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星垂平野闊
第489章 星垂平野闊
傑里科峽谷之戰最終還是無驚無險地結束了。
在魔能火炮、魔法師和空騎兵的立體火力覆蓋下，躲藏在傑里科峽谷崖壁上的聯邦部隊，甚至沒能組織起一次有效的反攻，就集體葬身於火海之中。
期間唯一的小插曲，是轟炸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居然有兩頭冰妖猛獁驟然現身，試圖衝出包圍圈，結果被兩門魔能火炮同時集火、當場殞命。
夏侯炎剛開始還沒想明白，獸人到底是怎麼在毫無遮蔽物的峽谷中藏了兩頭猛獁的，直到後來看見米迦列皇子的尷尬表情，才知道原來是魔族出口的「默爾索隱形緞布」的功勞。
不過，聯邦軍隊的這點小伎倆畢竟沒能翻起風浪：冰妖猛獁固然能碾壓尋常的步兵陣列，但面對自己根本碰不著的霜楓嶺遠程火力，也只有吃癟這麼一個下場。
戰局已定的時候，夏侯炎專門讓勞瑞大師用魔法向峽谷中殘存的獸人喊了話，要求他們立刻繳械投降，即可獲得一條生路，但對方的回應卻是一陣虛弱但堅定的戰歌聲。
「這幫綠皮都是純種的，啊，猛男！」埃爾德里奇評價道，「上了戰場，啊，有死無生，沒有什麼投降的說法。」
「那就讓他們光榮地去死吧。」夏侯炎只得打個手勢，命令空騎兵開始第二輪俯衝轟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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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確保峽谷中不留下任何獸人兵力，霜楓嶺「華格納」特別部隊在結束大規模火力覆蓋後，進行的定點打擊和清理行動又足足持續了一個下午，直到夕陽西下方才告一段落。
半天時間下來，整條傑里科峽谷的中段部分，也就是獸人駐紮地的所在，已經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圓坑，將峽谷攔腰截斷。這片由無數魔咒、炮火和彈藥共同塑造出來的人造地貌，處處焦黑、了無生跡，只有無數獸人士兵、薩滿和戰爭器械的遺骸橫七豎八散落一地。
夏侯炎先是挑了幾位恩濟埃巨魔薩滿去給這些陣亡獸人超度靈魂，然後就命令克里斯·曼恩帶著士兵收拾戰場去了。
在霜楓嶺的初創階段，戰場上繳獲的裝備物資乃是領地最重要的收入來源之一，歷次戰鬥之後，喬爾鎮長都會帶領內務部的文書將戰利品登記成冊，然後統一入庫收藏，不許任何士兵私自藏匿。
不過嘛，現在的霜楓嶺日漸闊綽，早已瞧不上聯邦軍隊那些過於落後的武器裝備：獸人的裝備製造工藝十分粗糙，不僅遠遠比不上伊戈爾開拓軍的現役制式裝備，就連運回領地收藏的價值都相當有限。
考慮到「華格納」特別部隊跟著自己遠征帝國中原，士兵們都不容易，夏侯炎特意准許參加此役的士兵自行收藏戰場上遺留的繳獲品作為獎勵，但每人的攜帶上限以不得妨礙正常行軍作戰為限。
於是，隨著明月初升，遍地瘡痍的傑里科峽谷里到處都是笑逐顏開地撿拾獸人遺物的霜楓嶺士兵，恰似深秋豐收時節，田地里辛勤收割作物的一群老農。
目睹此景的米迦列·高瑟皇子一陣惡寒。
以魔族皇子的視角看來，即使不能分享這些戰利品，霜楓嶺士兵平日裡的待遇就已經夠好了。
這群荒原暴徒人均穿的都是價值連城的魔法金屬裝甲，平日裡拿的軍餉足足是普通士兵乃至高端僱傭兵的幾倍有餘，自家領主高興了更是時不時會發些賞賜下來。比起帝國中原那些飽受兵燹荼毒的貧民和被強征入伍的正規軍大頭兵，就算是霜楓嶺隊伍里最低階的見習士兵，生活水平都闊綽得活像個鄉紳。
君不見鮮血戰線上，那群帝國東方軍和中央軍，由於軍事預算告急而不得不摩肩接踵地擠在一座座軍營和堡壘中，平日裡吃糠咽菜不說，就連睡個覺都沒有像樣的枕頭被子；
反觀霜楓嶺的「華格納」特別部隊，則獨自占據了北方的天鵝堡作為根據地，每隔幾天都有車隊不遠萬里從裂魂之地運來充足的糧草、燃料、裝備和故鄉的消息——這些軍事物資都是卡特琳娜·伊戈爾小姐和喬爾鎮長給領主大人的部隊專線供應的，帝國正規軍壓根別想染指。
霜楓嶺士兵的富裕實在太過出名，以至於最近有好幾家帝國商會，乾脆憑著彌天大勇往前線派來了貿易車隊。這些商會在天鵝堡建起攤位，打定主意專做霜楓嶺士兵的生意，日常向士兵們售賣些衣物、小吃和消耗品，儼然已經成為了「華格納」特別部隊的隨軍商販。
這次從天鵝堡出發前，米迦列·高瑟皇子甚至還親眼看到，居然有一家由永日城精靈開辦的臨時妓院在天鵝堡盛大開業，門口烏泱泱擠滿了想要消費的霜楓嶺敗類。
「在裂魂之地，平民過得像貴族，貴族過得像皇帝，艾略特·伊戈爾大人過得像至高聖神」——這句最近在大陸上流傳甚廣的諺語顯然並非空穴來風。
最最最讓米迦列皇子難以接受的事實是，就在帝國和聯邦的正規軍士兵拋頭顱灑熱血的同時，霜楓嶺的步兵現在甚至就連親自參戰都不需要了：
以「天啟」戰車為代表的遠程重火力和以辛達苟薩領銜的霜楓嶺空軍，在八百米開外就能解決視野內出現的一切活物，士兵們在作戰時再也沒了近身搏殺的必要。
領主大人帶來的步兵隊，今天就是結結實實戳在戰車後面發了半天呆！
軍事統計員們事後一算，結果「華格納」特別部隊在戰鬥過程中遭受的傷亡，還他媽不如戰鬥結束後哄搶戰利品導致的傷亡多。
米迦列皇子在心中直罵這他媽叫什麼事兒啊。
熱熱鬧鬧的分贓大會一直持續到晚上八點，霜楓嶺士兵們才拎著大包小包重整隊列，在克里斯·曼恩的帶領下，護送著米迦列·高瑟皇子返回天鵝堡。
明天一早，格林姆·羅薩里奧大公就會派來一支東方軍部隊，將傑里科峽谷周邊納入控制，荊棘城正北方的聯邦散兵威脅應當就此可以宣告終結。
夏侯炎並沒有跟著大部隊一起回家，而是帶著勞瑞大師、靈歌大師、莫里哀大師和埃爾德里奇，一行五人來到獸人守軍在峽谷的駐紮地附近，借著星月的光輝勘察此地的遺蹟。幾位馬仔其實都有些疑惑：戰鬥已經結束，聯邦獸人在崖壁上挖出的秘密據點也早已被霜楓嶺轟塌，留在此地還有什麼可看的？
但老闆就是老闆，既然領主大人有興致，他們也只能作陪。
在清冷的月光下，夏侯炎走過已成焦炭的「血肉之災」戰車遺骸，無視了被霜楓嶺子弟兵堆在一起的獸人士兵屍骨，然後在一頭死去霜狼的屍體旁邊停了下來。
霜狼的毛皮都被「烈焰夾心糖」引起的附著性火焰燒光了，只剩下殘破漆黑的肉體。
真正引起夏侯炎注意的，是霜狼皮革鞍韉下壓著的一片布料——得益於被夾在霜狼的背部和皮革中間而隔絕了氧氣，這片布料幸運地在末日煉獄般的災難中保持了完整。
夏侯炎拽出了這截布料，對著月光看了看：
布料是用細線編織起來的，上面有複雜的圖騰紋樣，夏侯炎只能勉強從其中辨認出太陽和一頭怒吼的雄獅。
「看得出什麼嗎？」他咂咂嘴，把布料遞給馬仔們。
莫里哀大師首先伸手接過布料，仔細端詳了一下，斷言道：
「這頭霜狼不是獸人狼騎兵的坐騎——聯邦狼騎兵的狼鞍都是統一配備的，不會有這種圖騰紋章花布。您瞧，這圖騰布上還有獸人古語書寫的戰神訓示！說明這匹霜狼的主人是一位薩滿祭司，而且肯定是狼魂薩滿以上水平、被允許騎狼參戰的高階薩滿！」
夏侯炎「唔」了一聲：光榮聯邦的神職人員一向以武德充沛著稱，凡是進階到狼魂等級的獸人薩滿祭司，都會獲得屬於自己的座狼，從此可以騎狼參與戰鬥。
遠在荒蕪紀元的時候，帝國至高教會的牧師也一個個都是戰鬥力爆棚的主兒，騎在馬上唱完聖詠立刻揮劍砍人也是常有的事——只不過如今的帝國牧師，恐怕就連爬上馬背都有困難了。
「薩滿祭司。這也正是我要留下來檢查一下的原因。」夏侯炎嘆了口氣，皺眉道，「今天下午的場面你們也看見了，傑里科峽谷里有多少薩滿祭司在唱戰歌？不比對陣一個正經聯邦師團的時候少吧？你們也知道，獸人薩滿就和人類魔法師一樣，都是整個社會裡的稀有物種——可我就納了悶了，光榮聯邦現在到底還有多少薩滿儲備？為什麼就連傑里科峽谷這麼一個偏遠據點，都能滿坑滿谷塞著這麼多薩滿?」
「我覺得，啊，我知道答案。」埃爾德里奇就著莫里哀大師的手看了看這布料，眼睛一亮，「您瞧，啊，這太陽和獅子圖案，不就是，啊，綠皮他們『烈日咆哮』師團的標誌嗎？這薩滿是『烈日咆哮』師團的隨軍薩滿，對上了……」
「烈日咆哮？」夏侯炎眯了眯眼。
在他的記憶里，烈日咆哮師團也是光榮聯邦的一個老牌番號，主要駐紮地位於光榮聯邦南部，銅戈沙漠以南的炎熱地帶。
——上次偷襲聯邦境內的伊戈爾遠征軍，經由精靈密道穿越塵埃山脈以後，如果沒有向北走進多洛雷斯大平原，而是向南跨越銅戈沙漠，就會進入「烈日咆哮」師團的管轄地帶，和這幫南方獸人的精兵強將撞個正著。
但「烈日咆哮」師團真正的特殊之處在於，自從有史料記載以來，這都是一個徹徹底底的聯邦衛戍部隊，主要職責是維持地區治安，而非對外作戰。
從屬於「烈日咆哮」師團的薩滿出現在傑里科峽谷，意味著光榮聯邦無疑也在大規模調兵遣將，將一切能動員到的有生力量都派到了荊棘城前線。
——就好像帝國這邊的宗教裁判所閃亮登場一樣，聯邦獸人顯然也精銳盡出，開始拿出壓箱底的戰鬥序列了。
夏侯炎憑直覺感到，這場戰爭正無可避免地滑向一種龐大、混亂、失控的狀態，大陸各族的命運似乎從未如此緊密地被捲入漩渦之中。
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夏侯炎不知道，他低頭看了看莫里哀大師手裡的圖騰布料，然後抬頭遠眺。
星月斑駁，山川縱橫。
……
就在霜楓嶺「華格納」特別部隊在傑里科峽谷大獲全勝的幾乎同時，距離荊棘城東南四十里的「阿爾-希金斯」河畔也有一場戰鬥正在火熱上演。
「阿爾-希金斯」是一個純粹的獸人語詞彙，翻譯成通用語是「斬斷頭顱」的意思。這個地名其實暗示了有關此地的兩個歷史沿革：
第一，這條位於荊棘城東南方、東西向流淌的小河，在相當長的時間裡都屬於光榮聯邦和獸人種族的控制範圍，因而其命名方式也遵循了獸人語的規則
第二，在古往今來人類獸人兩族的歷次大戰中，「阿爾-希金斯」河一直扮演了屍體處理廠的角色：獸人軍隊會將戰死的人類士兵割去頭顱，然後拋屍在「阿爾-希金斯」河中，以至於歷史傳說，這條小河的河水都常年呈現出血紅的不祥顏色。
這條看起來並不起眼的小河，其實同時也是荊棘城地區一個重要的軍事運輸節點：沿著阿爾-希金斯向東溯流而上，通過獸人重軍把守的「劍心關」，很快就能抵達光榮聯邦的腹心地區。
帝國軍部確信，聯邦獸人一直在偷偷利用阿爾-希金斯河從瑞德斯通向荊棘城地區運送物資，以支援獸人部隊的侵擾行動。
因此，只有拿下阿爾-希金斯，才能扼住荊棘城的咽喉，將這座堅城和大後方的聯繫徹底隔斷。
負責執行這個任務的是帝國中央軍第二軍團的第四旅和第五旅——
——以及來自宗教裁判所的援軍。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