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其人之道

  一息之後,李得勝似乎才從時停中恢復。

  他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下,怪異地看著陳原。

  「你怎麼知道留仙洞?」

  陳原聳聳肩,道:「自然是打聽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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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得勝有些為難,道:「叔啊,留仙洞是各堂大師兄才有資格入的。」

  「我難道不是大師兄嗎?完美地符合了條件。」陳原呵呵笑道。

  李得勝愣了一下,恍然看著陳原,道:「你早就打留仙洞主意了,所以才要求當這一個月臨時大師兄?」

  「別廢話,你就說讓不讓叔去吧。」陳原不耐煩道。

  「這……不是侄兒不讓,是進入的弟子至少也是練氣四層,就算你的無影劍大成,但畢竟境界只是練氣一層,太危險了。」李得勝勸說道。

  陳原嘆了一口氣,一臉悲切。

  「是叔多想了,以為這麼點小事,你必不會推辭,誰知……唉,終究是我高估了我們叔侄的感情。」

  李得勝臉龐僵硬,眉頭都在跳動。

  「叔,我同意了,你別說了行嗎?」

  陳原臉上的悲切立刻散去,拍了拍李得勝的肩:「得勝啊,叔沒看錯你。」

  李得勝苦笑,道:「留仙洞的玉壁上,曾有我們天劍宗歸一劍祖留下的歸一劍經,但千年來,參悟最多的弟子也僅悟了十之三四,最後還因為修煉殘缺的歸一劍經瘋了。」

  「因此,現在進入留仙洞的弟子,都是奔著吸收歸一劍經的劍意去的,但沒到練氣四層,不僅無法吸納劍意,反而會被劍意所傷。」

  「我知道,我就是進去體驗一下。」陳原道。

  李得勝嘴角一抽,你特意不選心法,要跑去留仙洞,不是奔著歸一劍經去的都有鬼了。

  但是陳原堅持,他也無可奈何了。

  陳原離開了,還帶走李得勝一罐十分寶貝的靈茶。

  ……

  望星涯,是第五峰後山突出的一片斷涯。

  這裡風景絕美,可以觀日,賞星,看雲濤翻湧,聽風聲咆哮。

  因此,不少新入門弟子都會三五成群,來觀星涯走一遭。

  或談天論地,或對酒當歌。

  此時,卻有兩波人正在對峙,四周有不少人在圍觀看戲。

  其中一波,是疾風堂的秦月眠,王馨兒,吳昊天,還有天水堂之前挑戰陳原的許高遠和梁瑩瑩。

  另一波,則是七個穿著上一屆道袍的弟子。

  為首的一人道袍上鑲著螢蠶絲,散發著淡淡靈光,在這夜色中如同一個人形燈籠似的。

  他叫楚行舟,青木堂上一屆的大師兄。

  「你們殘忍殺死了我養的尋靈鼠,並且當眾襲擊師兄,這事大了。」楚行舟指了指地上被踩成肉餅的一隻灰毛老鼠,冷笑道。

  「什麼尋靈鼠,明明就是一隻普通老鼠。」吳昊天憤怒道,這隻老鼠突然竄到他面前,他本能抬起腳,一腳踩死。

  結果,這群人卻衝出來,硬要說這只是尋靈鼠。

  爭吵間,其中那尖嘴猴腮的傢伙一副欠揍的模樣瘋狂挑釁,天水堂的許高遠忍不住推了一把,就被定性襲擊師兄,還被他們用留影石錄了下來當證據。

  十分明顯,對方就是挖坑陷害他們。

  「好了,別吵了,你到一邊去。」秦月眠讓吳昊天退到一邊,走到最前面。

  她已經認出了楚行舟,入門儀式完結後,她四處轉悠熟悉環境時,被楚行舟搭訕。

  楚行舟長得不差,身上穿戴著幾件價值不菲的法器。

  而且,他還是青木堂上一屆的大師兄。

  按理來說,這種人正是秦月眠的養魚目標。

  但是,秦月眠天生對情緒感知敏銳。

  只是接觸了一小會兒,她就果斷撤了。

  因為楚行舟對她的欲望太赤裸裸了,這讓她感覺到噁心。

  但沒有想到,這傢伙如附骨之蛆一樣,竟然用這種拙劣的方法栽贓他們。

  「秦師妹,又見面了,果然是念念不忘,必有迴響。」楚行舟哈哈笑道,目光在秦月眠玲瓏的身段上掃視著,毫不掩飾其中的貪婪。


  「你想怎麼樣?」秦月眠懶得迂迴,她知道沒有用,對方就是衝著她來的。

  「今晚夜色這麼美,我這裡有幾壇醉仙釀,若有師妹作陪,那當是人生一大美事,不知師妹能否賞臉?」楚行舟咬文嚼字,自以為十分風雅。

  秦月眠對楚行舟陰暗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這真要去了,她這清白之身怕要不保。

  「不去。」

  楚行舟笑容收起,目光陰沉。

  「既然給臉不要臉,那就照章辦事了。」

  很快,一隊戴著暗紅袖標的刑堂弟子走了過來。

  「老楚,這是發生什麼事了?」那隊長熟捻地跟楚行舟打招呼。

  「這些新瓜蛋子踩死我一隻尋靈鼠,還十分惡劣地襲擊師兄,證據在此。」楚行舟讓人把那留影石遞了過去。

  這隊長看了一下留影石的內容,目光掃秦月眠等人,厲聲道:「你們剛入門,就違反門規,性質惡劣,跟我們回刑堂走一遭吧。」

  秦月眠等人臉色都有些發白,他們都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又是剛到一個陌生的環境,都感覺有些無助。

  而遠處那些圍觀的弟子,都是當熱鬧看,沒有任何人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就在這時,吳昊然卻是走出來,一臉傲然。

  「月眠別怕,有我在。原本我不想這麼高調的,但現在不得不出手了,我在這第五峰,也是有人罩著的。」

  隨即,他居高臨下地看向楚行舟一行人,底氣十足。

  楚行舟等人互相看了看,神情有些凝重。

  難道,踢到鐵板了?

  「第五峰劍種吳雲飛,你們聽說過吧,那是我族兄。」吳昊天一字一句道。

  他雙手抱胸,等著看楚行舟等人露出惶恐之色。

  楚行舟猛然一怔,與同伴面面相覷。

  「哈哈哈哈哈……」

  「吳雲飛,賤種吳雲飛?」

  「笑不活了,原來你們是那賤種罩著的。」

  楚行舟等人爆笑,笑得都要直不起腰了。

  吳昊天再蠢,也察覺到不對了。

  「你們……你們笑什麼?」

  楚行舟拿出弟子令,引動一個傳音陣:「賤種,立刻滾到望星涯來。」

  還沒一分鐘,一道圓滾滾的身影氣喘吁吁地趕到。

  「賤種,聽說這些人是你罩著的?」楚行舟一臉揶揄。

  吳雲飛點頭哈腰,掃了吳昊天等人一眼,頓時渾身一顫。

  「是不是啊?賤種。」楚行舟一腳踹在吳雲飛的膝蓋上,獰聲問。

  吳雲飛「撲通」跪在地上,一張肥臉似笑似哭。

  「大師兄,他是我族弟,若有什麼得罪的地方,你大人有大量,放過他吧。」吳雲飛抱著楚行舟的腿嚎叫道。

  「六哥,你……你……」吳昊天臉色煞白,嘴唇不斷顫抖。

  原來六哥一直在騙他,在騙整個家族。

  他說他要競爭劍種,要大量資源,家族為此幾乎傾盡一切。

  他還說要低調,不要聲張,要悶聲發大財。

  原來所謂的劍種,竟然是賤種!

  一切都是謊言!

  秦月眠緊握著拳頭,許高遠和梁瑩瑩也沉默著。

  他們都是各大道院的佼佼者,雖然知道修行界很殘酷,但這是第一次,他們是真真切切地體驗到了這種殘酷。

  吳昊天的族兄能入天劍宗,必然也是道院的佼佼者。

  但現在看他,卻像狗一樣趴在楚行舟腳邊。

  不,連狗都不如啊。

  「現在怎麼辦?」王馨兒低聲問。

  「我給大師兄傳信了。」梁瑩瑩道。

  梁瑩瑩和許高遠本是同一家道院出來的,而他們與王馨兒都是熟人,王馨兒又和秦月眠同住一個洞府。

  有了這七彎八拐的關係,所以他們才湊在了一起。

  「陳原嗎?他能行嗎?」王馨兒對陳原印象深刻,但她並不覺得他有能力擺平楚行舟。


  秦月眠咬了咬牙,她也不覺得陳原能行。

  他能擺平新入門的弟子,但是楚行舟可是上一屆大師兄,也並非天水堂的,而且這刑堂小隊的隊長也和他沆瀣一氣。

  他若來了,怕反而被拉下水。

  楚行舟一腳把吳雲飛踹開,嘲弄道:「你們背後還有什麼靠山,給你們機會搬出來。」

  秦月眠用力閉上了眼睛,再度睜開時,露出決絕。

  既然此事因她而起,那麼她一力承擔便是。

  真把她逼急了,她也不是沒有自保的手段。

  「遠遠地就聽到狗叫聲,還以為誰養的瘋狗沒關住,跑出來咬人了,不想是幾位師兄啊。」一個清朗的聲音突然響起。

  所有人扭過頭,就看到陳原背著手,邁著沉穩的步伐走了過來。

  「大師兄。」許高遠和梁瑩瑩叫道。

  不知為何,看到陳原出現,他們緊繃的神經就放鬆了許多。

  「大師兄?你一個新入門弟子,也配做大師兄?」楚行舟盯著陳原,聲音冰冷。

  「畜牲都能做大師兄了,我憑什麼不能做?」陳原聳聳肩。

  楚行舟一臉狠厲,陰沉地盯著陳原。

  那吳昊天因為族兄之事受到了巨大的打擊,看到陳原後,突然發失心瘋般喝斥:「陳原,你來搗什麼亂,是真想把我們害死嗎?」

  「吳昊天,你瘋了嗎?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秦月眠咬牙切齒。

  陳原冰冷地掃了吳昊天一眼,目中的戾氣頓時讓吳昊天心中一寒,不敢再作聲。

  這時,陳原拿出一塊留影石,放在秦月眠手中。

  「小青……」陳原突然指著楚行舟一聲大叫。

  楚行舟本就在暗自戒備,聞言立刻退了一步。

  陳原走上前,從楚行舟剛剛踩踏的地方捻起了一條被踩遍的青蟲屍體。

  「小青,我的小青啊,這可是我的尋靈蟲,竟然被你活活踩死了,你必須賠我。」陳原提著這青蟲屍體,一邊大叫一邊在楚行舟面前晃蕩著。

  「我賠你個仙人板板……」楚行舟怒火上涌,一巴掌拍在陳原的手上。

  陳原慘叫一聲,倒退幾步,吐出一口鮮血。

  「你……你踩死我的尋靈蟲,還襲擊同門,你真是禽獸啊,天劍宗怎有你這等卑劣無恥之人。」陳原指著楚行舟大罵。

  楚行舟一副吃到了屎的表情,他剛剛用這一招栽贓給他們,現在竟然反彈了回來。

  「月眠,錄到了嗎?」陳原扭頭問。

  「嗯。」秦月眠木然點頭。

  陳原擦了擦嘴角的鮮血,看向了那刑堂小隊的隊長。

  「證據擺在這裡,抓人啊。」陳原淡淡道。

  楚行舟冷笑,看耍猴一樣看著陳原。

  他跟這支刑堂小隊的隊長伍長軍可不是一般的交情,之前用這拙劣的栽贓手段也只是找個藉口發難而已。

  可笑這陳原還想復刻,簡直是不知死活。

  只不過,伍長軍臉色變幻,竟然半晌沒動靜。

  楚行舟心裡頭一咯噔,感覺有些不妙。

  「怎麼不抓人?難不成還想讓我請你喝茶?我這倒是一罐靈茶,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喝。」陳原拿出從李得勝那裡順走的那罐靈茶,就這麼拋給了伍長軍。

  伍長軍接住了這茶罐,看到上面一個標誌後瞳孔頓時一縮。

  他十分確定,這是李得勝的茶罐。

  李得勝是天水堂堂主,同時也是外門第五峰刑堂的督查。

  刑堂弟子對李得勝的懼怕,甚至大過刑堂堂主。

  誰都知道,李得勝嗜靈茶,誰敢動他的靈茶,那他是要拼命的。

  他之前想到陳原和李得勝有關係,但沒有想到關係會這麼深。

  楚行舟這狗日的,伍長軍心中大罵,冷汗淋漓。

  他捧著這茶罐,來到陳原面前,雙手奉上。

  「我們刑堂向來鐵面無私,從來不收受賄賂,還請收回這靈茶。」伍長軍正氣凜然道。

  待陳原把茶罐收回,伍長軍轉身,對麾下小隊喝斥道:「還愣著幹嘛,青木堂楚行舟等人襲擊同門,事實確鑿,全都帶回刑堂進行調查。」


  此話一出,無論是秦月眠,吳昊天等人,還是圍觀的弟子,一個個瞠目結舌。

  這……這怎麼就反轉了?

  「老伍,你這是……」楚行舟震驚地看著伍長軍。

  「別說話了,配合一點吧。」伍長軍低聲道。

  楚行舟頓時就明白了,這次是真正踢到鐵板了。

  在眾目睽睽之下,楚行舟一行人被刑堂弟子帶走,震碎了無數的眼珠子。

  「陳原,你……你怎麼做到的?」秦月眠不可思議地看著陳原。

  她對陳原的好感度也從28,咻的一下,到了35。

  又可以抽獎了。

  「你們不是看到了嗎?我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陳原一臉雲臉風輕。

  「那刑堂弟子為什麼會聽你的?」秦月眠瞪著陳原,心中的好奇貓抓貓撓的。

  「別瞎說,什麼叫聽我的,那是他們以公平公正為原則,以門規鐵律為準繩做出的決定。」陳原正色道。

  秦月眠見陳原不說真話,知道撬不開他的嘴。

  「不說算了,馨兒,我們回洞府。」

  秦月眠拉著王馨兒就要走,想了想,她又走到陳原面前。

  「這個給你。」她抓起陳原的手,將一個瓷瓶塞在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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