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你死我活

  第166章 你死我活

  聯盟的冒險者們流傳一個說法：對蠻鬥士用刑，等於白費力氣。

  蠻鬥士可以將痛苦轉化為怒火，把怒火轉化為力量，的確不怕一般的酷刑。他們勇猛無畏，野蠻好鬥，但智力相比半精靈就顯得不足，都是一些腦袋裡長肌肉的笨蛋。

  半精靈冒險者的看法多少帶一點傲慢與偏見，不過蠻族戰士確實不擅長變通，而受過割禮的蠻族做事卻懂得妥協與忍耐。

  這都是因為蠻奴會怕疼，頭腦變得冷靜理智；蠻鬥士不怕疼，但神智時常被怒火燒灼，行事風格往往粗暴簡單，發起性子就是寧死不屈。

  約格絕對是蠻族中的異類，他沒有受過割禮，竟然也沒有一般蠻族戰士的血勇，大多數情況下他畏懼疼痛，好處是頭腦能保持理性。

  按照維克多的說法，約格既不夠聰明，也不算勇敢。

  伯格副會長稍微嚇唬幾句，他就把自己在裂岩氏族的經歷全都說了出來。

  

  既然約格這麼配合，自然沒有人會去為難他。

  伯格不僅讓他吃飽喝足，還指派蠻女奴給他洗了澡，換一套衣服，才帶他去見維克多。

  他們來到五樓，伯格把藍皮膚的蠻族少年留在樓梯口，自己先進屋子，向維克多呈遞幾張寫滿花體字的棉紙，「偉大的男主人，這些都是約格的供述……」

  維克多已經不在意伯格對自己的稱謂，這傢伙表面看起來像個正常人，其實是被吸血女妖操縱的傀儡，奉承自己的女主人毫無底線。

  快速翻閱完約格的供述，維克多又隨手把筆記轉交給遊俠姐妹。

  露絲、潔西卡都是學院畢業的年輕職業者，自從她們恢復神智以後，雖然和過去的自己做了切割，但曾經的學識和能力全都保留下來，加上天生聰慧，心思細膩，已經被維克多視為兩個得力助手。

  「咦，博朗鎮種植園的數百名蠻女奴竟然在英格瑞的領導下成為裂岩酋長麾下的第三股勢力。」

  「嗯，仔細想想這也很合理。我們印象中的蠻女奴足夠健壯，可在她們的同胞眼中，她們身體羸弱，無法孕育出強壯的後代，所以她們連組建家庭的資格都沒有。」潔西卡搖了搖頭，繼續說道：「其實，霜刃蠻族中的女人應該很忌憚這幾百名蠻女奴，害怕她們加入自己的家庭，分走丈夫的寵愛，還要分走本該屬於自己和孩子的生活物資。就算蠻女奴們非常想加入霜刃氏族也需要幾年的時間。在此之前，她們不能和蠻族男性結婚。」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們沒有家庭，沒有男人的庇護，即便留在霜刃氏族裡面，也算是外族的流浪者，地位和生活條件還不如以前的蠻女奴。」

  「外族的流浪者？」露絲沉吟說道：「沒錯，英格瑞和那些蠻女奴現在的身份就是外族流浪者。裂岩和霜刃氏族可以收留她們，也可以驅逐，甚至殺死她們.難怪幾百個蠻女奴都團結在英格瑞身邊，讓英格瑞受到命運之力的眷顧，連帶約格也跟著受益。」

  潔西卡眼眸一轉，突然嬌笑出聲，對維克多說道：「主人，你的這個蠻族好朋友可能有幾百個蠻女奴妻子，所以他也受到命運之力的庇護我突然明白他為什麼冒冒失失地加入劫掠者的隊伍……他其實好可憐的。」

  「嘻嘻，我們送他回去，算不算害他？」

  露絲和潔西卡很活潑，一點也不淑女，說話有女冒險者的風範。她們公開調侃約格的境遇，引來房間內的追隨者們一陣鬨笑。

  維克多沒有笑，他認真思考幾百個妻子和幾百個忠心耿耿的手下是否一樣，能不能給人帶來命運之力的眷顧。

  理論上講會受命運之力的眷顧的首領代表一支勢力，意味著他或她的身邊有幾百名擁護者。英格瑞是數百蠻女奴的首領，也受到命運之力的眷顧，這沒有問題。

  那麼，約格的命運眷顧是從哪裡來的？

  「難道，真因為他有幾百個蠻女奴妻子，然後就受到命運之力的眷顧？」維克多不禁喃喃自語，旋即搖頭道：「這不太可能吧？」

  遊俠姐妹頓時面面相覷，其中一人怯生生地說道：「我們開玩笑呢。」

  「呃……從約格的經歷來看，裂岩氏族的酋長奎爾恩格拉是個非常了不起的傢伙。」露絲趕緊轉移話題，提起了她們發現的重要信息。

  約格的命運眷顧雖然奇特，但他畢竟對維克多的營救計劃沒什麼影響。而裂岩氏族的酋長奎爾恩格拉卻是一個不可忽視的關鍵人物。

  「半獸人屠夫看起來像熊怪一樣蠢胖痴肥，實際上他們也像熊怪一樣兇殘狡詐。」

  「但是，裂岩氏族的屠夫酋長已經超過一般屠夫給我們的印象，我覺得甚至可以用『英明的領袖』來形容他的表現。」

  「裂岩半獸人聯合霜刃蠻族攻破博朗鎮，把半精靈趕出了磷蝦湖流域。可誰會想到一個半獸人屠夫會重用半精靈留下來的蠻族女奴？」

  「是啊，這幾百個蠻族女奴掌握種植技術，會畜牧，會織布，甚至可以製作成套的棉甲，據說她們當中還有人懂藥劑學……對我們半精靈而言，這些蠻女奴也是一筆巨大財富。不過，我們並不會給予她們很高的地位，因為蠻女奴是弱者，缺少保護自己的手段和能力，只能依附奴隸主，接受壓榨和欺凌。」

  「然而，一貫遵從弱肉強食的半獸人居然打破了種族的固有觀念，給弱小的蠻族雌性很高的地位，不僅保證她們的安全，還會聽取她們的建議？！」

  「奎爾恩格拉真的是個半獸人屠夫？」

  遊俠姐妹你一言，我一語，分析裂岩酋長的特殊之處。她們都是通過約格供述的自身經歷，準確找出其中的關鍵信息。要知道，約格並沒有刻意描述奎爾恩格拉酋長的情況。露絲和潔西卡憑著細心和聰慧推測出最有價值的內容。

  維克多點點頭，又皺眉道：「奎爾恩格拉……這個半獸人屠夫的確出人意料，他也許不會遵照黑火大酋長的要求，去攻擊半精靈的戈多雷防線……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們的計劃就很難成功。」

  這時候，盾衛士哈維走過來提醒道：「大人，如果我們現在不出發，恐怕要錯過和英格瑞的接頭。」

  潔西卡馬上寬慰道：「主人，雖然奎爾恩格拉酋長可能是個變數，但他願意聽取蠻女奴英格瑞的意見。現在，我們只能儘量說服英格瑞，讓她明白打擊落葉城建立的戈多雷防線防線，對裂岩氏族有重要意義。」

  如果是普通的半獸人屠夫酋長，他們應該會帶領族中的精銳戰士猛攻戈多雷防線，以此向黑火大酋長證明自己的勇猛和忠誠。但是，維克多從目前掌握的情報信息來看，裂岩氏族的奎爾恩格拉未必願意被黑火部落牽著鼻子走路。不過，裂岩氏族想要在磷蝦湖流域生存下來，除了要得到黑火部落的支持，還必須和落葉城的半精靈打交道。

  目前，他們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給落葉城的軍隊一次沉重打擊，然後才有資格談條件。

  比如，裂岩半獸人和霜刃蠻族按照維克多的設計，拔掉回音鎮這樣的軍事據點。

  或者，奎爾恩格拉也可以殲滅博朗鎮的半精靈守軍，重新奪回博朗鎮。

  博朗鎮的半精靈守軍大約四、五千人，主要由新兵、守備軍士和幾個大型冒險團組成。

  新兵沒有戰鬥力，守備軍士和冒險者則缺乏堅定的戰鬥意志。

  毫無疑問，博朗鎮當前的守軍是個軟柿子，而回音鎮是難啃的硬骨頭。

  奎爾恩格拉究竟如何選擇，現在誰也說不準。

  他們現在能做的也就是說服英格瑞，讓她去影響奎爾恩格拉的決策。

  「別急……去拿紙和筆來。」維克多轉而向潔西卡吩咐道。

  伯格聽到之後，搶先一步，找來紙和筆，殷勤地遞給維克多。

  維克多思索片刻，提筆寫下一封幾十字的簡信，折好後交給伯格副會長，並說道：「把這封信帶給你的女主人，讓她看後銷毀。」

  「明白，您還有什麼吩咐？」伯格畢恭畢敬地問道。

  「告訴克莉絲汀，我臨時改了主意，這次外出還得去一趟博朗鎮，看看那邊的情況。所以，我們可能要推遲三、四天才能回來。這些天，請你們務必小心謹慎，控制關鍵人物的前提是優先保證克莉絲汀的安全。」維克多再一次強調吸血克莉絲汀的重要性。

  伯格副會長神情嚴肅地說道：「我將竭盡所能，哪怕犧牲自己也要確保女主人的安全！」

  維克多翠綠色的眼眸微凝，對於伯格副會長的表態，他的心緒多少有些複雜。

  這位年過五十的半精靈永遠也認識不到自己的意志就是被他的女主人扭轉。某種意義上原本的伯格副會長已經死了。

  說起來，伯格副會長和維克多沒有什麼仇怨，他只是正好在關鍵位置上，又沒有能力抵抗欲魔的魅惑，這才被克莉絲汀俘獲。

  伯格很不幸，好端端的遭遇橫禍。而隨著營救計劃的實施和展開，不久之後，還會有成百上千的半精靈士兵死於半獸人的突襲。

  維克多有時也會想，自己為了營救幾十個博朗鎮混血兒，害得更多的半精靈士兵喪命於入侵者之手，這樣做究竟是對還是錯？

  每個人都有同情心、同理心，這是智慧生命的社會天性，一切道德感的根源。

  維克多當然也不例外。雖然他偶爾感到困惑，因自己和外族入侵者勾結密謀，對付自己的半精靈同族而不安，但是他堅持推動營救計劃，毫不動搖。

  說到底，這是一個你死我活的局面。

  維克多的營救計劃並不以傷害落葉城的半精靈士兵為目的，只為營救博朗鎮的倖存者。現在的情況卻是，落葉城派過來的軍隊如果不潰敗，維克多要救的百來個混血兒一個也活不了。

  克拉克迫害博朗鎮倖存者在先，他手下的軍官和士兵是此罪行的參與者。各冒險團雖然表達了不滿，卻沒有採取實際行動，去幫助那些無辜的倖存者脫困。

  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麼好說的，雙方屬於敵對關係，不必分對錯，只爭一個你死我活。

  維克多不會為自己要做的事情而羞愧，內心裡的那一絲不安卻給他帶來另一種感悟：

  如果我有金夜鶯族長的力量與權勢，只需要一句話就可以解救博朗鎮的倖存者，還可以懲罰克拉克這個罪魁禍首。我不必去勾結半獸人入侵者，落葉城的軍隊也不必蒙受重大損失，很多半精靈士兵都可以回家……

  但是，誰叫自己實力弱小，想營救一些人都沒有更好的方法……維克多無奈地吐一口氣，搖了搖頭，淡然地說道：「我們出發吧。」

  早已做好準備的追隨者們立刻開始行動，拿著各自的武器裝備和隨身補給來到主人的身邊。他們分別是遊俠姐妹露絲和潔西卡、盾衛士哈維、凶暴角鬥士肯特、鍊金魔裔劇毒的赫爾曼、燃燒的戴琳娜、惡臭的利夫德爾和巨大的莫克利，加上維克多一共九個人。

  至於暗行獵手麥迪、史蒂芬妮和透明的托德林都在金沙鎮，而吸血女妖克莉絲汀和狂舞的迪莉、嘯叫的文森特留在回音鎮執行各自的任務。

  要做這麼大的事情，維克多已經明顯感覺到人手不夠用。幸好伯格副會長可以提供一些幫助，他拿出一份獸皮紙文書遞給維克多，並說道：

  「這是你們作為冒險者這次外出巡邏的任務證明。如果途中遇到其他冒險團，或者軍團的斥候隊、巡邏騎兵，冒險者工會出具任務文件就能用得上，可以證明你們的身份。」

  維克多接過文件，展開掃了一眼，不禁笑道：「我們居然還能領到賞金。」

  伯格嘿嘿笑道：「你們外出執行軍隊的任務當然有豐厚賞金，由於你們即將『巡邏』偏僻陌生的區域，風險很大，我已經把任務賞金給到最高，每人最少可獲得6金塔的報酬，發現敵情還有額外賞賜……對了，這筆錢最後由銀盤角名門克拉克將軍出。」

  他們外出是去聯絡克拉克的敵人，克拉克還得付錢給他們。

  總共40金塔的賞金對一次巡邏加探路的軍事任務來說算得上豐厚。

  維克多滿意地點點頭，旋即又冷笑一聲道：「哼，真是諷刺啊。」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