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留學手冊
「我們要打回去!」餘切說,「凡是整過我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俞敏宏不想惹麻煩:「要不算了?反正你也沒有受傷……我們只有兩個人,他們卻有一群人,你跑的快,挨打的就是我。」
「俞敏宏,你拉不到人了嗎?再找些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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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敏宏這人在學校中平平無奇,沒什麼號召力可言,他苦道,「西語系好多人呢,但大家憑什麼幫我們呢?」
「你錯了,這不是我們求別人來幫我們,而是讓他們自發的來幫我!」
「你要怎麼做?我反正是不知道。」俞敏宏道。
五四文學社人多勢眾,而俞敏宏無非是往西語系的人裡面拉幫手,偏偏這些幫手中,很多人也有喜好文學,要是起了衝突,這些人能不反過來揍俞敏宏就不錯了。
然而,他很快就看到了餘切是怎麼做的。
餘切在他眼皮子底下,寫了一篇《留學手冊》,就像是一篇縝密精細的論文,有要囊括學生從思維方式、工作、研究一切行為的霸氣……當然了,餘切寫不完,所以他只羅列了提綱。
「餘切,這些你全都知道嗎?」俞敏宏驚訝道。
「我當然不能全知道,但是,讓人以為我知道就行了。最起碼我是知道這個的……」餘切的手指,停在了一個「如何拿到簽證,如何和交外國朋友」的標題上。
餘切說:「我真知道這個。」
拿簽證,交外國朋友?
俞敏宏眼睛瞪直了,他確實感興趣。
為什麼要西語系的俞敏宏來喊人?為什麼非得拉西語系?
因為西語系的人對留學話題最狂熱,最心甘情願。
燕大80級西語系人才濟濟,這裡未來將走出億萬富豪,天使投資人、翻譯界中堅人物等等。
俞敏宏也是其中之一,他會成為某教育集團的創始人。
然而,在1983年,他們所有人只有一個共同的願望,那就是出去,去到外國,尤其是美國去。
西語系泛指一切西方語言,英語、德語、法語、阿拉伯語……其中絕大多數人都選擇了英語,他們比美國人更愛美國。
俞敏宏說:「我確實想去國外去,我想交個外國朋友,一旦我出了國,一切都會變好的……但是餘切,你怎麼能知道呢?」
餘切寫下了這個「留學拿簽證、和外國朋友交流」的內容,他把這一節稱之為「潤學提綱」。
「什麼是潤?」
「run(走)的意思。」
俞敏宏看著餘切在上面寫:
「當你和外國人交朋友的時候,你收到了禮物,一定要立刻打開它,這才能顯示出你有多麼熱愛你這位朋友所送出的禮物……」
「簽證官並不喜歡你過分表達美國的崇拜,應該首先表示,你極其熱愛自己的祖國,你是這個國家極少數擁有發達國家生活水平的人,你沒有任何理由滯留在美國,但實際你為了留美已無所不用其極……」
「談論美國正流行的文學,將有助於你找到真正的朋友……就像是一個美國人起了中國名字,會打桌球喜歡少林寺,他不一定熱愛中國文化,當他和你聊到了魯迅和如何給領導送禮,這代表他是一個真正的中國通……」
俞敏宏如痴如醉的看著餘切寫這些內容,他說:「你知道嗎,美國比五四文學社,吸引人多了。自由女神比中國詩歌,吸引人多了。」
餘切奇怪的看著他,用一種不知道是悲哀還是戲謔的眼神道:
「絕大部分人其實不喜歡文學,他們只是喜歡穿『牛仔褲』。」
「什麼叫穿牛仔褲?」
「因為牛仔褲穿著不舒服,但是引人關注。俞敏宏,你拿這些東西多拉幾個人,再找幾個托,讓他們在五四文學社和我的演講之間徘徊,然後恰到好處的加入我們。」
餘切寫的東西已經拿到了俞敏宏的信服。他說,「我去找我的室友們,有個很有面子的人,他們一定辦得到。」
俞敏宏回了寢室,找到了他最佩服的人,一個叫王鏘的同班同學。這個人英語說得極好,對人對事都充滿自信,是他們西語系的最大名人和班長。
俞敏宏之前以為,他最崇拜的人,是這個叫王鏘的朋友,他簡直崇拜這人到了想要去模仿他的程度。
「王鏘,我這幾天認識了個新朋友,他是個寫小說的經濟系學生……事情的經過特別離奇,我還挨了打,但我只想告訴你這個,他寫了這個……」
俞敏宏拿出那篇文字。「那個朋友把這個稱為『潤學手冊』。」
「什麼是『潤』?」朋友王鏘問了同樣的問題。
俞敏宏答道:「就是run,他要我們逃的意思,逃離這裡。」
王鏘起了興趣,他拿來一看,先是漫不經心,後來就眉頭緊皺了,再後來漲紅臉說,「是我要的東西,是我想看的東西!你那個朋友是誰?我要認識他!」
「他叫餘切,明天會在未名湖畔做演講,叫我們多請些人來聽。」
「要叫多少人?」王鏘問。
「你能叫多少叫多少。」俞敏宏咬牙道。「還需要幾個托,找機會過來。」
「我就是託兒!」
俞敏宏從來沒有見過王鏘這麼失態的時候,這讓他從這一刻,心底里模仿的人不再是王鏘,而是那個叫餘切的新朋友。
他幻想自己就像是餘切一樣無所不知,充滿對未來的自信,以及對任何人毫不相讓的進攻性。
光是這種幻想,就讓俞敏宏激動的快要發抖了。
俞敏宏在被窩裡,打著手電筒,看餘切寫的那些文字,很久都不願意睡覺。
王鏘過來叫他:「俞敏宏,你不睡了?明天還要去未名湖畔聽講呢。」
「我再看看?」
王鏘搖頭:「多和你那個朋友接觸,比你死記硬背一輩子都管用!」
是的,王鏘說的是對的!
俞敏宏放下稿子,但是,他更加不稀罕王鏘了,而是覺得他已經和王鏘一起處在了餘切的追隨者的地位上,在這個程度上是平等的。
於是,在餘切進入燕大的第一個月的第二天,餘切在未名湖畔開壇設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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