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白鴿（上）

  翌日。

  林生戴上拳套護齒，再次站在擂台上。

  對手秋林已經做好了準備，拉下了擂台的圍繩，緩緩走上前。

  林生想要張嘴說些什麼，但當他切實的站在擂台上後發現什麼也說不出來。

  在這裡，只存在用拳頭去交流。

  不過這也足夠了。

  林生攥緊了雙拳，拳擊手的揮舞出去的拳頭裡面，已經包含了所有沒有言盡的言語。

  在全場觀眾的見狀下，雙方選手碰拳，隨後裁判宣布比賽的開始。

  林生率先上前，先手刺拳化作白光向對手襲擊過去。

  這是完美發力的刺拳，飽含林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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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這一拳，秋林沒有躲閃，他雙手平穩的架在身前，準備硬抗這一擊。

  砰！！

  沉悶的擊打聲在擂台上響起，這一拳直接破解了秋林的防禦，使其中門大開。

  林生快步上前，毫不留情的補了一發左手勾拳，直擊秋林右腹上方一點。

  他咬住牙齒，扛住林生的攻擊後右手重拳轟向他的面龐。

  像是出蹚的子彈在瞬間跨越了空間距離的限制，林生躲閃不及只能稍微低頭，用額頭硬接下對手的攻擊。

  宛如感受不到痛苦，雙方選手都咬緊牙齒，沒有露出絲毫的怯懦，拼盡全力的繼續向前揮拳，沒有絲毫退讓。

  「這是何等恐怖的肉搏啊！」

  觀眾席上傳來驚呼聲。

  這是男人與男人之間的對決，沒有絲毫後退逃避的餘地。

  觀眾席上一名父親攥住自己孩子的手掌，眼神凝重的看向擂台。

  「記住這一幕，這是兩個男子漢之間的戰鬥。」

  男孩有些恐懼於面前這血腥的一幕，身形躲藏在自己父親的身後。

  「不要害怕，在很多年以後，那會是你已經長大後某一個平淡的日子裡。

  那一天，你會突兀的回憶起這一幕，或許那個時候的你才會明白今天我對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孩子，你以後也要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像是擂台上的這些拳擊手一樣。」

  「父親，我不明白...」

  「我不需要你現在明白。」父親伸出手撫摸著男孩的頭頂，「在你長大後，被生活毆打到抬不起頭的時候，在被不幸的手掌遏住咽喉的時候，記住，不要自暴自棄。

  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和現在擂台上的拳擊手一樣。

  攥緊你的拳頭，咬緊你的牙齒。

  你會收到很痛很痛的打擊，但不要露出痛苦的表情。

  生活、命運都是不要臉的表子。

  你要學會反擊。」

  男孩沒有聽懂，但他幼小的心靈里被父親埋下了一顆種子。

  名為反抗。

  此時擂台上，林生扭頭躲閃過秋林的重拳，擺拳轟向他的面龐卻被其架在身前的手臂擋住。

  隨後秋林的刺拳劃破空間的屏障直擊林生下巴，被林生後仰躲過，借著身軀的扭正，林生揮舞出勢大力沉的直拳。

  而他腳步已經做好後拉的準備，立即躲開了這一擊。

  經驗確實老道。

  林生暗自稱讚，也後退拉開身位，嘗試觀察對手的破綻。

  在雙方無言的默契中，第一輪比賽結束。

  雙方選手各自回到圍繩一段的邊角，坐在小板凳上默默恢復著體力。

  林生脫下自己的拳套，取下護齒，逐漸平穩自己起伏著的呼吸。

  鴨川源二在擂台下方遞上來一瓶水，林生接過喝了一口潤了潤喉嚨。

  看了看對面獨自一人空蕩蕩坐著的秋林，將手中的水瓶丟了過去。

  「接著。」

  秋林伸出手，在空中穩穩接下水瓶。

  「謝謝。」

  他輕聲說道，打開水瓶喝了口水，隨後蓋上蓋子，將多餘的水放在一旁。

  「拳王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

  林生突然問向秋林，直視對手的眼眸。

  「機會，一個能夠拯救我祖國的機會。

  我的國家現在被他國所侵略，同胞們哀嚎著被槍火所屠戮。

  ...林生，我必須獲得勝利。

  沒有任何的退路。」

  「是麼...」林生回應道，他低垂下眼帘。

  「你呢？

  對你來說拳王是什麼？

  榮譽？地位？特權？」秋林直視林生的瞳孔，想要透析他心中的欲望。

  林生搖搖頭，「是精神。

  永遠敢於揮拳的反抗精神。

  拳王的意義對我來說非比尋常，我不允許有人玷污這個稱謂。」

  「即使是你自己？」

  「即使是我自己。」

  隨後是長久的沉默，兩人都沒有言語。

  休息時間很快結束。

  林生戴上護齒、拳套。

  隨著裁判的一聲令下，比賽再次開始。

  這次是秋林墊步上前，左手直拳揮向林生面龐。

  算好步距臂展，林生滑步後移半步，直拳便差之毫厘沒有命中自己。

  秋林見一擊沒中，立即扭腰換手擺拳，林生墊步上前，迎著他的重拳提肩格擋，隨後右手直拳擊中他的下巴。

  秋林身形一顫，咬緊的牙關在此時鬆開。

  林生沒有手下留情，立即把握住這個時機，勾擺直三拳分別擊中他的腰腹、頭顱，面龐。

  接連硬抗三拳後秋林接連俯下身子後退，無意識的張開嘴飆飛出唾沫，護齒也掉在地上。

  林生沒有上前補刀，等待著他緩過來。

  稍微喘過幾口粗氣，秋林吐出血沫，撿起掉在地上的護齒戴好。

  他瞳孔充斥上血絲，腎上腺素的飆升讓他短時間內遺忘了痛苦。

  「再來！」

  秋林再次將雙拳抱架在身前。

  聞言，林生沒有言語回應，只是墊步上前。

  左手刺拳揮舞向身前，秋林扭頭躲閃，隨後後手過肩勾拳直擊林生面龐。

  砰！！！

  這一拳林生沒有躲閃，結實的挨下了這一擊。

  沉悶的聲音迴蕩在比賽場地上，在場的所有人屏住呼吸，注視向擂台上的兩人。

  「真是結實的一拳啊...我能夠切實的從你的拳頭上感受到你崇高的信念。」

  林生頂著他的拳頭，緩緩抬起面龐。

  漆黑的瞳孔里熊熊火焰燃燒。

  他攥緊了拳頭，揮舞出了自己的右拳。

  耀眼的白光再次在他的拳頭上浮現，這一拳飽含林生所有真摯的感情，熱烈的轟向秋林。

  迎著耀眼的白光，秋林仿佛再次看見了天空飄落下來的璀璨星辰。

  美麗、致命。

  無能為力的感覺再次充斥著他的內心。

  兩人之間的差距太大了，在拳擊運動中，天才們所擁有的天賦就像是雄鷹於天中翱翔的翅膀，隨意的鍛鍊振翅高飛後就能夠抵達尋常拳擊手一輩子都難以觸及的高度。

  但這不是他停下腳步的理由。

  秋林所背負的東西太沉重了。

  兩千九百餘人在自己眼前被屠戮，四萬一千九百條生命因為戰爭至此而消逝，五百三十萬人還在承擔著炮火的侵襲，一千三百五十萬人的呼聲還需要自己去響應。

  子彈究竟還要飛多久才會變成白鴿？

  這個問題的答案他暫時還不知道。

  但他會去追尋，去尋求。

  哪怕屍骨無存。

  迎著耀眼的白光，秋林攥緊了自己的拳頭，揮舞了出去。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