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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賜死白袍

  第212章 賜死白袍

  京城。

  皇宮。

  中覺殿。

  監國皇子曹煥和內閣官員,最近幾月來,基本上吃喝都在這裡,從來沒有離開過半步。

  

  西部戰事事關重大,一旦出現差池。

  大盛朝面臨的……

  就有可能是三面夾擊,分崩離析!

  從涼州請白袍,到如今也過去有數月之久。

  上一次得到嘉州的消息,是白袍率全軍渡河,前往雲端府馳援,然後被迫出城大決戰。

  過程中,敵我雙方有幾次過招,但是沒有分出勝負。

  緊接著,就是十七萬大軍,和三十五萬大軍的正面對拼。

  他們連續數日沒有休息,無時無刻都在這裡等候著消息。

  「報——」

  「嘉州急報——」

  終於,等候已久的聲音響起。

  「怎麼樣?!」

  曹煥猛地從座位上起身:「結果如何?」

  所有人都投來緊張且期待的目光。

  「殿下!」

  將士雙手呈上戰報:「陳督師在雲端府外和西齊大軍展開正面對戰,殺了幾陣,雙方互有損失,如今偃旗息鼓,我軍重新退回到雲端府堅守不出。」

  「互有損失?」

  包括曹煥在內,明青鋒等人一一看過戰報。

  於是氣氛變得更加沉重。

  「陳三石,也沒贏?!」

  這還是頭回。

  即便是白袍出馬,也沒有立刻馬到成功。

  「不敗,就了不得了。」

  曹芝開口道:「十七萬對三十五萬,在平原打正面,對方又有『兵仙』和武聖之上的武者,在這種情況下都能不敗,換成其他人,誰能做到?」

  兵部尚書明青鋒,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可眼下的問題是。

  接下來怎麼辦?

  「再這樣拖下去,糧草可撐不住太久了。」

  戶部尚書拿著一堆冊子,說道:「最近三年,西部本地許多州府都糧食歉收,絕大部分的糧草都是從其它地方運輸過去的,路途遙遠,崎嶇難行,往往十石糧草,抵達前線之後,最多只剩下一石,糧草損耗達到九成之多!」


  「不然……請和吧?」

  吏部尚書尹鳴春小心翼翼地說道:「實在不行的話,就把邙山以西讓給他們?」

  「荒唐!」

  聞言,監國皇子曹煥驟然發怒:「我大盛朝豈有割地賠土之先例?!」

  「殿下息怒!」

  戶部尚書連忙說道:「老臣也只是從國庫方面考慮,如果陳三石不能在限定時間內取勝的話,必定會糧草斷絕!

  「糧草斷絕之後。

  「僅剩的十五萬大軍也會崩潰……

  「到時候再想談和,恐怕都沒那麼容易了。」

  「殿下。」

  兵部尚書明青鋒開口道:「臣以為,事關重大,最好還是向陛下稟明情況,是繼續打下去,還是和談割地,也只有陛下能夠聖斷。」

  「明大人。」

  曹煥扶著額頭:「你陪本王,去一趟萬壽宮吧。」

  他二人在侍衛的護送下,一路來到萬壽宮,但是卻被攔在門外。

  「黃公公?」

  明青鋒不解道:「我等有重要情況和陛下商議,還請公公通報一聲。」

  「陛下正在面見貴客。」

  太監的手臂好似鋼鐵橫在門前:「殿下和明大人,先在此等候吧。」

  ……

  萬壽宮。

  後院湖邊,涼亭之內。

  「多謝道友款待。」

  一名中年修士心不在焉品著茶水,終於找到機會開口道:「不知道友何時能給我一個交代?」

  「嗯。」

  隆慶皇帝放下茶盞,不急不慢地說道:「你確定,不是碰巧同名同姓,而是同一個人?」

  「我可以確定。」

  李鶴篤定地說道:「兩人都是武修,而且道友手下這個領兵的陳三石,又剛好是鎮守使孫象宗的親傳弟子,還能有錯不成?

  「道友,不,在下稱你一聲皇帝陛下。

  「陛下的臣子,在大澤坊市連殺我執事堂數名執法執事,其中還包括我李家一名上品靈根的小輩!

  「你難道,不應該給我一個交代嗎?」

  「李鶴道友,不妨說說。」

  隆慶皇帝從始至終,都保持著潭水般的平靜:「想要什麼樣的交代?」

  「很簡單。」


  李鶴沉聲道:「陛下只需要把人交給我,讓我帶回大澤坊市當眾處刑,以此來震懾各路劫修,維護我李家的威嚴。」

  隆慶皇帝淡淡道:「李鶴道友莫非不知道,前方大戰,朕不久前才調陳三石前往掛帥統兵?」

  「那又如何?!」

  李鶴強調道:「他殺的小輩,對外宣稱天資平庸,但實際是上品異種靈根,我李家百年,只有這麼一位,難不成還能就這麼此放過他?」

  「朕的臣子,生死輪不到外人定奪。這件事情朕暫且記下,等到戰事結束之後再做打算。」

  隆慶皇帝的語調沒有波瀾,但聲音當中開始透出陣陣龍威:「李鶴道友如果沒有其他事情,就請自行回去吧。」

  「你的意思是,就這麼算了?」

  李鶴霍然起身,慍怒道:「道友不肯交人,那在下只好自己去取了!」

  他正要御空而去,面前忽然出現一道劍鋒,龍淵劍不知何時悄然出鞘,就懸浮在身前三寸之地,直逼面門,鋒芒畢露。

  「曹楷!」

  李鶴雷霆大怒:「你要幹什麼?!」

  一襲道袍的隆慶皇帝沒有理睬,在蕭瑟秋風中飄然離去,很快消失在視野當中。

  湖邊。

  只剩下西廠修煉香火神道的太監們。

  「李仙師。」

  司禮監掌印太監黃鴻上前,解釋道:「嘉州大戰,關乎到邙山祖脈,容不得半分閃失,這也是上宗升雲宗的意思,有什麼事情,不妨等到大戰結束之後再說。」

  「怎麼?」

  李鶴眯起眼睛:「你們大盛朝上上下下這麼多人,打個仗只能指望陳三石一個人?你這天殘之人,再不滾開,休怪我不客氣!」

  「李仙師。」

  面對辱罵,黃鴻也不惱怒,只是微微躬身,用客客氣氣的語氣提醒道:「這裡不是大澤坊市,陛下以禮相待,已經給足了李家面子,若是李仙師再不依不饒,就不要怪我等不留情面。至於陳三石之事,戰事不論輸贏,結束之後,陛下自會處理。」

  「好啊,一個凡俗皇帝,竟然如此張狂!」

  李鶴咬牙切齒。

  如果不是封印限制,他李家抬手就能覆滅這裡的皇室!

  但眼下。

  他看著始終懸浮在身前龍淵劍,也只能選擇暫時忍氣吞聲。

  「那我就等!」

  「等到戰事結束,看你們的老皇帝,還能有什麼話可說!」


  「……」

  萬壽宮內。

  隆慶皇帝邁步跨入大殿。

  老臣嚴良,就坐在板凳上。

  「都聽到了?」

  隆慶皇帝拂袖,在龍椅之上坐下,眼角微微跳動,陣陣龍威怒意隱而不發。

  「陳三石,確實是欺君之罪。」

  嚴良蒼老嘶啞的聲音響起:「他應該早就通過孫象宗,找到進入修仙界的方法,如今也拿到『景神果』,再加上《龍經》在手,只怕距離真力境界也不遙遠了,一旦達到真力境界,按照他的武道造詣,普天之下除去陛下之外,恐怕再也沒有人能夠制衡。」

  「朕真心對三石,三石何故欺朕?」

  隆慶皇帝閉上眼睛,極力克制著語氣:「朕對外,要維護江山社稷,應付那些『仙人』,對內,還要提防臣子欺上瞞下!」

  「陛下息怒。」

  嚴良勸說道:「陛下乃是聖人之軀,萬壽帝君,肩上擔負著我大盛朝一京三十六州之地,如果不是陛下,這座天下早就垮了,陛下感覺到沉重也是在所難免。」

  「行了,你和朕之間,就不用說這些恭維的話了。」

  隆慶皇帝問道:「陳三石欺君,你覺得該如何處置比較妥當?」

  「大敵當前,如果這個時候對統帥下手,恐怕會對前方的士氣造成不可估量的影響,再加上眼前戰況焦灼,這件事情還是暫且按下不提比較好。」

  嚴良思忖之後,說道:「為今之計,還是讓陳三石繼續在前線統兵,如果能夠收復邙山,就把他召到京城面聖。如果兵敗,正好拿他問責。」

  「前方戰況如何?」隆慶皇帝問道。

  「今日一早傳來消息。」

  嚴良回答道:「西齊請來的『兵仙』韓湘和陳三石旗鼓相當,雲端府外的決戰雙方不勝不敗,還在僵持當中。」

  「旗鼓相當?」

  隆慶皇帝的瞳孔幽深:「既不勝也不敗,偏偏是旗鼓相當?」

  「陛下的意思……」

  嚴良恭恭敬敬地說道:「懷疑陳三石是故意不決出勝負,以此拖延時間,等待洞開所有景神,突破到武聖之上?

  「老臣也覺得古怪。

  「照理來說,雙方兵馬在平原之上大戰一場,怎麼可能會都無大礙呢?

  「當然,也有可能確實是兩人『棋逢敵手』,難分勝負。

  「想要分辨出是哪種情況。

  「臣以為,可以頒布一道軍令狀給他,讓他儘快決出勝負,看他如何去做。」

  「嗯。」

  隆慶皇帝默許之後,又說道:「倘若真無法得勝,你就安排人和西齊背後的『落葉谷』聯繫,朕不會受制於任何一個宗門,升雲宗也不例外。」

  「臣,領旨。」

  ……

  雲端府。

  荒山之間。

  陳三石舞動著龍膽亮銀槍,火行呼吸法吸納靈氣,《龍經》加持之下,體內諸神在洗鍊當中一步步甦醒,直到他的皮膚表面,忽然間閃過靈光。

  景神,皮膚神!

  通眾仲,字道連,長一寸一分,黃衣!

  【功法:龍經(未入門)】

  【進度:37/100】

  自從退到雲端府後,又過去月余,他日日夜夜都在操練,只希望能夠再快一些突破到真力境界。

  敵我雙方。

  後續還可能會增補武聖之上的戰鬥力。

  只有提升自身的實力,才能夠得到更大的勝算。

  荒原一戰。

  陳三石其實也暴露過儲物袋和符籙,再加上大澤坊也可能把通緝令拿到東勝神洲來,不排除朝廷知道自己去過修仙界的可能性。

  但有些事情。

  本來就是瞞不住的。

  因為他不會停止修煉。

  有朝一日。

  他突破到真力境界,甚至更高,該如何解釋自己的天材地寶來自何處?

  難不成全都是撿來的?

  總會有解釋不通的時候。

  而這一天,不會太遙遠。

  既然瞞不住,就不必再瞞。

  這一切傳承。

  本來就是師父留下來的,又不是自己偷來的,之前隱忍,是因為實力不夠,但真力境界後,就算是擁有自保的實力,何不坦蕩一些。

  「轟——」

  也就在陳三石收槍之後。

  旁邊的樹林傳來巨響,然後樹木接連倒塌一大片。

  隨後汪直便跳了出來,神色有些興奮:「老子也算是個武聖了,咋樣,你還要多久能練到武聖之上。」

  「不確定。」

  陳三石訴說感受:「凡胎肉體受到駁雜之氣侵蝕太久,想要重新激活人體內秘藏,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不可操之過急。」


  「是麼?」

  汪直困惑道:「我可是聽說,鎮南王曹嶸,幾個月前就通過《龍經》進入真力境界了。」

  「這麼快?」

  陳三石的心思全在戰場上,沒有留意南方情況。

  「可不是嗎。」

  汪直撓著頭說道:「老四莫不是瘋了,真把師父留下來的《龍經》給朝廷了?不過當時那種情況,要是不給的話,朝廷也不會讓我們留下來守孝。

  「說起來。

  「一年的時間早就過去。

  「這一仗打完之後,也不知道咱們該怎麼辦。

  「還有老四尚且留在京城,我們要是不按照旨意照做的話,他會不會有麻煩。」

  「啾——」

  兩人言談間。

  青鳥來到上空鳴叫。

  「軍營應該有急事。」

  陳三石回到軍營。

  中軍大帳內。

  一名太監在此等候多時。

  「北涼督師陳三石聽令,後方糧草吃緊,敵情環伺,務必在入冬之前,與西齊決勝,收復兩州之地。」

  「入冬之前?」

  陳三石問道:「是不是有些太急了?」

  「陳大人。」

  太監把軍令放在他的手中,語重心長地說道:「你們在前方打仗辛苦不假,可朝廷為籌措軍需,也是愁破腦袋啊,靖王殿下自從開戰以來,頭髮都愁白了大半,內閣的大人們更是日夜不離開朝廷半步,大家壓力都很大,陳大人要理解啊。」

  「……」

  陳三石開戰之前,就知道糧草壓力巨大。

  他也清楚,再這樣拖下去,早晚會支撐不住。

  可糧草問題。

  不光是他們有。

  西齊軍也要。

  而且好不到哪去。

  眼下最好的辦法,仍舊是拖延下去,靜觀其表明。

  先立己與不敗之地,而後待彼之敗。

  這種情況下哪一方著急,就越容易露出破綻。

  朝廷就算壓力再大,也不能按照他們的策略來。

  「軍令我已經帶到。」

  太監操著尖細的聲調說道:「朝廷是信任陳大人的能力,才把陳大人從千里迢迢之外調到西部來掛帥,希望大人不要讓朝廷失望啊。」


  「在下知道。」

  陳三石只是接下軍令,也沒有和對方爭論。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就如同當初的狼居胥山。

  行軍打仗,最重要的還是自己的判斷,且不能輕易受到外來因素的影響和干擾。

  打發走太監之後。

  陳三石來到城牆之上,俯瞰著數十里之外的敵軍陣營,發問道:「最近幾日,西齊都有什麼動作麼?」

  「暫時沒有。」

  童曉初說道:「根據斥候傳來的情報,他們就在軍營中按兵不動,但越是不動,在下就越是覺得那韓湘有著更大的圖謀,心裡慌得厲害。」

  陳三石抬手。

  不需要說話,一直跟在身邊的夏琮就立即把輿圖在面前鋪設開來。

  敵我雙方交手。

  無非是設身處地的站在對方的角度思考問題。

  如果他是韓湘,該如何行動,才能打破眼前的僵局。

  「泗州府。」

  陳三石的手指落在一座堅固的城池上方:「這裡,是什麼人在守?」

  「守將倪時魁,三代都是朝中老臣,他自己是通脈大成,府里只有四千兵馬,用來維護糧道安全,也是咱們最大的中轉糧倉。」

  童曉初說著說著,意識到不對勁:「督師,你的意思是倪時魁有可能反叛?」

  正常情況下,他是不會相信的,可有離石府和馬臻的先例,也不得不謹慎對待。

  「王竣。」

  陳三石吩咐道:「你派一名鍊氣中期的修士過去查看,如果發現異常直接斬首。」

  「好。」

  王竣頷首:「其它地方呢,還會不會有更多的人反叛?據我所知,嘉州境內零散的衛所可不少,他們兵力不多,但要是亂起來,搞不好也會有大麻煩。」

  「肯定會有。」

  陳三石緩緩道:「但數量太多,不可能一一盤查,只能等到哪裡起火,再想辦法救火,實在不行的話,就只能……撤了。」

  「撤?」

  滕樂怔住:「陳督師,你的意思是放棄雲端府,退到洛水以東?如此以來的話,他們豈不是可以繞路過河,進入到嘉州腹地。」

  「我理解督師的意思。」

  童曉初接過話說道:「我們大軍繼續留在雲端府的話,後方空虛容易發生亂象,只有退回去以後,才能走鎮住亂臣賊子。」


  「可……」

  滕樂躊躇地說道:「今日宮裡才來人,命令我們儘快決戰,要是撤到後方,豈不是等於對抗命?」

  「我是統帥,所有的軍令都是我頒布的,與你們無關。」

  陳三石雙手扶在城牆的邊緣上,凝視著遠方的景象:「照做就是。」

  「這……」

  童曉初等人不敢抗命,但更擔心後方發生亂象導致崩潰,也只能依命行事。

  「……」

  陳三石几乎已經能看到,不久之後嘉州境內的各種叛亂場景。

  兩國交戰,諜探先行,其實才是常態。

  對於異族情況會好些。

  但東慶、大盛、南徐、西齊之間,一旦開戰,就會有大量的牆頭草,望風而動。

  誰贏,他們幫誰。

  尤其是是世家大族和宗門。

  而在部分地區,世家大族和宗門的掌控力,是巨大的,有時候甚至能夠超過朝廷。況且「仙師」們給出的誘惑,往往是普通朝廷所不能及的,就會讓更多的人上鉤。

  陳三石可以肯定,要是把這些人和西齊來往的書信堆積起來,會有一座小山那麼高。

  夷陵之敗前,世家大族對大盛忠心耿耿。

  夷陵之敗後,各地開始觀望。

  一潰千里之後,有人開始暗中聯絡。

  荒原之戰後,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動搖。

  再敗下去,只會徹底亂成一鍋粥。

  所以,就算是撤退,也絕對不能再損兵折將了。

  當然。

  大盛朝這邊,也一直都在派人去暗中籠絡西齊軍中的武將,只是由於西齊「一路順風」,回應的寥寥無幾,但也不是完全沒有。

  叛徒。

  向來不是稀罕物。

  「督師,最近有兩個人回信了。」

  童曉初說道:「無非是索要爵位、金銀,還問他們的子女如果有靈根,能不能得到修行長生的機會,我會繼續跟他們保持通信。」

  ……

  西齊大軍。

  中軍大帳。

  「仙師。」

  鍾無心火急火燎地走入帳內:「出事了,倪時魁藏在家裡的密信,被盛朝的一名修士發現,他還沒來得及破壞糧道就死了。」

  「那就……」


  韓湘交替黑白二棋,接連落下數子:「漫天開花吧。」

  ……

  雲端府內。

  「督師,不好了!」

  「追溪府七絕門舉兵謀反!」

  「文山府守將襲擊糧道!」

  「淨潭府正在朝著我們的方向殺來!」

  「……」

  僅僅半個月後。

  一樁樁一件件的叛亂消息,就接連不斷地傳遞到雲端府內。

  「楚仕雄,你領兵五千,去平叛追溪府。」

  「汪直,你領兵八千,去文山府,務必在十日之內恢復糧道的正常運轉。」

  「王竣,你直接去淨潭府斬首叛將!」

  「……」

  陳三石有條不紊地進行著補救。

  這些地方,都是不痛不癢,而且叛亂的力量不強,往往只需要擒賊先擒王就能夠平復。

  但是。

  叛亂倒戈也是一種大勢。

  不能任由繼續發展下去了。

  陳三石下定決心:「魏玄,宋桂芝,你二人留下來,率領兩萬督標軍在雲端府內墊後,其餘人,全軍撤退,放棄嘉州西部的六府之地,退守官渡地區的耕陽府。」

  「放棄這麼多?!」

  聽聞此言。

  童曉初驚得汗毛倒豎:「這、這跟朝廷如何交代?」

  「還退?!」

  曲元象直接把懷中的酒罈子砸個粉碎:「姓陳的,你們皇帝把你調過來,是讓你幫我們打到邙山,不是讓你撤退的!

  「你要是不行,就讓我來掛帥!

  「你自己撤退吧!」

  「砰——」

  汪直拍案而起:「姓曲的,你特娘想死就直說!」

  「說的好!」

  楚仕雄等人紛紛附和。

  相比於整日鼻孔朝天的仙師,即便他們來自於京城,也自然更願意站在督師這一邊:「我們督師大人來之前,你就在了,還不是一潰千里?!」

  「要不是我們洪澤營趕過來,你們早就死絕,全軍覆沒了!」

  「曲元象。」

  魏玄眯起眼睛:「行軍打仗要聽命行事,你屢次三番出言頂撞大帥,如果不是仗著修士的身份,都夠砍你八次腦袋了。」


  「放屁!現在是你們的抗命!」

  曲元象辯駁道:「你們朝廷的軍令上面,寫得清清楚楚,儘快分出勝,結果你們要往後撤?跟你們說沒用,我去找你們的皇帝!」

  語畢。

  他直接御劍離去。

  全軍開始按照陳三石的命令,有序撤退。

  ……

  西齊大軍。

  「仙師!」

  宮郁騎著快馬來到中軍大帳,翻身下馬大聲道:「如你所料,陳三石率領大軍撤退到洛水以東了!我們接下來如何?」

  「敵退我進。」

  韓湘不疾不徐地從棋盤上拿掉許多代表大盛的黑色棋子:「傳我軍令,全軍繞路過河,防止敵軍半渡而擊之,然後直入嘉州境內腹地!」

  「沒問題,可是……」

  鍾無心鄭重地說道:「仙師,我們後方糧草的壓力也越來越大,盛人撤退之後必定要堅壁清野,我們繼續深入的話,糧草消耗會不斷增加,持久戰我們不占什麼便宜。」

  「壓力再大,也要撐住,不需要殲滅敵軍,只要能把他們逼出官渡,盛朝在西部地區就再也無力回天,邙山祖脈,我們就算是站穩了,至於糧草……」

  韓湘早有準備,拿出一本寫著密密麻麻數據的冊子,悠悠道:「西齊三十二州之地,每一州一府有多少百姓,多少耕地,多少糧食,我已盡數核算清楚。朝廷糧倉里糧食不夠的話,就去百姓手裡徵收,如果還是不夠,就去征世家大族。」

  「強征?」

  鍾無心擔憂地說道:「最近幾年,我大齊的光景也不是很好……此次四十萬大軍出征,再加上將近百萬的民夫後勤,基本上到達征糧的極限,要是再繼續徵收的話,豈不是容易造成後方叛亂?」

  「放心征糧就是。」

  韓湘胸有成竹地說道:「每個地方,徵收糧食的極限是多少,我寫的清清楚楚,那些百姓只要不餓死,就不會出亂子的。」

  「……」

  鍾無心翻看著冊子上的數字,只感到不寒而慄。

  他們大齊請來的這位「兵仙」,竟然是算計到這種程度,裡面寫得清清楚楚,一個成年人,每日最低多少糧食能夠維持不餓死!

  他們只需要按照這個數目去徵收,短時間內就不會發生叛亂,等到那些人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戰事也已經平息。

  「我這就把信送回大齊。」

  鍾無心領命離去。

  在他走後不久,一名修士拿著密信走入:「韓師兄,盛國朝廷來信,想要和我落葉谷談判。」


  「哦?」

  韓湘接過信封。

  ……

  兩軍的形勢再度發生變化。

  大盛全軍退守官渡。

  西齊過河之後。

  就在官渡一帶安營紮寨。

  數十萬大軍的部署安排,極其耗費時日。

  一來一回,不知不覺間,就又是將近兩個月過去。

  陳三石也再度來到小瓶頸。

  在晝夜不分的修煉之下,他的雙目之中靈光流轉,在黑暗之中熠熠生輝。

  上部八景神之四。

  目神,名靈監生,字道童,長三寸五分,青衣!

  【功法:龍經(未入門)】

  【進度:48/100】

  ……

  京城。

  中覺殿。

  「報——」

  「陳三石後退八百里!」

  「……」

  「你說什麼?!」

  晉王曹煥親自衝上去奪過戰報:「兵部不是才下過軍令,讓他務必在雲端府決出勝負,想盡一切辦法收復邙山嗎?他怎麼不進反退?!」

  「大事不好啊。」

  嚴茂興指著沙盤:「官渡之後,再退就要放棄整個嘉州,嘉州丟掉之後,我大盛朝就會丟掉整個西部!」

  「不能再退下去了!」

  「陳三石怎麼搞的?!」

  「……」

  「你們且不要慌亂。」

  兵部尚書明青鋒趴在輿圖前,冷靜地說道:「官渡一帶的城池互為掎角之勢,而且極為堅固,退到這裡之後,防守的壓力就會驟減許多倍,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繼續後退,只不過想要反攻……就難如登天了。」

  「這就是問題所在!」

  戶部尚書跺著腳說道:「陳大人來這麼一出,不是擺明要打持久戰,多少糧草能供應他們?!」

  ……

  同一時刻。

  萬壽宮。

  黃鴻拿著戰報,向皇帝匯報完畢。

  幔帳之後。

  沉寂許久。

  最後還是內閣首輔嚴良打破沉默:「那就再傳軍令!」


  ……

  官渡。

  「督師!」

  「京城軍令!」

  「……」

  盤膝而坐的陳三石沒有去接,問道:「京城方面,催促我出兵?」

  「正是!」

  夏琮如實說道:「糧草消耗太大,兵部下令,讓我們十日內出城尋找突破口,否則的話就要問責督師。」

  「告訴京城,戰機未到。」

  陳三石說道。

  眨眼之間。

  又是一月過去,來到寒冬臘月,整個中原絕大部分地區,都開始下起紛紛揚揚的大雪。

  嘉州境內,也陷入到一片平靜當中。

  ……

  中覺殿。

  「報——」

  「嘉州還在僵持!」

  「最近兩個月,敵我雙方只有小股遊騎兵遭遇,除去小打小鬧幾場之外,就再也沒有任何進展。」

  「……」

  「這可如何是好?」

  明青鋒雙手負後,在殿內焦灼地來回踱步,他看向身側的緋袍官員:「田大人,糧草還能支撐多久?」

  「最多,五個月!」

  戶部尚書田光說道:「如今,東、南兩邊的大軍,也都需要糧草,牽一髮而動全身!五個月後,就不可能再有多餘的糧草調往西部,到時候……

  「陳大人就不得不徹底撤出嘉州。

  「西部六州,就等於徹底丟了。」

  「不能再拖下去了。」

  明青鋒指著負責書寫軍令的下屬官吏說道:「再催,再催!」

  ……

  萬壽宮。

  「……」

  一身酒氣的曲元象拎著酒葫蘆,遭到阻攔不得入內。

  他氣沖沖地朝著裡面喊道:「皇帝,我聽說你們糧草要耗盡了?!你知不知道,邙山丟失之後會有什麼後果?

  「等到時機成熟,祖脈復甦之後。

  「天地封印就會從內部瓦解!

  「到時候,占據祖脈的『落葉谷』就能夠建立傳送陣法,來到東勝神洲。

  「西齊幫助落葉谷拿下祖脈,到時候靈寂洞就會幫著他們,滅掉你們,幫助那個西齊一統天下。

  「你們大盛朝,要亡國了!


  「還有你的築基丹,也別想要了!廢物,全都是廢物!」

  相比起外面的嘈雜,殿內一片靜謐。

  隆慶皇帝並不在此。

  一張圓桌。

  老態龍鐘的內閣首輔嚴良和一名修士相對而坐。

  落葉谷修士朱圭開口道:「你們的皇帝,不親自出來跟我談麼,是不是有些太沒誠意了?」

  「陛下在閉關療養。」

  嚴良示意太監黃鴻給修士倒茶,蒼老的聲音悠然響起:「陛下指派老夫為使者,和貴宗談判。」

  「你~」

  朱圭半信半疑地說道:「說話算數?」

  「自然算數。」

  嚴良抬起衣袖:「談判地點選擇陛下居住的萬壽宮內,任何談判結果就等於是陛下親自同意的,絕對不會出現反悔。」

  朱圭猜到對方的心思,旋即嘴角勾起一抹鄙夷的冷笑:「老頭,你也挺可憐,一把年紀的凡俗之人,還要出來給你們的皇帝背黑鍋,我聽說你們以前有個什麼『雲州十日』,應該也是你出面和蠻族以及古魔族談的吧?

  「嘖嘖。

  「將來要是有什麼意外,第一個死的就是你。」

  「老夫是陛下的臣子,為人臣子,本該為君主分憂。」

  嚴良更換話題:「仙師與老夫,還是聊聊正事吧,貴宗只要拿一顆築基丹出來,我大盛朝就主動撤軍,拱手讓出包括邙山在內的西部三州。」

  「你們早該如此。」

  朱圭冷冷道:「現在知道自己要打不過才想著談判,是不是有些太晚了?就算我們不答應,你們最多幾個月後糧草耗盡,也是要撤出嘉州的,何必還要白白浪費一顆築基丹?即便是我們落葉谷,築基丹的數量也是有限的。」

  「朱仙師此言差矣。」

  嚴良微微搖頭:「西部敗局已定不假,但是……如果我們和南徐合作呢?」

  聞言。

  朱圭神色一凜。

  嚴良繼續說道:「仙師要知道,如今不光是貴宗落葉谷渴望祖脈,南徐身後的『靈寂洞』也盯著這塊肥肉呢,實在不行的話,我們大盛朝還可以把南徐放進來合兵一處。

  「大盛朝誠然會損失重大,但到時候,局面也會更加混亂。

  「貴宗穩穩占據靈脈的難度,恐怕會不減反增吧?」

  「……」

  朱圭沉默。

  顯然,這是事實。


  「所以說……」

  嚴良蒼老的聲音抓住對方的命脈:「所以說,是用一顆築基丹來換取穩居祖脈,還是非要咄咄逼人導致兩敗俱傷,好處最後全歸靈寂洞所有,貴宗應該懂得如何權衡吧?」

  「夠狠辣!」

  朱圭思忖片刻後,拿出萬里傳音符,把原話全部轉述給全權負責此次事宜的韓湘,不久之後,他答應道:

  「韓師兄說,沒問題。

  「用一顆築基丹換取祖脈,這筆生意我們做了。

  「不過……

  「還有個條件。」

  「還有什麼條件?」

  嚴良沉聲道:「仙師請講。」

  「我要十五萬人的命。」

  朱圭語出驚人。

  「……」

  聽到這句話後,年老體衰的嚴良身子一僵,本就拿不穩茶盞直接砸在地上,「咔嚓」一聲在地板上四分五裂,他追問道:「哪十五萬?」

  「自然是你們官渡的十五萬大軍。」

  朱圭漠然道:「正如嚴大人所說,你們萬一跟南徐背後的靈寂洞合作,又是一樁麻煩,所以韓師兄說,只好讓你們徹底失去跟南徐合作的資格。

  「十五萬人,換一顆築基丹,其實倒也是划算。

  「畢竟你們的老皇帝天賦不錯,將來說不定結成金丹了呢?到時候也算是一方大能。

  「再說了。

  「這種事情,你們也不是沒有幹過。

  「雲州十日上百萬人都殺了,也不差這十五萬人。」

  「這是我大盛朝的軍隊!」

  嚴良的情緒終於有了波動,他猛然起身,結果因為過度衰老險些仰面倒地,幸虧太監黃鴻及時上前扶住,深呼吸半晌後才得以重新氣喘吁吁地開口說話:「而、而且那是十五萬軍隊,不是手無寸鐵的百姓,豈是說殺就能殺的?處理不當,萬一把他們逼反,豈不是更麻煩?」

  「簡單,韓師兄已經替你們想出絕佳的妙計了。」

  朱圭要來一張輿圖:

  「吳郡、斗南、廣元這三座府城,位於官渡之後,只需要把它們占住,就能徹底扼殺官渡十五萬大軍的退路。不久之後糧草耗盡,十五萬大軍無路可退,自然會全軍覆沒。」

  「這三座府城,是大盛中原腹地,沒有外來敵軍,誰去占領?」

  嚴良咳嗽著說道:「難不成,我們還能派自己人打自己人?」


  「這個也簡單。」

  朱圭說道:「到時候我們會派過去一些同門師兄弟,假裝成你們的人造反投奔西齊,不就天衣無縫了麼?也不會損傷你們朝廷的名譽。

  「言盡於此。

  「如果你們不答應的話,那就打到底吧。

  「繼續打下去是什麼結果,你們也應該清楚。

  「要不要答應,快點做決定吧。」

  「……」

  嚴良斷斷續續地喘著氣。

  他把目光投向萬壽宮的深處,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咚——」

  直到一道清脆的編鐘聲響起。

  這一聲鐘響。

  決定了前線十五萬將士,包括那位白袍的命運!

  賜死白袍!

  連同十五萬將士!

  嚴良閉上眼睛:

  「好!」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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