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沙河
太平興國四年六月二十日凌晨夜半時分。
剛從趙光義御駕前得旨的日騎軍東西班指揮使孔守正,連夜奔馳前往剛剛受降的岐溝關,才進關城,便直奔同為日騎軍東西班指揮使劉仁蘊屋外,此時劉仁蘊正通宵達旦與岐溝關使劉禹商議接收岐溝關事宜,卻是不想孔守正回來的如此之快。
孔守正見關鍵之人俱在此處,也不磨嘰,當即道:「我軍兵勢正銳,殿前司東西班已越過岐溝關,陛下要我日騎軍東西班與殿前司東西班傅潛部齊頭並進,直奔涿州城下。」
劉仁蘊當即開口道:「既如此,便在此處留兵一千以作留守,其餘人等盡皆快速突進,前往涿州。」
孔守正聞言當即頷首稱是,旋即又看向矗立在旁的岐溝關使劉禹道:「劉關使久在易州,對此處地形必是無比熟稔,勞煩劉關使率本部人馬為我軍前鋒。」
這一突兀安排並不是孔守正臨時起意,而是在回來的路上早就打算好的。
而此時正開城投降的岐溝關使劉禹竟無發表的餘地便被安排好了,而劉禹也瞬間明悟孔守正之意,他作為新降之人留守在未證明自己之前如何留守後方,不怕到時出個意外被我斷了後路嗎?
況且說劉禹是真心盼望南歸,此時必然要有所表示。再者如今大宋十數萬大軍北伐,不趁此機會建功,更待何時?
也是當即拱手,並未有他言。
一直盯著劉禹的日騎軍東西班指揮使劉仁蘊見狀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語氣溫和道:「還請劉關使這就整軍隨我等一同進軍罷。」
隨即三人也不再多言,紛紛各做準備去了。
片刻之後,只見三人披甲持刀各引本部從岐溝關城門洞口處湧出直奔涿州方向去了,三人一路疾行。方才於雞鳴時分,在沙河旁匯合了殿前司東西班傅潛部。
雙方方才稍作歇息,前方便傳來消息說是正前方有一支遼軍從涿州方向疾馳而來,過沙河城而不入,直奔沙河城西部沙河而來,看旗幟像是遼國北院大王耶律奚底。
孔守正、傅潛等四人方才聚首,孔守正三人便把目光看向岐溝關使劉禹,沒辦法,對方本為燕雲人士,又久居易州附近,如今猝然與遼軍相逢,不得不依靠他了解周圍地形。
劉禹也深知此事,深吸一口氣向三人介紹道:「沙河的地形具有多樣性,自西向東依次為山地、丘陵、平原,這三種地理面貌在沙河占約三成,但山川丘陵低緩,谷地開闊。此地形適宜遼國騎兵展開。」
其餘三人聞言神色凝重,而孔守正卻是率先反應過來問道:「既然此處名沙河,周圍是否有河流?」
劉禹先是一怔,方才緊接著開口道:「確有河名為沙河,發源於沙河三縣西部山區的六條大川,自西而東橫貫全境。但大沙河平日無水,系典型的季節性泄洪河,其下遊河床寬達數里,皆是漫漫白沙。」
孔守正方才頷首應是,旋即又道:「如此便可,如今季節正好是夏季,雨水漸多,河床必然積水,對遼軍必然有遲滯作用,衝鋒不起來的騎兵還叫騎兵嗎?」
其餘二人聞言點頭應是,傅潛更是直言:「孔指揮使如有謀劃,但講無妨。」而作為孔守正老搭檔的劉仁蘊卻是早已習慣,此時亦未多言,眼睛直直盯著孔守正。
孔守正見此先是看向劉禹道:「此事還要多多勞煩劉關使了,還需劉關使率本部列陳於沙河對岸引誘遼軍,我軍與傅指揮使部列陣於後,遼軍遠道而來,必不能察。」
隨後又轉向傅潛道:「待劉關使引兵後退時,你我兩軍分兩陣馳擊,如此必能一舉擊潰遼軍。」
傅潛聞言隨即道:「俺沒有問題。」只是眼神遲疑的看向劉禹:「只是劉關使處?」
劉禹聽聞孔守正布置妥當,並無要將自己作為棄子的意思,此時見傅潛遲疑,當即昂首挺胸道:「只要二位指揮使支援得及時,我部並無多少問題。」
片刻之間三人便議定戰術,當即各引本部列陣去了。
只見劉禹按照布置整軍布置在沙河對岸,方才立定,便見遼軍向本陣極馳而來,雙方在沙河旁猝然相逢,繼而迅速爆發了激烈戰鬥。
對於來襲的遼軍而言,在這個地形遭遇守軍,自然而然的可以直接出手,而對於劉禹而言,戰前便已議定,此時並無退縮必要。
故此在這漫漫白沙中,道路泥濘,旗幟不展,一開始便是從最激烈和最殘酷的肉搏戰進行。
劉禹雖說早早列陳,但耶律奚底本就自恃勇武,一開始便親自引本部騎兵向劉禹那單薄的陣列狠狠鑿了過來,故此一上來便造成劉禹軍數以百計的戰鬥減員,陣線一度動搖,要不是劉禹竭力維持,當即便潰了。
而耶律奚底見這股宋軍陣線動搖,便再無拉開距離再度衝擊的意思,反而在陣列中大砍大殺起來。
而後方孔守正見時機成熟,當即傅潛率本部從左右兩陣中衝出,此時正殺得興起的耶律奚底反過來遭受了宋軍衝擊,一時之間竟然支撐不住。
而遼軍後方的乙室王耶律撒合方才想率本部前往支援耶律奚底,卻只見宋軍後陣突然湧出大片援軍,耶律撒合驚惶之下只得令人前往耶律奚底陣前通報軍情,而耶律奚底一時受到衝擊,本陣都要立足不穩,此時聽聞宋軍還有後援,當即便傳令脫離戰鬥,向耶律撒合部靠攏。
雙方甫一見面便聽耶律撒合道:「如今只有退往涿州堅守,以待後援。」
而耶律奚底此時一聲不吭當即引軍與耶律撒合退走。
而宋軍後續來的大部乃是歸德軍節度使高懷德和鎮安軍節度使劉挺讓,二人見遼軍退走,當即引軍追擊,一路尾隨遼軍到了涿州城下。
此時守城的涿州判官劉厚德眼見遼軍被一路銜尾追擊,當即命人將城門前吊橋拉起,耶律奚底等一時陷入上天無路,下地無門的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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