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禍起青丘
第617章 禍起青丘
西南毒林五百里外,某座蒼翠山麓間。
陸斬端坐山崖之巔,雙眸緊閉,周身逸散出翠綠之光。光芒朝著周圍逸散,猶如清風拂面,令萬頃碧波光澤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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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時間轉眼過去,識海中的數千妖魔亦被元神煉化,其效率不可謂不高。
只是這些妖魔所帶來的效果,卻令陸斬有些失望。
無為境境界就像個填不滿的無底洞,數千小妖的力量,似乎填不滿三成。
還是太少了。
對修者而言,一重境界一重山,想翻越此山十分不易,許多修者動輒千百年。以至於這些尚未翻山的小妖,就像是萬千小水滴,很快就融在大海之中,根本沒掀起太大波浪。
想提升境界,還是要找夢魘使者、蠱神那樣的大妖。
「……」
陸斬微微皺眉,控制著識海平靜。
妖魔們的記憶猶如混亂大網,在識海中交織翻滾。若非他的識海已經拓寬得無邊無際,僅僅是這些記憶,便難以承受。
待識海平息後,陸斬並沒有查閱記憶,而是迅速吸收著元神煉化的力量。就算這些力量對他的作用不大,但聊勝於無。
隨著力量被吸收,一股生之氣息在體內勃發,像是蘊含著勃勃生機,跟外界的大地相連。以陸斬為圓心,方圓百里瞬間萬物繁茂!
「!」
陸斬眉頭抽動,面露驚詫之色,只覺周圍時間流速好像慢了無數倍。而面前的天地間,像是充斥著無數的色彩,在眼前划過,那是——
道韻!
「造化大道的道韻!」
陸斬心底一驚,同時喜上眉梢,沒想到這些妖魔力量雖少,但誤打誤撞讓他進入了頓悟的狀態。
事實上,身為夜醫,造化大道是最合適的道。
早在藥香村時,他通過蜂蝶二妖獲得了太息育靈大法後,便隱約能觸碰到造化大道。只是那時候他能觸碰到的道韻少之又少,感悟不深。
後來他在萬獸淵澤獲得了萬妖王的部分力量,裡面蘊含萬妖王對大道的感悟法則,提升了他的精神境界跟悟性。他在南疆煉化了萬妖王力量後,跟神火精粹結合,令火之大道突飛猛進,直接蓋過了原本的造化大道。
之後陸斬雖然沒有刻意專精,但誅殺蠱神後又領悟凰族的涅槃聖體,無疑是將火之大道推向巔峰。現如今他彈指間便能神火漫天,燃燒四海。
這麼多機緣巧合,火之大道直接成了他的本命。
但陸斬始終惦記著造化大道。
火之大道固然殺傷力極強,可造化才是真正的大道之王。
只可惜,就算他煉化了萬妖王的力量,也領悟了萬妖王力量中蘊含的大道法則,按理說他的精神境界跟悟性會突飛猛進,可他卻始終都像是隔著一層膜,無法融會貫通。
以至於他對造化大道的領悟,雖然小有成果,但仍舊沒有徹底掌控。
比如他曾領悟出幽生之瞳。
也曾領悟出造化大道的法則【萬物生】。
但終究沒有功德圓滿,稱不上真正的造化大道的通玄者。
後來陸斬思索過這個問題,歸根結底是他進步太快了。
元神成長太快,根本沒給他過渡的機會。萬妖王留下的大道法則確實在他體內,但缺少一把「鑰匙」,讓他真正地融會貫通。
平時陸斬也曾刻意領悟過造化大道,但終究效果不佳。
可此刻,他發覺自己竟然自動進入頓悟狀態,心底自然喜不自勝。
陸斬知道自己欠缺精神高度,當下不敢放鬆,仔細琢磨造化大道的基本原理。
「造化能生萬物,滅萬物……」
「從有到無,從無到有……」
「生機為造化,死氣亦為造化,無是有,有也是無……」
陸斬腦海中閃過無數關於造化大道的理論知識,身體就像是乾涸沙漠,源源不斷地汲取天地間漂浮的道韻,試圖合二為一,
但每當觸碰到道韻後,那些玄之又玄的道韻,又似弱水一般,重新流淌回天地之間。
「奇怪……」
陸斬緩緩呼出一口氣,迫使自己冷靜下來,仔細斟酌著造化的意義。
這種感覺就像是讀書時期的閱讀理解,總覺得自己理解沒錯,可總是差之毫厘謬以千里。
陸斬沉默片刻,卻也沒有氣餒。
若是大道如此好領悟,那世間修者都不會為了境界而發愁。
更何況,他對造化大道的領悟,已經小有成果,也就意味著他不是從零開始,而是從五開始,自然越來越難領悟。
可若是能借用青丘的觀天鏡,再用雲水宗的大道輪迴,估計就能事半功倍。
現如今他能做的,就是趁著這種狀態,儘量領悟天地間的道韻,這需要一個過程,不能著急。
若是實在不行,還有觀天鏡可用。
倒也無需太過執念。
「從有到無…從無到有……」
陸斬反覆琢磨著造化大道的原理,腦海中卻像是划過一道閃電,忽然猛地睜開眼睛。
從有到無、從無到有!
對啊!
他觸碰到無數道韻,可道韻又從他指尖溜走,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何嘗不是一種造化?
念及此處,陸斬不再計較道韻的得失,而是聽從本心呼喚,跟天地融為一體,神識如同游魚,穿梭在無數道韻之中!
「颯颯——」
山風颯颯,吹拂林木衣袍,青年端坐山巔的身軀,像是失去了所有生息,進入了一種詭異的凋零。猶如盤坐數千年的石像,與清風為伴,與細雨纏綿。
山崖間靜得可怕,唯有林木蕭蕭。
……
……
黑峰崖。
柳惠陽吸乾般若夫人後,想借用傳音法器跟師門取得聯繫,卻發現自己的儲物戒指早就被下了,現在除了這身衣服,再無其他。
西海距離雲水宗甚遠,按照他的腳程,就算不眠不休也需要幾天。
這也是修行低微的麻煩。
般若夫人倒在地上,看出柳惠陽憂思,有氣無力道:
「我聽說雲水宗的人在青丘,在跟青丘王室聯手守著地縫。西海距離青丘不遠,你不如直接去青丘,或許能見到你們師門長輩。」
柳惠陽眼睛一亮,這確實是個好法子,比起來回雲水宗,青丘顯然更近,只要能見到師門長輩,這消息就能傳出去。
思至此,柳惠陽道了聲謝,轉身就走,但剛剛走到洞口,又原路折回,若有所思道:「我還缺樣東西。」
「?」
缺樣東西?
般若夫人心頭一緊,看柳惠陽氣勢洶洶的模樣,本能地有些害怕。
事實上,她的實力比柳惠陽要強,但先前跟幫眾聯手催動神器,就已經幾近掏空,如今又被柳惠陽一頓吸,著實虛弱,下意識就道:
「你可是名門正派,難道你要——嗯?」
話未說完,就見柳惠陽朝著她纖細腰肢摸來,般若夫人瞪大眼睛:「你要劫色?好吧…這也不是不行,只要你別殺我,我孩子不能沒有娘。」
「……」
柳惠陽眼角抽抽,覺得自己審美被嚴重低估,冷聲道:「果然妖女,這都什麼時候了,居然還想著這種事情?借你佩劍一用!」
柳惠陽一身正氣,目不斜視地取走其腰間佩劍,不等回答,抬手就將其打暈,然後才急匆匆離開黑峰崖。
黑峰崖周圍的守衛都是七絕門的人,般若夫人早就將他們打發走,柳惠陽順利遁出這方地界,風馳電掣地趕向青丘王都。
青丘王都就算距離西海不遠,但也需要大半天時間。
等柳惠陽趕到青丘王都時,夜幕已經降臨。
青丘王都重建了大半,雖然有些收尾工作尚未完成,但百姓們住宅都已經建好,此時頗為熱鬧,街市上燈火融融,風聲吹拂而過,夾雜著百姓們的歡歌笑語。
「妖族就是妖族,真是不知道事情輕重,這時候居然還有心情開燈會。」
柳惠陽搖了搖頭,眼底流露出幾分複雜。
深淵來襲在即,青丘妖族卻只知道載歌載舞,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他深吸一口氣,徑直來到九層妖塔上空。
自從九層妖塔倒塌後,周圍百里都被大陣封禁。避免發生變故,青丘軍隊一直守在此地,如今雲水宗加入,鎮守力量更加強悍。
柳惠陽掃視周圍,並沒有看到人影,心底也有幾分猜測,鎮守的人估計都在大陣之中,現如今被大陣隔絕,所以外面的人看不到裡面的景象。
思至此,柳惠陽嘗試著進入大陣。原以為陣法很難進去,沒想到他剛剛落地,面前景色便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顯然是自動墜入了大陣之中。
「奇怪……」
柳惠陽輕聲細語,一般這種大陣,為的就是隔絕外界。若是找不到入口,應該很難進去才對,結果此陣似乎沒有結界。
只是不等柳惠陽細想,前方景色便令他面色大變!
只見前方一片血紅,刺目血泊中倒著數百具屍體,屍身上繚繞著黑氣,像是被煞氣污染。
鮮血在周圍流淌,磅礴洶湧的煞氣被大陣困在其中,沒有絲毫外泄。若不是柳惠陽主動前來,在外面根本看不到裡面的狀況。
「師弟!」
柳惠陽看到一地殘屍,頓時大驚失色,他快走兩步,就見在屍堆中,趴著一頭猙獰怪物。
怪物身軀猶如黑泥形成,軟綿綿地趴在地上,十幾根觸手深入地下,極具陰邪的黑氣在觸手周圍蔓延,似乎在跟大地交流。
「你居然跑掉了!」
怪物赫然是深淵使者。
在看到柳惠陽後,深淵使者明顯鬆了口氣,祂費盡心思才進來大陣,悄無聲息幹了這麼多壞事,眼下正在關鍵時刻,絕不能被人打斷。
還以為來的是陸斬,沒想到竟然是柳惠陽。
就你這菜雞還敢來打擾?
深淵使者想都沒想,尾巴迅速膨脹變大,猶如長鞭一樣朝著柳惠陽襲擊而來。
「深淵使者!」
他娘的!
柳惠陽察覺到這股氣息,就認出深淵使者的身份,當下心神俱振,下意識朝著陣外逃去!
難怪!
難怪他輕而易舉就進入了大陣中,原來深淵使者早就已經破壞大陣!
可既然大陣已經被破壞,為何外面卻沒有一絲徵兆?只怕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裡面依舊安然無恙!
柳惠陽心思如同閃電,根本不敢停留,他想都沒想就朝著外面遁逃。同時燃燒自己的生命本源,讓御風速度變得更快。
他來到此地,本是為了告訴同袍實情。
如今出現這種事情,顯然有詐。
他能做的就是儘量逃出去,將此事告訴青丘女君。
青丘旁人或許信不過,但青丘女君卻絕對值得信任。那畢竟是陸斬的女人,絕不可能做出危害修仙界的事情。
只是按照他的修為,想跑過深淵使者很難。
在這一刻,柳惠陽似乎看到自己的太奶在朝著自己招手,暗道自己實在太過倒霉。
在極北之地被深淵使者抓住就算了,好不容易逃脫,居然又撞上了深淵使者。
這該死的孽緣!
只是令柳惠陽驚奇的是,深淵使者並沒有追擊。
柳惠陽鬆了口氣,馬不停蹄地朝著王宮方向而去。作為雲水宗核心弟子,他是有資格直接面見青丘女君的。
……
……
「修梧長老,您說有重要發現,敢問是什麼發現?」
青丘長老府內。
雲山道長手持拂塵,淡淡地掃視過大殿,神色有幾分意外。
青丘地縫事關重大,雲水宗既然插手此事,自然會派個有話語權地前來督促。雲山道長已經鮮少插手世事,但碰到這種事情,免不了親自出山。
今夜之所以來到長老府,也是因為修梧長老傳信,言稱發現了重要線索。
修梧長老乃青丘長老,位高權重,是青丘的守護者。雲山道長很尊重這位老前輩,在收到消息後,也是第一時間趕來。
而此時除了雲山道長外,客廳里還站著塗山世玉。
修梧長老面帶歉意:「這件事原本該去找女君匯報,但九層妖塔大陣的陣眼在我府中,我必須親自坐鎮,這才勞煩兩位前來。」
塗山世玉坐在上座,並沒有女君的架子,溫聲道:
「長老不必如此客套,您本身就是世玉前輩。不過陣眼一般都在大陣之中,如今將陣眼藏在百里外,長老有把握嗎?」
修梧長老道:「老朽花費數百年研究此陣,今日方成。自古以來,破陣都需要找到陣眼,而陣眼藏在大陣之中,本就是最大的破綻。老夫功法親近地脈,利用地脈移動,將陣眼放在府中,就能保證大陣被我們掌控,一旦有人硬闖,我會第一時間收到消息。」
雲山道長對陣法研究不深,但知道修梧長老的含金量,當下道:
「有長老此言,我們雲水宗倒是省了不少事。」
修梧長老擺了擺手,謙遜道:「這是哪裡的話?雲水宗來到青丘,這是青丘之福。話說到這裡,老朽也就不再賣關子,就在半個時辰前,老朽得到一個消息,深淵使者已經重塑肉身!」
「?!」
雲山道長面色一變,方才的雲淡風輕頓時消失不見,下意識道:「什麼?!」
塗山世玉亦是臉色難看:「消息可靠嗎?」
深淵使者比較特殊,若是重塑肉身,便能召喚同類。
到時不管是在修仙界沉睡的深淵殘餘,還是地底深處的深淵妖族,都會聽到深淵使者的號召。一旦到了那個地步,地縫將岌岌可危。
這條消息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應該可靠。」修梧長老沉聲道:「據說是雲水宗柳惠陽利用天化萬物,幫助深淵使者重塑的身軀。」
「!」
雲山道長接連聽到兩個大消息,就算心性一向淡薄,此時也忍不住駭然,下意識道:
「絕不可能,惠陽那孩子是掌教親傳,自幼心地善良,俠肝義膽,絕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就算真發生了這種事,也是深淵使者用了某些手段,令惠陽不得不就範!」
修梧長老倒沒有反對這點,只是道:
「如今探討這個,已經沒有意義,我們現在要做的,應該是全力——」
砰!!
話未說完,外面忽然傳來一聲巨響。
三人下意識看去,只見門外院落被砸出一個大坑,星蓮從坑裡爬出來,急匆匆道:
「女君!不好了,剛剛雲水宗柳少俠入宮請見,言稱深淵使者闖了九層妖塔,屠殺無數!」
「?!」
塗山世玉猛地站了起來:「怎麼可能?!」
倒不是意外深淵使者行事效率這麼快,而是修梧長老曾言,若是大陣有異,他將第一時間收到消息。
就算大陣沒有攔住深淵使者,修梧長老也不會不知情吧?
塗山世玉下意識看向修梧長老:「長老……」
修梧長老面不改色道:「深淵狡詐多端,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們迅速趕往九層妖塔,一定要阻止深淵使者!」
「……」
塗山世玉微微眯起眼睛,黑漆漆的眸子裡有幾分異色,但很快便消失不見。她沒有多言,當即身化流光,衝著九層妖塔舊址而去。
與此同時,天空炸起煙花。
煙花湮滅的剎那,數百道身影同時朝著九層妖塔飛掠而去。
……
轟隆隆——
驚雷乍起,滾滾雷鳴撼動青丘,閃電似游龍入海,在天地間翻滾。每道雷霆都粗壯如山嶽,散發著猙獰猩紅之光,帶著駭人聲勢,壓在青丘王都上空。
烏雲密布,天地間壓抑至極。
原本熱鬧非凡的王都,在這一刻似乎被按下暫停鍵。歡聲笑語消失不見,僅有颯颯風聲跟驚叫哀號,百姓們下意識抬頭,望著九天異象,情不自禁地顫抖起來。
雷霆天威,自古都是妖族克星。
猙獰雷霆交織,形成恐怖的大網,全都襲向九層妖塔舊址。
「咔嚓——」
修梧長老布置的大陣,在觸碰到驚雷的剎那,便如同琉璃破碎。
「!」
深淵怪物趴在地面,以詭異姿勢抬起腦袋,當看到九天雷霆時,祂沒有絲毫的懼怕,反而帶著興奮!
因為這是深淵之力引動的雷霆!
雷霆落,結界破!
「吾費盡千辛萬苦,終於打通深淵之門,深淵終究捲土重來,恭迎吾王降臨!」
深淵使者對著前方狠狠磕了幾個頭,但沒有在此地久留,詭異的身影在夜空連續幾個大跳,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現如今召喚之術已成,神雷也已經落下,深淵之門將徹底被打開!
就算人族大能趕到,也已經來不及阻止。
但不意味著此地是安全的。
深淵使者怕人族大能惱羞成怒殺祂,當即遠遁離開青丘。
總歸大事已成,祂此時沒必要在此刻亂晃,只有活著才能親眼見到盛世景象。
「轟隆隆——」
而就在深淵使者離開後,又是數十道雷霆霹靂而下。
在霹靂電網之間,大地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原本百里平原地面,像是被驚雷硬生生劈開,憑空出現一個深不見底的溝壑。
「咚、咚、咚——」
溝壑猶如峽谷細長,其間黑光閃耀,發出沉悶的轟鳴聲,猶如大地脈搏在跳動,每一下都帶著滾滾深淵之氣,襲向地面。
而這些深淵之氣,緩緩凝聚成一座龐大的黑色大門。黑色大門高達百丈,猶如黑金鑄就,卻又沒有實體,但能清晰感覺到門後的洶湧惡意。
恐怖氣息自門內蔓延開來,仿佛有無數龐然巨物要破門而出,僅僅是逸散的兇悍氣息,便令人心悸不已。
深淵之門!
而那沉悶的鼓聲,便是深淵怪物奔跑的腳步聲,祂們在興奮!
「砰——」
在深淵之門出現的剎那,城內流光閃現,王宮深處衝出一道金芒。金芒猶如璀璨月輝,包裹著一道月白色朦朧身影。
朦朧身影出塵高潔,身姿婀娜修長,猶如神女臨塵,轉瞬便出現在高空之上。她從容不迫地站定,纖纖玉指隔空一點,便有無盡妖力洶湧而來,朝著黑色大門轟砸而去。
「轟轟轟——」
黑色大門劇烈震顫,隱約有消散之相。
可就在這時,無數深淵之氣傾瀉而出,匯聚成漆黑邪光,跟無盡妖力碰撞在一起。
血霧飛濺,猶如煙花綻放。
那黑色大門搖晃片刻,終究穩固了下來,反倒是月白色身影幾近潰散。
「九尾…僅憑一道殘魂,也敢攔吾等出世?痴人說夢!」
深淵之門內傳來滾滾怒音,冰冷刺骨,所產生的音波掃射向月白色身影。
那朦朧身影發出一聲輕嘆:
「深淵之王,吾的真身早已消失在這片天地間,今日你捲土重來,還能認出吾之殘魂,料想對當年的事情記憶猶新。修仙界已今非昔比,在鑄成大錯之前,吾勸你滾回深淵!」
轟——
朦朧之音猶如神女低音,輕柔又悲憫,但所攜帶的力量卻浩瀚如江海,剎那撞破那道黑色音波。
「哈哈哈哈……」
「九尾,當年你羽化之前,用神力封住青丘地脈,為的就是阻止我們出世,甚至點化妖族佛陀,用九層妖塔鎮壓,但那終究是萬萬年前,如今的青丘,已非你這道殘魂說了算!」
森寒陰冷的聲音如附骨之疽,令人聞之膽寒。
隨著聲音落地,深淵之門猛地震開,一股如山似海的深淵力量,橫衝直撞向月白身影。
月白身影素手輕抬,試圖攔截此門打開。但皎潔身影在碰到深淵之氣的剎那,便被黑氣腐蝕,她終究是道殘魂,並發揮不出生前那浩浩神力。
最終,月白身影有心無力,化作點點流螢,消失在了天地之間,徒留一聲嘆息:
「事已至此,且看此間造化。」
「轟隆隆——」
在月白身影消散的剎那,深淵之門驟然變大,無數漆黑詭異的妖族,從門內爬出,迅速地沖向四方高空,發出刺耳陰笑。
……
「剛剛出現的朦朧身影,是何方強者?」
雲山道長站在雲層後面,遙望著深淵之門的方向,神色驚疑不定。
他們在趕來的路上,遠遠地就看到了那道月白色身影。
雖然看不清真容,但明顯能感覺到對方身上散發出的妖族氣息,只是似乎沒有真身,只是一道殘魂意識,所以並沒有攔住深淵。
塗山世玉掃視天地之間,只覺血脈都在沸騰,輕聲道:
「我在她身上察覺到了血脈之氣,若我沒有感知錯,應該是老祖的一縷殘魂。我曾聽父王說過,老祖羽化前曾留下殘魂庇佑青丘,只是時間過去太久,殘魂的神力也已經被歲月消磨。」
「難怪!」雲山道長有些唏噓,同時心底感嘆。
青丘九尾羽化多年,可沒想到僅僅是這一縷殘魂,便有如此實力。
上古時期的天驕,真是令人仰望。
「可惜只是一縷殘魂,並無法阻擋深淵出世。」塗山世玉凝望蒼穹,眼底有幾分哀憫。
深淵出世的速度,比想像中更快、更急,且更出其不意,令人有些猝不及防。
「是啊…這一天終究來臨了。」雲山道長略顯蒼老的面容帶著幾分遺憾。
就算早有準備,知道深淵必將來襲,但真看到這一幕時,雲山道長心底還是哀痛。
哪怕這一次他們準備齊全,並且有煞氣解毒丹,可一旦開戰,修仙界勢必會血流成河。
「嗡——」
塗山世玉嘆息一聲,星眸望著四處奔走的深淵妖族,天音地承槍發出陣陣槍吟,橫掃天際,凌厲槍意頃刻間掃殺數百名深淵妖族。
但這些妖族只是馬前卒,剛剛掃殺數百,便有數千妖族從門內衝出。
深淵等待捲土重來的機會三千年,好不容易有了這個契機,祂們根本不在乎死了多少手下,只想傾巢而出,霸占修仙界!
那些衝出地面的深淵妖族,也並沒有戀戰,而是瘋狂湧入四方天地,顯然不像當年那樣橫衝直撞,變得更有計劃了。
青丘兵將緊追不捨,就算殺了不少深淵妖族,但短短半刻鐘間,死傷亦是無數。
煞氣解毒丹產量固然龐大,但目前還無法人手一罐,在碰到深淵妖毒的時候,士兵們仍舊不占據太大優勢。只是說,現在被妖毒侵襲,後續能夠用藥治療。
「轟轟轟——」
雲山道長劍氣席捲,形成巨大劍陣,攪碎數百深淵妖族。烏黑血液流淌進大地,登時讓萬物枯萎!
這也是深淵妖族的可恨之處。
妖毒天克修仙界萬物,這些繁茂花草、山川河流,在碰到妖毒後,皆會被污染!
「哐當!!」
深淵之門又是一陣劇震,數十道令人心悸的氣息呼嘯而出,這一次出來的,顯然是深淵強者。
而這些強者氣息中,傳出一道驚雷般的聲音:「九尾——你的青丘,必將成為吾等的樂園!哈哈哈哈哈哈……」
聲音森寒徹骨,夾雜著一股不可抵擋的威勢,赫然是深淵之王。
深淵妖族已成氣候,早在三千年前就有鮮明的等級制度。只是三千年前人間雖然慘勝,卻也讓深淵之王逃回地縫,如今時隔這麼久,深淵之王的實力顯然比之前更強。
塗山世玉眉頭緊皺,天音地承槍呼嘯而出,衝著那聲音來源刺去。
只是還沒等刺到對方身軀,那數十名深淵強者便微微抬手,將天音地承槍崩飛出去!
就算是神器,在這麼多強者面前,也十分乏力!
所幸對方並沒有戀戰,護送深淵之王迅速遁出青丘,徒留一地瘡痍。
「該死!」
塗山世玉知道輕重,並沒有追擊,只是驚詫於對方的實力。
深淵不僅妖毒可恨,強者更是頗多,剛剛護送深淵之王的強者,每一個都有不亞於無為境的實力。
現如今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青丘強者早已匯聚完畢,此時聯手護城,青丘王都並未受到重創。妖兵雖有傷亡,但也在掌控之內。
「道長、女君,此地不宜久留,速速離去!」
就在這時,虛空光芒一閃,修梧長老憑空出現。
他看著遠空場面,面色鐵青,生怕深淵強者折回,袖手揮舞間,便將塗山世玉跟雲山道長帶到數百里之外。
「省點力氣吧,我們攔不住了。」修梧長老望著下方慘狀,嘆息道:「祂們的強者並沒有出手,這些只是嘍囉罷了。而且,深淵使者已經不見了,想必是去了北海…現如今,我們只能做好持久戰的準備,絕不能貿然行動。」
雲山道長明白這個道理,輕聲道:
「深淵沒有戀戰,而是奔向四處,顯然比當年更有計策。不過既然祂們沒有大肆屠殺,對我們而言也是個機會,我去將此事告訴仙門跟朝廷,看看下一步計劃。」
修梧長老微微頷首:「有勞。」
雲山道長沒有多言,祭出長劍離開。
「女君,雖然王都保住了,但深淵之門在此,我們也必須撤離青丘王都,只殺這些嘍囉是沒用的。」
修梧長老道:「只有擒住深淵之王,才能震懾深淵,逐個突破。至於這些嘍囉,自然有萬千修者對付,我們應該跟仙門會合,齊力對抗深淵之王。剛剛我感知到,祂的實力非常可怕,若按照修仙界境界來算,至少到了半步帝宿的實力!」
塗山世玉自然知道最棘手的不是深淵嘍囉,而是那深淵之王。
只是在這之前,她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塗山世玉抬起頭,黑沉沉的眸子看向修梧長老,像是暗夜裡的獵鷹,銳利中帶著幾分森寒。
「?」
修梧長老察覺到世玉神色不對,不由一怔,下意識道:「女君?」
塗山世玉不語,只是猛地抬手,將天音地承槍朝著修梧長老刺去!
「砰——」
修梧長老面前湧出碩大藤蔓,急忙擋住塗山世玉的天音地承槍,但仍舊被凌厲槍意所震,倒飛數百米,才堪堪穩住身形,驚疑不定道:
「女君,你這是做什麼?莫非你被深淵妖毒污染?竟對同族出手?」
塗山世玉穿梭空間,轉眼便出現在修梧長老面前,她玉手如刀,帶動霞光萬道,連續拍出數掌,冷聲道:
「長老,你是青丘的守護者,是青丘最為神聖之妖。你為何要幫著深淵?」
修梧長老實力強橫,但在手持神器的塗山世玉面前,還是有些乏力,被拍了幾掌後,鮮血噴涌而出,怒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長老不明白嗎?大陣是你親自布置,陣眼在你府邸之中。就算此陣攔不住深淵使者,可深淵使者一旦闖陣,你勢必能察覺。怎會陣中血流成河,你卻毫不知情?甚至大陣還成了深淵使者的天然屏障,隔絕了祂作惡的動靜!而雲山道長本該在陣中,是你將她喊到府中,為的就是給深淵使者爭取機會吧?長老,你是我在青丘最崇敬之人,我本不想懷疑你…可今晚的事,你難辭其咎!」
「……」
修梧長老不可置信地搖頭,面色鐵青:「世玉,你瘋了!」
塗山世玉眼神冷漠:「或許吧…辯解的話,您還是留著跟仙門說吧!」
修梧長老本以為塗山世玉只是試探,可當看到塗山世玉拿出捆仙繩時,他才意識到事情沒那麼簡單,急忙喊道:
「世玉!我可是青丘長老,你怎能如此不敬?你定是被深淵蒙蔽了雙眼!」
塗山世玉沒想到修梧長老竟會背叛青丘,心底猶如琉璃破碎,但面色卻毫無波瀾,口吻中帶著幾分嘲諷,一字一頓道:
「我是個忤逆狂悖之人,連親父都能殺,何況是長老你呢?長老,還是省點力氣吧。」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