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平息狂暴之靈(三)
第521章 平息狂暴之靈(三)
「百夫長還好嗎?吉拉德叔叔還好嗎?米切爾夫人還好嗎?安格魯呢?瓦希卡呢?」貝爾拉著皮埃爾的手走進帳篷,一路問個不停:「還有其他夥伴呢?大家都好嗎?」
「都好,都好。」皮埃爾含笑回答,他用力錘了小獵人一拳:「我看到你帶回來的那頭狼了,真是了不起的獵物!」
貝爾的臉上看不到任何的自得與滿足,他努力扯了扯嘴角,配合地笑了一下。
「你餓不餓,渴不渴?我去拿點奶渣,再拿點奶酒來。」貝爾拉著皮埃爾坐到地毯上,搬出小桌子,拿衣袖使勁擦了擦,轉身又要出門去拿吃喝,好招待皮埃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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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啦!行啦!我不渴,也不餓,你歇一歇,過來陪我坐一會,好不好?」皮埃爾拽住小獵人的袖子,不讓後者離開,他好奇的問:
「聽別人說,你獨自找了它們半個多月?能讓你找半個月的野獸,也是難得。怎麼不叫其他人幫忙找?」
「叫了。我叫了大白和小白。」
「大白和小白是誰?」皮埃爾眯了一下眼睛,稍加回想,問:「就是跟你騎馬回來的那兩個?你的衛士?」
「我的衛士?」貝爾連連擺手:「不不不,他們兩個……呃……這個,準確地說,他們兩個是百夫長的……」
貝爾忽然發現自己很難在通用語裡面,為赫德語裡的一些詞彙找到準確的翻譯,他也很難用幾句話讓好友理解赫德社會的倫理和規則。
「準確地說,」貝爾搜腸刮肚,想要儘可能不讓好友產生誤解,但他越是想要說清楚,對方可能產生誤解的地方就越多,「他們兩個是百夫長的『奴隸』,但不是那種燒火、鋪攤子、擠羊奶的奴隸,是打仗的奴隸……不過如果百夫長需要他們燒火、鋪攤子時,他們也會去做……」
貝爾一邊說,一邊偷看好友的眼睛。
皮埃爾全神貫注地聽著,不時地點頭。然而貝爾打心眼裡覺得,皮埃爾其實什麼都沒聽懂。
「算了。」貝爾頹然長嘆一口氣:「你就當他們是我的部下吧。」
「別呀。」皮埃爾摟住同伴的肩膀:「我還想多聽聽你講赫德諸部的事情呢。對了,其他人呢?你怎麼不叫他們一起去?」
貝爾知道,好友口中的其他「人」,不是指這座營地裡面所有長著兩個眼睛、一個嘴巴、會哭會笑的人,而是特指被配屬給貝爾的鐵峰郡騎兵。
「他們護送跟赤河部換東西的車隊去了,」小獵人掰手指算了算,「應該已經在返程的路上了。」
「不是還有赫德人嗎?我看營地里有不少男人。」皮埃爾頗為在意地問:「為何不讓他們跟你去找狼?怎麼,他們不聽話?」
雖然好友對於文朵兒部仍有很深的誤解,但是沒有脫口而出一聲「赫德蠻子」,貝爾已經感激,不過也非常詫異。
小獵人嘮嘮叨叨地解釋,也是在抱怨。
只有這種時候,只有在好友、戰友面前,他才不是那個神聖的「獸靈語者」,不是那個說一不二的頭領。畢竟,如果較真算年紀,他其實比大白要小,也沒小白大多少。
「這個營地的男人已經有不少跟著車隊走了,剩下的人得照看牲群,還得提防敵人,眼下又是剪羊毛、洗羊毛的時候,到處都要人手。而且,如果叫上大家一起去,那麼……」貝爾頓了一下,「就不止是兩頭大狼,兩頭小的,還有林子裡的崽子,都得一起死。」
皮埃爾啞然失笑,抱起胳膊:「你什麼時候開始同情狼了?」
「[赫德語]如無必要,勿增殺戮。」貝爾突然低聲用赫德語說了一句話,然後搖了搖頭:「沒必要。」
皮埃爾聽不懂小獵人在說什麼,只能猜測是禱詞或者經文,於是他大笑著拍了拍小獵人的後背:「瞧瞧你,說話的語氣已經很像那些赫德薩滿了,沒白闖蕩一回大荒原。」
貝爾模稜兩可地笑了一下。
皮埃爾對於小獵人說話時無意流露出的細節很是在意,他追問道:「你說要『提防敵人』,現在還有敵人?敵人是誰?特爾敦部?他們還不老實嗎?」
「不,不是特爾敦部,」貝爾又不知該如何解釋,「唉,草原上,你搶我、我搶你都是家常便飯,硬要說的話,誰都有可能是敵人。泰赤也不可能約束每個子弟,所以時刻都得保持警惕……」
皮埃爾一邊聽,一邊若有所思的點頭。
眼看又要弄出誤會,貝爾緊忙解釋:「其實這個營地已經是很安全的營地了——離大角河很近,離其他部落地盤又很遠,周圍還有分出去的小家庭、集體歸附的小部落。總之,應該不會出什麼事……」
說著說著,發現自己有些「矯枉過正」了,貝爾又找補道:「不過,還是不能掉以輕心,畢竟……這裡是大荒原。」
皮埃爾努力消化著小獵人的話語,不自覺陷入沉思,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帳篷里已經安靜許久。
面對小獵人問詢的目光,皮埃爾揉了揉臉,試圖緩解尷尬。他笑道:「聽你說來說去,就是誰都不能帶,只能你自己來——那至少也帶上小傢伙嘛。」
不提起小傢伙還則罷了,一提起小傢伙,貝爾的頭簡直痛到要裂開。
「唉,別提了,小傢伙……唉,小傢伙要是能多動彈幾下,說不定……連打死那兩頭大狼的必要也不會有了……小傢伙,唉。」
皮埃爾「唔」了一聲,不解地問:「小傢伙怎麼了?」
「懶了。」
「貓就沒有不懶的。」貝爾重重向後一倒,幽幽地說:「那你是沒看到,小傢伙現在已經成了什麼樣子。」
「你要是這樣說。」皮埃爾故意升高音調:「那我還非得去看一看不可。」
「哼,明天就帶你去,到地方可別吃驚。」
「還等什麼明天,現在就走。」
貝爾跳起來:「好,現在就走。」
「走。」皮埃爾也跳了起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但是誰也沒往門口挪一步。
對視片刻,兩人都笑了起來。
「好啦,明天再去吧。」貝爾拖來一卷毯子,給自己堆了一個靠枕,然後揉著後腰躺了下去:「蹲了一晚上的狼,累死我啦,我現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小傢伙。」
「好啊。」皮埃爾也笑著坐回地上:「那就明天再去。」
「哎呦!對了!」貝爾又一骨碌爬了起來,看向皮埃爾:「還沒問你來幹什麼,該不會只是來看我吧?」
皮埃爾聞言,收起笑容:「沒錯,我這次來,確實有命令在身。」
貝爾活動了一下肩膀,盤起腿來,扶膝正坐:「說罷,百夫長有什麼命令?」
「百夫長的確有命令。」皮埃爾從懷中取出委任狀:「但不是給你的,而是給我的。」
言畢,皮埃爾將委任狀遞給小獵人。
貝爾疑惑地接過委任狀,借著帳篷頂部的天窗投下的光,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
然後,他又仔仔細細地看了第二遍。
再然後,他陷入了沉默。
皮埃爾沒有打擾小獵人,而是坐在一旁,靜靜地等候著。
「雖然從沒聽說過什麼『外新墾地』。」貝爾不自覺地用左手拇指的指甲,刮擦著右手拇指的指甲:「我猜,它指的就是過去帕拉圖人與赫德人約定的『無人區』,也就是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
「不錯。」皮埃爾點頭:「閣下已經決意,要將『外新墾地』納入管轄。從今以後,不會再有『無人區』,不會再有『緩衝帶』,只有外新墾地……行省。」
對於百夫長要將自己腳下的這片土地正式置於自己的權威之下,貝爾並不感到意外。
事實上,他一直在期盼著這一天的到來。
讓貝爾感到吃驚的,是「外新墾地」的「級別」。
「行省?」貝爾瞪大眼睛:「那不是和新墾地平起平坐了?」
「行省是有點大,但『郡』又太小了,閣下最後親自拍板了『行省』。不過嘛……這事其實還沒真正定下來,還得拿去『國民議會』走一遍流程。」皮埃爾頓了一下,堅信不疑地說:「不過既然閣下要外新墾地是『行省』,那麼外新墾地就一定是行省。」
「等等,國民議會又是什麼?」就像最開始皮埃爾聽貝爾講話一樣,貝爾現在聽皮埃爾講話,也越聽越迷糊。
「呃,這個。」皮埃爾發現自己也很難三言兩語講清楚國民議會是什麼:「說來話長,以後我再慢慢告訴你,國民議會的事情還是很精彩的,你沒在現場太可惜了……總之,現在我們名義上都效忠於國民議會了。」
「我們?」貝爾挑眉:「誰?」
「百夫長,我,所有人。」皮埃爾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小獵人:「當然也包括你,還有其他人。」
貝爾苦笑著一攤手,繼續問:「督軍使又是什麼?」
「是生造的詞。」皮埃爾輕咳了一聲:「據說,原本只有『督軍』,但是閣下認為督軍只有軍事成分,缺少民政色彩,就乾脆將『督軍』與古帝國官職『使者』拼接起來,生造了一個『督軍使』。」
貝爾沒忍住,撲哧一笑:「這倒是百夫長能幹出來的事情。」
皮埃爾也會心一笑:「確實。」
「不過,我要提醒你,你想當這個督軍使……」貝爾把委任狀往兩人中間一扔,斂起笑意,肅容相告:「靠不上這張紙。」
[書中督軍使的由來純屬筆者信口胡說(T_T),「督軍(使)「是真實存在的詞,「使者「也是羅馬共和國的一個官職,但是二者之間沒有任何關係]
[在北洋政府中,統管數省軍政大權的軍閥的軍職一般是「巡閱使」,巡閱使下面,管一個省的軍閥就是「都督「]
[袁世凱削去都督的民政權力,將都督職務改成『督理XX省軍務『,之後被簡稱為『督軍』。督軍之下有鎮守使,督軍之上有巡閱使,而督軍從來都不帶「使「,就只是督軍]
[筆者之所以用這個稱呼,真實原因是筆者是起名廢人,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麼頭銜比郡長高,又沒有總督那麼顯赫,只能借《暴風中的蝴蝶》當中門公創作的「督軍使」一用,(T_T)]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