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虎蛟:你也配?
「咔嚓!」
咬爆骨頭的響聲,在夜色中迴蕩著,營地隊伍一行人,全然不敢出聲。
林子處,那團黑影僅咬了三兩口,那頭比人還高大的梅花鹿、其脖子就斷成了兩截,它叼著梅花鹿那還帶著半截脖子的頭顱,從趴著緩緩站起身來,步伐輕盈地從林中邁出,走到了一行人的視線中,一邊咀嚼著吞食梅花鹿的頭,一邊、慘綠眸子森然的目光,從未離開過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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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籠燭火的微光照了過去,映出了一身斑斕的毛皮,黃黑紋路。
粗壯的前肢,能到人胸口,卻比人整個身板還要寬。
這是一頭肩高等人的斑斕大虎,超出了隊伍所有人的想像,怕不是能有千斤……
不,甚至一千多斤!
兩千斤!
整個營地,所有人噤若寒蟬,絲毫不敢有所動靜,怕擾到了這頭成了精怪的猛虎,亦更像是祈求,希望這頭猛虎,能對他們視而不見。
「咔!嚓!」
斑斕猛虎站在營地前方,慘綠眸子幽幽望著眾人,嘴裡卻在大口咬著、咀嚼鹿頭,水桶大的鹿頭、那堅硬的頭骨,在它堅牙之下,卻沒支撐多久,很快就『咔咔』作響,碎裂成一塊塊、爆出腦漿,被它舔著盡皆吞入腹中。
這時,它才又動了起來。
在營地眾人僵硬的目光中,斑斕猛虎沿著隊伍前方的樹枝、木矛陷阱邊緣,如貓咪般輕盈邁步,眼神漠然打量著,隱隱帶著一絲人性化的輕蔑。
樹枝木矛陷阱後,鐘山站在最前方,望著那頭斑斕猛虎,渾身如同墜入冰窟。
——虎乃是百獸之王,一般的猛虎,他這個二次氣血的武人對上了,都不一定能有勝算。如今斷背嶺這頭成了精的猛虎,魁梧、智慧遠超想像,他在其面前,就宛如鼠對貓……宗師,他無緣見識過宗師出手,但號稱皮膜淬鍊到極致、如同肉身菩薩般的三次氣血武人,他見過,那一身皮膜,在這猛虎面前,怕是如紙糊一般可笑。
『不行!這頭猛虎已經盯上隊伍了,它一切的舉動,都是在瓦解隊伍的意志,任它這樣下去,形勢只會愈加惡劣了!』
鐘山腦海中閃過這樣一絲念頭,他咬咬牙,想要動起來,可不知何時,他四肢已經僵直如木偶,根本無法動彈,就連想要張嘴發出號令……也都無能為力。
完……了……
「山叔!!!」
——一聲失音的女子呼喝,像是竭盡全力才從喉嚨里擠出來的一樣,是身後的邢敏!
鐘山渾身一顫,繃緊僵直的軀體宛如琴弦般撥動,活泛了過來,他猛然揮手,暴喝道:「舉矛——」
「吼!!!」
一聲巨嘯,宛若雷鳴,濃重的夜色似若水面般有音波傳出去極遠,斷背嶺兩座山里,十里甚至十里之外,無數鳥獸受驚離林。
——是那頭斑斕猛虎!
它見眾人有所動靜,四肢始一發力,輕巧一躍,就跳過營地眾人辛苦布置的陷阱,朝挑釁它威嚴的眾人,發出雷鳴般的咆哮,宣洩著憤怒!
腥風撲面,耳膜翁響,馬驚嘶鳴!
一切的準備、心理建設,在直面真正的恐懼時,全然無用。
「跑啊!」
「惡虎!」
「會死的!」
一聲咆哮之下,營地持矛的無論鏢師、夥計,猛地丟盔棄甲,一些人爭前恐後、哭爹喊娘的被恐懼占據頭腦,失了智般的往隊伍後邊的夜色中狂奔逃跑。
營地前方,最前面的鐘山望著離他不過十步遠的咆哮的惡虎,兩股戰戰,鐵塔般的身軀搖搖晃晃。
他後邊,李管事已經一軟、癱在地上,兩眼一閉,不省人事。
邢敏也已經跌坐在地,渾身的氣力,隨著身下的一股濕潤熱意,似潮水般退去,她雙目無神地望著咆哮的巨虎,腦中如走馬觀花般閃過許多畫面——
父親邢一刀,自兩年前,就不停地往黑水縣另外三家鏢局跑動,陪著笑、低聲下氣,不知送了多少禮物。
母親呂金簡,在野狼幫里挑選人員,苦心訓練,教導規矩,練習身手。
表哥徐安慶,多少次夜下點燈,書寫修改著威遠鏢局的各種事項、章程。
鐘山等數位自幼看著她長大的長輩,經常風裡雨中跑來跑去,與各地的匪寇、客棧等等大小地方勢力跑動關係,還辛苦從其他地方挖來鏢師。
如此多番努力,眼看從北地逃難而來的一眾長輩,費盡心機,終於要從下三爛的野狼幫、轉型成正當的鏢局,真正的要在黑水縣有一席之地。
卻被她在馬家集的一時口快,導致得罪了與坡子山強人交好的沒面目肖挺一夥,不得不被迫更改路線,改走斷背嶺,終到此時,比想像中恐怖得多的惡虎、攔路。
她心急口快的那一番舉動,不僅導致父母長輩一眾人數年辛勞的付諸東流,甚至……不知有多少人,要因此命喪虎口。
「嗚……我……」
邢敏的視線已然模糊,她緊緊抿著、撅著嘴,喉嚨里的音腔卻攔不住,正要失態、在臨死前嚎啕大哭一番時——
「滾!!!」
一聲怒吼,在夜色下的虎吼中爆開。
一道身影,甩出火把,先是點燃了營地周圍早前布置的柴火堆,隨後越過了她、昏迷的李管事、搖擺戰戰的鐘山,一直到咆哮的惡虎前,揮舞著火把、還以怒吼。
——是她先前極為厭惡的搬山拳門人魏叢。
魏叢不知何時去拿了火把,一身上衣也仿佛在行動中被樹枝勾住了,此時已經被他脫至腰間,露出一身黝黑結實的背部筋肉,以及一條已經結疤的猙獰疤痕。
「滾!!!」
魏叢站在所有人面前,朝著惡虎揮舞火把怒吼。
斑斕猛虎似是仿佛被這個不怕它的人類驚愣住了,停下了吼叫,慘綠的眼眸中閃過了沒人注意到的驚懼疑不定。
「滾!!!」
魏叢第三聲爆喝。
他的上身不知何時出了一層汗液,在周圍火堆火光的映照下,反射著晶光,那一條猙獰的鞭痕,更似龍蛇起陸,宛若一條巨龍附在他身上,與前方的惡虎對峙。
邢敏怔怔地望著那道身影,望著那一條由她親手造就的鞭痕。
鞭痕在那身影背部蠕動著,像是一株植物的嫩芽,破殼而出後、鑽出土縫在肆意生長——此前的種種憎惡、仇視、輕蔑、難堪……種種負面成見,仿佛都像是被埋在了土壤里,經過發酵,一瞬之間,化作了無數的養分,滋潤出了一株明媚艷麗的向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