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絕域界壁
馬金宇覺得此刻的陶鐵很刺眼。
刺得他一息都不想多看見,惱怒揮手,然後轉過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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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沒有直白說出來,但是態度已經表明了。
天雷和真火燒死林昱輝一事,不做追究。
每天至少一次的練功,必然奉行。
所以,你這個小小年紀就道心純澈堅定的君子,就不要在他這個熙熙攘攘紅塵中打了好幾滾、泥垢沾了好幾層的小人面前晃蕩了。
騰騰怒火在馬金宇心中燃燒。
營帳里的空氣、空間肉眼可見地蒸發、扭曲。
懂不懂什麼叫自慚形穢?
什麼叫惱羞成怒?
陶鐵平靜一禮,絲毫挑不出錯來,離開這處營地,回了中央山脈主峰。
八人一鬼追隨者在上級傳道院主殿門外等候。
楚瀅瀅依然是先前下山的穿著,只是把淋的雨水烘乾,又用法術淨身清潔。
「明天,你們還是按以前那樣分配,各自負責一間下級傳道院的教學工作。記住,不管發生什麼,以傳道為主。有什麼人、什麼事惹到頭上了,我自會出面收拾。」
撂下這句話,陶鐵掠過八人一鬼,走向主殿。
臨進門前,陶鐵的聲音傳進楚瀅瀅耳中:「陽關道還是獨木橋,你自己選。走上了歧路,很難回頭的。」
隨即,便不再多言,邁步進門。
主殿大門緩緩關上。
翌日。
破曉時分。
八人一鬼向陶鐵見禮拜別,各自而散。
陶鐵也下山。
浮黎島處處是工地,處處在忙碌。
往東,來到離主峰最近的一處工地,陶鐵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讓這座工地停了工,親自教改良新版《五禽戲》。
兩刻鐘後,留下一個泥人,往下一個工地行去。
從日出(05:00-07:00,卯時)到黃昏(19:00-21:00,戌時),中間有七個時辰,五十六刻鐘。
儘可能減少耽擱,陶鐵走過五十四個工地,教了五十四遍《五禽戲》,留下五十四個昨晚煉製的泥人。
「何必?」
護送第一批外海島民抵達浮黎島的董壽、韋鳳閣、元路遙等一干天驕,在折去執行護送運糧船任務之前,與陶鐵見了一面。
當時,董壽問了這麼兩個字。
其他同樣了解過浮黎島半個月來發生之事的天驕也有這個疑惑。
三個月時間,這般混亂百變的局勢,距離前線又這麼近,與其辛苦傳道,不如做些別的事側面拉分。
照樣能在實踐環節取得一個好評價。
就像他們現在這樣。
陶鐵笑而不語,只是揮手作別。
黃昏以後,陶鐵沒有繼續,回了中央山脈主峰,煉製了一夜泥人。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整整七天,陶鐵方才將浮黎島上所有的工地全部走過一遍,教過一遍《五禽戲》,留下一個泥人。
七天時間過去,浮黎島大變模樣。
有些工地的建築迅速完工,有些工地仍在營建。
第二批和第三批內遷外海島民陸續抵達,盡數安置。
但是定好要回撤至浮黎島一線的平海衛大軍,卻沒有如期回返,依然在外海鏖戰。
發起戰爭容易,結束戰爭困難。
繆宗仁的決定無疑是正確的,平海衛的實力無疑是強大的。
海外魔門的魔修無疑是瘋狂和不要命的。
在無始魔宗聖子的遙控指揮下,第一批外海島民開始內遷的時候,本就實行鯊群戰術的諸多海外魔門愈發瘋狂、愈發不計傷亡地撕扯平海衛。
讓平海衛每退一海里都要花上極大的力氣。
戰爭的烈度一下子拉到最高。
幸好繆宗仁在制定回撤計劃的時候,留了一手,讓馬金宇在浮黎島建立後勤基地分部。
這一手,讓平海衛的後勤供應壓力大大減輕。
卻也讓浮黎島一線海域十幾個島嶼的局勢,變得更加渾沌不清。
內遷的外海島民,全部安置在這十幾個島嶼上,沒有再往裡分。
幾百萬人口分在十幾個或大或小的島嶼,雖然島上土地面積足夠,產出也夠,容納得了。
但是外來人太多了,治安就會受影響。
更何況,還有混在內遷島民中的魔門餘孽與奸細。
一個浮黎島就有那麼多餘孽、奸細,平海衛那半個月從海外魔門治下解救出來的黎庶中自然更多。
畢竟陶鐵來到浮黎島的時候,青州州衙和平海衛已經做過一遍粗篩。
這些餘孽與奸細,不管是被天朝查出來,還是主動跳出來搞事,都不是好事。
占用時間,分散精力。
為了維持穩定,馬金宇不得不將手中攢下來的預備部隊,又分出一部分,讓其做回各島嶼駐軍。
雖然只分了兩萬普通精銳,但也是一種削弱。
種種情況與負擔堆在一起,平海衛面臨的壓力噌的一下高漲。
繆宗仁不得不再做調整。
一邊由攻轉守,立穩腳跟,抓住戰機,打防守反擊;
一邊將後方六百多座島嶼劃分成三片,一片為渤海島群,一片為東海島群,一片為外海島群。
渤海島群定為大後方,平海衛後勤基地總部從青州本土遷移至此;
天朝經營了二十幾年的東海島群為內後方,平海衛後勤基地分部從浮黎島一線回遷至此;
外海島群為外後方,原平海衛後勤基地分部廢棄,改為中轉站。
這番調整過後,與陶鐵相看兩厭的馬金宇迅速動身離開。
留下的是人口暴漲至三百六十多萬,各式建築齊全,駐軍力量強大,但內部治安有些騷動的浮黎島。
與此同時,繆宗仁狠下心來,在外海接連打了四天惡仗、狠仗,終於擺脫了愈發龐大的鯊群撕咬,成功回撤至浮黎島一線海域。
平海衛水陸軍和空天軍馬金宇營建的諸多營地休整了三天,復又啟程,回青州本土而去,做更深層的休整。
在此期間,無論局勢如何變化,人心如何浮動,陶鐵只專心做一件事:
掃盲傳道授法。
泥人已經煉製了足足三千名。
教字掃盲的任務分配給了泥人們。
八人一鬼追隨者和部分精銳泥人在四間下級傳道院教授儒、武、道三家的修行基礎知識。
陶鐵自己則在浮黎島各處把《五禽戲》教了一遍又一遍,教到無論是原島民還是內遷島民全都會了,才開始講以武入道的百日築基,講五行相生相剋,講採藥鍊氣這三部分的知識與竅門。
深入淺出地講,一遍又一遍地講。天資聰穎或者天賦強橫的島民,聽個一兩遍三五遍就懂了,直接拎到四間下級傳道院去,接受更高深更完善的修行教育。
餘下的三百多萬人,陶鐵不管他們是頑石還是頑鐵,掄起名為「堅持己心」的大錘,一錘又一錘砸下去。
一時聽不懂,無所謂,多聽幾遍,多練幾遍。
無論能不能有所成,有所得,至少付出了努力,付出了堅持,等到真的無所成、無所得的時候,也不會後悔。
期間,有越來越多的天驕受局勢變化影響,沒有繼續傳道,而是中途改換表現的方法,爭取好的評價。
護送運糧船的天驕隊伍日益龐大,也被打散分流。
某一日,董壽、韋鳳閣、楊天賜三人聚首,聊起了陶鐵的所作所為。
韋鳳閣說:「我不如他。」
楊天賜講:「我不如他遠甚。」
董壽慨嘆:「真是個傻子!」
然後三人領著各自的鐵桿擁躉,辭了平海衛的臨時差事,舍了分配給他們的島嶼和傳道院,加入了陶鐵的隊伍。
就連平海衛回返青州本土之時,繆宗仁親自發出的回撤邀請也不搭理。
繆宗仁無奈,想著平海衛至多休整十天,便會再次出海,就沒去管留在浮黎島的十三名天驕。
此次提前出海作戰、延後回返本土,平海衛雖不至於傷了元氣,但是有所犧牲是難免的。
一個月鏖戰,殲滅近二十萬海外魔門魔修,平海衛付出的代價則是減員三千六百一十三人。
戰損比近乎1:70,看著非常誇張,其實天朝很虧。
對於海外魔門而言,門下弟子就是耗材。
對於大庸天朝而言,各衛軍士都是寶貝。
「所以,用這麼些垃圾,換來平海衛至少七天內不能出海,划得來。」
無始海,某處幾米見方的島礁。
無始魔宗聖子,眉心有紅色蓮花印記的白衣青年,一邊垂釣,一邊得意洋洋地對著空無一人的海面說道:
「我無始魔宗,想要催生二十萬魔修,極其簡單。
反正海域這麼大,島嶼那麼多,那些人生了一茬又一茬,要多少有多少。
大庸偽朝可不一樣,雖說有七七四十九衛,每一衛都足以獨當一面,可它需要用兵的地方多啊。
內九州,外十八州,每州駐紮一衛,不過分吧?
這就去了二十七衛。
京城駐紮個十二衛,拱衛國都和皇帝,彈壓天下,很合理吧?
餘下的十衛里,
西北和北方的萬妖荒漠,要有三衛常年防備;
東北的冰原魔域,要有一衛盯防;
東南的無天魔宗和無地魔宗不是吃素的,占去兩衛;
西南的百萬大山,那也要三衛!
東邊,我們無始魔宗撿了個便宜,只需應付一個平海衛就行。
可惜無終魔宗三十年前作大死,搞什麼不好,搞人太子,搞著搞著把自己搞死了。
要是無終魔宗還在,哪怕是個殘廢,這一戰,會更好打。
我也不至於打得這麼辛苦。
你說是吧,老王八?」
青年正面的海域確實空無一人,但有一頭四腳朝天的死鰲。
這傢伙閒著沒事,就喜歡釣鰲。
然後對著死鰲絮絮叨叨。
上一回被突然到來的刀小鳳打斷,一番話憋在肚子裡這麼久,可把他給憋壞了。
如今戰事方歇,得了休憩的時間,就跑來釣鰲,然後絮叨。
站在青年側後方,白髮蒼蒼的老頭躬著腰,小心翼翼提醒:「可是催生魔修,是需要耗費域外天魔們的眷顧的。」
青年仰頭,看著天空,撇嘴不屑說道:「眷顧?你管把人變成傀儡、魔怪,變成魔子魔孫,叫作眷顧?呸!去他媽的眷顧!」
老頭把腰彎得更低了一些,額頭似有冷汗:「聖子慎言!慎言!」
青年擺手,愈發輕佻:「慎言個屁啊慎言!我問你,無始魔宗之所以能站在諸多魔門,是因為什麼?」
老頭緩緩直起了腰杆,萬分驕傲,與有榮焉:「自然是因為我無始魔宗的開山祖師,打上了域外無始天淵,打死了原先統治無始天淵的魔王!我們無始魔宗,拜的是自家祖師,不是什麼勞什子域外天魔!」
「那就是了。」
青年往後靠了靠,讓自己坐得更舒適一些,隨意說道,「只要祖師支持我,那些個域外天魔敢放什麼臭屁?我要他們催生多少魔修出來,他們就必須催生多少魔修出來!」
「可是……」
老頭的腰杆子又彎了下去,小心翼翼提醒,「可是祖師傳訊下來,說那個披頭散髮跣足、不修邊幅的殺星已經有了動作,可能要去找祖師。祖師命我們加快速度,不能再拖了。」
「啊?」
青年霍地站了起來,大為震驚,然後憤怒指著老頭斥道,「這麼重要的消息,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嗯?你想害祖師步那無終天魔王的後塵嗎?你想害我無始魔宗覆無終魔宗的舊轍嗎?說!你是何居心?」
砰的一聲。
老頭跪倒在地,顫顫巍巍指著青年腳邊,先前被青年隨手撕碎的信箋:「聖子容稟,老僕接到宗門傳來的消息,就呈給您了啊。」
青年低頭,看見信箋,頗覺尷尬,訕訕一笑。
然後面無表情,大手一揮:「這次原諒你了,下次不要再犯這麼低級的錯誤!如此重要的消息,要在我耳邊念三遍,知道嗎?」
「是!」
老頭腦袋重重磕在礁石上,誠惶誠恐,「謝聖子寬恕聖恩。」
青年懶得搭理老頭,轉回身,看著四腳朝天的死鰲,變得意興闌珊起來,喟然嘆道:「不好玩,不玩了!」
隨即他左手食指指天,右手食指指海,眉心紅色蓮花印記綻放血光。
這光甫一出現,遍及整個無始海。
絲絲縷縷的黑氣從海底向上湧出,海面咕嚕咕嚕冒泡。
這一個月來鏖戰的那些海域,動靜尤其大。
死了近二十萬魔修,豈是白死?
未幾,青年收手,臉色蒼白,毫無血色,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重重喘氣。
喘勻呼吸以後,便顧盼自雄:「百萬大山那些貨色,費了那麼大功夫,也就搞出一個天南屏障,挫得很。看看我這一手,多絕啊。」
隨著青年的自誇,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巨變發生。
在平海衛大軍抵達東海島群的時候。
整座無始海,包括天朝新占的外海島群,全部籠罩在一個看不見但是真實存在的界壁之中。
這個界壁仿造域外和域內之間的晶壁而成。
將無始海與大庸天朝疆域徹底隔絕。
大庸天朝想要再進入無始海,要麼打破這個界壁,要麼像域外天魔一樣,先經虛空中轉,再入其中。
在界壁被打破之前,無始海自成一界。
換言之,外海島群上的天朝人已經孤立無援,好似陷入絕域。
世事就是如此無常。(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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