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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不似邊塞子弟

  張虞站在帳中,皇甫嵩、朱儁兩大佬捋須不語,氣氛寂靜的可怕。

  少頃,王允忽然開口責罵,說道:「區區門下小吏,今能讓你列席,已是二公之恩德,如今安敢非議國家大事?」

  被王允劈頭蓋臉一頓責罵,張虞頓時懵了下。

  緊接著,張虞憑藉自身的洞察力,瞬間明白王允的意圖。

  

  自己身份微弱,今當著眾人的面,居然反駁皇甫嵩的話,嚴格來說,自己犯了禁忌。不論皇甫嵩性情,當著眾人的面,他都很難拉下臉,而自己大概率會被皇甫嵩厭惡上。

  而王允這番話看似在責罵自己,實際在保護自己。

  呼吸間,張虞朝向王允,說道:「仆知罪!」

  「滾出去!」

  見張虞上道,王允當即揮袖勸退。

  「仆言語有失,望諸公見諒!」張虞朝眾人作揖,徐徐退了出去。

  待張虞退出去了,皇甫嵩淡笑說道:「小輩好心之言,豫州何須這般責罵!」

  「小輩口無遮攔,妄議軍國之事,不可留之。」王允說道。

  「呵呵!」

  見狀,朱儁出面打圓場,笑道:「若我軍赦黃巾降虜,不知豫州如何對待?」

  王允沉吟少許,說道:「為免降虜反覆,我將徵辟孔君文舉、荀君慈明,令二位高潔之士教化百姓,安撫豫州郡國。」

  「慈明君?」

  皇甫嵩神色微變,眼眸打量王允是否在說假話。

  荀慈明非是別人,正是素有『荀氏八龍,慈明無雙』之稱。從荀爽出名以來,朝廷徵召其出仕不知有多少次,歷代三公都有徵辟,但荀爽無一例外都拒絕。

  今王允若言語不假,這當是荀爽的首次出仕。且有荀爽、孔融二人的輔佐,怕王允這豫州刺史當不了多久,就會得到朝廷重用,甚至出拜三公都將是遲早的事。

  皇甫嵩雖為將領,但同樣是士人,面對王允抬出的一尊大神,一尊小神,縱他持節,不得不賣王允一個面子。

  「子師用慈明、文舉二君教化降虜,所言不假?」皇甫嵩問道。

  「不假!」

  王允底氣十足,說道:「二位將軍在此,允不敢亂言。且如有降虜反叛,我當命人平之。」

  朱儁為了顧忌皇甫嵩的面子,說道:「皇甫將軍與王使君意見既有不同,不如上表於朝廷,由陛下與尚書台諸公決斷。何如?」

  「無異議!」

  「可行!」

  將是否殺降的抉擇交於朝廷,以朝廷那般士人的行為,以及王允在朝廷的人脈,大概會將降人赦免。畢竟像皇甫嵩這種屠夫,在朝廷上還是比較少有。

  而皇甫嵩已知無法坑殺黃巾餘孽,自然會順著朱儁給的台階往下走。

  「咳咳!」

  「既然如此,那便商議征討波才、彭脫……」

  朱儁咳嗽幾下,換了個話題,便將此事掀過。

  討論了半響,隨著軍務的安排妥當,眾人陸續離開。

  當王允想走時,皇甫嵩笑吟吟,說道:「子師,我欲令張濟安隨我征戰如何?」

  王允挑了挑眉毛,笑道:「某初至豫州,恐是離不得他。」

  朱儁從榻上起身,笑道:「濟安身懷大才,今為百石小吏,倒是可惜了。若濟安有意征戰,倒是可隨我。」

  王允笑而不語,向二人拱手告辭。

  待朱儁、王允二人都離開,皇甫酈疑惑上前,問道:「那張濟安言語觸犯叔父,叔父怎還反徵招其入軍?」

  皇甫嵩瞪了眼侄子,說道:「我豈是那種心胸狹窄之人?」

  說著,解釋說道:「張濟安雖出自邊塞,但行事不似邊塞武夫。年紀輕輕,能有這般見識,難怪王氏招他婿。」

  「我今時所說之語,不過玩笑之語,那王子師豈會輕易放人?」

  「只不過向他示好,以免剛剛言語惹其不悅。」

  皇甫嵩感慨一聲,說道:「王子師竟能徵辟慈明、文舉二君為從吏,其人不簡單。今時念來,他自高第入朝以來,能得袁、楊二氏賞識,更能得何進器重,其非常人也!」

  就實話而言,張虞所給的三點理由,其實已說服了皇甫嵩。漢與黃巾的戰爭,才剛剛開始沒多久,今若直接坑殺降卒,雖能震懾那些餘孽,對後續作戰恐會不利。

  畢竟面對坑殺降軍的屠夫,知道自己即便投降也無出路,那他們大概率會奮戰到最後,這對作戰平叛而言,將會非常不利。

  與此同時,被趕出營帳的張虞,按劍守在附近,等候王允出來。

  當見到王允身影時,張虞當即上前。

  「使君,情況如何?」張虞問道。

  王允笑了笑,說道:「二位將軍分兵征討波才、彭脫二寇,俘虜之事交由朝廷裁決。」

  聞言,張虞明白過來,笑道:「若讓朝廷裁決,則必赦降人!」

  頓了頓,張虞好奇問道:「敢問使君,不知如何勸得皇甫將軍改變主意?」


  王允捋須而笑,說道:「濟安那番言語已是駁斥了皇甫將軍,而他之所以不語,則是我言已徵辟得荀慈明與孔文舉二君為屬官。」

  「荀慈明?」

  張虞頓時驚訝,說道:「使君,慈明公自名著大漢以來,閉門治經,縱三公徵辟亦不願出仕。今使君僅為刺史,何能徵辟慈明公出仕?」

  荀爽名聲之高,天下士人幾乎盡知。在張虞眼裡,想要荀爽這種人出仕,除非皇帝親自下令,否則尋常三公根本是徵辟不動,更別說僅是豫州刺史的王允。

  王允露出神秘微笑,說道:「日後至潁陰,濟安便知某為何能徵辟荀慈明出仕了!」

  見王允有意賣關子,張虞蹙眉深思,說道:「使君既不能以官職動其心,想來徵辟慈明公當在於名聲而非名利。」

  見張虞一點就通,王允忍不住而笑。

  「濟安,你不像邊塞豪強子弟。」

  王允一本正經瞧著張虞,說道。

  張虞有些奇怪,問道:「那我像哪裡人?」

  王允放慢腳步,笑道:「邊境豪強子弟因常年與胡人廝殺,行事作為粗暴,且少讀經書,不諳時事。而你讀經雖說不多,但行事靈活,善口舌之變。若非你這一身武藝,我倒以為你是某士族子弟。」

  「兄長招你為婿,當慧眼識人!」王允贊道。

  張虞竟有些惶恐,他自己深知自己底細,若無兩世為人經驗,互相彌補缺陷,以原身那水平,廝殺可以,但想在中原混出名頭,估計是沒啥希望。

  見俘虜之事解決,張虞趕忙提及程普,說道:「使君,今既欲赦免黃巾餘孽,還需嚴防餘孽歸降而後反。」

  「虞在軍中識得一俊才,其名為程普,字德謀,右北平人士。其雖出生邊塞,但早年為郡吏,善應答謀略。使君如能徵辟為武官,引為爪牙,則能充實武力。」

  「虞雖侍奉使君,但唯恐受舉孝廉,將往雒陽為郎。此人武藝雖不及虞,但勝在機敏,當能繼虞之後。」張虞言語誠懇說道。

  王允沉吟良久,問道:「此人是何身份?品行如何?」

  「回使君,程德謀為朱將軍帳下騎督,僅無貴人賞識,現督率十騎。使君如能徵辟之,程德謀當視君為恩主。」

  「至於其品性而言,昔孫文台身患重傷,臥於草木,其馬通性歸營,向眾人求援。程德謀與孫文台無恩義之情,然見同僚有難,不假思索,仗義施救。」

  張虞撿著重要之事,仔細說道:「以上之事雖小,但卻可明程德謀之人心。如此義氣之士,使君徵辟為武官,當能得其效死力爾!」


  王允微微頷首,經這麼多日相處,他漸漸相信了張虞的判斷。

  「既然如此,濟安邀他至營帳,言我欲徵辟他為武猛從事。」

  王允看向張虞,笑道:「程德謀若能為武猛從事,則濟安可拜都督從事。」

  都督從事,屬於是州刺史下屬的武官。領兵數目多於武猛從事,且顧名思義,都督各軍作戰。若程普為武猛從事,在王允的首肯下,張虞可以都督程普作戰。

  張虞神情不變,拱手說道:「侄多謝使君賞識!」

  《唐書·太祖本紀》:「黃巾賊別黨起於豫州,豫州刺史王允辟太祖為從事,隸右中郎將朱儁營。時皇甫嵩於長社為賊所圍,音訊斷絕,太祖自請行之,儁大壯。」

  「將行,謂酈嵩曰:『敵營森嚴,必率騎以設疑兵,如見我反覆……』嵩從太祖言,太祖便帶鞬攝弓上馬,及賊人無復起者,於是鞭馬直突馳去。」

  「比賊覺知,太祖行已過,又射殺數人,盾裂人倒,無不驚駭,自無敢追者。……」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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