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8章 客人
第1828章 客人
「八尊諳,你看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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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榆山,徐小受望向桂折舊址,盯著鬼佛所在之地,面色沉凝。
「嗯……」
八尊諳表情同樣沒好到哪裡去,低喃道:「最壞的結果。」
李富貴、梅巳人同樣望去。
二人在鬼佛處都留有後手,這會兒看到的鬼佛依然還是鬼佛,並無任何異常。
「發生了什麼?」
梅巳人倒還能瞧見鬼佛眉心硃砂處的異變,以及華長燈那小子的虛影。
但徐小受和八尊諳所說的,分明不是這些。
僅僅一道虛影而已,沒道理給二人這麼大壓力,且距離華長燈真正到來,該還有些許時間。
「祖神。」
徐小受不知該如何去和巳人先生解釋。
想著說了也是白說,估摸著巳人先生也不一定記得住,記住了也幫不上什麼忙,又瞥回八尊諳:
「祟陰之眼,我可太熟悉了,這老東西果然還是摻和進去了,甚至能和祂們一併出現,該是達成了什麼默契。」
「倒佛塔下的,毫無疑問便是魔祖,但那棺槨封住了內在,我倒是瞧不清是祂具體的哪一部分。」
「大世槐的話,據我所了解,該是藥祖的後手,祂應該和北槐綁定到了一塊去,唇亡齒寒,最後再看誰勝誰負。」
「至於說那大鱉,以及那小男孩……」
徐小受說到這停下。
那老黿和男童太過模糊,他看不清楚真容,也篤定自己沒見過。
可莫名的,他又覺得眼熟,好像在哪裡看過?
他望向八尊諳,後者微搖頭:「前三我亦認識,這黿與童,倒是沒聽說……不,我聽說過。」
他話鋒一轉:「她有說過,好似乾始便有一頭老黿,以及一個道童,但具體的也不清楚。」
她?
月宮奴?
徐小受差點還忘了八尊諳有個聖帝世家出身的伴侶,默默點頭。
莫去乾始!
鬼祖的忠告他還記著。
乾始帝境,果然和祖神也有些關聯,該不會道穹蒼與之也有染,想合力造出一個「道祖」出來吧?
「最後一個呢,古今忘憂樓……」徐小受說到最後遲疑了。
身側,梅巳人已是聽得咋舌,有這麼多東西?
他扭過頭,與李富貴對了一眼,發覺自己二人的存在,好像有些多餘了。
鬼佛異變,伴生祖神異象。
這局,連他梅巳人都看不清楚,怕是五域也沒多少人有資格插手。
徐小受沉吟片刻,思量不出一個結果,滿是疑惑道:
「古今忘憂樓,又怎會和祂們在一起?」
他印象中,古今忘憂樓和空餘恨綁定,空餘恨不是時祖,就是時祖的代言人。
但這傢伙的立場是中立,不至於突然偏向那三祖去才對,他該是另有圖謀。
這會兒同三祖異象一併出現,是也給收買了?
「我倒是記起來了什麼……」
八尊諳雙目微合,所言不多,句句有用:「還記得我夢中造訪過的劍樓嗎?」
「嗯哼?」徐小受望過去。
「彼時有關十祖之事,我問了不少,然大都忘了,關乎於時祖的,更是如此,但是……」
八尊諳偏頭回憶著,良久道:「依稀記得的,有兩句話。」
兩句?
徐小受若有所思。
他也回想了下,發現好像每次一提到十祖,總會習慣性遺忘時祖。
這位的存在感真的太淡。
不刻意去想、去提——甚至本來徐小受也想問問八尊諳有關時祖的東西,最後好像也不了了之了。
「你說。」徐小受洗耳恭聽,「兩句!」
他還強調了一下重點,生怕待會兒八尊諳說完一句,忘了第二句。
甚至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能在此刻被老八記起來的,想來該也是他印象中無比重要的東西。
三人望著八尊諳,八尊諳還在思考。
記憶就像是被鎖進了盒子裡,要撬開那鎖,有些費勁。
徐小受等了好一陣,想到虛空島最後時刻,老八連空餘恨都記不住,面色頓時有些古怪:
「不會真又忘了吧?」
八尊諳擺手,示意他不要再胡言亂語。
靈榆山沉寂許久,約莫一刻鐘後,八尊諳才皺著眉,遲遲出聲:
「第一句,我記得是,『古今忘憂樓,乃時祖神庭』……」
沒去過古今忘憂樓,也沒見識過神庭的李富貴、梅巳人,聞聲倒只是略顯吃驚,不明覺厲。
徐小受則是有些震撼了。
時祖的神庭,落在空餘恨的手裡,代代相傳?
「你這神庭,是真神庭,還是神庭虛影、複製品之類?」
徐小受依稀記得,神之遺蹟祟陰也召喚出過術祖的神庭,但只是一道虛影,一門術法,喚作「神隱歸墟」。
即便如此,碎鈞盾輕易被吃下,徐小受最大的倚仗被卸掉。
除此之外,意識被清空前的締嬰聖株,也展露過神庭雛形,染茗道嬰也有過星河神庭……
但那些說到底,較之於真正神庭,不過螢火之於皓月。
倘若空餘恨得到的是完整的時祖神庭,且也能發揮出來力量……
一想到自己曾數次進入過古今忘憂樓喝茶,徐小受頓時感到無比焦慮。
八尊諳搖了搖頭:「不清楚……」
他沒多解釋第一句話,正如劍樓那老者也不曾解釋一樣,到了那個時候,該知道的都會知道,該清楚的都會清楚。
他開始回憶第二句話,想把自己會遺忘的,通通說與徐小受聽。
徐小受有超道化意之大道,受到的干擾較小,反倒可以記得住。
但這第二句話,八尊諳冥思苦想,最後也只憋出來了兩個字:
「時境……」
什麼意思?
徐小受也成梅、李了,當真是一頭霧水。
八尊諳記不得有關「時境」那句話的內容,對時境的了解,倒隨著回憶而浮出水面:
「神戰,你該知道吧?」
這個徐小受還真了解。
他記得剛進神之遺蹟的時候,還被迫看了個「過場動畫」,源於染茗意志。
神戰涉及到的祖神之力有五種:
天祖之力、魔祖之力、聖祖之力、術祖之力(偏祟陰),還有挽天傾的斬神之力,源於斬神官染茗。
徐小受曾通過對各大祖神的印象,對神戰進行過整理。
神戰該分為兩方,分別是聖祖、天祖、染茗這偏正義向的一方,以及魔祖、祟陰這偏黑暗向的一方。
當時他還在神之遺蹟,對祖神了解也不多。
而今看來,神戰的結果是天境三十三重天崩塌,染茗以斬神斧勾天境三角,植祖樹締嬰而成神之遺蹟。
涉及到締嬰聖株——鬼祖曾言及過的藥祖後手之一,還是三檔後手中,除北槐這獨一檔外的重要後手。
徐小受不禁思考起來,也許神戰中還有一個類似道穹蒼那種不輕易浮出水面的老陰比,也即藥祖。
再結合最終染茗的果實被祟陰竊取,連神之遺蹟這個家都被偷了,他更加篤定自己的思考方向無誤。
祟陰和藥祖,早早就有勾結了!
他將自己的猜測說與八尊諳聽,後者不置可否:「你說的,是神戰後期的過程,歷史已不經考究,而我要講的,是天境三十三重天。」
天境……
徐小受思緒被拉回來,比較起「天境」和「時境」,心頭微凜。
這未免有點大了吧?
天境,似是祖神飛升後所居之地,道法齊全,又稱神界。
時祖不過也只是十祖之一,祂想要搞什麼,怎麼跟空餘恨一樣,老是弄這些讓人焦慮的東西?
「所以,時境是什麼?」
八尊諳閉上眼,似乎又把方才回憶起來的東西忘掉了,良久搖搖頭:「記不住了,也許那老者都沒有說清楚,也捋不明白,但可能結果,和你想的相差不大。」
「時境,就是天境?天境三十三重天?」李富貴第一次繃不住,驚訝出聲。
出神之遺蹟者,各皆遺忘了其內所有經歷。
李富貴卻和為數不多記得住過往的受爺,聊過神之遺蹟發生的事情,所以對天境三十三重天,清楚個大概。
這一聽時祖和時境,儼有超脫十祖和重塑天境的趨向,他徹底色變。
雖然於我李富貴而言,這些太過縹緲,可也不能這麼縹緲吧!
十祖也分等級,時祖在最高一級?
八尊諳也望向了他,笑笑不曾作聲。
他給不了答案,都是摸石頭過河,他也只是走一步,看一步。
便這時,旁側響起一道溫潤的聲音:
「時境,並非天境。」
「然天境崩塌,則封神稱祖之後,上行無路。」
「試圖走完最後一步者,不論聖魔、藥鬼、祟陰,亦或者諸如你等有志之士,都該支持天境重塑。」
「天境不可重塑,則當以迂迴方式,先行構築時境,再以時境輪轉,映照出天境三十三重天——於過去登道,自未來超凡。」
徐小受聽完,心神猛地一震。
好大的口氣,於過去登道,自未來超凡,也不怕風大閃了舌……等等!
「誰?」梅巳人也反應過來。
「誰在說話!」李富貴聽著這道完全陌生的聲音,更是駭然。
徐小受與八尊諳對視一眼,各皆將目光投向靈榆山山腰處,那道不速之客的身影。
此人氣質出塵,身形虛淡,緩步而來,縮地成寸,不過眨眼功夫,便走到了四人跟前。
李富貴側頭望去,見那人面如冠玉,作書生打扮,項上戴著六根黑繩,其中四條系有木質的門狀吊墜。
他只看了這麼一眼。
他雙眼翻白,口吐白沫,當場昏厥倒地。
「三位,請。」
那玉面書生面容含笑,拂袖之間,沒有給幾人不肯被請的機會,周邊光景已是一變。
……
梅巳人目光死死盯著身前茶台,神情自若。
聖念一掃,掃完了這略顯溫馨的木質閣樓後,心神卻是一顫。
左側擺桌上陳列著一些人型木雕,以及一些木質的小玩意兒,有轉盤、投壺、木靶等。
茶台後的木質擺鐘,滴答聲間,卻分明已將空間和時間阻斷,另成位面。
右側的木梯通向閣樓的更高層,聖念卻完全滲透不進去,仿佛順著木梯往上,能去到另一個世界。
茶台,就在前頭。
梅巳人居於末座,正對著那玉面書生,左側是八尊諳,右側是徐小受。
三人已然落座,獨獨他還站著。
「朋友,你很焦慮啊?」
那玉面書生笑意盎然的看來,伸手往小木凳示意了下,「怎麼不坐下?」
梅巳人是個見慣了大場面的人。
他剛要落座,腦海里轟一聲響,感覺時間有如重水,要將自己壓得窒息。
他連眼皮的抽動都變得極為緩慢,仿佛要經歷一萬年,才能完成這個動作。
更遑論「坐下」這種大幅度的舉動了!
「空餘恨,別玩了。」
徐小受一出聲,梅巳人便覺那種窒息困境被打破,他腦海里迴蕩著「空餘恨」三個字,機械般的從容坐下。
他就是空餘恨?
那這裡,就是傳說中的古今忘憂樓?
但不是說,只有極少數的人能見著古今忘憂樓,能被邀請入內……嗯?哼哼……
刷!
梅巳人邊驚嚇、邊思量,邊下意識甩開了摺扇,唇角勾著笑意,從容但飛速的搖。
徐小受嘖嘖,瞄了一眼:
「粉墨登場。」
他倒也沒提醒巳人先生拿錯了紙扇。
畢竟他知曉初次進入古今忘憂樓的人,壓力得有多大,如果巳人先生也經歷了那種溺水般的窒息感的話……
「廢話不多說,你找我們何事?」
徐小受先發制人,望向這國字臉、絡腮鬍的傢伙,語氣中沒多少善意。
縱然他拿了空餘恨所贈的時祖影杖,縱然這杖屢次拯救自己於水火之中……
想到這,徐小受面色好看了一些。
但他依舊忘不了,在死海中同向日葵空餘恨交流時,所望見的那座古今忘憂樓,以及樓里空餘恨所瞥向自己的那一眼。
那一眼,意味深長,沒有善意。
徐小受讀不懂,之後連時祖影杖都很少去使用,生怕依賴上後,因此被空餘恨所控制。
他如今被動值都滿了,時間道盤卻還沒點。
到底是在忌憚時祖,還是空餘恨,徐小受自個兒也不清楚。
「對了,物歸原主。」
沒等空餘恨說話,徐小受主動掏出了時祖影杖,放在了面前茶台上。
「昔日饋贈,萬分感激。」
「今我修道有成,無需此物輔助,但恩情我銘記在心,這是杏界玉符……」
徐小受說著,默默收回了杏界玉符,他不是很想讓空餘恨進杏界。
但想了想,此人神出鬼沒,連神之遺蹟都能隨便進出,給不給杏界玉符無所謂了。
他再將杏界玉符贈出,同時附贈一枚天上第一樓的令牌,「這是我的手令。」
他將三物一併推過去,抵到空餘恨面前,鄭重道:
「今後若有困難,隨時找我,能幫的我一定幫,不能幫的,我也……儘量。」
話不說死,徐小受重新落座後,觀察著空餘恨反應。
空餘恨瞥了眼茶台三物,旋即抬眼看向徐小受。
這個留著長發,長相俊美,面白無須的男子,雙肘駐在茶台之上,十指交叉,抵住鼻尖,笑吟吟說道:
「朋友,你也很焦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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