你現在還不太適合知道。等以後再說。關鍵在於,申國公在陛下面前,提及了你,且陛下特意讓宮裡把這個消息傳了出來。」
「嗯。」
一旁的張易之出聲附和,表示存在感,「這一點至關重要。」
景福瑞等兩位好友各自說完,接著說道:「攘奸衛書庫的差事沒了,與魏公那邊來信,都是因為第一件事。正所謂簡在帝心,即便申國公沒有明言你的名字,但是只要陛下想知道,一定能知道申國公所言學會魏公『天心法』的獄卒,正是你。」
林興德又插話說道:「魏公年事已高,且年輕時候受過好些次傷,身體不好。這一回青州斬龍,更是傷上加傷,傷及本源,不再適合操持斬龍一事。另外,魏公履任侍中,成為朝廷群相之一,位高權重,不宜輕動。朝廷亟需一名可以震懾四海龍族之人,接替魏公的職責。」
張易之也出聲附和:「你學會『天心法』一事,其實不算特別希奇。真正的儒門士子,想要學會『天心法』其實並不難。關鍵在於,大多能學會『天心法』的士子、大儒,不願損耗自己,以『天心法』斬龍。他們都明知朝廷需求,卻在裝糊塗,不願讓自己、同窗、好友、師門故交,成為接替魏公職責的倒霉蛋。」
景福瑞接回話茬:「正好魏公在青州斬了西海龍王,對四海龍族造成的威懾足夠,陛下便不著急找出接替魏公職責的人。偏偏在這種情況下,申國公不僅在天牢里點破你學會『天心法』一事,還在陛下提及了你的存在。這就讓從青州回京以後,故意忽略了你的魏公,不得不給我們捎來口信,希望你能主動進入雲山書院深造。」
聽到這裡,黃天哪還能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怎樣的情勢?
無論自己願不願意,雲山書院都必須去!
不過……
魏公故意忽略自己?
以魏公的為人,想來真是這樣的,沒必要扯謊。
迎著岳丈與兩位叔父的注視,黃天輕輕點頭,沉聲說道:「岳丈,林叔父,張叔父,我願意去雲山書院深造。」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黃天語氣與態度十分誠懇,發自肺腑。
沒有一絲一毫的不情願。
這反倒讓林興德、張易之與景福瑞三人很是沒想到。
畢竟黃天作為攘奸衛天牢獄卒,盯著「天心法」傳人的名頭,進入儒門名校雲山書院,肯定不會受到雲山書院書生、士子與教習的歡迎。不說刁難與排擠,冷落肯定免不了。
攘奸衛天牢獄卒牢頭,雖然也只是不入流的胥吏,但是在三人關照下,在莫青笙有意無意照顧下,黃天的小日子過得非常滋潤。
真沒那個必要,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去雲山書院受氣。
林興德、張易之與景福瑞關心則亂,還擔心黃天一時間無法接受這樣的變化,不願意「主動」去雲山書院深造呢。
屆時,不管是讓魏公直接出面,還是讓宮裡出面,都會鬧得局面不好看。
誰曾想,三人只是你一句我一句,簡單說了一下情況,還沒有勸,黃天便真·主動答應下來了。
這時,這段時間與黃天打交道最多的張易之恍然想起,黃天不再是毛頭小子。
在與景妤成婚以後,越來越成熟。
那股面上不顯,藏於骨子裡的與世疏離的氣性,越來越內斂,在為人處世這一塊,越來越「油滑」。
隱隱有三分像乃父黃唯明了。
景福瑞與林興德緊接著同樣反應過來。
三個好友對視一眼,從對方眼裡看出同樣的情緒。
得,鬧半天,他們白擔心了。
不過這樣再好不過了。
「我還有事,先走了。」
林興德率先起身,提出離開。
只是走到門邊,又側過身,看著黃天說道:「欽天監許宗訓那邊,你還是要認真應對。易之告訴我,你坦然無畏,那便坦然無畏,但不能馬虎大意。」
「謝謝林叔父關心。」
聞言,黃天誠懇道謝,然後歉意說道,「給林叔父添麻煩了。」
「沒事。」
林興德搖搖頭,走了。
景福瑞緊接著站起身:「斬妖司那邊差事也重,沒別的事我也走了。」
一邊說著,一邊走到黃天身邊,拍了拍黃天的肩膀,壓低了聲音:「等妤兒出差回來,你們要抓緊了。」
撂下這句話,景福瑞揚長而去。
抓緊?
抓緊什麼?
你說清楚啊岳丈。
面上微微顯露一些赧然,黃天心裡門清。
張易之叔父也沒有多留黃天,待兩位好友走了,馬上也給黃天下了逐客令。
黃天不是賴皮臉,利落離開勇毅將軍值房,回到自己位於三層地下監獄入口處門房改建而成的牢頭值房。
坐下以後,黃天收斂起了所有的情緒,眼神漠然,面無表情,進入沉思。
林興德、張易之、景福瑞三人先前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在黃天腦海里一幀一幀地回放。
倒不是黃天對自家岳丈與兩位叔父心生懷疑。
而是黃天直覺,自家岳丈與兩位叔父在有些話不好明說的情況下,嘗試給出暗示。
否則的話,這件事沒必要弄得這麼虎頭蛇尾。
片刻後,黃天停下回放,結束沉思,發現了盲點。
什麼了無和尚與申國公,什麼書庫的差事,什麼魏公的口信,重要但都不是最重要的。
林興德、張易之與景福瑞三人,也不是真的關心則亂,沒有察覺黃天這段時間慢慢表現出來的變化,仍把黃天當作一個毛頭小子,分不清輕重。
而是他們故意讓自己那麼去想。
只有發自內心地那麼去想,三人做出先前的舉動方才合情合理。
作為長輩,太過愛護自己失怙的晚輩,以至於關心則亂,做出一些虎頭蛇尾、沒頭沒腦或者說亂七八糟的事情,沒什麼值得懷疑的。
就算有人懷疑,他們三人也有理由搪塞過去。
很多事情,只要明面上有足夠的理由搪塞,便無法定責追究。
這些蠅營狗苟之事且不多說,黃天想明白自家岳丈與兩位叔父真正擔心,也是真正想表達的事情了。
先是強調了無和尚,也就是申國公去了一個黃天「暫時還不太適合知道,等以後再說」的特殊地界,戴罪立功;
又一再強調,朝廷亟需一個能夠接替魏公斬龍職責的人;
最後又點明黃天極有可能被儒門一眾學會了「天心法」又不願意接替魏公斬龍職責的士子、大儒,推到明面上去。
把這些串聯到一起,黃天得出兩個結論:
第一,他主動去雲山書院深造,是各方勢力在極短時間內達成的共識。
這些勢力裡面,包括林興德、張易之、景福瑞這一幫人!
第二,在雲山書院深造以後,黃天很有可能被朝廷派往申國公這次去的特殊地界,建功立業。
而這個林興德說「你暫時還不太適合知道,等以後再說」的特殊地界,在黃天看來,要麼是傳聞中的上界或外界,要麼是禹王結界之外的莽荒世界。
呼……
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黃天坦然接受了這個突如其來的變化,並且積極面對。
取出一張箋紙,提筆寫下辭呈,待字跡干透,黃天沒有絲毫不舍地離開牢頭值房,向頂頭上司勇毅將軍張易之張叔父提出辭職。
張易之接過辭呈,沒有說話,也沒有立即蓋印批准,而是帶著黃天去找了基本沒露過面的雷司獄。
最後,在黃天辭呈上蓋印批准的,是雷司獄,而不是張易之。
這一點,或許是出於避嫌?
總而言之,不管怎樣,黃天辭去了攘奸衛天牢獄卒的「鐵飯碗」,脫下了獄卒制服,離開了攘奸衛,走進了雲山書院報到。
然後不出意外地遭遇冷落,甚至不予辦理入學。
只是讓黃天進了藏書閣,做一名書籍管理員。
黃天沒有絲毫不喜,反而像是一隻掉進了米缸的老鼠,心裡偷著樂。
他正想著補充自己各方面的知識呢。(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