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巡撫上任,先死師爺
日正當中,黃梁縣府前。
兩個草棚里,四口大鍋冒出騰騰熱氣,民伕差吏忙進忙出。
這裡正在施粥,大隊百姓排起長長人龍,人群中忽然騷動:「你這小孩兒,怎麼也來領粥?」
小男孩哀求:「我祖母生病,幾天沒吃了,可以讓我帶點粥回去嗎?」
一個粗魯男人啐罵:「滾一邊去!讓你家大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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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家沒大人了,就我和祖母倆...」
「大人才能領粥,滾回去!」
一位善心大嬸說:「沒聽他說家裡沒大人嗎?讓他領一些怎麼啦?勸你要善良。」
「就你善良?別人都心惡?這不就壞了規矩?早三申五令,規定只能大人來領,要不,我早帶一家老小都來領,我家兩小孩比他還小,這不也能多領兩碗?」
差役一見騷亂,走來了解情況後也是為難,為防饑民重複領粥,縣丞親自頒訂的規矩,只許十八歲以上成年人來領。
好些時候,幾位年輕得有些過份的後生排隊來領,差役只當不見,能過就過。
大饑荒年,誰家都不容易,但這小孩,明顯年齡不足,家裡又沒大人..咋整?
沒辦法,還是得按規矩來,不然都亂套了。
才剛要將小孩兒趕走...
忽然背後一個女子聲音響起:「讓他領。」
一聽這話,兩差役頓時來氣...
尼瑪!這誰家沒管好跑出來的婆娘,敢對爺指手畫腳?
現在是在教爺做事?是嗎?
轉頭一看,我的天啊!這位大人咋出現在這裡?
「是君帥!」
「君帥來了!」
眾人一聲驚呼,齊聲大喊:「見過君帥!」
話音未落,長長人龍跪了一地。
「都起來!快快起來!」
來人正是君無雙!
只見她和顏悅色地蹲下身,撥了撥小男孩的頭髮:「小孩兒!我們又見面了...」
正是那天北門口向她借刀要殺地痞的小男孩。
小男孩靦腆地笑笑:「姐姐,又見面了!」
…。
一刻鐘前。
君無雙與侍從官文琇兩人雙騎,不請自來,這是要突襲檢查。
現在每天都有五百包大米支援施粥賑災,對此,黃梁縣民銘感在心,都稱君帥簡直大慈大悲,天上聖母再世。
君無雙自然不會只聽余縣令一面之詞,統軍多年的她信奉走動管理,沒有親自到場調研,永遠不會發現事情的真相。
余縣令與廖會長正在府里議事,聽聞下屬回報,趕緊跑出來相迎。
「君帥!咋來了?請裡面喝茶!」
「不了!還要回營,只是順道過來瞧瞧!為什麼要限制大人才能領粥?」
余縣令回答:「此舉也是不得已,粥少民多,不患寡患不均,總是先讓各家各戶先有得吃...」
「那是不是應該要設計配套措施,家裡大人生病,小孩不能來領,豈非只能等死?」
「是該多加思慮,儘快改進...」余縣令轉頭對一位官吏交代道。
「哼!」忽然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響起:「一個邊關守城女將,竟敢受百姓當街跪倒,感恩戴德,君帥真是深得民心啊!我看就只差口呼萬歲了吧!」
這人一身七品官服,顯然官階比余縣令大了不只一點。
余縣令一看,趕緊行禮:「知府大人造訪,請恕下官有失遠迎!」
「哼哼!我算什麼?在你眼中恐怕只有君帥,再無他人了。哪怕新任裴巡撫,也不放在眼裡了。」
湯知府話中帶刺,這肯定不是來交朋友的。
就在此時,鳴鑼聲響,幾名儀仗士卒喝道而行。
差役當前舉著「肅靜」、「迴避」的大字牌,後面一頂八人座轎,搖搖晃晃地走來,再後面跟著幾輛馬車、帶刀侍衛、步行小吏隨從,浩浩蕩蕩,正是新任裴巡撫視察隊伍來到。
正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皇權時代里,大官出巡小官相隨,能不能救百姓於水深火熱不知道,起碼是收編心腹忠誠站隊的基本操作。
「拜見巡撫大人!」余縣令、廖會長,一干百姓全都跪倒。
裴巡撫下轎,捻須微笑。
一名師爺上前,指著君無雙與文琇就罵:「妳兩女流,為何見巡撫不拜?」
君無雙微微一哂:「本帥拜天拜地拜神明,不拜凡人!」
裴巡撫聞言轉頭,湯知府連忙低聲稟告:「那女子正是君無雙!人稱君帥!」
「君無雙是吧?難道面見聖上也是不拜?」
「本帥面聖拜是不拜,與大人何干?莫非大人自比當今聖上?」
「你自稱為帥,可受皇上御筆欽點?」
「大人何不回京面聖時,親自一問?」
裴巡撫「哼」的一聲:「聽說峽谷關守城將軍智勇無雙,英勇過人,如今一見,不如聞名啊!」
文琇上前回懟:「聽說新來的梧州巡撫本事不大官威不小,如今一見,果然如此!」
「放肆!刁鑽賤婢!給我掌嘴!」師爺暴喝,指揮侍衛隨扈上前拿人。
但,君帥之名,威名赫赫。豈是侍衛隨扈之流敢攖其鋒?
這新來的狗官師爺,你自己想死,別拖人下水。
師爺叫罵連連,卻無一人敢上前拿人。
文琇勾勾手指,挑釁道:「你何不自己上來試試!」
「爾等竟敢藐視朝廷命官?」
「藐視不藐視,就要看你是不是要自取其辱了,但我無雙軍上下,沒有人會聽命於一介地方官僚!不信,你還是可以試試!」
裴巡撫聞言開口,眼中閃爍著威脅的光芒:「那就讓爾等知道,本官奉旨清查無雙軍糧餉流水帳冊,有必要的話,先斬後奏,還不乖乖聽命?」
君無雙淡漠回答:「亂命不受!大人既言奉旨,何不示聖旨於眾?」
裴巡撫眼中滿是輕蔑:「哼,本官食君之祿,自當忠君之事。爾等身為大易國軍,蒙受皇恩浩蕩,豈敢公然抗命,與朝廷作對?」
「食君之祿?大人何不先查明,朝廷已有多久未曾發餉於無雙軍?」
「荒謬!爾等如若缺糧缺餉,還能活著打仗,更何能鎮守邊關?何來大米開棚施粥?當天下人都是蠢蛋嗎?」
「大人一昧顛倒黑白,歪曲事實,莫非自認能夠隻手遮天,又何以杜天下人悠悠眾口?」
「大膽!妳不過一介武將,竟敢出言頂撞本官三品大員,難道全不把品秩威儀放在眼裡?」
君無雙冷冷一笑,昂首回應:「我無雙軍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地,為蒼生為百姓,不為皇權、更不為官僚,大人若想以權威壓制,怕是休想!」
裴巡撫大喝:「君無雙!妳且聽好!
妳自號為帥,卻未得聖上敕封,私領兵權,罪不可赦!
更有貪墨糧餉之嫌,妄言未獲朝廷撥補,荒謬至極!
明日本官即率簿記官員進妳軍營,徹查糧餉收支帳目。
若糧餉悉數來自朝廷,本官定以欺世盜名、毀謗朝廷之罪論處。
若查得有一筆糧餉非朝廷運補,本官即有充足理由疑妳無雙軍通敵賣國,必當奏請聖上治妳滿門抄斬之罪!」
「哈哈!」君無雙忽然仰頭大笑:「通敵賣國?大人確定不是在說笑吧?我無雙軍通敵?還是我君無雙賣國?太可笑了!
天下之大,誰不知我君家三代為守邊關,與蠻族周旋數十年之久;又有誰不知,我無雙軍為了峽谷關,前仆後繼,埋骨城下已逾數萬之眾。」
君無雙說話到此,語調忽然轉為狠戾,「裴巡撫,你可曾細思,若無我無雙軍前鋒陷陣,捨生忘死,血戰疆場,保我社稷安寧,你此身官服,此頂烏紗,豈不恰好讓你早成敵寇刀下魚肉?
你今天猶能站在這裡大發官威,豈非正是我等以命相護?
你可還有一點良心念我黎民百姓,抑或只想著自己榮華富貴?」
「放肆!妳這...」一聲暴喝,師爺再度排眾而出,手指君無雙就要口出惡言。
忽然寒芒一閃,師爺胸口多了把匕首,霎時面容扭曲,青筋畢露:「妳...竟敢...」倒臥地上抽搐兩下,不動了,罵聲嘎然而止。
眾官兵大驚失色,出手太快,竟無人能事先預警。
侍衛隨扈紛紛拔刀在手,卻無人敢向前。
卻見文琇走上前來,握住師爺匕首,用力拔出。
鮮血噴涌,裴巡撫大駭,沒想到,朗朗乾坤下,這女子看來只是君無雙一個小小隨侍,竟敢出手殺害朝廷命官。
「還有誰要講啥?這人剛貌似還有話沒說完...誰幫他說一下?」文琇在那師爺衣服上擦乾淨匕首,輕描淡寫地說著,就像鄰里街坊間的家常嘮嗑一般。
但,現在哪還有人敢說話?湯知府身體哆嗦得厲害,更是用力往縣尉身後擠了擠,再也不敢出聲。
逢迎拍馬不用拼命,是吧?
見所有人噤若寒蟬,君無雙當然知道文琇為什麼要直接出手殺人,黃梁縣大敵當前,人心浮動,地方官員仗著朝中有人趁機做妖,不是要伸手索賄,就是要牽制要脅,絕對有殺雞儆猴的必要!
「來吧!裴巡撫,你如果夠膽,帶上哪個不怕死的官吏,就儘量來查!一定要來,千萬別讓我看不起你!不過,本帥忙於防務,敵軍不日來襲,排兵布陣,無法撥冗,恕不親自接待!」
君無雙一眼瞥見身後來人,便交代:「陳將軍!」
「末將在!」
「明日見到布政使司所有官員,務必奉上好水,白粥花瓜還是有的,再多就過了。好好曉之以義,大敵當前,先別來亂,好好送客離去,不要逗留營區。如果貴客不聽勸告,不管何人,格殺勿論。本帥再說一次...」
君無雙說到這裡,頓了一頓,美目掃視一眾官員,眾官員像是被惡狼盯上的小綿羊似的,俱是惶惶不安,汗出如漿。
最後那雙令人膽寒的目光停留在裴巡撫身上,又說:
「即使貴為朝廷三品大員,只要不聽勸告,一律以妨害軍機安全為由,當場格殺。但凡有一個不長眼的官吏擾亂我軍防務準備,你這將軍也不用當了,我親手砍你腦袋,聽清楚沒?」
陳晉躬身回答:「末將遵命!」
說罷,君無雙認鐙上馬,掉轉馬頭,緩緩離去。
文琇與陳晉一左一右,從後跟上。
這一幕,看得縣民熱血沸騰,紛紛下跪:「感恩君帥!」
裴巡撫、湯知府與一干官員卻是臉上又羞又惱又氣又恨,卻都無可奈何。
一個不長眼的官吏上前:「裴將軍,那咱們明天還去無雙軍營查糧嗎?」
裴巡撫正一肚子委屈,氣沒處發,聞言一腳踹翻:「去...去你大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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