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喜登車、尤氏阻道
保命發傀煉製完畢,餘缺收拾好行囊,便攏著袖袍,心情愉悅的返回了家中。
接下來的日子,他除去每日都檢查一番背後的發傀外,便再無雜事,一心待考。
家裡人對他更是「過分」,每日的中晚三餐,都不需要他親自起床出門,直接就會送到他的床頭。若是他在修行,則是會溫在爐子上,確保他不管是何時醒來,都能有熱菜熱飯吃。
家中的伏運伏緣兩姐妹,也被嚴令禁止在房中打鬧,否則便會被「逐出家門」。
家裡人的這番舉動,無一不是為了讓餘缺有一個良好的狀態,去迎接將至的小舉,只不過著實有些過了,讓餘缺頗是受寵若驚。
終於,時間來到了二月二,龍抬頭的當天。
縣城裡的家家戶戶,幾乎都是掃清門楣,開門迎春,生氣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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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餘缺在這一天,仍舊是一覺睡到了下午,臨近日暮時,方才遲遲的起床,穿戴好了衣物。
仙家的考試自然和尋常人不一樣,黑魆魆的夜裡開考極為常見。
等到餘缺出門時,叔父等人已經是全家都等候在了門外。
餘缺剛一出來,一朵大紅花咵嚓一聲,便被系在了他的胸前,狠狠晃了一下他的眼睛。
他愣了愣,不由的道:「都還沒考中縣學呢,怎地就戴上了紅花?」
叔母在他的身旁繫著紅帶子,口中嘟囔:
「哪能等考上了再帶,沒出門就得戴著。樓下的劉嬸說了,你是第一次考小舉,一定要胸帶大紅花,雄姿英發出門裝,這樣一次考中的機率才大!」
伏運伏緣兩姐妹像是看稀奇一般,臉上時不時的還捂嘴發笑。
叔父站在一旁,他倒是和餘缺一樣,露出了無奈的表情,但是並沒有阻止叔母的動作,反而是用眼神示意餘缺稍安勿躁,隨叔母施展。
戴好了大紅花後,一家老小便簇擁著餘缺,朝著樓棟外走去。
下樓時,叔母還一個勁的交代餘缺:「等進考場時再摘,一定要進之前摘下,不能早也不能晚,特別是路上不能讓人把它剪了去。」
等到了樓下,餘缺忽地發現本樓棟中,並非只有他一人是胸帶大紅花。
二樓一個叫作「伏羅」的少年,對方和餘缺同年,胸口也是奼紫嫣紅的。
不過對方就不似餘缺這般無奈了,而是臉上笑呵呵的,還帶著幾分憨厚的感覺,樂在其中。
當瞧見餘缺時,伏羅還主動朝著他招手:「餘缺,你今年也頭一遭啊。」
見有人和自個一樣,餘缺也就不覺得丟人現眼了,他任由全家老小簇擁著自己,好似娶親一般,步行沿著族外走去。
一路上,族中所有應考的學子,全都走了出來,匯聚成了人流。
其中除去似餘缺這般的年輕後生外,亦有面色堅毅的中年人,甚至是頭髮花白的老者。
只不過彼輩的周身便都沒有家人簇擁了,多是孤零零的提著紙包,低頭步行,和眾人擦肩而過。
不一會兒,眾人來到了族地門口,宗族已經派人等候著,點了燭火,並且還租賃了一輛小型有鬼馬車,等著將族中的青年子弟送過去。
暮色中,眾人紛紛排隊上車。
餘缺站在人群開外,他也是及時止步,然後朝著身旁的叔父叔母等人拱手:「便送到這裡吧。」
一家老小紛紛看著餘缺。
其中叔父欲言又止,叔母則是不由的摸了摸淚花。
她上前替餘缺整理了一下胸口紅花,低聲交代:「縣學雖好,但自個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要是太過危險……咱就中途棄考,甭管什麼頭一遭鬼一遭的,今年就先別湊這個熱鬧。」
叔父也是憋出一句話:「你嬸兒說的對,不急於一時,來年亦可。」
「曉得了!」餘缺正色的朝著兩人點點頭,他也朝著兩個堂妹擺擺手,隨即就轉過身子,往那有鬼馬車趕去。
叔父叔母等人杵在原地,夠著腦袋看他。
餘缺匯入了人群當中,左右的人有認識的、有不認識的,他本以為自己接下來可以安生一段時間,還可以在馬車上眯一眯。
熟料就在他排隊登車時,兩隻手忽然伸在他的胸前,要將他從隊伍中攔腰截出,並且一把抓向了他胸口的紅花,想要扯下來。
餘缺眼皮陡跳,目中灰氣閃過,他冷哼著,便嗖嗖朝那兩人分別一腳。
只聽兩聲痛叫,兩個漢子撲通倒地,抱著自己的一腿呻吟。
餘缺拍灰般,用手彈了彈胸口的紅花,皺眉的看向四周。
此刻在伏氏族地門前,登車的考生、送行的家屬們,全都驚愕的看著眼前這一幕,不明所以。
不遠處的叔父叔母望見這一幕,則是面露驚疑,他們連忙扯著一對女兒,快步走上前,結果卻被一行人手給攔住了。
幾個眨眼間,原本維持登車秩序的族人們,便將餘缺圍攏在中間,打著火把,面色晦暗。
餘缺瞧著眼前這一幕,剎那間就想到了許多。
他的面上不由的啞然發笑。
虧他還提防著,伏金父子可能會在縣考之中使手段,迫害他。結果沒想到,他還是低估了彼輩,對方是壓根就不打算讓他出門去赴考?
果不其然,一道倨傲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都說了讓你們捯飭好今年的送考隊伍,你們這是又鬧出了什麼亂子?」
只見一個頭戴金步搖,身上披著裘袍的美婦,她抱著一隻白貓,從人群中轉出來,皺眉的看著場中。
這時,有個文書打扮的族人走出,舔著手指,翻著手中的名冊,連忙出聲:
「回夫人,今年要等車赴考的學子都已經事先登記過了,這人並不在冊子上,也不是族內子弟,所以攔下來了。」
美婦正是伏氏宗族現任族長之妻,姓尤,族中都喚她為尤氏或夫人。
兩人的對話,頓時在四周引起了嗡嗡的議論聲。
餘缺的叔父叔母聽見,面上更是驚怒。
其中叔母當即指著那文書,大罵道:「你個婊子養的,我缺兒怎麼就不能上車了。」
叔父則是目中驚疑不定,他面色鐵青,當即一扯叔母,對餘缺喝到:
「缺兒,走!此處不許你登車,叔父親自送你過去。」
餘缺也將現場收入眼中,他眼裡冷意大現,但聽見了叔父的話聲,還是將手攏繼續在了袖子裡面,朝著叔父點點頭,面向對方走去。
今日縣考為重,他實在是不宜和這群人爭執,爭執的過程中,哪怕只耽是擱一分一毫時間,都是他的損失。
只是他不想理會這群人,別人卻非要理會他,有人叫出聲音:「且慢!」
是那雍容的族長夫人,對方忽然指著餘缺說:
「此子我記得,族中對他下過禁足令,讓他待在家中反省。今日怎的就又放出來了?」
尤氏還不耐煩的呵斥著餘缺的叔父叔母:「快些把他帶回去,才這多大就趕考,再多在家修行一年。至於其他人等,繼續登車赴考。」
這番話就在四周人群中,頓時引起了軒然大波。
時至今日,伏氏族人們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餘缺乃是伏家的縣考種子!
在眾人看來,他少說也有六成的可能會考入縣學中。可現如今,族長夫人居然冒了出來,三言兩語見就想要將餘缺堵在族中,今年不讓其赴考。
「這是在敲打此子嗎?」四下的人等議論紛紛。
還有人嘀咕:「誰給了這娘們這般膽子……族長人呢?」
叔父一家聽見了那尤氏毫無道理的話,即便是兩個小的,也都是慍怒,清聲清語的罵起那伙人。
餘缺本人則是腳步一頓,伸手止住朝著自己走來的叔父。
他轉過身子,端詳著那尤氏,直接出聲道:「賤人!誰給你的膽子,讓你敢攔我道途。」
被餘缺當面辱罵,尤氏狠狠的抓了一下懷中的白貓。
喵嗚!白貓吃痛的嘶叫。
她怒斥餘缺:「目無尊長,放你出去,只會敗壞伏家的名聲!」
此女指示著左右族人:「快把這不孝子弟,拿下!」
嗡嗡!一道道灰氣出現在餘缺的跟前,只見足有四個養了家神,還是族中慣常搏殺的族人,堵在了餘缺的跟前。
彼輩的目光閃爍,面色晦暗,口中低聲道:「餘缺小子,今年對不住了。」
「我輩聽令行事。不過你放心,都有分寸,不會傷人。」
餘缺和四人對視,目光微眯,他望著那尤氏,繼續發笑:
「賤人,你是想要在考場之外就大肆消耗我的精氣,好為你那好大兒伏靈鋪路,把我擠下去?」
四下人等,更是議論紛紛,咋舌無比。
尤氏聞言,則是面色微變,雖然她早就知曉今日的做法意圖明顯,定會惹人口舌,但是當面被餘缺叫破一半,還是令她惱怒無比。
此女面色倨傲,冷笑示意:「可笑。還想著趕考呢,今日你是龍是虎,都得盤著。」
她指著餘缺,尖聲大叫:「拿下他!」
呲呲呲,四道灰氣夾雜著鎖鏈聲,猛地飛出,當頭就朝著餘缺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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