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歸來

  操作員杜羽進入傳說的第七天，整個傳說管理局亂作一團。

  本來這是一個罕見的日子，由一個完全沒有任何經驗的新人執行的超甲級任務，完成度罕見的達到了94%，這個完成度是傳說管理局自創辦以來數一數二的成績了，並且不知道什麼原因，完成度依然持續在增長。

  可就算如此，整個傳說管理局沒有任何一個人笑得出來。

  就在杜羽被有窮刺中腹部之後不久，傳說管理局就丟失了杜羽的畫面。

  九百年前，戰其勝主動切斷了自己的畫面，讓整個傳說管理局陷入了恐慌。而九百年後，杜羽同樣失去了畫面，這種似曾相識而又完全不同的心境，讓傳說管理局裡的所有人都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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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羽會不會……死了？」一個員工終於忍不住的問道。

  死了？

  當杜羽的畫面消失後，董千秋一直坐在杜羽的肉身旁邊，一言不發，仔細的清理著他的傷口。

  此時的董千秋莫名的讓人心疼。

  原先她總是一絲不苟，每一根頭髮都會仔仔細細的梳好，可現在她頭髮有些凌亂，面容憔悴，白皙的臉龐上也有了淡淡的黑眼圈。

  死了？他怎麼會死了呢，他的肉身依然平穩的呼吸著，而且他還欠我一杯咖啡，他怎麼會死了呢？

  董千秋很自責，若不是她執意要讓姮娥飛天，杜羽不會受傷，可能也不會失蹤。

  「走吧。」七爺謝必安向范無咎揮了揮手，「我剛才讓錦乖孫他們去查過了，杜羽沒死。」

  范無咎點點頭，這裡的事情告一段落了，下一步要考慮的事，是杜羽回來之後如何拉攏。

  兩人一起出了門，謝必安伸了一個懶腰：「真是看了一場很長的電影啊。好久沒敷面膜，我這皮膚都變差了。」

  「是嗎？」范無咎愛答不理的回了句，剛要走，忽然回過頭來問道謝必安，「對了，你昨天看朋友圈了嗎？」

  「朋友圈？」白無常謝必安一臉疑惑，「朋友圈怎麼了？」

  「吳剛。」

  「吳剛？吳剛怎麼了？你能不能一次把話說完啊？」

  謝必安一邊數落著范無咎一邊掏出手機，打開朋友圈，發現昨晚吳剛發了一張廣寒宮的圖片，那圖片裡隱約能看到嫦娥仙子的身影，並且配了文字：

  「我的天！嫦娥仙子好像忽然變了一個人！我來這裡砍桂樹幾百年了，幾百年來嫦娥仙子第一次出門問我累不累，還給我送了桂花糕！那麼原來那個對我愛答不理嗤之以鼻的嫦娥仙子又是誰啊？誰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

  「哈哈哈哈！」謝必安笑了起來，「這不挺好麼？嫦娥的心性已經改變了，她不再是那個臭名昭著的拜金女了。吳剛的好日子來了。」

  范無咎沒搭話，他在意的並不是嫦娥，於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謝必安，說道：「杜羽的能力很重要，我們需要儘快拉攏他。」

  ……

  杜羽感覺自己渾身都痛，像要死了一樣。

  他艱難的睜開雙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洞窟裡面，這洞窟牆壁格外平整，看起來不像是天然形成的。

  「這是……哪兒？」杜羽想爬起來，但是腹部傳來一陣劇痛。

  「建議你不要亂動，你的傷口我沒處理，亂動的話很有可能死。」一句冷漠的話語從洞口處淡淡來。

  杜羽側臉一看，洞口站著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腹部，果然鮮血只是暫時凝固了，那道有窮刺傷的口子依然像一朵紅花一樣嬌艷欲滴地綻放著。

  杜羽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於是小聲呼叫著董千秋。

  「順帶一提，我暫時切斷了你和管理局的聯繫，所以他們現在不僅聽不到你的聲音，也看不到你的畫面。」

  杜羽捂著小腹，艱難地坐了起來。

  「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你應該已經猜到了吧。」那人轉過頭，露出一副深不可測的眸子。

  「戰其勝……」

  「不錯，是我。」

  杜羽從沒想過會以這樣的形式和戰其勝見面。

  「你想做什麼？」杜羽問道。

  「我只想問你幾個問題。」戰其勝向杜羽緩緩走來，「若你回答的合我心意，我就放你回去，若你的回答不能讓我滿意，我就在這裡了結了你。」

  杜羽聽後氣不打一處來，這個叫做戰其勝的人說話簡直太囂張了。

  「在這裡了結我，你以為你是誰？」杜羽咬著牙說道，「你別以為我受傷了就打不過你，我只聽說過老員工欺負新員工，還從來沒聽過離職員工欺負新員工的！」

  戰其勝冷冷一笑，伸出左手一揮，只聽「轟」的一聲，整個洞窟的石壁被打出了一個巨大的空洞。

  「我去！」杜羽要不是有傷在身，這一下能激動的跳起來，隨手一揮就能擊碎石壁，這樣的人真的存在嗎？難道這工整的石窟是眼前這人開闢出來的嗎？

  戰其勝說：「我和你最大的區別，在於我用了四千年領悟時間大道，歷盡萬難從一介凡人修煉成真仙。沒想到飛升之後，仙班卻沒有適合我的位置，作為能夠隨意穿行時間的修仙者來說，傳說管理局成了我唯一的選擇。」

  「但你背叛了他們，不是嗎？」

  「背叛？」戰其勝思索了一下，「這個詞用的好，現在他們都這麼形容我了嗎？」

  「難道不是嗎？你脫離了傳說管理局，還把這裡搞得一團糟。」

  戰其勝看了杜羽一眼，冷冷地說道：「一團糟？我且問你，你強迫姮娥飛天的時候，心裡作何感想？」

  「我……」本來不想回憶的事情，被戰其勝提起，杜羽的思緒瞬間回到了昨夜，有一位驚艷美人含著熱淚，直奔月亮而去。

  「你開心嗎？」戰其勝繼續問道，「你覺得自己在做正確的事情嗎？」

  「我沒有覺得正確或者錯誤，我只是按照傳說的發展……」

  「笑話！」戰其勝怒喝一聲，「若有一天，幾個來自「未來」的刺客告訴你，你會在未來毀滅世界，所以要現在殺了你，你就乖乖赴死了嗎？」

  「這……這根本不是一回事……」杜羽說道，「若姮娥姑娘沒有飛天，真的會導致很多的人枉死……」

  「這是同樣的道理！就算死的人再多，姮娥與他們有何干係？幾千年後的人會死，卻把錯誤都怪罪在一個幾千年前的弱女子身上，哪有這樣的道理？為什麼他們的人生一定要被傳說左右，一次自我選擇的權利都沒有？！」

  戰其勝越說越激動，整個石窟都開始微微晃動了起來。

  「戰其勝，你特麼越來越過分了。」杜羽淡淡地說道，「我給你面子，結果你卻沒完沒了了嗎？你以為我想來嗎？你以為我是為了什麼才來到這幾千年前，在這九死一生的「羿射九日」里拼命至今？！「

  戰其勝回過神來看了看杜羽，不明白他是何意。

  「我只是個凡人啊！」杜羽有氣無力的大喊一聲，「說到底是那些神仙集體騙了我！你以為我有的選嗎？！我從死了之後便被一群不認識的人帶著走，一直帶到了這傳說里！我和你不同，若我不聽從他們的安排，我就永遠留在這裡了！我連想繼續當個「人」的權利都沒有！你特麼還在這跟我講誰對誰錯？！」

  杜羽又伸出手，顫顫巍巍的指著剛才戰其勝打出的空洞，繼續說道：「你一掌便可以開山，可我呢？我特麼開個西瓜都要打兩掌！「傳說管理局」上上下下幾十個人，你覺得我能夠跟誰作對？你們一個一個的指揮我做事，又一個一個的出來指責我，憑什麼？！」

  戰其勝仿佛想到了什麼，回頭對杜羽說道：「既然有諸多不滿，你何不跟我一道，我們留在這上古時期，不受任何人掌控，豈不自在？」

  「自在？」杜羽嘴唇發白，冷哼了一聲，「就是因為你口中所說的「自在」，我才不得不被強制拉到這裡，然後強迫大羿射下太陽、強迫姮娥吞藥飛天！你是自在了，可我呢？你要我一個凡人留在這滿是妖獸的上古時代，這是「自在」嗎？」

  戰其沉思著什麼，看著杜羽，沒有說話。

  「你心中不滿，我心中也有不滿。」杜羽咬著牙說道，「別把什麼錯都強壓在我身上，若你心有不服，便去毀了傳說管理局！在這扣押一個受傷的凡人，就是你的全部本事嗎了？」

  見戰其勝沒有答話，杜羽頓了頓，繼續說道：

  「是的，我承認，大羿和姮娥的結局我很抱歉，但我不得不這麼做。因為我沒有更改他們結局的權利，對我來說，這是一眾神仙拿刀架在我脖子上做的。」杜羽看著戰其勝，捂著小腹繼續說道，「這是一個火車難題，你們讓我站在軌道上，選擇撞死大羿嫦娥還是撞死天下人的問題，可我知道，無論我怎麼做都會遭到唾罵……但這輛火車本來就應該撞在他們二人身上的！所以我只能做出這個選擇！我不可能因為和他們相熟就轉變火車的軌道，反而撞向那些本應活下來的人！」

  戰其勝靜靜地聽著杜羽說的話，若有所思。

  杜羽感覺到自己身體狀況不太好，可他氣不過戰其勝的態度，繼續說道：「是你將這輛本來正常的火車提前改變了軌道，現在卻來質問我為什麼要改回去……戰其勝，你和我有什麼不同……你……」

  杜羽咳嗽了一聲，傷口直接崩裂開，整個人蜷縮著蹲了下來。

  「是這樣嗎？原來這世上還有你這樣的人。」戰其勝看著杜羽，喃喃自語，「也罷，就讓我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杜羽還想說點什麼，可是他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了……

  ……

  「董助理！」一個員工大喊，「收到杜羽的畫面了！」

  董千秋什麼也顧不上，立刻跑到屏幕前。

  「太好了……太好了……」董千秋看著畫面，可讓她擔心的是，杜羽暈倒在地上，無論怎麼呼叫也沒有反應，而他腹部的血已經染紅了地面。

  「速速開啟召回模式！」董千秋撥弄著顯示屏旁邊的儀器開關，一瞬間進入了工作模式，「善後小組再次確認太樞，招魂小組馬上進行召回！」

  「報告！本次傳說穿越預計產生太樞為0個。」

  「報告！招魂已經準備就緒！」

  傳說管理局上上下下都開始忙碌了起來。

  「董助理！您可能需要過來看一下！」一個員工發現了一點異樣，於是大聲叫喊著董千秋。

  「現在不管什麼情況都放在一邊，我需要杜羽活著回來！」董千秋沒有被干擾，繼續操作著屏幕。

  「董助理！事情真的有些蹊蹺！」

  董千秋咬了咬嘴唇，大喊道：「所有組員繼續進行召回工作，我去看一眼馬上就回來。」

  董千秋快步走到那個員工面前，這個員工負責的是傳說的善後工作。

  「怎麼了？」

  「董助理，傳說完成度已經達到了98%，並且還在增長！」

  「什麼？！」董千秋驚呼道，「98%？那不是傳說管理局自創辦以來最高的完成度了嗎？可杜羽明明沒有參與了，完成度怎麼會持續走高？馬上把畫面切出來給我看！」

  工作人員不敢怠慢，立刻調整屏幕畫面。

  只見畫面上出現了一位老者，身邊還跟了幾個侍從，他們快步向大羿的村子走去。

  「這是……堯帝？」董千秋一眼就認出了畫面中的老者。

  只見老者帶著隨從進入到村子，挨家挨戶的打聽是誰射下的太陽，村民無一例外的都告訴老者，射日者叫做大羿。可老者走遍了整座村子，也沒有人知道大羿在哪裡。

  「帝，您一定要找到那個大羿嗎？」一個侍從問道。

  「沒錯，一聽到有人能射下太陽，本帝立刻就從平陽出發，整整兩天才走到這裡，無論如何，一定要把村子裡那個叫羿的人帶走。本帝要讓他為官，這不僅僅是感謝他拯救蒼生那麼簡單，更是穩定天下民心的良策！」

  「原來如此，帝。」侍衛點點頭，明白了，羿能否能射下太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必須要從這個村子裡帶走一個叫羿的人，此舉一出，全天下都會知道堯帝是個明君。

  「報告！」一個侍衛走過來向堯帝行禮，「我們都問過了，附近這幾個村子裡只有一個叫做后羿的小孩！」

  「后羿？」堯帝揚了一下眉毛，「確定沒有其他人叫羿了嗎？」

  「確定。那個射日的大羿已經消失不見了，現在只有這個小孩叫做羿，據村民們說，這個后羿和射日的大羿關係十分要好。」

  「很好，本帝要讓這個孩子做官，把這個消息放出去，告訴所有人，村子裡叫羿的人被本帝帶走了。」

  「遵命！」

  董千秋看著屏幕，完成度已經達到了99%，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后羿，大羿？

  她立刻打開手機百科，詳細的搜索了羿射九日的傳說。

  原來，人們常說的「后羿射日」只是一個謠傳，真正射下九日的人叫做大羿，而后羿是夏朝有窮國的君主，因崇拜射日的大羿，所以將自己的名字改做后羿。傳說后羿也極善弓射，所以人們慢慢地就將大羿和后羿混淆了。那究竟是大羿射下的太陽，還是后羿射下的太陽呢？

  時代太久遠，誰都想不起來了。

  「后羿射日」因此而來。

  董千秋眼睜睜的看著屏幕上的完成度達到了100%，整個屏幕都亮起了金光。

  「有史以來第一次百分之百……」

  「董助理，杜羽的魂魄已經回來了！」一個工作人員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