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崔珏斷虎

  崔珏之母一臉為難，只見她慢慢走到幾人面前，對杜羽說道：「大俠，這都是老身教導無方，若你心中仍有不滿，就先取了老身的性命吧……」

  杜羽沒好氣的搖了搖頭：「老人家，我說過了，我今天來並不是為了取誰的性命！只是要討回一個公道！」

  「公道……」崔珏之母苦笑了一下，「這世上本無公道，我讓珏兒從小用功讀書，就是為了讓他將來能夠做個好官，替更多的人討回公道。大俠，老身完全體會過世道的險惡，又怎麼會教導出不分是非的劣子呢……」

  「可是此案偏偏就是個天大的錯判！」杜羽說道，「您也是個婦人，您應該能想像到，若兒子不養，您終日吃不飽穿不暖，整天活在提心弔膽中該有多麼悲慘吧？」

  崔珏之母的面色明顯動容了一下，她看了看杜羽身後的老婦人，她的眉眼與自己還有幾分相像，甚至年紀還比自己小上幾歲，可她們二人的衣著打扮、面容氣色卻大不相同。那老婦人明顯更為憔悴，歲月在她身上留下了兇殘的痕跡。

  「珏兒，為娘覺得此案確實應該重申，若眼前這婦人真有冤情，你就還她一個清白，若沒有冤情，相信這位大俠也不會加害於你。」崔珏之母面色沉重的說道。

  「可是……」崔珏一臉為難，「現在關鍵人物夢山已經死了，這件案子再審也沒有結果了。」

  「誰說的？」杜羽上前一步，說道，「假如你錯判了，準備就這樣將錯就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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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要在這裡強詞奪理，夢山已經死了，你讓我再去審誰？再審一次老婦嗎？」

  「審虎。」杜羽說。

  「審虎？！」崔珏之母有些吃驚，喃喃說道，「大俠，這未免太荒謬了……」

  崔珏卻看著杜羽，陷入了沉思。

  是啊，誰說虎就不能審呢？

  只見他思忖半天，回過頭拜過老母，又回頭看了看杜羽、老婦、司黃、李能。

  「傳我命令，舊案重判，開堂審虎！」

  「是！」

  杜羽看了看崔珏，心說這才是我心目中的大判官，然後又看了看老婦人，思索了一下，對崔珏說：「領導，為保萬無一失，開堂之前，我有幾件事要交代一下。」

  ……

  「威武——」

  一陣高昂的堂威聲響起，崔珏升了堂。

  縣城裡的居民都紛紛前來觀看，因為這場官司實在是太稀奇了。

  公堂之上，跪著一個老婦，趴著一隻猛虎。

  「堂下的老婦人，你且把案情當著眾多鄉親的面，一一道來。」

  「老嫗遵命。」

  老婦人張嘴，將所有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她所說的話鏗鏘有力，思路清晰，邏輯流暢，任誰看了都不像瘋癲之人。她從來到雲夢山腳下說起，又講到猛虎食人為止。在杜羽的囑咐下，她隱瞞了司黃會講話的事實，但這也並不表示她說的是假話，畢竟夢山的惡行都被她一一細數。

  說到動情處，老婦掀開自己的衣裳，給鄉親展示著自己身上各處的陳年傷疤，有的是剪刀所傷，有的是鐮刀所傷，有的是陳年淤傷，更有甚者是火焰燙傷。這些傷痕絕對不可能是野獸所為。

  崔珏面色沉重的點了點頭，這些事大多都是第一次聽說，看來自己三年之前真的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他沉思了一會，想起杜羽交代的事情，然後對老婦人說：「老婦人，你口口聲聲說這猛虎通人性，因你救它一命而知恩圖報，可有什麼證據？」

  老婦人點點頭，說道：「老嫗可以給大人展示。」

  只見老婦人轉頭看向猛虎，說道：「司黃，你向大人行禮。」

  猛虎乖乖點了點頭，然後衝著崔珏把身子低了下去。

  眾多父老鄉親嘖嘖稱奇，這猛虎果真通得人性。

  「司黃，你再向李都頭行禮。」老婦又說道。

  猛虎環視了一下，找到了人群中的李能，然後又低了一下身子。

  「嚯！」眾人感嘆道，「這猛虎還分得清哪位是大人，哪位是李都頭。」

  「司黃完全認得每一個人。」老婦人緩緩地說道，「但它生性本善，從不傷人，如若鄉親們不信，就請回想一下，司黃已經在雲夢山上住了四十四年，可有一次傷害過你們？」

  鄉親們面面相覷。

  確實，從未聽說過這山上的猛虎下山傷人。

  「大人，老嫗的話說完了，請您定奪吧。」

  崔珏點了點頭，看著司黃，然後說道：「司黃，本官說的話你可聽得懂？」

  司黃點了點頭。

  「你當真吃掉了夢山？」

  司黃又點了點頭。

  「你吃夢山，是為了救這老婦人？」

  司黃第三次點了點頭。

  崔珏沉默了半天，又說：「既然如此……你雖吃了夢山，但念在你知恩圖報，護主心切，本官決定對你從輕發落，此事就不予追究了，現命你回到那雲夢山之中，不得再下山，你可有異議？」

  司黃聽後感覺有些為難，它悄悄看了看杜羽。

  「大人，小人有話要說。」杜羽向著崔珏一拱手，說道。

  「哦？」崔珏早已看出杜羽不是等閒之輩，於是問道，「什麼事？」

  「這老婦人年事已高，孤苦無依，既然這司黃吃了她的兒子，不如您就把它判給老婦當個義子，如何？」

  崔珏一驚，沒想到眼前這位不良人的思路如此刁鑽，簡直另闢蹊徑，可他說的卻不無道理。

  「把猛虎判給老婦當作義子嗎……？」崔珏還是有些擔心，畢竟司黃是只虎，自古以來就有俗語「養虎為患」，可司黃自然不能跟其他的猛虎相比……不知這老婦人是何打算呢？

  「老婦人，本官問你，若是將這司黃判做你的義子，從此照顧你的生活，為你養老送終，你可願意？」

  老婦人身體微微顫抖，說道：「若真能如此，老嫗感激大人的大恩大德。」

  司黃聽了之後也激動起來，差點開口說話。

  崔珏見狀才放下心來，滿意的點點頭。

  眾多父老鄉親也歡呼起來，這一場審判足以成為傳說。

  遠在傳說管理局的小七看到這一幕也欣慰的一笑，看來這個傳說也要結束了。

  「杜羽，你去找個沒人的地方吧，我們要召你回來了。」

  「召我回去？」

  「是啊，傳說要結束了，操作員可以回來了。」

  「還不對吧，小七。」杜羽思索了一下，「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沒有發生呢。」

  「重要的事？」

  果然，就在崔珏審判完猛虎的一瞬間，整個衙門裡忽然颳起一陣陰風，此後，庭院之中光芒大盛，一個身穿錦衣的女人從天上緩緩降臨。

  「來了。」杜羽微微一笑。

  眾多鄉親們看著這一幕，統統都愣住了，這種場面在他們的認知里從未出現過。

  身穿錦衣的女人飄在半空中，緩緩俯視眾生，她所在之處金光萬丈，根本看不清其容顏，她緩緩伸出手，仙音繚繞：

  「吾乃共工之女，后土是也。」

  一聽到這句話，父老鄉親們統統下跪，這場面果然是神仙下凡！

  「是后土娘娘啊！！」

  連崔珏見狀也趕忙從高堂上下了椅子，原地跪下向后土娘娘叩首。

  誰人不知那后土娘娘是掌管陰間的神？

  杜羽為了讓自己顯得沒有那麼扎眼，也跟著跪了下來。心中默默盤算，這后土娘娘以強硬手段帶走了董千秋，不知道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后土娘娘頓了一下，說道：

  「老娘……不，本宮剛才將此發生的事情盡收眼底，不由地大喜過望，沒想到人世間還有這種明辨善惡、深明大義、敢作敢為、頭腦聰穎之人，讓這場人間慘劇最終落得圓滿，老娘……不，本宮深受感動。」

  眾人跪在地上面朝黃土，聽著后土娘娘那略帶威嚴的聲音都不敢抬起頭來，平日裡整天受萬人祈禱的神邸居然真的下凡了。

  「諸位凡人請平身吧。」后土娘娘淡淡的說道。

  所有人這才緩緩抬起頭，一睹后土娘娘真容。

  后土娘娘跟民間畫像上不同，她並不是一個慈祥的老婦，而是一個英姿颯爽的女英豪傑。

  「本宮想將此人納入仙班，成為陰差首領，得法力、享長生，特此下凡告知凡人。」

  杜羽淡淡一笑，沒錯，將崔珏納入仙班，這樣一來傳說才算結束了。

  只見后土娘娘慢慢看向高堂，然後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杜羽，問道：

  「你……可願意成為陰差？」

  「誒？誰？」

  杜羽四下一看，確定后土娘娘指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我？？」杜羽一驚，「讓我成為陰差？？」

  這不是亂套了嗎？

  「不錯，你的所作所為，本宮都看在眼裡，你明事理，斷善惡，身為一個劣跡不良人，卻敢於向一縣之主對質……」

  杜羽趕忙一揮手：「慢著慢著！這可不行啊！我……」

  剛要開口，他卻又哽住了，由於沒有預想過會出現這種情況，所以自己完全沒有準備好說辭。

  后土娘娘的話被杜羽打斷，不由地有些吃驚，這還是第一次有凡人打斷自己說話。

  看著杜羽的表情，后土娘娘發現這人和其他凡人完全不同，不僅眼中完全沒有見到天神下凡的吃驚，也沒有任何的恭敬。

  莫非……他不是個凡人？

  后土娘娘試探著向杜羽傳音：「閣下氣息有些奇怪，你已經是仙家了嗎？」

  杜羽一聽到傳音，終於安下心來。他沒有法力，不能主動開口，只能回復傳音。

  「后土娘娘，我肯定不能答應啊。」杜羽回復道，「我的身份比較特殊，我雖然不是仙人，但也絕對不是凡人……愣要說的話，我算是個體制外的仙家吧。」

  后土娘娘犯了難，現在這情況有點尷尬，她現在迫切的需要從人間尋找一些人才，沒想到第一次招攬人才就被拒絕了，難道要當眾反悔？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