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新官上任一把火

  方致遠淡淡一笑：「沒有賠錢，拿《末代皇帝》來說，這部電影投資2500萬美元，美國票房就有4000多萬，全球票房更是過億，簡直賺翻了。不只貝托魯奇，像伯格曼、費里尼、庫布里克這些藝術片大師，他們的票房都不錯。」

  方致遠看了看那些高呼要搞藝術的導演，嘲諷道：「如果他們的電影不賺錢，那憑什麼能一部接一部的往下拍，你們不會以為資本家是搞慈善的吧？」

  除了寧櫻，其他人都愣住了。

  在他們印象中藝術片晦澀難懂，曲高和寡，沒多少觀眾。

  沒想到藝術大師的電影是賺錢的，這真的有點出乎意料。

  方致遠臉上的嘲諷之色更甚：「正是因為他們的電影能賺錢，才能一部接一部的往下拍，只不過沒有商業片賺得多而已。藝術片賺錢很簡單，去三大電影節拿獎就行。我不反對拍藝術片，我就準備私人投資張藝某的新片。

  我說清楚一點，我不關心你們的題材，不干涉你們的創作內容，你們想拍什麼都可以，我只有一個標準，那就是賺錢。我不想聽到『這是藝術，不能用金錢來衡量』這種屁話！如果你的電影不賺錢，那在我眼裡就是垃圾！」

  方致遠擲地有聲地道：「藝術不是賠錢的藉口！」

  寧櫻和叫囂要藝術價值的導演臉上火辣辣的，像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他們在心裡破口大罵，將方致遠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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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致遠見他們眼中滿是恨意，一幅想要殺人的表情，淡淡地道：「我既然答應廠里，接手這個工作，肯定要為廠里著想，努力幫廠里賺錢，你們要是不服，可以申請調到其他集體去，也可以讓廠領導把我撤了！」

  方致遠聲音提高了一個八度：「在廠里撤掉我之前，第四集體以賺錢為標準這一點絕不會變！」

  寧櫻等人恨得咬牙切齒，決定會議結束就去找領導。

  第四集體要麼讓他們留下，要麼讓方致遠這個禍害留下！

  方致遠掃了一眼在場眾人：「大家來說說自己手裡的項目，說說是什麼題材，大致內容是什麼，讓我們看看有沒有市場潛力。」

  方致遠的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誰第一個來？」

  陳國新舉了一下手，開口道：「我先來吧，我接受了陳佩司公司的邀請，幫他們拍一部叫《臨時爸爸》的電影，最近正在弄劇本，等劇本弄完，我給方指導送過來。」

  方致遠感覺陳國新的話中帶著嘲諷，但他並沒有放在心上，面不改色地道：「既然是幫其他公司拍的電影，那能不能賺錢與我們無關，等劇本弄好，直接送審就行，下面誰來介紹自己的項目？」

  話音剛落，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我來吧！」

  方致遠定睛一看，開口的是胡梅。

  胡梅是北電78級的，跟陳楷歌、李少虹是同班同學。北電畢業後，她分到北影廠做導演。1985年她執導了第一部電影《女兒樓》，後面又連續執導了幾部電影，但都沒引起什麼反響。

  90年代後期，電影行業雪崩，導演們紛紛轉戰電視劇。

  在電影領域毫無建樹的胡梅在電視劇領域異軍突起，拍攝了包括《雍正王朝》、《漢武大帝》在內的多部精品電視劇，成為很多人心中的大導演。

  胡梅清了清嗓子：「我要拍的是一部警匪片，講的是走私犯鄺天龍讓侄子鄺小雲到大陸殺死警察闞大庸，為他死去的父親報仇。鄺小雲不知道警察闞大庸是他的生父，這一切都是鄺天龍的陰謀，他希望闞大庸跟親兒子自相殘殺。」

  胡梅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這個故事很精彩，方致遠一定會被鎮住：「鄺小雲抵達大陸後，一邊準備將毒品運出境，一邊聯繫姐姐好嬰，準備將他帶出境。公安人員密切配合，將販毒集團全殲，而闞大庸命令女兒好嬰將鄺小雲擊斃。」

  方致遠聽得一頭黑線：「故事情節有點古龍《絕代雙驕》的感覺，《絕代雙驕》是移花宮宮主設計，讓小魚兒和花無缺兄弟相殘。這樣的故事放在武俠小說中可以，畢竟武俠小說是成人童話，但放在警匪題材中就特別假。」

  胡梅不服氣：「假？哪裡假了？」

  方致遠無語地搖了搖頭：「一個罪犯將警察的孩子綁回去，將他培養成高手，然後讓孩子回去殺自己的父親，這其中存在無數變數，任何一點差池都會讓這個計劃前功盡棄，比如那個警察犧牲了，那一切還有意義嗎？

  在現實中有罪犯報復警察的情況，比如緝毒警察的身份保密，就是避免家人被毒販報復。我聽過一件事，某地一位緝毒警跟同事化妝偵查，被岳母跟女兒看見，因為女兒叫了一聲爸爸，三天後全家被滅口，他的家人是被熏暈後，被活活燒死的。

  毒販對緝毒警的仇恨是刻骨銘心的，報復不了緝毒警，就會去害緝毒警的家人，這才符合邏輯。將警察的孩子養大，讓他們父子相殘，真的太扯淡了。」

  現場不少人都微微點頭，也覺得這個故事太扯淡。

  方致遠補充道：「還有結局也很操蛋，警察讓女兒打死兒子，看上去表現了警察的無私，面對罪犯兒子大義滅親，實際上是父子相殘啊，也就是說，鄺天龍的計劃實現了，他成了真正的勝利者，你覺得觀眾看到這種結局會舒服嗎？」

  胡梅很不服氣：「那你說應該怎麼結局？」

  方致遠忍不住嘲諷道：「你這個故事基礎太差，就算修改結局，也不會讓整個故事變成好故事，就像一坨屎，你把它雕成花，依然是一坨屎，根本沒有意義。」

  胡梅氣得七竅生煙：「你！你……」

  方致遠打斷了胡梅的話：「我給你兩個建議，第一，要拍警匪片的話，可以多看公安文學，比如《啄木鳥》之類的，上面有很多不錯的故事；第二，多看看國內的刑偵大案，有些可以改編成非常精彩的電影，比如追擊二王。」

  導演徐慶東聽到追擊二王眼前一亮，連忙道：「二王可是轟動全國的大案，簡直人盡皆知，要是拍成電影肯定會引發極大關注，只是這個故事能搬上銀幕嘛？」

  徐慶東是以警察題材聞名的導演，最近他連續拍了兩部警匪片。

  不過由於故事平庸，導演水平一般，這兩部電影並沒有引起什麼反響，真正讓他聲名大噪的是十年後的系列劇《重案六組》，而這部劇也成為內地警匪劇的標杆。

  方致遠覺得最近兩年審查比較寬鬆，連露點鏡頭都可以出現，將真實案件搬上銀幕問題不大，就道：「可以，只是要把握好創作方向和尺度，必須以公安幹警為主角，要展現公安幹警的英勇無畏，以及壞人的滅絕人性。」

  徐慶東興奮地搓了搓手：「我想試試這個故事。」

  方致遠微笑道：「你跟文學部聯繫，從公安系統找作家寫劇本。」

  徐慶東點頭道：「沒問題，我一會兒就去文學部。」

  方致遠見徐慶東真的想拍追捕二王，就道：「你要是想拍這個故事，我給你一點建議，電影以二王搶劫殺人為開場，先來一場大戰，把觀眾的胃口吊起來，接下來……」

  散會的時候，第四集體呈現出兩種完全不同的狀態。

  徐慶東這種願意拍商業片的導演都被方致遠深深折服，覺得方致遠有想法，有眼光，能夠提出各種讓人眼前一亮的建議，在他的領導下自己肯定能拍出更好看的電影。

  寧櫻這種想拍藝術片的導演一個個臉黑得能滴出水來，覺得在方致遠這個錢串子手下不會有任何前途，連藝術生命都有可能被終結。

  製片人的態度跟導演不同，拍藝術片和商業片對他們沒有區別。

  他們覺得方致遠有能力有想法，但缺乏社會經驗，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但這把火只能燒少數人，而方致遠把火卻燒到了大部分導演的頭上，他們肯定會聯合起來告狀！

  這麼多導演集體告狀，廠里要麼揮淚斬馬謖，免掉方致遠這個藝術指導；要麼讓方致遠團結同志，對新政進行整改，要是這樣，那方致遠在第四集體就成笑話了，沒有人會把他再放在心上！

  致遠太年輕了，改革是對的，但不能這麼激進啊！

  製片們搖搖頭，捧著茶杯和記事本，離開了會議室。

  方致遠知道肯定會有人找領導告狀，甚至要求調離。

  但他根本不在乎，既然我接手了第四集體，那就應該為廠里做點事；要是廠領導覺得我做得不對，那我就甩手走人，我本來就不想當這個狗屁藝術指導！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