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端試
將從袁術府上離開時,蓋因張虞對答如流,又有射術在身,袁術向張虞伸出橄欖枝,讓張虞可以多多與自己往來。而張虞並未著急表態,僅是感謝再三。
回到王府後,出於對張虞拜會袁術所發生之事的好奇,王晨在晚飯時特意詢問。
「今見袁術如何?」王晨問道。
張虞灌了口水,笑道:「袁公路為人雖說隨和,但其人好名。我與其相見時,向我多有問及袁本初情況。」
頓了頓,張虞評價道:「好似袁術眼中大漢就唯有那袁紹,而袁紹則是心懷江湖,無欲與袁術相較。」
「有理!」
王晨深以為然,說道:「我昔日拜會袁術,其雖禮賢下士,但矜名驕肆,與袁本初心胸寬宏相較,實有天壤之別,故我轉與袁紹深交。」
袁術出身名門,袁氏嫡系子孫,註定享有頂級資源傾注。而袁紹雖與袁術同出袁氏,但其母卻是婢女之後,如果不是自身能力出眾,很難享受與袁術相同的資源傾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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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成長之後的區別也非常明顯,袁術作為袁氏繼承人培養,開局舉孝廉,之後便一直在中央出任官職,故今時便官拜河南尹,已是朝廷的上卿。
袁紹雖未被舉為孝廉,但作為袁氏子弟,袁紹依舊是出任濮陽令。若是按照正常情況的發展,袁紹註定趕不上袁術升遷的腳步。
但袁紹在為母丁憂時,發現了不一樣的途徑,即利用袁氏的盛望,去庇護那些受宦官排擠的士人,通過發展輿論,為自己的名望造勢。
在袁紹隱居雒陽期間,袁紹禮賢下士,聚集了一批奔走之友,張邈、許攸、逢紀都為袁紹奔走,而何顒則是屬於名士中的鬥士,經常往來兗、豫,以至於變向幫助袁紹鼓譟名聲。
這般情況下,袁術突然發現,自己官職雖比袁紹高,但自己在口碑與名望上,處處落後於袁紹,這讓袁術難以忍受,並效仿袁紹所為。
但袁紹作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早已將豎起人設,網羅住名士眾人,又豈是袁術邯鄲學步所能動搖。故袁術愈發不滿袁紹,難懂為何自己出身高貴,眾人紛紛投效袁紹。
頓了頓,王晨問道:「那袁術如何待濟安?」
張虞沉吟而笑,說道:「如兄所言袁術矜名驕肆,我自當順其言語問答。離別之時,袁術讓我在雒陽時多多走動。」
眉頭皺起,王晨說道:「濟安欲在雒陽立足,不可左右搖擺。你若不與袁紹深交,袁紹豈會助你?且說不準還會得罪袁術。」
顯然見張虞似乎準備騎牆二袁,王晨不得不出言提醒。有勢力的人騎牆可不是騎牆而是自成一派,沒實力的人騎牆那是反覆小人。
張虞摸著光滑的下頜,笑道:「我為微末小人,二袁門下士人眾多,多我一人不多,少我一人不少,何需著急投。容我且先通過歲舉,進仕尚書台。」
當下與袁術交好,還是與袁紹交好,張虞暫無頭緒。
但若從歷史走勢而考慮的話,其實傾向袁術更有利可圖些。袁術名望雖不如袁紹,但架不住袁術政治資源豐厚。
孫堅若無袁術背書,孫堅怎敢殺荊州刺史?
而孫堅正是得益於袁術的扶持,孫堅才能官拜豫州刺史。若非孫堅提前隕落在襄陽城下,以當時情形而言,中原鬥爭可能會更加激烈。曹操想輕易吞併豫州,怕不是要與孫堅交鋒。
張虞如若真有意爭霸,那麼袁紹將會是他避不開的對手,而袁術反而是他天生盟友。
思索於此,張虞立即停止幻想,當下的他還是要回到現實,先通過歲舉,入尚書台出任郎官為緊急之事。
「濟安!」
張虞聞聲望去,卻見王蓋神情愉悅,從外趨步入內,說道:據尚書僕射言,今歲會用往年舊問,並雜有新問。濟安近日可安心研學,以備十月端門歲舉。」
「多謝兄長!」
張虞欣喜而笑,作揖而拜王蓋。
有了內部人士王蓋的『泄密』,張虞對即將而來的歲舉不再那麼憂慮。畢竟若是真嚴格考核各地而來的孝廉,怕不是真會刷下去一大半,而張虞估計真要找宦官去買題了。
在接下來的半個多月里,張虞陷入突擊學習的狀態當中,王蓋時而會帶回來幾份往年舊題,讓張虞當成『真題』來說。
歲舉的文吏科題型,大體分為帖經、墨義、策文三種。貼經類似填空題,墨類似問答題,策文類似公文書寫。文吏科難度不大,尤其有真題備選。
王晨為了幫助自家妹婿通過歲舉,每日都會帶著張虞學習經學,講述其中的重點內容。
所幸張虞記憶力不錯,很快將重點內容幾乎都背誦下來,並將往年歲舉的內容刷了好幾遍。
在歲舉前五天,王晨不打算讓張虞自己寫公文,而是用其出眾的文采幫助張虞寫了三套公文模板,並指點張虞如何套模板書寫公文,以及格式上的注意事項。
在半個多月的時間裡,張虞不止一次恍惚感覺到自己回到前世的學習生涯,感嘆中國人考試的基因在約兩千年前的東漢竟已種下。
而自己的妻兄王晨若在前世,說不準憑其天賦都能當個考公老師。
很快,隨著時間來到十月十五日,歲舉如期在端門舉行。
清晨,天晴晴朗,冷風微微吹拂。
張虞在王晨的帶領下,來到皇宮南門外,取出孝廉的身份憑證,經由衛士核驗,便被放了進去。
蓋因知道這些孝廉身份背景不簡單,門衛僅稍微檢查了隨身物品,便被放行進去。
皇宮的南門其實就是端門,因地方寬敞臨近尚書台,成為每年歲舉的場合。且在端門歲舉,又可稱為端試。
入了端門,張虞才發現寬敞的南門道上,已經聚集了全國兩百來號孝廉士子。
同時,張虞見到了許久未見的鐘繇,以及被自己所救下的汝南郡議生袁忠。而鍾繇似乎與袁忠認識,正在偏僻角落閒聊。
張虞朝著二人走了過去,拱手道。
「元常、永寧!」
「濟安!」
「哈哈!」
蓋是見到熟人,鍾、袁二人頗是欣喜。
鍾繇笑道:「我正與永寧談及濟安,濟安便在此時而來。」
袁忠打量張虞,調侃說道:「張從事握弓射箭之手,能否習慣握筆貼經?」
換是公孫瓚或許會惱怒,但張虞卻非常坦然,自嘲說道:「若孝廉考騎射,我自當坦蕩。今孝廉持筆奏文,我難免惶恐。」
袁忠笑了笑,說道:「可惜我非文吏科,否則還能幫襯你!」
鍾繇出於對朋友的關心,問道:「可需往年舊題?」
張虞故作無把握,說道:「怕來不及了!」
聞言,鍾繇頓時心急,不滿說道:「分別前我這般叮囑,濟安怎能不放在心上?」
說罷,鍾繇的眼神在周圍掃視,見到對角處的宦官,當即說道:「濟安快去尋那宦官,上報郡國姓名,之後如數交錢,今歲舉當能無憂!」
張虞微張了下嘴,驚訝說道:「竟能賄賂宦官,那尚書台的人不管?」
「管不了!」
袁忠插嘴說道:「尚書台中有不少是宦官門吏,今向宦官交錢,則能無憂。」
張虞忍不住吐槽道:「端試為選拔孝廉之根本,今當眾賄賂便能通過,如此視為兒戲,吏治安能清明!」
聽著張虞這般言語,鍾繇頓時反應過來,笑罵道:「濟安怎能欺我二人!」
「玩鬧而已!」張虞舉手告饒笑道。
三人湊到一塊,聊天玩鬧些許,便在鐘聲中安靜下來。
在指引下,三人與兩百來名孝廉分為文吏、儒生兩科,分別進入到不同的大棚里。
張虞根據竹簡尋找到自己案幾,整理衣裳,跪坐在席上,將囊中的筆墨取出。
少頃,第二聲鐘聲響起,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尚書台的官吏為孝廉分發巾帛製作而成的試卷。
等到張虞收到試卷,這才發現上頭監管的官吏竟有王蓋。
驚訝之餘,但仔細一想,很符合情理。王蓋作為侍郎本身就是內部人員,負責監考不足為奇。若是在科舉制度嚴格的宋明清時期,王蓋自然需要迴避張虞。
收斂心情之後,張虞持筆在紙張上作答,準備稍後將答案搬到巾帛試卷上。
題目如王蓋所言多是往年題目,新出的題目也有部分在王晨的講授範圍之內,張虞安心作答。
在作答期間,王蓋似乎擔心張虞不會,時不時走到張虞身邊,偶爾還有用手施以提醒。尤其是新出題目,王蓋見張虞答題不對,還有小聲提醒。
這讓張虞苦笑不已,感情王蓋不和他說太多,估計是擔心自己會因他身份而肆無忌憚,好讓自己跟隨王晨學習。
說實話,無需王蓋幫助,張虞都能通過端試。今王蓋伸手幫助,張虞估計會以優秀成績通過。
當撰寫公文的考題作答完畢,張虞稍微檢查了下,便將巾帛試卷交於尚書台官吏,與鍾繇前後腳離開端門。
五日之後,張虞收到自己端試通過,並被分配到尚書台的客曹出任郎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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