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真沒多要
虎力說完，除了香媚兒之前聽虎力說過還好一點，剩下三個人都是嘖嘖稱奇，深感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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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盛懷遠，他平日裡幾乎很少跟市井底層的人接觸，這些事讓他更是覺得匪夷所思。
過了好半天，鬼師爺搖頭失笑，道：「這小子是個人才啊，小小年紀，活的夠精彩的。」
盛懷遠也道：「有點可惜了，打小沒遇見好人，這學的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就這機靈勁，要是有個好師傅教的話，長大了絕對是個能成大事的人。」
虎力在一邊不幹了，悶聲悶氣的道：「盛老兄你這是深宅大院呆慣了，不知人間疾苦，對我們這些人來說，別管我們用的什麼手段，只要能活著就行，誰都想大魚大肉生活無憂，有好日子過誰願意去坑蒙拐騙天天跟人打架。」
盛懷遠一滯，張張嘴卻不知如何反駁。
冷無心回頭問香媚兒：「這孩子現在哪裡？」
香媚兒一聽就笑：「當時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被我抓回來了，就在這院子的廂房裡關著呢，這才幾天功夫，就跟院子裡的下人混熟了，天天拉著他們聊天打屁，我偷著聽了幾次，原本也沒在意，現在看應該是在摸情況呢。」
「這小兔崽子很是滑溜，那天剛一見我就往洞裡鑽，差一點就被他給跑了，後來看我把他帶到了大風鏢局，知道這是個有錢的地方才老實了下來，昨天我遇見他，還跟我說你們醒了要告訴他，我琢磨著，可能是打算敲你們一筆。」
眾人哈哈大笑。
盛懷遠奇道：「救了人是好事，他見你為何要跑？」
香媚兒越說嘴角翹的越高：「他把地道都挖到我家裡來了，見到我肯定要跑啊，他挖洞的那個屋子，是我百花樓大廚住的，不過那大廚在城內有屋，這裡只是累了臨時休息才用，不上工的時候都是回城內去住，所以這個屋子平時都是空著的。」
「這小鬼很會選地方，這房子出門不遠就是伙房，想偷吃的非常方便，我派了兩個小丫頭下去查看，這地洞還有兩個出口，一個開在排水渠的側壁，另一個通往放乾果糕點的庫房只挖了一半。」
喝了口茶，又看了一眼虎力，道：「這次下面的空間更大一點，裡面堆了好多乾果，風乾饅頭之類能長期存放的食物，估計是上次被虎力嚇的，這次弄得更充分了，看那些東西，在裡面躲上一兩個月都沒事。」
虎力臉上有點掛不住，訕訕的笑。
冷無心聞言卻是有點沉默，想了一想才道：「明明抱住了大力幫的大腿，安全應該沒問題了，卻還是給自己弄了個地洞，這孩子心理上肯定是有什麼問題，怎會如此的沒有安全感。」
鬼師爺倒是看得開：「任誰從小就被丟棄，還生長在這種環境下，心理都難免會有些問題，這不足為奇，好在他年紀還小，還可以慢慢的引導回來。」
盛懷遠道：「那可要儘早，再大一點就不好說了，回頭我把他留在鏢局好了，先教他識文斷字和武藝，日後隨我走鏢，多見些世面對他的成長有好處。」
鬼師爺看向冷無心，二人對視一眼。
冷無心擺手道：「還是我和鬼兄來吧，畢竟救了我倆的命，我們倆一起，收他做個弟子，不求教出什麼蓋世豪傑，保他一世富貴平安還是沒問題的。」
虎力一喜，他對小棄有種很特殊的感情，眼前這二人都是高手，鬼師爺先不說，冷無心可是有一手高超醫術的，好友滿天下，王公貴族都待他如上賓，這孩子跟了他，以後肯定就不會吃苦了。
香媚兒起身往外走：「我去把他叫來。」
鬼師爺看冷無心，笑道：「你猜他會怎麼敲我們一筆？」
冷無心笑笑，搖頭表示不知。
過了一會兒，香媚兒推門進來，小棄跟在後面，瘦瘦小小，虎頭虎腦，兩個眼珠滴溜溜亂轉看著就很機靈。
進到屋裡，一眼看到了虎力，似是吃了一驚，腳下開始畏畏縮縮，像是隨時轉身要跑一樣。
虎力擠出個笑臉，努力表現的和善。
冷無心招招手，笑呵呵的說道：「你叫小棄是吧，自己搬個凳子，坐到這邊來。」
小棄搬了個凳子放下沒坐，先是給大夥鞠了個躬：「各位叔叔大爺好。」
看起來很有禮貌，甚是乖巧。
「老頭子說我是沒人要的，就給我取了個小名叫小棄，沒有大名，也不知道姓啥。」
冷無心問道：「你怎麼一個人在這，怎麼沒跟著去離州？」
小棄聞言有點委屈，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道：「我不知道都走了啊，那天我餓，就去劉寡婦家偷了個雞腿，出來的時候被她家大狗追了一個多時辰，實在太累就回去睡覺了，睡的有點久，再出來城裡就看不到人了，把我嚇壞了，又回去躲了一天。」
「後來實在是好奇，便又出來想找個人問問咋回事，然後遇見大力幫的好漢殺蠻賊，便又回去躲著，剛到家沒一會你倆就來了。」
幾個人聞言忍不住都笑了，能看得出來他確實被嚇得不輕。
睡了一覺再出來，卻發現全城空蕩蕩的一個人沒有了，這種情況換了誰都會忍不住發慌，更別說這還只是一個孩子了。
冷無心點點頭，笑呵呵的又問：「你身上發生的事好多人都跟我說過，大伙兒都誇你聰明仁義，不過有個事我沒想明白，為什麼你每次偷錢都只拿一半？」
小眼珠轉了轉，稍微提高了一點聲音，語氣鏗鏘有力：「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江湖好漢，盜亦有道，怎能把事做絕。」
抬頭看了看，見到幾人都盯著他不說話，眼裡都是揶揄，不禁又泄了氣。
「老頭子說了，給人留下一半他就不會特別生氣，這樣被發現了也不會死命的捉我，捉到了也不會被打死。」
說完又看了虎力一眼，顯然對於這個丟了一條狗便讓幾千人抓他的人心有怨念，在他眼裡這就是個神經病，所以後來跟大力幫所有人都混的熟，唯獨虎力卻是每次見到都躲的遠遠的。
虎力臉有點黑，這都多久的事了，過不去了是吧。
眾人點點頭，這應該是真話，這麼看來那個老鰥夫還是有點智慧的，道理雖然淺顯，但沒點閱歷還真想不出來。
鬼師爺問道：「當日你在洞裡不出來的話，那蠻人也找不到你，那你為何還要冒險救我二人？」
小棄兩個眼珠開始轉，頗有些大義凜然的說：「小爺自小便在大風城，托很多好心人關照才能長這麼大，小爺我有恩必報，怎能任由蠻人在我大風城逞凶，見人受難自是要拔刀相助的。」
頓了頓加重語氣又道：「有恩必報，乃是我輩江湖好漢必有的風骨。」
說到有恩必報，還特意強調了一下。
一旁的虎力黑著臉，惡聲惡氣道：「說人話。」
眾人算是看明白了，這小屁孩根本就是滿腦子小九九，特意提醒冷無心和鬼師爺，他對二人是有恩的，不嚇唬他根本就不會好好說話，所以也都沒攔著虎力。
看到虎力吼他，小棄嚇了一跳，小嘴扁了扁，有點委屈的說道：
「我聽到外面說話，便躲在窗後偷看，想著你們打起來誰死了以後，看看屍體上會不會有啥值錢的東西，誰知道邊上那麼多屋子，你倆咋就摔進我藏身的房裡面來呢，當時再想鑽洞也來不及了。」
盛懷遠都聽傻了，還能這樣？
虎力和香媚兒也是忍俊不禁，這孩子太好玩了，外面打成那樣他還惦記著占便宜呢。
冷無心和鬼師爺也是無語哽咽，心裡越發僥倖摔進了那個房間。
小棄頓了頓，強調道：「不管咋說小爺總是救了你們的命吧，你們總不能讓我白救吧。」
鬼師爺想了半天不知道說啥好，便問道：「那肯定是救命之恩，你說說，你想要什麼？」
小棄伸出小手，五指岔開，語氣有點虛：「給我五百兩銀子，救命之恩就算了解了，怎麼樣，要的不多吧。」
眾人齊齊一呆，就這？
小棄等了一會，看幾人都不說話，口氣越發的弱了：「要不，四百兩也行。」
眼巴巴又等了一會，見幾人還是沒說話，一咬牙一跺腳急眼了：「最低二百兩，不能再少了，你們跟大風鏢局都是朋友，總不會連二百兩銀子都沒有吧，救命之恩哎，我真沒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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