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春風小聚
元宵未過,春寒料峭。
邢敏雖是練武之人、氣血旺盛,但她今日刻意著裝打扮,上身內兩件外是鵝黃雲煙衫,下著珍珠白湖縐裙,皆是綢緞或者紗布料子,穿上後,從邢家到春風樓一路,是鶴立雞群、綽約出眾了,就是不耐寒,有些單薄,饒是她,也被凍得手腳冰涼。
一直到進了春風樓,暖意襲人,她臉上才多了些紅潤血色。
一樓大堂人多,甚是喧囂,二樓清靜不少,踩著樓梯上到三樓,邢敏、徐安慶,兩人眼前豁然一亮。
春風樓規制四方形,三樓敞闊,長寬皆五十步,從西北角樓梯處走上後,迎面便是被關起來的東牆,東牆正中擺放著一個引人注目的等高木人雕像,其上掛著一副醫家人體脈絡穴竅圖。
左邊則是歷代遊覽春風樓的文人留下的水墨筆畫;右邊則是一幅幅遒勁大字,落款都是一個個在武人眼中聲威赫赫的宗師之名。
東牆往北,角落處,則是架子上擺著各種從景德官窯運來的青瓷、白瓷、彩瓷,瓶罐碗碟皆有,皆是出自大師之手,價值不菲。
北牆,與樓梯相近處,坐著一老二女,老者彈琴、綠衣少女撥箏,琴瑟和鳴,聲音悠揚婉轉,伴隨著樓閣四處掛著的黃鸝鳴叫,一時竟有置身山水之感。
尚有一名中年女子,在旁煮茶,技法優美嫻熟,不熟悉之人都能看得出來她是此中大家,紅爐水沸清茶,幽香隨著暖意曲音,浸潤到每一處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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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徐公子、邢姑娘到了,真是大駕光臨,歡迎歡迎。」
三樓已經來了三十來號人,大多為男子,衣裳華錦,血氣旺盛,將樓內烘得如火爐,一個方口闊鼻、長相粗豪的大漢,正在與其他人笑著寒暄,注意到樓梯來人,第一時間笑著迎接。
徐安慶忙拱手笑道:「哪裡哪裡,樊師兄太客氣了,我和表妹感到十分榮幸才是。」
「哈哈。」樊郃又笑,轉而打量邢敏上下,笑意更盛道:「許久不見,邢姑娘真是越發光彩奪目了。」
早在剛登三樓,邢敏就打量了眼眾人,樊郃請的人不多,女子更少,僅譚家、回春兩大武館各來一個,幾個中小家族那邊來兩個,雖也精心打扮,奈何姿色平平,遜她遠矣,看來想不一枝獨秀都難了。
邢敏自矜一笑道:「樊師兄客氣了,身為習武之人,我倒是更希望樊師兄,能夠點評一下我的身手。」
「哈哈,放心,會有機會的。」樊郃大笑,他擺手道:「來,裡面請,品茶也好,與諸位同道論武也行。」
徐安慶一邊走,一邊道:「樊師兄,不知今日聚會,因何佳事?」
「人未到齊,徐公子見諒,容樊某先賣個關子。」
徐安慶自是無不可,樊郃身為寧家武館的真傳大師兄,不僅多年前已經達到了三次氣血的肉菩薩境,一身皮膜淬鍊得似刀劍難傷,打法更是不俗,早在二次氣血時,就已傳出能夠就藉助強橫的打法,擊敗三次氣血境的武人。
這樣的人,別說野狼幫沒人能夠與之一較高下,就是什麼時候一夜之間悟得真意,入宗師之境,都不出奇。
兩人便先拜會早到的其他人。
天鷹武館門人也罷、學徒也好,頗多人替官家做事,都有些算得上是民間的官家勢力了,須得好生攀談。
回春武館醫武兼修,武人裡面本來就醫武不分家,回春武館卻還被單獨將醫字拎出來提,自是能說明情況,亦不能怠慢。
白猿拳院則是在同氣連枝的五家武館裡、與寧家武館再『同氣連枝』,兩家弟子喜結連理,黑水縣不無人知,也要好聲說話。
最後就是譚家武館,譚館主乃是北人南渡,在黑水縣根基弱,因此不像其他四家武館,對門人要求嚴格,其門人較之偏多,良莠不濟,因此勢力看著大些,其餘被樊郃請來的中小家族、兩小幫派之人,多有聚在譚家武館四人周圍笑談。
而黑水縣最近時事,莫過於黑水幫、杜家之事,邢敏兩人過來拜會時,談的正是這個。
「譚兄,還有諸位……」
徐安慶笑著朝譚館主次子譚維同,以及其他人打招呼。
譚維同是個臉上長著麻子痘印的年輕人,見到徐安慶以及邢敏,與其他武館打過招呼後,最末才到他面前,臉上閃過一絲不悅,淡淡笑道:
「是徐公子啊,方才我們正好談到黑水幫被人襲擊的事,說起來,黑水幫不久前還和你們野狼幫有過衝突,正好當事人在此,可否說下此中詳情,為我們解解惑?」
徐安慶臉上即有些掛不住了,那次事,乃是黑水幫無事找事,黑水縣何人不知?
譚維同當面揭短,分明是想看他出醜。
邢敏眉一挑,徐安慶也還沒說話。
一個姿容平平、眼神隱帶著些勾人魅意的女子,也即是譚家武館來的那個女弟子,捂著嘴偷笑道:
「不僅是黑水幫,杜家的事好像與野狼幫也有關,杜家杜七小姐的未婚夫,隨著杜二公子等人一起失蹤,杜七小姐遂退了婚,接著便與某家的公子走到一起了,我聽說,那位公子就是楊公子,邢小姐,不知此事真假?」
「真假又如何?」邢敏眉收了下來,卻如刀劍般銳利,冷冷道。
譚家武館那名女弟子笑道:「當然不如何,畢竟,良禽擇木而棲,嫁娶自也一樣,邢小姐,你說是吧?」
「呵呵。」邢敏冷笑道。
「表妹!」徐安慶急忙拉住她衣袖低聲提醒。
卻被邢敏手一擺甩開,在眾人的目光中,繼續冷笑道:
「胡小姐,你想說什麼?蒼蠅亦會被臭蛋吸引,便是良禽擇木而棲,你說我不如杜七娘又如何?你以為你此言一出,我就會不如你?」
「那好,今日受樊師兄所邀,來此的都是習武的同道,你我又都是其中的女子,單以女子而論,我並不認為值得與胡小姐計較什麼。」
「但以武人而論,我仰胡小姐大名久矣,不置可否給個機會,切磋一番。」
話語一出,徐安慶面色一變,急得團團轉,其餘不少人,卻是朝邢敏投向欽佩的目光,免不得高看一眼。
「好。」回春武館的另一個女弟子,大聲贊道。
「好什麼?」
一個濃眉大眼、身高臂長的漢子忽然發聲,乃是白猿武館的盧元燦,他走到譚維同身旁,皺眉道:「樊師兄也不知忽然間哪去了?今日他邀我等在春風樓,自是定下來基調,文談為主,邢姑娘、胡姑娘,還請賣樊師兄個面子,以和為貴。」
譚維同自是笑道:「盧兄這般說了,既是要的,邢姑娘,若想與我師妹切磋,今日卻是不合適了,改日可到我譚家武館,自當掃門以待。」
徐安慶也連忙道:「當然,我今日見到譚兄、盧兄以及諸多同道,也極想與諸位切磋,我表妹主要是這個意思。」
譚家武館的那女弟子,則是望著邢敏笑而不語。
邢敏面色更寒,這番卻好像是她輸了,其實別人多是認同讚許她,又是一個只會耍心機的狐媚子賤女人!她冷著臉朝一眾人點點頭,轉身就走到了回春武館那名女弟子旁,道謝。
而本來有所緊張的氣氛,也隨著盧元燦、譚維同、徐安慶的笑談,冰雪消融。
「盧兄,樊師兄方才去哪了?你也不知嗎?話說顧兄最是喜這等熱鬧事,卻也不見他,真是古怪。還有樊兄今日邀我等同來,究竟何事?」
「我也不知,樊師兄待會兒說就知道了。」
眾人皆是笑他打誑語,打趣他受人所迫,不敢言說。
盧元燦一本正經的爭辯,卻只是引來陣陣笑,樓里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啪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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