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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守孝

  與漢唐不同,宋人沒有提前修建陵寢的習慣。

  所以趙匡胤的陵墓,也是從他駕崩之後,才開始修建的。

  在此期間,設靈堂於設靈堂於延慶殿西側殿,用以停放大行皇帝梓宮。

  待到趙德昭進入延慶殿西側殿大行皇帝梓宮前時候,正看見趙光義、宋皇后領著宗親臣僚給便宜老爹守靈,趙光義聽見門口動靜,回過頭來看見趙德昭,便道:「二郎身體好些了嗎?是否在修養些許日子,官家柩前有我領著三郎守靈即可!」

  趙德昭聞言一曬:「呵......不要說這年頭,便是千百年後,哪有爹死了,好大兒不在靈前守孝,自個兒在床上躺著修養身體的?」

  現在這就等不及了嗎?!

  

  還未正式登基就想著鞏固自家皇位,甫一見面就要陷侄子於不孝!

  趙光義這是打算等過後悄悄讓趙德昭「不孝」的聲名傳出,間接促成他的政治性死亡?!畢竟頂著一個不孝名聲的皇子又怎麼可以繼承皇位君臨天下呢?!這讓你的臣民何以自處?!同時這也不符合這個時代的價值觀和政治規則!

  趙德昭自覺看穿了趙光義的詭計又怎會讓他得逞呢?答道:「德昭多謝二叔關切!侄兒驚聞爹爹噩耗,又受風寒入體這才病倒,這兩日經御醫診治後已經大好,況且身為人子怎能不為爹爹守孝呢?」

  趙光義聽聞趙德昭稱呼他二叔,並未稱呼他官家,神情略顯陰沉,目光中陰鷙一閃而逝,道:「既如此,那便過來為大行皇帝守靈吧!」說完轉過頭去,便也不再多語。

  趙德昭上前在趙光義後面尋了個位置跪下,神情控制不住的悲戚,或許是原身年紀輕輕便至親雙雙去世,沉浸在親人逝去的悲傷情緒中不可自拔?亦或是穿越者有感於靈魂煢煢獨立於世的孤獨感?正所謂: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在這一刻,終於感同身受!

  ......

  自漢文帝以後,歷朝歷代的皇帝喪事皆遵循以日易月之法,新皇守孝二十七日:即可除服。

  宋朝亦是如此。

  一般來說,皇帝駕崩當日,群臣聽遺制於駕前,新皇於樞前繼位。

  隨後三日,新皇率文武百官於靈堂外朝夕哭臨。

  自第四日起至第六日,百官只朝哭臨各衙門恢復正常,新皇開始聽政。

  自第十三日後,除酒肉外,飲食不忌又七日,除仍著喪服外,其他不忌。

  自第二十七日後,除喪服,守孝結束。


  按照這套流程,趙德昭只需要跪滿今日即可恢復大部分的正常生活

  但是,他卻並沒有這麼做。

  停靈的第二日,他便主動向趙光義提出願意在靈堂守滿二十七日,以示孝道。起初,趙光義並不答應,覺得如此有違禮制。

  但是,在趙德昭的堅持下,趙光義不得不召來了宰輔大臣共同商議,群臣短暫的勸諫未果之後,隨即齊齊將目光看向趙光義。

  興許是感受到了趙德昭態度的堅定?

  興許是出於皇位還沒有捂熱乎,還需要作一作樣子?

  興許是現在還沒有之後逼死侄子弄死弟弟時候的冷血?

  興許是想到了已逝的官家趙匡胤也是自己的嫡親哥哥?也該有個至親之人送送這個結束了七十餘年亂世,帶給天下人一個安定太平世道的君主!

  趙光義深深的看了一眼他面前的趙德昭,隨後同意了趙德昭的請求,一眾宰執大臣最終也只能齊聲稱頌新官家仁厚,皇子殿下孝心可感天地。

  外間哀樂不停,偌大的靈堂內,趙德昭盤膝坐在蒲團上,神色木然中帶著一絲悲傷,沉浸在剛剛交織的思想里。

  這般樣子,引得旁邊侍奉的宮人都忍不住一陣感動,心中不由暗道,殿下家果真是孝子也。

  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如今的趙德昭,已經不是原來的趙德昭。

  所以,願意守靈二十七日,不僅僅是出於代替原身盡到最後的孝心,也有利用這孝心來為自己鋪墊名聲,為走向那本該屬於他的皇位踏出堅實的一步,也是讓剛剛爭取到的王溥和石守信看看他趙德昭不是一個無情的廢物!

  趙德昭之所以這麼做還有一部分原因,就在於……他也需要時間來熟悉周圍的一切。

  雖然說,原身的記憶非常清晰,但是,畢竟新的趙德昭是一個現代人,他的很多日常習慣,都和宋人不同。

  這些細節,是灌注在一舉一動當中的,並不會因為他有原身的記憶,就能立刻適應。

  因此,這些日子,他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努力適應周圍的環境。

  所幸的是,這並不困難。

  原身自幼長在宮廷當中,很多的禮儀舉早就已經潛移默化進了骨子裡。

  如今的趙德昭只需要適應,並不需要重新學習,因此,二十七天的時間,完全足夠

  除此之外,他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儘可能的消化掉腦海中另一塊記憶……作為趙德昭的那份,二十餘年的記憶!

  趙德昭對自己的認知很清楚,雖然他來自後世,可作為一個普通的鄉鎮社畜,既沒有經歷過真正的政治鬥爭,也沒有超脫這個時代的各種技術。


  甚至,就連中學曾學過的那些,最基礎的物理化學知識,也早就在前世日復一日機械的工作當中,被磨滅的乾乾淨淨。

  他只有辦公室間的勾心鬥角,這個東西用於政治鬥爭是上不台面的東西,說不得還玩不過府邸裡面的宦官宮女,之前的拉攏也不過是借著形勢和趙德昭的身份罷了。

  這種狀況下,面對著一個個傳說中的歷史人物,前世的些微記憶和歷史的走向,特別是太平興國四年,算是他的,唯一的優勢了。

  而且,吸取記憶這件事的難度,比他想像的要大得多,這具身體也不是七八歲的年紀了,他是一個二十五年的人生,它就像是硬塞進他腦子裡的一樣,龐大而繁雜.…….

  那是另一個人的一整個青年時光,況且那個人還是生於皇室!而自己穿越之前也不過是個二十餘歲的青年。

  其信息量之大,讓如今的趙德昭冥冥之中有一種預感。

  如果他驟然去觸碰它們,那麼,自己這個現代人的意識,說不好會被其完全淹沒。

  好一點的結果,是他的自我認知改變.……而最壞的結果,只怕是會被兩種完全不同的記憶糾纏,最終變成一個精神分裂。

  所以,這件事決不能著急,只能一點一點的,慢慢去觸碰消化這些記憶

  幸運的是,這些天以來,在經過了多方嘗試之後,他總算是找到了一些技巧。

  首先,面對如此龐大的記憶,他現在能夠做到的,就是走馬觀花,只回憶那些大致的事件,而不去回憶那些具體的經過和細節。

  這樣一來,他至少可以對身邊的人和這二十餘年來發生的事,有一個大致的把握。

  其次就是,如果需要對某件事情或者某個人物進行具體回憶的時候,他可以選擇性的進行提取。

  這種提取只要控制的好,並不會產生負面的影響。

  通過這二者結合,他算是暫時取得了一個平衡點。

  既可以保證他既能夠運用這些記憶,又不會被龐大的信息淹沒自我意識。

  經過這二十餘天的時間消化的差不多了,消化完之後,他就重新打起了精神,這次守孝的目的也完全達到了

  他對於接下來即將發生的諸多大事小事,就和他關係不大了,他現在的主線任務就是回到府邸苟住發育,繼續讀書練武,以待時變!

  「殿下,時間到了......」

  「官家說,您這些日子守孝辛苦,特意命人在便殿備了飯食,正等著您了。」

  天色漸暗,殿門處,一個四十多歲的宦官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恭敬的躬身開口道。

  趙德昭緩緩睜開眼睛,一長長的吐了一口濁氣。

  許是因為跪坐坐的太久,所以,他的雙腿都有些麻木。

  不過,即便如此,他也依舊揮手示意讓想要上前攙扶他的宮人退下,雙手撐地自己緩緩站了起來,

  在恢復些許之後,趙德昭便隨這個宦官出門去了,他現在不宜再在宮中逗留,當速速歸家。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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