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赤梟

  從未有過的絕望感在我的腦子裡驟然迸發,我忽然就意識到了這所謂喜心藏菩薩的可怕。

  這絕對是一樽難以想像的大邪祟,絲毫不亞於金花曾經所描述過的古遙地宮裡那位。

  來自於空間中的壓力把我整個人死死地壓在暗河中,周圍的水流瘋狂灌入我的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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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我甚至覺得不用等到被淹死,我就會被這誇張的壓力給活活把血肉壓爆,然後化成一攤血水從暗河裡流走。

  就在意識模糊之際,那種嘈雜的誦經聲忽然從我的耳朵里停了下來。

  明明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了,但在一片漆黑當中。

  有一隻難以想像的龐大蛇瞳緩緩睜開,那是古遙地宮裡的那位存在,那是在與高山粘結在一起的軀體上。

  那隻赤紅的蛇瞳簡直宛如一輪滾燙的暴烈的太陽,仿佛要把我整個人從身體到靈魂都灼燒乾淨。

  清脆的破殼聲在我的腦子裡響起。

  已經空空如也的眼窩,竟不受控制地開始了瘋狂的血肉滋長,直到一雙新的眼球誕生。

  我仿佛聽見了喜心藏菩薩的吼叫聲,又或者說菩薩怒,在真正失去意識前,一聲驚天徹地的咆哮湧入了我的耳朵。

  我只聽見了兩個字。

  「赤梟」

  這兩個字猶如一記重錘,徹底砸暈了我。

  那種完全陷入虛無的狀態不知道持續了多久,意識也在一片混亂的畫面中停滯。

  直到一種刺骨的冰冷感猛地扎進我的大腦,所有對於身體的感知能力似乎才慢慢恢復。

  我幾乎是艱難地嘗試著挪動手指,然後慢慢撐開了眼皮。

  一絲真正的陽光從高山上的樹林子裡透了過來,那光芒雖說不夠灼熱,但也讓我的眼睛不禁流下了受刺激後的眼淚。

  全身上下那種濕漉漉的感覺此時慢慢變得清晰,我竭力扭頭看了看周圍,才發現原來自己躺在河邊的濕軟泥地上。

  河面上那連接在一起的水葫蘆隨著吹過來的風搖晃葉子,那風灌入我的鼻子裡,讓喉嚨中也有了股腥甜的氣味兒。

  而身邊除了我背上的木劍,那個在墓道裡帶出來的背包竟然也被扔在了一旁。

  可我就跟大腦斷片似的,根本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從那喜心藏菩薩的手裡活下來的,更別提還要從暗河游到眼前的這條大河中,最後還得突破水葫蘆浮上來。

  什麼都記不起來,感覺就像憑空丟掉了一段時間的記憶。

  不過無所謂了,起碼我終於活著出來了。

  我抬起手擋住那投射過來的陽光,只覺得手心裡暖洋洋的,莫名有了些不真實的感覺。

  此刻我不想動,也沒有力氣動了。

  就這麼躺在地上,耳邊是不停息的水流聲。

  金花渾身是傷地趴在我胸口,但這貨也是福大命大,沒多久尾巴就開始動彈,估計也是用什麼法子從那喜心藏菩薩手底下保住了自己的命。

  據說蛇的確是有著假死狀態,就不知道金花是怎麼做到的了。

  我搖晃著看向天空,孟蘭村的天上難得不再是陰沉沉的,如今還有了宜人的碧藍色。

  只是所有人都死光了,這裡也不再會有任何人居住。

  我腦子裡忽然想到了失去意識前從喜心藏菩薩口中聽到的那個發音,然而剛一冒出來那兩個字,鼻腔里就莫名其妙一熱,然後流出了鼻血。

  回憶起了金花曾經叮囑過的,絕對不能夠去想大邪祟的真名,我瞬間就知道了那個發音代表了什麼。

  那是古遙地宮裡那位巨蛇的真名。

  克制住自己不再回想這個名字,我不免又心生疑惑了起來,要知道我可是一直都在腦子裡想喜心藏菩薩這幾個字,但卻根本沒有任何事。

  難道這位和巨蛇一個級別的大邪祟,另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真名。

  思來想去也沒有個結果,這些事兒已經遠遠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誰能想到天地間竟然還藏匿著這些恐怖無比的東西。

  我只不過是個假道士而已,能活著就不錯了。

  金花此時也慢悠悠地醒了過來,這貨腦子估計是有點迷糊,剛醒過來就莫名其妙爬到我的脖子上,然後拿尾巴拴住肩膀,張大嘴直接啃向我的腦門兒,嘴裡還含糊不清著。


  「奶奶的,好拽實的一顆雞蛋」

  我聽到這話就知道這貨蛋癮犯了,當即一個大耳巴子給它抽了下去。

  被這麼一刺激,金花滾到地上隨後就清醒了過來。

  它重新爬回我身上,我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了這一路上的事兒,說到那喜心藏菩薩的時候,金花心有餘悸地感慨道:「一輩子遇不到一回的大邪祟,能夠讓你小子連著遇到兩個,只能說繼承了你爺爺那爛命,天生的倒霉蛋了屬於是」

  我聞言輕笑,倒也沒有關心爺爺當年又有什麼樣的故事。

  那老東西再牛逼也躺墳里去了,只是給我留下來的這個爛攤子屬實是坑孫子。

  不過我們說來說去,金花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直起身子,眼睛直愣愣地看著我。

  「對了小吳子,你沒有在洞穴里許願吧?」

  「我能許什麼願,我都他媽是在最後才曉得……」,我的話說到一半忽然就卡住了,還有些模糊的記憶里突然閃過一個畫面。

  那是剛從天坑落到神道的時候,我和劉道士一起聊天,他問我有沒有什麼心愿,而我只當是尋常聊天,隨口就說了我希望在古遙地宮裡的齊姝能夠活過來。

  操,老劉你他媽坑我。

  我幾乎是整個人直接從地上翻身站了起來,連帶著把金花又給甩了下去,這真不能怪我反應劇烈,而是那喜心藏菩薩的許願能力著實有太大的代價和副作用,那種所謂的滿足心愿最終指向的都是一個模糊的,獵奇的結果。

  就好比孟蘭村幾百年前的居住者最終落得徹底絕子絕孫的地步,想復活愛人的女道士不僅在漫長的時間裡成為了怪物,更是在接上黃雯的人頭以後徹底分不清自己,而她所復活的空明和尚也成為了扭曲的東西。

  許願的黃雯最終也成為了無頭屍體,甚至我懷疑梁老太婆也在爛腰子洞許過願,所以才會莫名其妙詐屍不得死後安寧。

  而現在,我也許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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