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彘女

  「是啊……姮娥姑娘……是我……」杜羽有些尷尬地說道。

  他不知道現在應該怎麼面對姮娥，就連唯一答應姮娥的一件事——好好照顧大羿，他也沒有去做。

  「太好啦，我認識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一個，能再次見到你真的太好啦。」姮娥笑的非常開心，仿佛在跟一個老熟人見面。

  「是嗎……你看起來好高興的樣子……」

  「是呀！說來也奇怪，一聽說傳說管理局有了新的操作員，我的心裡就非常的忐忑，仿佛我與這個操作員早就認識一樣，據說傳說管理局都是回到過去讓傳說走向正軌的，不知道為什麼，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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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嫦娥笑了笑，說：「那時候我心中就浮現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逄蒙兄弟該不會是從傳說管理局來的吧？這樣一想，所有的事情就都合理了。」

  「可是……」杜羽有些納悶，說道，「姮娥姑娘，恕我問句不該問的話，你上一次見到我，是什麼時候？」

  「有……四千多年了吧……」姮娥思索了一會說道。

  「四千多年，你一直都在廣寒宮內，不會覺得有些孤單嗎？畢竟我答應你的事情沒有做到，我沒有讓大羿哥去陪你。」

  「嘻嘻。」姮娥捂著嘴笑了一下，「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以前的我，一直在都是悲憤、不滿、孤單、焦慮中度過的，可從前幾天起，我好像忽然就想通了很多事，而且我最近還發現了一個不得了的秘密。」

  「秘密？」

  「沒錯。」姮娥壞笑一下，「其實我相公一直都在哦。」

  「啊？」杜羽有些驚恐，這莫非是個鬼故事的開局嗎？空無一人的廣寒宮裡一直都有大羿的冤魂？

  姮娥一揮手，一隻肥嫩的白兔忽然把一張大臉鑽入鏡頭，衝著杜羽一個壞笑。

  「這是……玉兔？」杜羽是看過傳說的人，姮娥身邊有隻玉兔是誰都知道的事情，可這玉兔的表情怎麼這麼隨意，跟人沒有什麼區別啊。

  「逄蒙兄弟，你做到了。」姮娥說，「我在前兩天忽然發現，陪了我兩千年的玉兔，脖頸上有四個小字。」

  她把玉兔抱起來，放到鏡頭前，讓杜羽仔細看了看。

  「月出皎兮？！」杜羽驚呼一聲，「大羿哥？！」

  「是的……」姮娥笑著說道，「相公的出現或許和那剩下的半顆靈藥有關吧，難怪這玉兔一直可以知我所想，念我所念。也不知道它一開始就是大羿，還是因為逄蒙兄弟你的出現才變成大羿，但不管怎麼說，我多了很多關於這兩千年來美好的回憶。」

  「是這樣嗎……」杜羽的眼淚流了下來，只見那小兔子壞壞一笑，豎起一根大拇指給杜羽，杜羽看後喃喃地說道，「太好了……太好了……」

  「嗯。」姮娥也含著淚笑著，「所以我們倆夫妻準備一起和你聊聊天，沒想到點成視頻了。這高科技的東西我一直玩不明白。」

  「哈哈哈哈。」杜羽來到地府之後第一次發自內心的高興，「看到你倆現在這樣，我真是太開心了。」

  「玉兔就是大羿，這可是秘密哦。」姮娥說道，「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玉兔聽完之後一愣，拍了拍姮娥，又拍了拍自己。

  「啊對，還有相公他也知道，相公可能用不了幾年就能化成人形了。」姮娥說，「所以逄蒙兄弟要替我們保密呀。」

  杜羽笑了笑：「當然！」

  掛上和姮娥的視頻通話，杜羽微笑著躺在床上。

  「這樣真是太好了……」

  天色已經不早了，杜羽接受了一些好友請求，收了謝必安發來的紅包，就把手機設置成靜音，躺下睡著了。

  有了這次跟姮娥的視頻通話，杜羽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杜羽輕車熟路的來到了工作區，見到了董千秋，只是鍾離春依然被何所以拒之門外，看來「傳說之中不見自己」，是一條硬性規定。

  「上一次羿射九日的傳說因為時間緊迫，沒有來得及開籌備會，這次可以正規一點了。」董千秋說道。

  杜羽跟著董千秋和幾個工作人員來到了一個圓桌，大家開始整理手上的資料。

  「好傢夥。」杜羽喃喃自語道，「還有圓桌籌備會嗎？真是越來越正規了。」

  「閒話少說吧。」董千秋看了看其中一個工作人員，「小金，介紹傳說梗概。」

  叫做小金的男生看起來很瘦小，但一雙眼睛分外明亮，他看了看手上的資料，說道：

  「鍾離春，戰國時期齊國將軍之女，身材高大，因生在山東省無鹽邑，故也被稱為鍾離無鹽、鍾無鹽、無鹽女。從出生起就七魄缺四魄，喜、怒、哀、懼、愛、惡、欲，大多殘缺，只留怒、哀、惡三魄。為正心境，父母送鍾離春上鬼谷山學藝，師從鬼谷子，成為鬼谷子的第五個徒弟，也是鬼谷子終生唯一一個女徒弟。鍾離春在鬼谷山上精通了兵法、政治、武學，學成後待字閨中，四十不得嫁。齊國沒落之時，嫁給齊宣王，獻良策，平叛亂，成功挽救齊國與水火之中，成為一方傳說。」

  董千秋點點頭，又回頭對另一個女生說：「小七，跟操作員闡述目前傳說出現的問題。」

  叫做小七的女生點點頭，怯生生地開口說：「在本次傳說中，鍾離春的將軍父親在她幼年時不幸戰死，母親華氏被迫帶著鍾離春改嫁了一名士大夫，鍾離春的性格惡劣，深受繼父厭惡，長期被虐待，甚至險些被繼父侵犯，好在她有自保能力，使得繼父不得近身。但長此以往她必然無法上山學藝，從此碌碌無為地度過一生，世上再無鍾離無鹽。」

  「這繼父是個人渣嗎？」杜羽有些生氣地問道，但很快他就意識到，鍾離春出生的年代可是七國混戰的戰國時代，在那個年代的男男女女，誰又不是亂世浮萍？

  那個年代的士大夫不必說要侵犯一個養女，就算直接殺了鍾離春也不見得會被治罪。

  隨著母親改嫁的的養女，怕還趕不上家裡的丫鬟地位高。

  「杜羽，對於傳說梗概你有沒有什麼問題？」

  幾人齊刷刷地看向杜羽。

  「暫時沒有。」杜羽說，「我只想知道我需要降臨幾次，每次有多久的時間？」

  「長期傳說和短期傳說沒有什麼區別，但每次傳說降臨不能超過七天。一般長期傳說會根據實際情況，降臨三到五次，每次一到五天，並且不可以帶走罐裝魂魄。否則會給傳說管理局的運營帶來極高的成本。」

  「那好。」杜羽想了想說，「我先降臨一次，看看什麼情況。然後再決定後期要怎麼做。」

  董千秋有些擔憂地看了看杜羽，說道：「杜羽，戰國時期的歷史傳說、典故數量多的驚人，而且都環環相扣，希望你關鍵時刻一定要以大局為重，說句不好聽的……歷史上就算沒有鍾離春這個人，對現代社會也造不成太大的影響。所以你千萬不能因為鍾離春而意氣用事，擾亂任何一個傳說。」

  「好，我明白。」

  董千秋一邊把各種管子往杜羽身上插著，一邊說道：「你也知道傳說中的傷痕會反饋到你身上，所以一定要注意安全。長期傳說的第一次降臨只有一天，你要注意時間。」

  一切準備就緒，杜羽馬上就要躺到儀器上的時候，忽然想起了什麼。

  「對了千秋姐，那個穿越大禮包里，能不能再給我準備兩樣東西……」

  ……

  時代，戰國亂世。

  地點，齊魯大地。

  家丁，阿無降臨。

  杜羽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一個深宅大院的走廊上，身上穿著粗布的衣服，手裡還拿著一把竹子做成的掃帚。

  「好傢夥，這次的身份是家丁？」杜羽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扮，「千秋姐，你們就不能給我安排點有身份的角色嗎？」

  「有身份的角色容易動搖其他的傳說故事，對於操作員來說，身份越不顯眼越好。」

  「哎，行吧。」杜羽把掃帚一扔，「鍾離春現在在哪？」

  「杜羽，小心背後。」

  不等杜羽反應，屁股就狠狠被人踢了一腳。

  「哎我去？」杜羽趴在了地上回頭一看，一個滿臉鬍子的大漢正站在他身後惡狠狠地看著他。

  「你小子瘋了？」大漢罵罵咧咧地說道，「不幹活，還把笤帚扔一邊了？！」

  「你誰啊？」杜羽沒好氣的問道。

  「我是誰？你小子真的瘋了？」大漢目瞪口呆的看著杜羽，「這是哪兒你還知道嗎？」

  「這是鍾離春府上。」杜羽說。

  「鍾離春？」大漢趕忙過來查看杜羽的腦袋，「你小子是被人打傻了嗎？誰打的你？！大哥替你做主！」

  杜羽眼珠飛快的一轉：「大哥？」

  於是心生一計，一扶額頭，整個人緩緩地癱了下去。

  「阿無啊！你小子到底怎麼啦？！」大漢趕緊上去扶住杜羽。

  「大哥……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了……我怎麼什麼都想不起來了……」杜羽有氣無力的說道，「我是不是失憶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大漢忽然之間眼淚縱橫：「阿無啊，都怪大哥不好啊！不該揍你……更不該帶你來這兒當家丁啊！老老實實在家種地，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大哥……我死前就一個願望……我想見見鍾離春……弟弟我和她……早已……早已……唉！」

  大漢一邊流著鼻涕一邊痛哭：「阿無，你說的大哥都明白，可是鍾離春到底是誰啊……」

  「你說什麼？」杜羽一下子站了起來，「浪費演技，鍾離春不住在這裡嗎？」

  「阿無……你……」大漢看著迴光返照的杜羽，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哎，大哥。真的沒有嗎？那個帶著女兒改嫁過來的夫人，她女兒就叫鍾離春啊。」

  「啊？！」大漢明顯一臉的震驚，「那個彘女？！」

  「彘女？」杜羽有些不解。

  他微微思索了一下，準備將計就計。

  「沒錯……就是彘女。」杜羽想了想，點頭答應道，「弟弟我早已經和她兩情相悅，生死相許，無論如何我都要見她一面。」

  「和彘女兩情相悅……生死相……」大漢一臉擔憂的看著杜羽，「唉……老天爺，怎麼偏偏讓我弟弟得了這麼個怪病……」

  「別廢話了大哥，快帶我去見她。」

  大漢拗不過杜羽，帶著他從前院穿過，經過正廳和別院，徑直走到後廚。

  大漢打開後廚的小門，那小門後面蓋了一個豬圈，大漢一彎腰，走到了裡面。

  杜羽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但還是跟著大漢走了進去。

  一進門，一股惡臭就傳了出來。這些豬終日都在這個小地方吃喝拉撒，裡面的味道異常難聞。

  「喲，這不是阿大和阿無嗎？怎麼來彘窩了？」一個看起來非常髒的漢子撓著腰上的贅肉說道，「我這可要餵食了，別弄髒了你們。」

  說罷，那漢子拿起一個木桶，在豬圈的中間倒了下去，一堆腥臭難聞的腐爛食物，混著各種叫不上名字的野草和野菜，直接流淌開來。

  杜羽強忍著才沒有吐出來，這東西餵豬都算是虧待豬了。

  只見豬圈裡的豬並沒有嫌棄，一擁而上的沖向了那堆腐爛發臭的食物。

  「大哥……你帶我來這干什……」

  還沒等杜羽說完，一個人形身影從豬圈裡的角落中竄出，一路上擠開了好幾隻豬，衝到那堆粘稠的食物中用手抓起來大把大把的往嘴裡塞去。

  那是一個瘦弱的小女孩，看臉龐只有十五六歲的樣子，她穿著一條破布衣服，渾身沾滿了泥巴和豬的排泄物，身上散發著惡臭，她仿佛看不見任何人一樣，自顧自的進食。

  「鍾……」杜羽震驚的說不出話來，「鍾離……姑娘……」

  「阿無，你是說……你跟這十歲的彘女已經兩情相悅了？」

  「十歲？！」杜羽也沒想到這看起來已經十幾歲的鐘離春居然僅僅十歲。

  「你……」杜羽緩緩走上前去，也不管她的身上髒不髒，一把就攔住了她，「你是人啊！你不是彘！你不能吃這些東西！你看著我，你還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嗎？」

  讓杜羽沒想到的是，鍾離春見到杜羽衝過來立刻咬起了牙，狠狠地瞪著他，仿佛在保護自己的食物一樣。

  「杜羽，危險！」董千秋大吼一聲，可還沒等杜羽反應，鍾離春就一拳打向了他的胸口，杜羽整個人都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