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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黑臉青年、黃師考驗

  餘缺站在火室當中久久的思忖,心間終究還是放棄了再行一番《七屍迴光返照燈儀》的打算。

  此燈儀雖好,但是布置的過程未免也過於驚悚、痛苦、可怖了。

  饒是餘缺早就有所準備,他在行法的過程中,心神也是頗為壓抑,不想再進行第二番。

  況且養神類科儀,此物雖好,對於施法者的精神消耗也重。

  餘缺現在才剛施展完一番,雖然因為突破的緣故,精神正亢奮,但是其精氣和神氣,實則都只是「虛壯」,事後必須得花費不小的時間來進行調養,否則的話,反倒是還可能出現傷身、走火入魔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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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壓制著心間的貪念,暗暗告誡著自己:「貪多嚼不爛。」

  一併的,餘缺再次環顧了一番火室,口中自語著:「即便下次再施展這燈儀,也用不著再做的這般出格。此次乃是事急從權,為求入道,不得不如此。」

  在《七屍迴光返照燈儀》中,其實並非僅有「舌懸房梁」這一套行法的法子,也有其他可行又不需要這般痛苦煎熬的,甚至還可以請一具活死人前來,讓對方代替自己受罪。

  只不過餘缺此番,乃是要藉此此法迅速入道,其所選的自然就是燈儀中最為嚴苛的步驟了。

  如此,他方才能將藉助燈儀修成陰神的副作用,給削減到最低,甚至是幾近無有的地步。

  現在看來,他大吃了一番苦頭,效果也的確是不錯,不管是他的肉身、還是他的魂魄,兩者都並沒有出現走火入魔的苗頭,無甚弊端,只需再花費些時日打磨便再無憂慮。

  而他如今陰神有成,又擁有了神識,此後再借用這燈儀修行,亦可斟酌調整,不必要過於畏懼其副作用,也就不需要再受這般的苦楚。

  思來想去一番,餘缺雖然沒有一口氣的將家神熟度推至圓滿地步,但是他的眼中依舊是期待滿滿,自覺來可期。

  「好日子還在後頭呢。」他低語著,收拾了一番火室當中的物件,當即便開啟石門,溜達出了此地。

  離開火室後,餘缺原打算再拜謝一下那門房青大爺,一併「顯擺顯擺」自己閉關的成果,從對方的口中蹭得幾句指點。

  但是令他可惜的是,火室門口僅有青大爺的躺椅在,對方的人影卻是不見了蹤跡。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面色陰鬱,臉黑如炭的年輕人,攏著袖子,眯眼站在門口,似乎正在看門。

  無須餘缺打招呼,那黑臉青年便猛睜開眼睛,目中如有電光,狠狠的朝著餘缺看來。

  當瞧見從火室中走出來的是一活人,並非逃鬼時,此人的目光緩和了許多,僅僅訝然的打量了餘缺幾眼,便再次微眯上眼睛,口中淡淡道:


  「自行歸檔,該交錢交錢、該掛帳掛帳。」

  不過餘缺上次進去,乃是借了青大爺的人情,他連號牌都沒有令,就跑進去了,此番出來,自然也沒有號牌可以歸檔交錢。

  餘缺略微猶豫,收斂起心間的雀躍,他輕咳一聲,朝著那黑臉青年見禮:

  「回稟仙師,晚輩是來拜訪青大爺的。」

  他略顯侷促的,雙手一攤,朝著對方露出笑臉。

  黑臉青年挑了挑眉毛,再次睜眼打量了餘缺一下,口中道:「青爺的子侄?」

  餘缺聽見這話,心間有所遲疑,不知該如何回答,但是對方也沒有等著他回答,又閉上眼睛,兩手在袖袍中朝著門外拱了拱,低聲:「那就動作利索點,快點出去,別讓旁人瞧見了。」

  「是。」餘缺順坡就下,他拜謝那青年,低著頭小步快走,朝著火室外離去。

  等到他快要踏出火葬場時,身後忽地又傳出那黑臉青年的聲音:

  「陰神初成,這幾日戒驕戒躁,先勿食香火,齋戒數日,且如凡人般作息,待心中火氣消磨乾淨後,再行觀想。若青爺交代過你其他的,便可無視此言。」

  餘缺腳步微頓,他站在火葬場門口,回身朝著那黑臉青年長長一揖,方才徹底離去。

  緊接著,他一溜煙的就離開了縣學這所寶地,乘車轉步行,返回了家中。

  到家後,七日未見,叔父等人都對他關照的很,問東問西,直到的確瞧見他渾身全乎,沒有缺失後,方才放心下來。

  餘缺身處在此種和睦的氛圍中,他長舒一口氣,隱隱感覺閉關七日間所積攢的壓抑,頓時傾瀉了不少。

  是夜。

  他原本向著趁熱打鐵,將自己修成的陰神再夯實夯實,一併再次感受一下陰神狀態的奇妙感。

  但是一想起縣學中那黑臉青年的告誡,他猶豫再三,還是選擇了按捺住躁動的心神。

  「反正耽擱幾天,也不打緊,權當犒勞犒勞自己,休假幾天。」

  餘缺在心間暗暗想著,索性連往日的仙學功課都不做了,雙腿一蹬,便進入睡夢中。

  接下來的幾日。

  他在家中吃飯睡覺,偶爾接送一下兩個堂妹,甚至還去堂妹伏運所在的符畫室,旁聽了一兩節課程,看看他自個在符畫一道上有無天賦。

  只可惜,符畫室中的道道鬼畫符,落在他的眼中都仿佛蛇蟲般扭曲又無有規律,多看幾眼都令他有些發暈,證明他在符畫一道上,連中人之資都沒有,著實是無甚天賦。

  就這樣的,七日過後,餘缺舌尖的傷口已經是徹底長好,整個人都恢復成了往日模樣,甚至比往日更加陽光開朗了許多,而不再是一臉的鬼氣。


  這時,當他再撿起來《黃山寶松觀想法》時,他隻眼睛一閉,三十個呼吸還不到,心就已經處在入靜狀態。

  伴隨著房間中的青煙繚繞,他的陰神咻得就從體內跳出,在其陰神之下,貓臉家神佝僂著身子,被他騎跨著,服帖無比。

  餘缺身上帶著黃光,騎乘著貓臉家神,在房間中繞著肉身盤旋不定。

  他第二次出竅,依舊是感覺這種體驗新奇無比,若非護神香僅僅在他的房間中盤踞,他都想要出竅往叔父等人的房中走一遭,看在陰神狀態下,遇見其他活人又會是什麼樣,是否當真危險至極。

  耍子一番後,他及時的陰神歸位,令自己陷入觀想的狀態中。

  第二日。

  餘缺醒來後,他睜開眼睛,不再想往常一般同家裡人活動,而是穿上自己的鍊度師法袍,腰帶鞋襪等物一一穿戴整齊,隨即就興致勃勃的朝著鍊度師行會趕去。

  他聽從黑臉青年的建議,已經是消磨了心間的火氣,現在時間拉長了幾日,他也是時候去找黃歸山報喜,一併找鍊度師行會索要「籙職」了。

  他心間期待滿滿:「我加入行會不久就修成了神識,年紀也輕輕,不知行會方面會給予我一份什麼籙職?」

  不多時,餘缺順利的就在行會中找到了又在偷閒瞌睡的老黃。

  黃歸山沒有睡沉,餘缺走到對方面前,對方察覺有人來,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

  餘缺見狀,腳步上前,笑吟吟的見了一禮:「拜見黃師。」

  結果無須他說什麼,黃歸山那尚且顯得迷糊的雙眼,陡地就瞪大了,身子直挺起來,目中驚疑的打量著餘缺全身。

  霎時間,一股神識從對方身上蔓延而出,落在了餘缺的左右,引起他的不適。但那神識並未直接鑽入他的體內,餘缺也就沒有按捺住了,任由對方打量。

  黃歸山琢磨一番,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後,其眼睛發亮,下意識的朝著左右看了兩眼,便抓住餘缺的袖袍,令餘缺跟著他走。

  「且隨我來。」

  餘缺面上微訝,但也沒有抗拒,小步的就隨著對方朝行會內部走去。

  兩人一直走到了一方靜室當中,黃歸山封好了門窗後,方才再次目光炯炯的看著餘缺。

  此人的眼神過於炙熱,突地猛拍手:「好呀、好呀!」

  這等舉動,更加令餘缺疑惑了,暗自嘀咕是他餘缺突破了,又不是對方,這人為何會顯得比他還要歡喜。

  「沒想到,你這傢伙竟然能在短短半月,就修成陰神,我若是估計的不錯,你還是只施展了一次《七屍迴光返照燈儀》便成了!」


  對方緊盯著餘缺,餘缺沒有隱瞞,緩緩的點了點頭。

  他此刻在心間迅速的計較,琢磨著那燈儀是否還有他並不曉得的東西。

  黃歸山得到了餘缺的回答,面上大喜,他不由的撫著餘缺的肩膀,道:

  「好孩子。若想要一次就用《七屍迴光返照燈儀》入道,要麼是鐵絲捆頸、要麼是鋼絲穿舌或穿鎖骨,甚至是承受剝皮之痛,繼而再至少苦熬七日七夜,方才能如此。」

  此人說的乃是科儀冊子中寫有的內容,餘缺微微點頭。

  熟料黃歸山口中再次道:「能為此等酷刑者,本行會中已經是至少三十年未見了,三十年間,就算有人狠下心為之,也是未到七日,中途而廢。

  我本以為你有六成的概率,會臨陣退縮,找我再換種科儀煉功。三成的概率,會中途放棄,求我幫你養傷。沒想到,你竟然一口氣便撐下來了!」

  餘缺聞言,頓時愕然,沒有想到這濃眉大眼的,竟然在這裡等著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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