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決戰荊棘城（一）
第516章 決戰荊棘城（一）
在類似圍攻荊棘城這樣的攻城戰中，攻城方在城外修建起的攻城營地，其實很能體現一個國家的工業水平和軍事風格。
以帝國為例，為了配合這次規模空前的舉國攻城之戰，帝國軍下屬的隨軍工匠們從今年年初就開始在荊棘城西門外開始了攻城營地的營造活動。儘管東方軍下屬的工匠團隊早已在燃晶峽谷防線損耗殆盡，但帝國軍部還是緊急從其他幾個方面軍那裡調撥了大批工匠，再加上臨時徵召的民夫和各領地提供的勞役，總算是加班加點，頂著聯邦獸人的騷擾火力，勉強趕在攻城開始前完成了營地的修建工作。
圍城和攻城是個勞心費力的苦差事，帝國方所有人都做好了在荊棘城外耽擱上十天半個月的心理準備，因此攻城營地的狀況就顯得格外重要：
在荊棘城之戰期間，帝國各軍的攻城營地將同時扮演起前線軍營、後勤倉庫、裝備維修中心、前敵指揮所和野戰醫院的角色。如果從荊棘城平原上空俯瞰帝國軍營地，就會發現這道如長蛇一般在荊棘城西方南北向延伸的建築群，其實分為了幾個鮮明的層次：
最東方，是用以抵禦荊棘城反撲的拒馬、箭塔、哨樓和魔法塔。荊棘城的高度實在太高，以至於城頭的那些略顯落後的獸人攻城器械，能夠憑藉海拔帶來的勢能優勢，將火力投射到一個匪夷所思的遠距離。帝國攻城營地目前的選址，已經是經過工程師計算得出的聯邦守城火力射程以外了，但時不時還是會有一兩發弩箭和炮彈走狗屎運射到營地上空。布置在營地最東線的這些防禦火力，就承擔起了將獸人投射物擊落、並且防備城中獸人突然開門主動出擊的任務。
在防禦線以西，是一條供各軍訓練和集結的空曠地帶。等到攻城戰的高潮真正來臨，各路帝國軍就將在這裡集結好隊伍，向著東邊的荊棘城城門發起衝鋒——在這個光榮的時刻到來以前，這裡將作為帝國軍操演訓練的場地，以及一條供各部軍隊傳遞信息和人員物資的寬敞通道而使用。
這條空曠帶再西邊，就是齊格飛將軍在荊棘城城頭望見的那些巨型投石機的所在地了：為了應付荊棘城那犯規般的高聳牆壁，帝國熔火之谷的工匠特地製造出了這些投臂長度足有五六十米的巨型投石機，並在去年年末裝車運抵鮮血戰線。相比於機構複雜的現代弩車、火炮，帝國人最終還是選擇了投石機這種簡單而可靠的古老攻城器械——即便如此，這些投石機也實在是過於巨大，組裝每一座投石機的零件都需要幾十輛牛車運送，而過於沉重的杆臂則意味著，這些投石機並不能簡單地用重力和槓桿原理驅動，而是同時加裝了昂貴的銘刻魔法陣作為輔助動力源。
此時此刻，近二十架掏空了熔火之谷家底的巨型投石機，就在帝國軍攻城營地中一線排開，虎視眈眈地對準了荊棘城的純白高牆。這些投石機的高度已經能讓腳下的凡人感到眩暈，同時也吸引到了荊棘城中聯邦守軍的注意——聯邦軍之所以要不計傷亡地派出雙足飛龍空騎轟炸這些投石機，也正是因為它們那超規格的尺寸，已經足以威脅到不可一世的荊棘城了。
投石機陣線再往西，就是帝國軍的軍營了——這次帝國方面動員規模之大，僅僅從這些軍營駁雜的帳篷顏色就可見一斑：除了帝國常備軍的制式白色帳篷以外，還有五顏六色的、代表出兵參與聖戰的各大諸侯領地的帳篷，散布在攻城陣地的各個區端上，仿佛是點綴在白色畫布上的一片片彩色顏料。
過了軍營，整條攻城營地陣線的最西邊，就是規模空前的帝國方輜重倉庫了：為了防備聯邦的轟炸和偷襲，在野蘑菇般綴成一片的木頭倉房和儲物帳篷中間，同樣矗立著數不清的簡易哨塔和箭塔。時不時，還會有幾隊巡邏的水系魔法師出現在倉庫間的小路上，以免突然出現火情、將倉庫里的糧草燒個精光。
這種若干條線依次排開的分層結構，正是帝國軍最傳統、最慣用的攻城營地模式，在大陸戰史的歷次著名戰役中都有出現。
不過，帝國人類特有的攻城營地形制，在南方魔族那裡是完全看不到的：得益於「暗月司祭」們驚才絕艷的奧術構造技藝和魔域領先於時代的工業化水平，魔族軍隊根本不需要像人類那樣興師動眾、苦哈哈地修建攻城營地。魔族司祭們完全可以僅僅通過奧術儀式，以及工廠製造的奧術預製品，在轉瞬之間令無數奧術塔樓拔地而起，從而形成一條可靠的攻城陣線。而且，考慮到魔族特有的巨型奧術構造體「哈爾移動堡壘」，本身就是一座座可移動的兵工廠、炮塔和軍營，這群南方佬實在沒有老老實實修建攻城營地的必要。
人口稀少、軍隊戰力有限的南方魔族，也正是憑藉著高超的工業水平和奧術技藝，這才得以與人類、獸人兩族在海文大陸上分庭抗禮。「工業的勝利」放在魔族那裡，並不僅僅只是一句空話而已。
而霜楓嶺攻城營地的模樣，則和帝國、魔族又完全不一樣了。
這座在短時間內迅速崛起的荒原領地，和他們的領主大人同樣表現出一股收不住味的暴發戶氣質——霜楓嶺人的作風，一言以蔽之，就是「能用砸錢解決的事情，為什麼要多花心思？」
在攻城戰開始前，羅薩里奧大公還曾經專門問過霜楓嶺領主大人，是不是需要從帝國軍那裡調借一部分工匠，好幫霜楓嶺人在奧勒良之門外建一個攻城營地？
結果，這個友善的提議，被霜楓嶺領主一口回絕了。
夏侯大官人的理念很簡單：什麼工匠，什麼修建營地，那都他娘的是不上檔次的糙活！
此時此刻，在夏侯炎身後鋪展開來的霜楓嶺攻城營地，使用的那些「獨特」工程技巧，的確足以讓任何帝國工匠的眼球奪眶而出：
例如，霜楓嶺人壓根就沒有建造任何拒馬，或是其他防禦聯邦軍反擊的工事——他們的做法是，直接開來六輛「天啟」戰車，頭尾相連地在陣地前面一橫，就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鋼鐵防線！
再例如，霜楓嶺壓根就沒在奧勒良之門對面建立起供士兵們駐紮休息的兵營，而是直接把這裡打造成了一片泊滿了「伊戈爾人」裝甲運兵車的露天停車場！「華格納」特別部隊早就拋棄了帳篷這種舊社會產物，內置了床鋪、供水系統和冰系魔法降溫珠的裝甲運兵車，就是可以隨時隨地供士兵休憩的前敵旅館！
再再例如，霜楓嶺壓根就沒有在營地中配置任何防空設施：空中時刻盤旋著的鋼鐵冥龍辛達苟薩，以及在空中一會兒排成「S」字、一會兒排成「B」字的亡靈獅鷲聯隊，就足以保證伊戈爾家族在奧勒良之門北方空域的絕對制空權。
由「天啟」戰車的鋼鐵車身打造的外牆、用大規模空軍確保的空域，再加上霜楓嶺暴徒們一向不計代價的優勢火力戰術，這一切都導致，比起對面的荊棘城，反倒是這邊的伊戈爾家族營地更像是一座牢不可破的堡壘！
正因如此，從圍城正式開始的那一刻起，西方的帝國軍和聯邦軍都已經在試探著向對方遠程投彈、乃至派出空軍進行交火了，但奧勒良之門這邊的黎明依然靜悄悄，城中的聯邦守軍對於城外的霜楓嶺部隊連一點兒試探和火力偵查的欲望都是欠奉，顯然是生怕不小心觸了伊戈爾公爵大人的霉頭。
同樣的一座城，同樣的城門外，西邊三座城門已經開始硝煙瀰漫了，但北邊的奧勒良之門儼然在上演靜坐戰：城下的霜楓嶺營地和城頭的聯邦官兵，以一種極其文明而克制的姿態對峙著，誰也沒有貿然動手。
不過，這種局面實在是讓夏侯大官人有些尷尬：
根據先前和帝國軍軍部達成的協議，霜楓嶺部隊按說是應該在奧勒良之門外發起佯攻，藉以吸引聯邦軍注意力的——可如果雙方就這麼平靜對峙下去沒有任何交火，霜楓嶺倒是樂得自在，可好像實在有點兒對不起西方那幫即將陷入鏖戰的帝國友軍……
君不見，隔著十萬八千里的距離，夏侯炎都能隱約看見，帝國軍營地的方向都已經騰起濃濃的黑煙了……
對著奧勒良之門幹上一炮的計劃，似乎有點兒刻不容緩了。
「老闆，怎麼說？」肖恩·蒙巴頓顯然也已經注意到了西邊的動靜，捏著參謀大檐帽的帽沿向領主大人請示道，「咱們要動手嗎？」「動手。」夏侯炎隔著墨鏡又打量了一番奧勒良之門那布滿荊棘紋路的奇異城門，最終還是叼著雪茄下令道，「先來一炮試試成色。」
「沒問題！」肖恩等這一刻已經很久了，立刻興奮答道，「您看是先按老規矩，用『天啟』戰車的『博福斯』魔能火炮轟上一輪，還是——」
「直接把你們準備好的那門『朵拉』巨炮拉過來！」夏侯炎白了自家參謀長一眼，「有好東西不直接用，搞什麼溫良恭儉讓那一套？打仗又不是請客吃飯！」
聽到「朵拉」的名字，肖恩有些惡寒地打了個哆嗦：
這門牽引式巨炮算是這個冬天裡，曼哈頓實驗室為數不多研製出的新型裝備：它基本上是霜楓嶺工匠對於魔族那著名的「阿姆斯特朗」重型火炮的山寨仿製品，但是卻在保持「阿姆斯特朗」重型火炮外觀的基礎上，取消了原本的火藥填裝機構，而改用小惡魔驅動的「通用I型」魔法引擎為火炮供能。
這點小小的改動，徹底地更換了「朵拉」巨炮的工作原理：它將成為海文大陸歷史上第一門算是純粹用魔力，而非火藥燃燒產生的衝擊力彈射投擲物的重型火炮。
由於曼哈頓實驗室的工程師們每天都在看紙片人唱歌摸魚，這種新型巨炮也被某個不知名的混球冠上了「Dark-Souls」企劃團員朵拉小姐的名字。只不過，如果有人因為這個可愛風的名字就低估了它的殺傷力，那麼他無疑會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
——考慮到各項工藝還不成熟，目前的「朵拉」巨炮，只生產出了區區這麼一架獨苗，作為試製品運到了荊棘城前線。
夏侯炎的想法其實很簡單：荊棘城之戰，霜楓嶺的第一炮一定要打得響亮、打得出彩！
那麼，還有什麼東西，比從未在大陸上露過面的「朵拉」巨炮，更適合在這個光榮的時刻閃亮登場呢？
在領主大人和肖恩·蒙巴頓參謀長的命令下，幾個霜楓嶺炮兵飛快跑向陣地後方，然後合力從半空中扯下了一面巨大的「默爾索隱形緞布」。
於是，一根巨大、黝黑、粗壯的絕世兇器陡然出現在了空氣中。
夏侯炎抬頭仰望著「朵拉」巨炮威武雄壯的炮管，喃喃念叨了一句「像啊，很像啊」。
遠處荊棘城城頭的聯邦守軍，顯然也被這根突然出現的大炮管嚇了一跳。肖恩·蒙巴頓透過暗月琉璃遠望鏡清楚地看到，就在「朵拉」巨炮現身的同時，城頭的獸人傳令兵瘋了一樣跑了起來，薩滿們也連忙開始吟唱一切想得到的防護戰歌。
「『朵拉』巨炮已經充能完畢！」矮人工匠大師亨克爾將在此戰中擔任首席工程師，他有些笨拙地朝領主大人敬了個禮，報告道，「請問要裝填什麼彈藥？是『烈焰夾心糖』，『釘針煙彈』，還是……」
「先禮後兵，先禮後兵！」領主大人大喇喇地擺擺手，「先來一發『文化炸彈』，給那幫沒見識的綠皮貨開開胃！」
此言一出，周圍的幾個家族高層全都變了臉色。
「領主大人，我覺得不太合適……」肖恩·蒙巴頓臉色頗有些為難，「『文化炸彈』是不是有點兒太……」
「我說什麼就是什麼！」夏侯炎瞪了他一眼，「半分鐘內，本領主要看到一顆『文化炸彈』飛上荊棘城的城頭！」
亨克爾大師敬了個禮，屁顛屁顛地跑去裝彈了。
唯有埃爾德里奇，聽著幾個人的對話，一頭霧水。他只聽說過霜楓嶺新搞出來了一門朵拉巨炮，可卻從來沒聽說過，領主大人口中的「文化炸彈」到底是什麼東西。
他趁領主大人不注意，悄悄戳了戳肖恩的肩膀：
「喂！那個『文化炸彈』，啊，這麼神秘……到底是個，啊，什麼東西？瞧把你們嚇得，啊，一群懦夫……真丟人啊……」
「埃帥，一會兒你就知道了……」肖恩哭喪著臉道，「這『文化炸彈』一扔，我們可都要被人記在海文史書上戳脊梁骨了……」
埃爾德里奇張了張嘴。
他本想說，在攻城戰中扔一顆炮彈而已，能有什麼大不了的？難道以咱老闆的道德水平，真能搞出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不成？
後來，他回憶了一下領主大人的歷史戰績，最終還是保持了沉默。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