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掠食者
第75章 掠食者
矮丘營地上，十一個集骨者豺狼人和八個半精靈職業者面對面。彼此相距不足四米，雙方只要跨出一步就能展開短兵相接的廝殺。
剎那間，空氣仿佛凝固，半精靈和獸人似乎都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猝不及防。
在大家的一般印象中，凶暴豺狼人肯定比半精靈職業者更強大。
這是毋庸置疑的。凶暴豺狼人襲擊半精靈村落的事件數不勝數，職業者應對乏力，以至於半精靈父母常常用豺狼人的故事嚇唬不聽話的小孩子。
迪薩聯盟的半精靈迷信尊者的力量。實際上，同為三階生命，養尊處優的半精靈尊者普遍不是凶暴豺狼人的對手。而勇猛善戰的赫默女戰士卻可以獨自擊殺凶暴豺狼人。
僱傭赫默女戰士的冒險團完全可以和獸人集骨者團伙正面對抗，甚至略占上風。因為豺狼人天性自私，生存本能特別強烈，就算對手比自己略弱一些，它們也不願意冒受傷或戰死的風險，和對手進行正面較量。
半精靈在這方面其實和豺狼人也差不多，都是儘量避免危險的戰鬥，害怕死亡和受傷。
除非他們退無可退，就像現在的這種情形！
第一個沖向凶暴豺狼人的竟然是羅德團長，他的喉嚨里發出沉沉低吼，墊步向前，肌肉與關節有序旋轉，推動五尺長的精金劍槍揮出一道道犀利的弧光，鋒利的劍刃裁切空氣產生的銳鳴令人心膽懼寒。
平時溫文爾雅，一副貴族做派的奴隸販子此刻表現的異常悍勇，劍槍超長的攻擊範圍同時罩住4隻凶暴豺狼人。
維爾托克都被羅德的劍技驚艷到了，劍槍的攻擊快到極致，已經超出凶暴豺狼人的反應速度。然而，羅德的連續揮斬全部落空。
這並非是因為豺狼人的身體反應比他的攻擊還快，而是它們在羅德出劍之前就已經後退，剛好退到了劍槍的攻擊範圍之外，看起來就像是以超乎想像的靈敏，遊刃有餘地閃避對手的疾速揮斬。
凶暴豺狼人通過敏銳的戰鬥直覺提前預判半精靈劍士的攻擊，在旁觀者的視覺上造成一種及時閃避的錯覺。
這其實是豺狼人下意識的反應，它們並沒有刻意控制自己的動作。
羅德團長的劍技為了追求極端的速度和威力，通過刻苦的練習已經形成一種本能，遠遠超過他自身的反應。揮擊、揮擊、再揮擊，連續四次的正反揮擊讓劍槍的刃光宛如一朵盛開的紫金色花朵。他感覺空氣變得無比粘稠，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劍槍有沒有擊中凶暴豺狼人，只是把這套兇猛的劍技完整釋放出來。
維爾托克必須承認職業劍士引燃秘血後，攻擊力不容小覷。他僅憑萬象原法的揮劍速度也只能達到這種程度，就算使用風行和沸血會有提高，但那不是質變。
點燃心靈之火，劍勢收發自如才叫質變。
悽厲的刃光堪堪劃破豺狼人的犀牛皮甲，它們被嚇得直接激發嗜血天賦。羅德的一套劍勢全部落空，面對嗜血狀態的凶暴豺狼人就輪到他自己倒霉了。
有三頭凶暴豺狼人依靠嗜血提速，不進反退。唯獨一隻腦子不太好使的豺狼人趁羅德力竭露出破綻，便揚起鐵質彎刀朝他的腰部斬去。
腰部是劍士身體發力的軸心，也是最難作出閃避動作的部位。嗜血豺狼人揮刀的速度比羅德爆發劍技還要迅猛，羅德可能被對方腰斬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雙方交手的過程只在眨眼，鐵十字團的職業者們根本來不及反應。眼看羅德就要被凶暴豺狼人當場斬殺。千鈞一髮之際，哈克閃電般的出手，抓住羅德的肩膀把他拉到後面，又順勢朝凶暴豺狼人的眼睛遞劍。
一點寒光直印豺狼人的眼眸，在死亡絕境的逼迫下，本該數秒才能用一次的戰鬥直覺再次啟動，豺狼人強行改變揮刀斬擊的姿勢，肌肉擠壓骨骼發出咔咔的聲響。它及時縮頭，讓哈克的利劍擦著腦門刺了個空。
鏡心強者映照自身，無有遺漏。哈克出劍完全可以做到收放自如，變化由心。他右手握持的精鐵長劍改直刺為斬落，劍刃陡然下沉，壓在凶暴豺狼人的頭頂上。
由於劍鋒緊貼著豺狼人的腦袋，無法用力切開它堅固的頭骨，但豺狼人因為剛剛強行改變動作，一身強健的肌肉正處於繃緊的狀態。哈克巧妙地引導豺狼人自身爆發的力量，生生錯開它的椎關節。
技巧達到這種程度，三階的凶暴豺狼人就顯得格外脆弱。
集骨者還沒來得及發出哀嚎，哈克的盾刃就掃過它的脖頸，將那顆土狼腦袋砍了下來。
另外十隻豺狼人毫不猶豫地轉身狂奔，憑藉犀皮甲和堅韌的身體硬抗弓戰士和維爾托克射出的箭矢，很快就超過那些逃跑的利爪地精，衝出弓箭和標槍的射程。
這群獸人集骨者倉惶退入森林，消失的無影無蹤。
羅德團長不敢置信地說道：「我們贏了？」
話音剛落，他臉色一變，用手摸了自己的左腰，皮手套頓時沾滿了鮮血。凶暴豺狼人的彎刀剛剛還是砍中了他，血水正從皮甲的豁口往外溢。
八個半精靈職業者挫敗了數百獸人的圍攻，擊殺三十多個地精和一頭凶暴豺狼人，只有羅德團長負傷，沒有人戰死。
如此的壯舉簡直匪夷所思。
大家本來已經絕望了，而利爪地精莫名其妙地潰敗是整個戰局的轉折點。
除了維爾托克，沒有人知道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
麥克斯給羅德處理傷口的時候，維爾托克對哈克吩咐道：「先把獸人的屍體都拖過來，再重新布置防禦工事。」
哈克有些擔憂地說道：「大人，您沒事吧？您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維爾托克的神情透著一抹疲憊，臨時調整心智體並非沒有代價。他消耗了不少精力，雖然可以使用激活天賦恢復精力，但現在並不是恰當的時機。
獸人集骨者的整體實力還算完好，它們很有可能再次進攻。因為「地精屠戮者」的稱號會引發地精的仇恨。維爾托克覺得自己應該保留激活天賦。他準備通過休眠的方法恢復精力，再取消「地精屠戮者」的稱號。
否則的話，獸人團伙下次進攻，維爾托克就沒辦法再驚嚇它們了。
「我需要休息，你們儘快把事情都做好。」
弓戰士利森聽到維爾托克的話，忍不住走過來說道：「先生，我們是不是應該馬上轉移？」
鐵十團的職業者可能以為豺狼人被嚇破了膽，不敢繼續追蹤。如果沒有凶暴豺狼人的指引，利爪地精很難再一次圍堵他們。
現在正是突圍轉移的好機會。
然而，凶暴豺狼人並不會這樣思考問題，它們的撤退只是一種戰術。
豺狼人天性自私，狡詐殘忍，可它們絕非怯懦膽小的獸人，而是可怕的掠食者，具有超乎尋常的韌性和強烈的報復欲。
如果有人單純地認為豺狼人進攻受挫就會放過他們，那他是大錯特錯！
豺狼是如何捕獵的，豺狼人就怎樣捕獵。追蹤、騷擾、恐嚇，想辦法分開獵物，再對落單的獵物發動致命攻擊。攻擊的時候，有的豺狼人會在前面吸引獵物的注意力，還有的在側面佯攻牽制，其餘的豺狼人從獵物背後進行偷襲。
幾乎所有的掠食者，包括半精靈在內都會選擇同樣的獵殺策略。
除非獵物弱小到沒有威脅，否則獵手更喜歡背刺。因為偷襲背刺可以有效地避免傷亡。
如果獵物具有威脅性，且不露破綻，那掠食者應當戰術撤退，耐心等待下一次進攻的機會。
別看哈克輕鬆斬殺一頭凶暴豺狼人，實際上凶暴豺狼人的整體實力比半精靈強很多。它們要是不計傷亡的正面突擊，哈克加上維爾托克也擋不住。那時候，維爾托克應該能脫身，哈克和其他職業者肯定完蛋。
當然，英勇奮戰是軍隊才會幹的事情，自私的豺狼人大概率不會這麼做。
羅德團長平時給維爾托克的印象更像一個賭徒，他剛剛表現似乎很勇猛，維爾托克卻不以為然。
面對死亡的壓力，每個半精靈職業者也會有類似豺狼人的絕境爆發。這並非血脈天賦，而是一種習慣，源自後天的刻苦訓練，那就是武技最寶貴的地方。
練習武技會讓人信心十足，勇氣倍增，在絕境中爆發出驚人的潛力，不至於束手待斃。
大部分武技都是正面迎敵的技巧。你很難想像從背後偷襲還需要練習多麼高明的武技。所以，羅德團長的表現看起來勇猛彪悍，其實是千錘百鍊的技藝，近乎本能的反應，並不能說明，他已經克服了自己的恐懼心理。
集骨者豺狼人也懂武技，這令維爾托克十分擔心。他害怕這些凶暴豺狼人受武技的影響，選擇正面強攻。幸好獸人王國的文明程度不高，武技訓練沒能壓制住豺狼人的野獸天性。半精靈逃亡小隊這才僥倖生還。
維爾托克帶領半精靈職業者擊退獸人的第一次進攻，危機仍然沒有解除。
獸人的數量太多了，維爾托克根本不可能通過戰鬥徹底打敗它們。何況，他們現在有兩個人失去了戰鬥力，只剩下六個人可以繼續作戰。
維爾托克只能想戰鬥之外的方法，幫助哈克等人解除危險。
現在是春天，集骨者團伙剛剛經歷嚴冬，食物儲備必定有限。維爾托克觀察到豺狼人身邊沒有土狼，地精沒帶戰獸。很顯然，那些動物已經被它們吃掉了。因此，維爾托克漸漸有了一個想法。
豺狼人之王胡奧的經驗，豺狼人在食物短缺的情況下，會吃掉地精奴僕。而地精王沃沃的經驗，地精翻身作主人以後，更要預防豺狼人奴僕的叛亂。
維爾托克命令弓戰士換用軟弓，故意把利爪地精放到近處再射擊。這樣一來，凶暴豺狼人逃跑的時候，地精的屍體處於職業者的攻擊範圍，豺狼人就沒有時間撿拾死地精，充當口糧。
地精的食性很雜，而豺狼人只吃肉，所以集骨者團伙中的豺狼人並不是很多。可就算它們只剩下十個成員，對肉食的需求也遠超普通的豺狼人。
活著的地精可以在附近找到食物，可周圍的動物資源卻比較少。維爾托克只要把地精的屍體牢牢控制在身邊，凶暴豺狼人就無肉可吃。它們要麼去更遠的地方捕獵，要麼向地精主人討要利爪地精充飢。
地精首領或許會同意豺狼人的請求，或許不會。無論是哪種情況，對半精靈逃亡者都有利。當利爪地精的數量降低到一定程度，地精首領和豺狼人之間的矛盾會變得越來越大，而勝利的天平將向維爾托克一方傾斜。
在獸人團伙的內部產生裂痕之前，維爾托克他們絕不能貿然離開營地。
不過，半精靈準備的食物也有限，在必要的時候，他們得拿獸人的屍體充飢。
這是一場耐心和意志的較量，只有把自己轉變為真正的掠食者，他們才能贏得一線生機。
維爾托克不屑解釋，也不需要同伴的認可，淡淡說道：「我先休息，你們照我的吩咐做事情……有情況，再叫醒我。」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