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平凡者的選擇

  儀式結束，付完尾款後，陸鳴又在家休息了大概兩天左右的時間。

  期間，張毅還打電話找過他。

  「陸鳴，你能帶帶我嗎？」

  「你不是不想當職業者嗎？你直接去註銷不就行了？」陸鳴聽到電話里張毅的話，有些不解。

  他知道，這中間肯定存在某種張毅無法抗拒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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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這麼幾年相處下來，他能夠感受到，張毅確實打心底的對職業者這條路很是恐懼。

  又怕又要……這不太符合一個正常人的行為模式。

  除非他是M。

  「我，我爸媽不讓……」張毅壓低了自己的聲音。

  他的語氣中帶著委屈和無奈：「不只是他們，整個家族都在勸我不要想不開，尤其是現在這個節骨眼，職業者的社會地位只會跟著水漲船高，別人想有這個機會都來不及，他們還說我命好，我真的是笑了！

  「進了地牢，死的又不是他們，全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的老畢登子！

  「可是連我爸媽也……」

  陸鳴陷入了沉默。

  張毅能跟他讀一個學校，家裡的經濟條件自然是不會太差。

  更準確來說，他們家在整個學校的家長群體中，經濟實力足以排進前十。

  他們一整個家族十幾戶人，都是在做生意的，在十三區里，張家也算是遠近聞名的大戶人家……只是，偌大的家族中，成為職業者的人只有寥寥兩三個。

  張毅作為他那一輩最大的孩子，自然也是被寄予了厚望。

  當然，這份厚望主要是希望他能夠進入到職業者聯盟的政治體系中，成為他們家族產業的靠山——畢竟這個世道，光有財沒有權，只會成為別人的墊腳石。

  要不是十三區的治安相對較好，聯盟分部對秩序的重視程度較高，否則他們張家在沒有高階職業者作為靠山的情況下，坐擁如此大一筆財富，只怕是要被人吞得連骨頭渣滓都不剩。

  而張毅非常「幸運」的成為了只有少部分人才有機會成為的「職業者」，這對於張家來說無疑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排在他後面的那些弟弟妹妹們，年齡最大的也不過才剛剛進入中學階段，初步接觸超凡知識，等他們可以進行覺醒測試，最快也得五年之後。

  更不用說，「職業者」這麼危險的職業，如果家族裡有人能夠扛起大旗，那後來者也就不用去冒那種生命危險了……至少張毅的那些親戚們是這麼盤算的。

  至於他的父母。

  「其實我多少也明白他們的意思，現在家族裡，就我們家的話語權是最弱的，優質的客戶和供貨渠道都被其他的叔叔伯伯挑走，而在我成為職業者過後，他們對我們家的態度就徹底反轉，又是送禮又是介紹生意。

  「我爸媽或許是被瞧不起太久了吧，這下好不容易有個翻身的機會，當然不想就這麼放了。

  「只是，道理我都懂，但……」

  張毅帶著哭腔說道：「但我只是個普通人，見到那些怪物我也會怕，我不知道自己到底還能活多久，就算被人瞧不起，也好過丟掉性命不是嗎？

  「他們總期盼著我有多麼了不起，可辦不到的事情就是辦不到，如果努力真的有用的話，就不會有那麼多鬱郁不得志的人了啊！

  「陸鳴，你跟我們都不一樣，我真的很羨慕你的頭腦，許多我們始終無法理解的知識，你只是掃了兩眼就能夠看懂。

  「那些困難的施法技巧，我也私下練過成百上千次，可就是怎麼也練不會。

  「我是不被命運眷顧的孩子，這輩子大概都跟『成才』這兩個字沒什麼關係，可命運又在跟我開玩笑，讓我走上了一條不屬於我的路，我該怎麼辦……」

  其實張毅平時並不這樣，他給人一直都是開朗、陽光、大大咧咧的印象。

  他的朋友很多，但是知心朋友……在他自己看來，就只有陸鳴一個。

  如果不是真的扛不住，誰又會願意把最脆弱的樣子暴露出來呢？

  陸鳴還是沒有說話。

  他沒辦法對張毅感同身受，但是對方話里的意思他都明白。

  確實，跟大部分人相比，陸鳴更像是那個幸運的、生來就是別人家的孩子。

  他有著常人難以觸及的施法天賦和學習能力，又覺醒了唯一級別的詞條，再加上兩世為人的生活經驗——他的成功，努力並不占據主導因素，比他努力的人要多得多，運氣和天賦才是決定了他上限的關鍵因素。

  張毅……確實是個可信之人，他雖然天賦不高，但是身上也有許多的可取之處。

  而且，這個傢伙，其實遠比旁人所了解的要聰明得多。

  商賈之家出來的孩子，而且還是他那一輩最大的孩子，耳濡目染之下，思維、眼界和考慮問題的廣度，都絕對不會太差。

  正因如此，他身上的善良品質才顯得尤為可貴。

  可陸鳴現在還沒到招納隊友的時候，更何況，如果想要把張毅拉進自己的隊伍，還得考慮到張家對他的影響因素。

  從陸鳴的角度出發，張毅確實算是個好人，可正因為他是個好人，所以更容易優柔寡斷。

  如果哪天一定要他在「戰友」和「家族」之中選擇，那麼他很有可能會硬生生開出第三個選項——「犧牲自己」。

  這並不是陸鳴想看到的結果。

  組建一個團隊，絕對沒有說上去的那麼輕鬆。

  那些剛從學校出來的新手職業者，往往都沒有經過深思熟慮，就跟昔日的好友搭建起來一支草台班子，他們很少會去考慮一些更加長遠的事情。

  這樣的團隊，基本都走不遠。

  張毅算是個好人，在他心裡也能稱得上是「朋友」，但是張家……風評可不太好。

  陸鳴可不想為了幫朋友，給自己惹來一身騷。

  說得好聽一點就是，這種短期的幫助，從長遠的角度來看，有可能會害了對方。

  說得更直白一點就是，張毅在陸鳴心裡的分量，還沒達到那個非幫不可的程度。

  所以，在張毅和張家徹底割裂之前，陸鳴不能把他納入自己的隊伍。

  沉默良久後，陸鳴很直白地說道：「抱歉，我幫不了你，原因你應該也很清楚。

  「我覺得你其實也不太需要我給你什麼建議，想改變現狀的方法，你心裡應該比別人更清楚。

  「不過，我能給你一個承諾，等什麼時候你能真正為自己而活，我會考慮帶上你的。」

  電話那頭的張毅，沉默了兩秒後，深吸了一口氣。

  他誠懇地回道：「……謝謝，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