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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8章 新墳!英雄!定萬世太平!

  第458章 新墳!英雄!定萬世太平!

  三個女人一台戲。

  眼下能演兩台。

  多出來的白真真則充當場記,總會不經意間蹦出來挑撥幾句,好讓鬧劇繼續順利演下去。

  被吵得腦仁疼的韓紹,索性將鬧事雙方一起拉到法域秘境之中,好生『勸慰』了一頓。

  卻沒想到等到鬧事雙方面色潮紅的從法域秘境中走出來,她們是沒精力再鬧了。

  剩下幾人卻是開始給他找事。

  所以當上官芷一臉冷漠清高,借著給他添茶的機會依偎在他懷中,韓紹知道事情壞了。

  這世上從來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誰都不傻,既然會鬧的孩子有奶吃,那她們為什麼不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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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隨著鎮遼城的不斷接近,車輦內卻是漸漸安靜下來,不再鬧騰。

  車輦路過的那村寨白色魂幡在招祭英靈。

  「五郎——」

  韓紹稍稍沉默後,還是招呼了一聲。

  「停一下。」

  五百親衛鐵騎簇擁護衛的車輦在這座不大的村寨門口幽幽停下,引得從未見過這等場面的村民神色緊張且好奇地翹首顧盼。

  懼怕倒是不懼怕。

  畢竟他們認得這些鐵騎身上標誌性的黑甲,是鎮遼軍。

  是他們村中兒郎的昔日袍澤。

  而之所以稱『昔日』,自然是因為……

  「青玉村老少,見……見過貴人!」

  當一身錦衣從車輦中走出的時候,一眾青玉村民在村中里正的帶領下慌忙跪拜。

  只是這跪拜的動作終究是沒有完成。

  一股輕柔卻無可抵擋的無形之力托住了他們下拜的身形,緩步上前的韓紹親自將那白髮蒼蒼的里正攙扶起身,又接連將里正身後的幾名村老扶起。

  「不用拜我。」

  韓紹語氣柔和,消除了里正的幾分緊張。

  「不知貴人蒞臨鄙村,有何貴幹?」

  「若有我等能夠效勞的,我等必當盡力。」

  身後的幾名村老也是一面附和,一面匆忙讓村中後輩宰豬殺羊。

  韓紹阻止了他們也不知道是熱情,還是討好的舉動。

  然後伸手握住了里正那枯瘦粗糙的瑟縮手掌,溫言道。


  「不用忙了,孤只是路過此處,稍後便走。」

  一番安撫後,韓紹望著村口新掛的幾張招魂白幡,道。

  「走吧,帶孤去祭灑一下孤的袍澤。」

  村野小民,見識不大。

  只是覺得韓紹這個『孤』的自稱有些怪異,卻也沒有往心裡去。

  反而是那句『袍澤』,讓他們神色頗為驚詫地愣了一下。

  還是身披精甲,持刀侍立的蕭裕嘆息一聲,提醒道。

  「就是你們村歿於北地的兒郎。」

  聽聞這話,一眾村民越發詫異。

  畢竟在他們看來,自家村中那些混小子又哪有資格能被眼前這貴人稱上一聲袍澤?

  只是貴人既然都這麼說了,他們也不敢反駁。

  於是在呆愣了小片刻後,匆忙做恍然大悟狀。

  「哦,哦!貴……貴人請!」

  「小老兒這就替貴人引路!」

  說著,便佝僂著身子,小心翼翼地引路。

  韓紹見狀,順手在里正卑微彎身的腰杆上輕扶了一把。

  「長者村中養育了這般勇烈兒郎,當昂首闊步,何以這般自謙?」

  等到里正腰杆下意識挺直,韓紹才隨後而行。

  「長者,先請。」

  「啊,啊,哦!」

  里正如夢初醒,還要彎腰,卻發現自己彎不下去。

  「貴人請!」

  ……

  幾座新壘的簡陋墳頭相伴依偎在村後的祖墳中。

  揮灑的紙錢,散落四周。

  韓紹接過蕭裕遞過來的上好美酒,在每一座新墳前向著虛空禮敬了三杯,分別灑在墳前的黑土地上。

  卻沒有真的彎身去拜。

  修為到了他這個境界,已經對冥冥之中地下九幽有了幾分感應。

  他命格太重,怕他們承受不了這份因果。

  輕聲嘆息一聲,韓紹本想轉身就走。

  卻聽里正小心翼翼地道。

  「貴……貴人說,吾家兒郎是貴人的袍澤,小老兒斗膽問一句,吾家兒郎戰時可還勇烈?」

  這般問話韓紹聽過不止一次。

  所以他想也沒想便道。

  「自是勇烈的。」


  說完,稍稍頓了頓,又強調道。

  「他們都是英雄。」

  「是我幽州、是我大雍的英雄!」

  這話出口,里正的腰杆終於徹底挺直,面色帶著幾分潮紅地向著村民大聲道。

  「你們聽到了吧,貴人說了!」

  「吾家兒郎是英雄!」

  大雍村寨,大多是以血脈同姓結寨。

  所以說是同村村民,實則卻是血脈族人。

  聽聞里正這話,大多村民與有榮焉地通紅的雙眼,其中有幾人更是忍不住嗚咽不止。

  韓紹目光落在幾人身上,料想他們應該是身後幾座新墳的家中至親。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們這份喪親之痛,只能走到他們身邊,溫聲道。

  「孤會記得他們,幽州會記得他們,這天下也必不會忘了他們的犧牲。」

  說著,韓紹順勢跟他們保證。

  該有的撫恤、功賞,很快便會發放到位,讓他們不用為此憂心。

  此外,韓紹見著其中一個年輕婦人牽著孩童,又告訴她。

  所有陣歿將士的子嗣血脈,或可入學宮就學、或可繼父遺志入伍從軍。

  一應花用,皆由官府供養。

  可誰知道那年輕婦人卻不關心這些,只顫著聲音問韓紹。

  「敢問貴人,日後那些蠻狗是不是再也不會犯邊了?」

  韓紹點頭。

  「不會了,從今往後,再也不會有蠻族敢於南下仗兵!」

  年輕婦人笑著抹淚。

  「那就好,那就好!」

  「以後不用打仗了,我家虎兒也就不用服役上陣了。」

  幼時,她父親從軍,沒有歸來。

  今日,她丈夫同樣如此。

  餘生她唯一的念想,就只剩她的虎兒了。

  她一介婦人不懂什麼家國大義,也不想知道什麼功名富貴馬上取的大道理。

  她只是不想她的虎兒再重蹈父祖之覆轍。

  韓紹聞言,神色微滯。

  他原本見這婦人身邊的小傢伙虎頭虎腦,天生一副好體魄,是個從軍的好苗子。

  還準備留下印信,將之歸入羽林孤兒栽培一番。

  可此刻聽到婦人這話,幾欲張嘴,終是咽了下去。


  『罷了,出人頭地固然令人欣喜,但平安順遂也是福分……』

  於是韓紹揉了揉那小傢伙的腦袋,笑著告誡他。

  「你有一個好母親,長大了要好好孝順她。」

  「否則來日孤可要打你屁股。」

  見小傢伙一臉驚恐地捂著屁股,韓紹哈哈一笑。

  隨後向里正告辭一聲,轉身回到了車輦中。

  「走吧。」

  五百鐵騎馬蹄踏動,有如虎狼奔行。

  這氣勢磅礴的煊赫一幕,落在一眾青玉村百姓眼中,不禁心神顫動。

  「這貴人如此和善,也不知是何來歷。」

  「是啊,老夫活了這麼多年,還真沒見過這樣的貴人。」

  幾名村老連連感慨,猜測著那位貴人的來歷。

  而這時,那年輕婦人身邊的小傢伙忽然弱弱道。

  「祖父、叔爺,我……我知道。」

  聽到這話,所有村民齊齊露出驚訝的目光。

  其中里正看著自己這個平日裡調皮搗蛋的孫子,沒好氣地笑罵道。

  「你知道?你祖父我都不知道,你知道個屁!」

  小傢伙有些不服氣,大聲道。

  「我真知道。」

  「剛剛有個叔叔告訴我,他們是燕國公的親衛。」

  「將來若想從軍,可以去找他們!」

  說完,見大人們似乎還不相信,小手一攤,露出一塊美玉。

  「喏,這就是剛剛那叔叔給我的。」

  一陣死寂間,里正顫抖著從孫子手中拿過那塊看起來便價值不菲的美玉,見上面紋路繁複中間還陽刻著一個古樸的陌生字體。

  翻來覆去查看了一陣,里正慌忙遞給身邊另一面族老。

  「小六,你識字多,看看這是什麼字!」

  那族老接過美玉,片刻之後,才勉強認出來。

  「是個燕字。」

  只是很快他們又疑惑起來。

  燕國公又是個多大的官?

  有校尉大嗎?

  沒辦法,大雍立朝兩千多年,早就沒有國公這個稱呼了。

  而那位貴人看起來也太年輕了,縱然家世顯赫、年少登高,也有限度。

  不過就是這時,突然有人驚呼一聲。


  「我想起來了!」

  面對這後輩的一驚一乍,被嚇了一跳的村老們剛要出言呵斥,卻聽那傢伙又驚又喜地大聲道。

  「剛剛那是冠軍侯!」

  冠軍侯?

  聽到這話,眾人忍不住驚呼出聲。

  就連幾位村老也是忍不住震驚道。

  「你……你確定?」

  要知道他們那幾位陣歿的兒郎,據說此次北上據說就是跟著那位冠軍侯去打蠻奴。

  「錯不了!錯不了!」

  說話那後輩面色潮紅,激動得難以自持。

  「就是冠軍侯!去年末我……我在鎮遼城見過的。」

  冠軍侯那張臉但凡見過的人,基本都忘不了。

  只是剛剛他沒敢直視,更沒敢往那裡去想,此刻有了回憶的引子,瞬間便對上了號。

  而對於村民而言,說燕國公他們不知道。

  但要說冠軍侯之名,他們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又是一陣死一般的沉寂中,里長忽然老淚縱橫。

  「值了,值了,吾子能追隨這樣的人,死也不虧了。」

  就沖那位冠軍侯九天雲端之上的人物,親自攙扶他這個卑賤老朽,溫言軟語。

  就沖那墳頭的三杯祭酒,以及親口承認兒郎們是英雄。

  他膝下親子、村中兒郎就不算白死。

  緊緊握著那塊美玉,隨後又怕捏壞虛虛握著,偏偏手抖的厲害。

  最後只能遞給那神色怔愣出神的年輕婦人。

  「好賢媳,這等寶物還是交由你保管吧。」

  說著,又望向自己的孫兒。

  「造化!造化啊!」

  有此美玉為憑,他家乖孫未來必然一片光明。

  身邊一眾村民也是忍不住道。

  「是啊,我就說虎兒生來就有貴氣,想必來日定能成為大人物!」

  「秀蓮好福氣,以後定是要母憑子貴……」

  村人好話不斷,倒不是阿諛,他們只是艷羨。

  然而就在一片吉利話中,那被稱為秀蓮的年輕婦人卻是突然做出了一個令所有人驚駭的舉動。

  堪稱價值連城的美玉被狠狠貫在地上,清脆地碎裂聲震得所有人臉色瞬間煞白。

  「秀蓮!你瘋了!」


  秀蓮沒有說話,她只是死死將她的虎兒攬在懷中。

  「你們要富貴,你們自己去求,我只要我的虎兒好好活著……」

  「誰要讓我的虎兒從軍,我就跟誰沒完!」

  望著有如護崽母獸一般的秀蓮,所有人都怔住了。

  仿佛第一次認識這位平日裡溫和良善的婦人一般。

  里正也是呆呆看了自己兒媳一陣,再看她懷中臉色有些發白的小傢伙,好半晌之後,終於收回了目光。

  剛剛因為貴人鼓勵而挺直的腰板,忽然重新佝僂起來。

  走到那一堆碎玉旁一陣收羅,口中似是呢喃自語道。

  「好好的玉,砸了幹嘛?」

  破鏡難重圓,玉碎更是如此。

  里正勉強收拾了個大概,扭頭望了一眼獨子那冷冰冰的墳塋,最後頹然嘆息一聲。

  「罷了,不讓虎兒從軍,便不從吧。」

  「平平安安也好。」

  說著,將那捧碎玉放在小傢伙手中,笑著捏了捏他的小臉,沒有再說什麼。

  望著里正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的身影,有人免不了責怪秀蓮的目光短淺與不孝。

  卻也有人頗為理解秀蓮的苦衷。

  這人吶,再誘人的權勢富貴,也抵不過一個念想。

  有時候……不要也罷!

  等到所有人都默然離去之後,一直緊繃著臉色的秀蓮,終於流下淚來。

  「虎兒,你會怨恨娘的自私嗎?」

  她這一摔,不止碎了玉,也斷了丈夫用命替懷中幼子換來的一生前程。

  虎兒從母親懷中抬首,伸手抹去她臉上的淚水,搖頭道。

  「娘親不哭,貴人說了,要虎兒孝順娘親,不然就打我屁股。」

  秀蓮聞言,終於破涕為笑。

  貴人是好人,所以丈夫死了,她不怨貴人。

  但她最後的念想,卻是捨不得再給他了。

  「虎兒去讀書吧,日後若有機會也好替娘在貴人面前道上一聲謝。」

  ……

  「以後不要自作主張,孤不喜歡。」

  聽到車輦里傳出的話音,蕭裕心中一緊,恭聲應喏。

  不過很快他便明白過來,君上並沒有真的責備他。

  否則也不會默許自己的小動作。


  『只可惜那玉終是碎了……』

  大丈夫馬上縱橫,搏得生前身後名,何等快意!

  蕭裕不懂婦人顧慮,只是暗自惋惜軍中痛失未來一良才,故而頗感鬱郁。

  而此刻車輦中,或許是覺察到韓紹的情緒變化,也沒人再敢作妖生事。

  就連先前因為不滿路上荒唐而橫眉橫對的公孫辛夷,也不再以『無道昏君』稱之,給身邊姜婉遞了個眼色。

  姜婉會意,順勢牽起韓紹的手,安撫道。

  「人各有志,紹哥兒無需多想。」

  旁人不理解秀蓮,她卻是頗有幾分感同身受之感。

  若是讓她重新來過,她就算捨棄顏面、矜持,學著嬸娘那樣撒潑打滾,也不會給韓紹再次從軍的機會。

  只可惜現在說什麼悔教夫婿覓封侯,也已經晚了。

  韓紹明白姜婉的想法。

  但姜婉卻猜錯了他心中的陰鬱癥結。

  回想起那婦人說『以後再也不用打仗了』時的欣喜。

  韓紹此刻忽然生出了幾分自我懷疑。

  為了自己的野心,讓無數人為他去死、無數家庭破碎,真的值得麼?

  等到未來自己站在屍山血海登上那高處不勝寒的至高之位,又是否會後悔?

  韓紹有些茫然。

  一陣無言的沉默之後,韓紹似乎終於想通了什麼,忽然道。

  「我既來此世間——」

  「當開萬世之太平!」

  ……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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