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嗣

  綠嵐愣在原地,尷尬道:「夫人,陶神仙……好像確有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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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事,開門吧。」站在綠嵐身後的嚴蕤面不改色,剛才門開的很大,也夠她看清裡面了。

  「小姐……」

  綠嵐有些急了。

  胡大順此時也終於攆了上來。

  「四小姐,您聽我解釋,這個事不是您想的那樣。」

  「那是什麼樣?」

  嚴蕤仍舊是那副善解人意的模樣看著胡大順。

  胡大順一時語塞,綠嵐見狀將心一橫重新拉開門扉,殿內兩人也早已變了模樣,那小道姑匆匆將頭髮挽了個髮髻用簪子紮好,站在了李昰身後。

  見胡大順說不出來,嚴蕤已經走進了道場。

  「夫君,這是怎麼回事?」

  李昰還保持著端茶的姿勢。

  他也挺想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的,他都有點懷疑胡大順跟他玩仙人跳了,但看胡大順那德行,好像又不太像。

  「我說我也不知道,你信嗎?」

  李昰鼓起勇氣看向嚴蕤,這才發現嚴蕤始終都在打量那個『小道姑』。

  「那你說呢?」

  『小道姑』愣了下,低下頭道:「是胡真人想將婢子送與官人。」

  「怕官人不收,遂有今日之事。」

  嚴蕤旋即轉過頭來,看向胡大順。

  「真人,她說的可對?」

  胡大順一跺腳,連連拱手抱拳道:「四小姐,我這也是一時糊塗,勿聽了讒言,您千萬別往心裡去,千錯萬錯都是貧道一人之錯,與李評事無干。」

  「作價多少銀兩?」

  「作價三千……嗯?」胡大順抬頭看向嚴蕤,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四小姐,這本就是件小事,您千萬別為這事氣傷了身子。」

  嚴蕤看了看胡真人,微笑道:「真人說笑了,夫君如若喜歡,買下做個外宅也無妨,將來為李家誕下一兒半女,大郎也好有個照應,親兄弟總歸是打斷骨頭連著筋。」

  見嚴蕤不像是在開玩笑。

  胡大順擦了擦額頭的細汗,試探道:「四小姐,這本就是貧道的一番心意,如果李評事喜歡,這銀子貧道來出便是了。」

  嚴蕤搖了搖頭。

  「真人出不出這筆錢,是夫君決定的事情,蕤兒能管的只有家裡的銀子。」


  「如果夫君應允真人出錢,那就有勞真人,如果夫君不允,過兩日蕤兒差人將銀子送去便是。」

  李昰皺起眉頭。

  怎麼聽這意思,這外宅他還非養不可了?

  為什麼沒有人來問問他的意見?

  「蕤兒,這不是筆小錢,咱們還是回去從長計議吧。」

  嚴蕤看向李昰,不覺笑道:「怎麼,夫君不喜歡這妹妹?」

  李昰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又猛地搖了搖頭。

  「不是……」

  「那就不用說旁的了。」說著,嚴蕤便看向了李昰身後的『小道姑』,問道:「妹妹娘家姓什麼?」

  「婢子娘家姓郭,單字寧。」

  「郭寧……」

  嚴蕤若有所思的嘟囔了一遍。

  「好名字,我記下了,你我既以姐妹相稱,我便不與你見外了,妹妹既然與夫君相識一場,也不好再住外面,我娘家在北城有處宅院,雖是不大,但也算清淨,妹妹如不嫌棄,我這就命人收拾出來,你看如何?」

  莫說是郭寧,連綠嵐都沒想到嚴蕤直接送宅子。

  「姐姐。」

  嚴蕤上前拉住郭寧的手寬慰道:「妹妹莫怨我不讓你過門,現如今家中有事,讓你過門,若有不測恐連累了妹妹。」

  「姐姐不棄婢子出身風塵已是大恩,婢子又豈敢再有怨言。」

  「我待會便挑幾個丫鬟婆子過去,那邊固然冷清些,但等誕下子嗣,家中有了人氣就好了,等時候合適了,我便派人去接你們回來。」

  兩人就勢聊起家常。

  李昰卻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他覺得嚴蕤跟郭寧,壓根不像是姐妹閨蜜,更不像是情敵。

  反倒更像是……同事?

  對,就是同事,怪不得他總覺得這一幕有些眼熟。

  嚴蕤言談舉止完全就是上級領導給萌新畫餅的樣子。

  可惜李昰既不是部門經理,也不是職場萌新,而是部門預算。

  嚴蕤、郭寧在道場裡聊了半晌,郭寧很快便認清形勢,眼中再無李昰,儼然已經快要變成另一個綠嵐了。

  「夫君,時候不早了,家中還有事情,蕤兒就先回去了。」

  嚴蕤微微欠身行禮。

  郭寧也緊隨其後,向李昰、胡真人告了辭。

  ……

  保國觀外。


  嚴蕤跟綠嵐剛上馬車。

  胡大順便追了出來,手中還多了個牛皮紙包。

  「四小姐,不能讓您白跑一趟,這個您收好,引藥之法都在裡面的條子上。」

  「有勞真人了。」

  「不謝,不謝。」

  胡大順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目送嚴蕤的馬車逐漸消失在視線中。

  嚴蕤手捧牛皮紙包坐在馬車上。

  「小姐,那位郭姑娘,您真的不介意?」

  嚴蕤沒有理會綠嵐,而是將藥包收進車上的抽屜,柔聲道:「本朝楊文襄公一清先生,你可知道?」

  綠嵐搖了搖頭。

  「一清先生,生而隱宮,貌寺人,既無子嗣,終鮮兄弟,一清先生籍此備受憲廟、孝廟、武廟、今上之殊寵,亦因此被同僚凌辱一生。」

  「嘉靖三年,今上嗣位,召返一清先生,出任內閣首輔、掌吏部事,一清先生北返,途徑雒陽,登門拜訪孝廟老臣、大學士劉健。」

  「你可知道劉文靖公如何待一清先生?」

  綠嵐還是不解。

  嚴蕤嘆了口氣,繼續道:「劉文靖公時年九十二歲,聞聽一清先生將至雒陽,親自出城痛罵一清先生無有風骨,一清先生唾面自乾,禮送劉文靖公回府,劉文靖就這麼罵了一路,及至家中,閉門不納,令一清先生下榻其門人弟子家中。」

  「縱有政見不合,又何以至此?倘一清先生後繼有人,劉文靖安敢如是?到頭來,反倒是他劉文靖落了個『雒陽風第』的清名。」

  「所恃者,莫過其兄弟、其子、其孫、其重孫四五十人罷了。」

  「江彬、錢寧、劉瑾、劉健,再到本朝的張孚敬、桂萼,不論是持何種政見,未有不辱一清先生者。」

  「自本朝太祖高皇帝廢黜相位以來,從未有首輔兼掌吏部者,一清先生掌吏部而任首輔猶如是……今日父親身陷囹圄,未嘗沒有嚴家人丁稀薄之故。」

  綠嵐眉頭一皺。

  「難道就沒有人禮遇一清先生嗎?」

  「有啊,李文正公就對一清先生禮遇有加。」

  「李文正公?」綠嵐好像想到什麼,低聲喃喃道:「可,李閣老不是也是過繼子侄為嗣嗎?」

  「對啊。」

  「這樣的事情,決計不能生在大郎身上!」念及至此,嚴蕤目光愈發堅定。

  保國觀內,正在觀摩趙諾等人冶金的李昰打了個噴嚏,一股沒來由的涼意在四周奔湧出來。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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