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9章 淨土製裁
方才還叮囑雲澈無需「苛待自己」的無夢神尊此刻笑得五官齊綻，那濃烈滿溢的歡欣之意每個神子殿的人都感知的清清楚楚。
顯然，他實則很是在意夢見淵的成長。
雲澈向前道：「神尊今日來此，可是有什麼要事吩咐？」
夢空蟬止住大笑，但依舊一臉笑眯眯：「要事算不上。我與你未來岳父準備一同前往森羅一聚，你可有意隨為父一同前往？你歸來已是一年之久，為父還未曾帶你遊歷各大神國。」
雲澈想了一想，搖頭道：「我名聲在外，卻修為過淺，並不適合頻繁的現身人前。再有短短兩年，便要隨神尊去踏上傳說中的淨土，我雖非神子，但在世人口傳中已是未來必定取代溪神子的織夢神子。所以，我必須全力提升自己的修為，絕不可因我而讓織夢神國蒙羞。」
「踏上淨土前的短短兩年，一刻都不可荒廢。」
雲澈的言語和認真的神情讓夢空蟬的眼底盪起觸動，他微微頷首，心間無限欣慰，因為雲澈的這番話語，代表著他已逐漸將自己歸屬於織夢神國，將織夢神國的榮耀視為自己的榮耀。
「你有完美神格在身，哪怕再低的修為，也無人敢低視於你，何況你年齡尚幼，這般修為縱然在神子身上，也無人敢言『低微』。」
他聲音落下之時，雲澈眼中的堅定卻沒有絲毫的動搖，於是他不再勸言，轉而道：「既如此，那森羅神國不去也罷，待你未來超越殿九知，當可孤身為客，傲然登門。說起來，你的『織夢神典』進境如何？」
提及「織夢神典」，雲澈的神色明顯黯然了幾分，他輕嘆一聲，雙手捧出，一部繚繞著濃郁銀光的繪卷被他推向了夢空蟬：「這部織夢神典，還請神尊暫且收回。」
夢空蟬未動，稍稍皺眉：「為何？」
雲澈面帶愧然道：「我這一年修煉之餘，也從未懈怠過修煉織夢神典。只是，魂功的修煉，最需精心凝魂。但我修煉之時，卻總是心神難定，進境極慢。一年時間，也只是勉強修成了第一境『綺夢韶華』。」
說完，他瞳中微現銀芒，一閃而逝。
他繼續道：「想來，是我始終無法憶起自己是夢見淵，因而靈魂有缺，難有進境。」
夢空蟬卻是笑了起來：「織夢神典，唯我夢氏一族的獨有神魂方可修成。你能入第一境，已足夠自我證明你就是夢見淵。秉承此念，或可彌補你靈魂中的自我認知空缺。」
雲澈依舊搖頭：「師父所授，我至今領會尚不足十一，也的確不是時機分心他顧。還請神尊暫且收回神典。待日後我自我認知圓滿，必會再行向神尊討要。」
「既然你堅持如此，也好。」夢空蟬沒再多言，將織夢神典收回手中：「希望某天，我可以聽你說說你師父的故事。」
「嗯，一定會有那一天的。」雲澈微笑道，然後自然而然的轉過話題：「織夢神典所載，最高境界名為【異夢曇花】，不知織夢神國中，有多少人修成此境？」
「唯我一人。」夢空蟬笑著道。
雲澈：「……」
「『異夢曇花』雖同屬墜夢之力，但它施展之時，卻毫無魂壓，亦不會傷魂，換言之，可謂毫無攻擊性。」
夢空蟬微微抬目，平靜的雙眸卻仿佛深蘊著天地般的廣博：「但它是我夢氏一脈最高境界的夢之力，它施展之時，可以輕易的消抹對方的靈魂防禦。一旦對方陷入『異夢曇花』，再施展其他靈魂之力，便可輕易成功。」
「且由於它毫無攻擊性，就算失敗，也絕不會有絲毫的靈魂反噬。」
「哦……墜夢之力，竟可如此神奇。」雲澈有些怔然，又有些嚮往的點頭。
夢空蟬笑道：「淵兒，相信以你的天資和悟性，終有一天，你必能達到為父這般境界。在這之前，你儘管做自己想做的事便好。若哪一天，你忽然想全心修煉織夢神典，為父可親身授你。」
「好！」雲澈重重應聲，又問道：「既是畫心神尊邀你一同前往森羅神國，那他有沒有提及彩璃……」
「哈哈哈哈！」夢空蟬再次大笑起來，目光也變得曖昧：「就知道你定然會問。不過很可惜，她依舊處在七星折天陣中，這女娃，可是要比你更為拼命。待她破陣而出時，我自會告知於你。不過，你那未來岳父早沒了當年那天地不懼的膽氣，以他現在那畏首畏尾的模樣，怕是那丫頭出來了，也暫時不會讓你們相見。」
雲澈連忙道：「畫心神尊深思遠慮，我和彩璃都知曉他的難處和苦心。」
「他難處個屁。」夢空蟬大手一揮：「那殿九知區區九分神格，論相貌，論神格，論膽氣，論……這哄女人的能力，哪個能與我的淵兒相較！分明是他畫浮沉撿了大便宜。」
說完，不等雲澈回應，他已是大步離開：「我先去找他聊聊，守淵，護好淵兒的安危，不可有瞬息鬆懈。」
……
玄漠界這短短數日，所進出之人比之以往數月還要多。
這裡明明臨近霧海，但淵塵卻變得格外稀薄，稀薄到幾乎可以不依賴那耗費極大的隔絕結界。
玄漠界王漠西風也的確如此做了……他直接撤掉了隔絕結界，向所有人無比直接真切的展示著來自霧皇的恩賜。
關於霧皇的傳說早已愈傳愈烈。但霧海茫茫，玄者無盡，真正遇到霧皇，受到霧皇恩賜的人不過滄海一粟，對未曾親身遭遇的人而言，那終究只是傳說，且是完全超脫認知，無論描繪的何其真切，聽之也永遠只會感覺荒謬可笑。
但，伴隨著此次傳說的，卻是玄漠城真真切切變得稀薄的淵塵。
如今，小小的玄漠界，已是湧入了百萬計的玄者。他們循著傳聞而來，然後無不震驚於其中。
而這其中，有大量的玄者是為了拜訪漠西風而來。
「玄漠界王，求你引霧皇現身，我的幼弟身中淵蝕已足足七天，再晚些許……若傳說是真的，那唯有霧皇可以救他！」
霧皇賜漠西風一枚用以覲見的淵石，這個消息自然也隨著傳開。這短短數日，已是太多人向他提出同樣的哀求。
「愛莫能助。」漠西風機械般的拒絕著，聲音都透著明顯的無力：「帶著令弟前往霧海吧，只要足夠心誠，或許可得霧皇的賜臨。」
「不！玄漠界王，我願交出我身上所有的淵晶……」
「我還有要事，恕不接待。」漠西風轉身便要離開：「通知下去，今日不再見客，無論是誰，都不許再……」
這時，漠千佑匆匆而入，急聲道：「父王！有重要的客人……」
「我剛說了，」漠西風向後擺手：「今日誰也不再見。」
漠千佑掃了一眼四周，還是低聲道：「是淨土的貴客。」
「淨土貴客」四字一出，本是喧鬧的大廳霎時安寂無聲，就連那跪地哀求者都停止了哀吼，如聞不可褻瀆的天諭。
漠西風的身軀一瞬轉回，面露驚惶，隨之匆匆向外奔去：「快！快隨我出去相迎。」
踏出廳門，漠西風一眼看到了那個白色的身影。
他一身銀白色的輕甲，平靜的雙目含著淡淡的威光，只是安靜的站立於那裡，無形的威嚴便仿佛已籠罩了整片天地，湮滅著一切的躁亂與罪惡。
漠西風立刻垂首向前，躬身而拜：「玄漠界王漠西風，恭迎深淵騎士尊臨。」
白榆淡淡開口：「深淵騎士第一百七十二位，『蒼白之刃』白榆。」
漠西風心中猛的一震……難怪如此恐怖的威壓，竟是排位前兩百的深淵騎士！
這個排位，所對應的修為……神滅境七級！
漠西風腰身頓時又矮下一身，誠惶誠恐道：「不知騎士大人尊臨此地，是有何要事？」
白榆道：「的確是有一件要事，需要你玄漠界王幫個小忙。」
漠西風心間「咯噔」，他已隱隱猜到是和什麼有關，但唯有硬著頭皮應道：「如能有幸為騎士大人效勞，我玄漠界上下定不遺餘力。」
「如此便好。」白榆頷首，直言道：「傳聞，五日之前，那自稱『霧皇』的罪徒，給予你一枚可引他現身的淵石，可有此事？」
「確有……此事。」漠西風聲音開始帶上了艱澀。
白榆命令道：「很好。即刻隨我們入霧海，將那罪徒喚出。褻瀆淵皇，惑亂人心，他的把戲與他的罪孽，當在今日終結。」
淨土之令，誰敢違抗？
漠西風卻是沒有馬上應聲，他咬了咬牙，終於還是道：「騎士大人，霧……他自稱的名諱雖有褻瀆之罪，但他終究對我玄漠界有大恩。那枚淵石是他施恩之後又給予的恩賜。除卻這些恩賜，他對我玄漠界從未有過任何索求，更談不上罪孽。我……漠西風……怎可恩將仇……報……」
他這番話說完，玄漠界上下無不是面如土色。
白榆的目光陡然轉冷：「你要違抗淨土之令？」
漠西風抬頭，目光所觸，卻是面色一個比一個灰白的至親同門……他唯有再次垂首，聲音嘶啞：「不敢。騎士大人有令，漠西風自當遵從。」
空間的僵冷微微緩和，白榆轉過身去，緩步踏向了霧海的方向：「玄漠界王，情義這種東西，可千萬不要給錯了人。你放心，淨土從不會忘卻任何人的功勞。」
漠西風看向身旁，用眼神示意所有人留下，孤身跟隨白榆而去。
但，停留玄漠界的玄者無不是被驚動，全部放下手中之事遠遠跟隨……關於霧皇的傳聞終於還是驚動了淨土。也讓淨土終於發動了對霧皇的制裁。
這宛若天賜的良機，他們豈能不親眼見證。
無人注意到，一處偏僻隱蔽的角落，一個打扮和相貌都平平無奇的男子緩緩消失在了原地。
霧海淺處，雲澈的身影從虛空中緩步走出。
「和我預想的時間差不多。」雲澈自言自語：「一個位列一百七十二位的深淵騎士，外加七個隨從騎士。」
他閉上了眼睛，陷入了沉思。
「有何不妥？」黎娑問。
雲澈沒有馬上回答，須臾，他睜開了眼睛，低念一聲：「黃雀在後！？」
黎娑：「？」
「我造了一年的勢，才撒這麼一個堪稱千載難逢的機會，淨土不可能只派一個深淵騎士。我的預想中，至少也該三個高位的深淵騎士。」
「但我又完全沒察覺到任何他人的存在。除非是……」
神極境！
感受到了雲澈心魂的震盪，黎娑道：「若事不可為，應當暫避，待下一次時機。只要潛身霧海，無人可輕易探知你的存在，所以毫無必要置身風險。」
雲澈皺眉，隨之卻是淡淡冷笑：「巨大的風險，又何嘗不伴隨著巨大的收穫。」
「看來要稍稍調整下計劃。若當真有神極境的力量暗伏在側，為最大程度規避危險，我便不能使用真身。」
他手臂一伸，無色玄罡飛射而出，遁入翻滾的淵霧之中，然後在淵霧之上睜開那兩道屬於霧皇的詭異灰瞳。
「若是神極境之力，控馭玄罡的極限範圍依舊在危險之內……如此，只能直接動用底牌了。」
雲澈的目光投向霧海邊緣，他的真身在淵塵中遠遠消逝，歸於無形，只餘下一聲極低的呢喃：「希望你們此行，給帶給本皇足夠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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