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最後的瘋狂

  當高懸寰宇的星辰自願墜落時，縱使它原本恐怖的質量會因大氣層的磨擦侵蝕而逐漸消失，但在落地的剎那，其依舊具備可怖而又難以阻止的動能。

  而此刻，捨棄了凡世之軀的柯洛諾斯便是當之無愧的墜落之星。

  散溢的能量漣漪間，炫彩的流光好似飄揚的紗帶，環繞在正仰望那傾瀉而來的天幕洪流的伽咼和克利俄斯面前。

  星神能量生物的本體如同曇花乍現的芳華，蘊含著世間最奪目的美，但其中卻蘊含著致命的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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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的祂捨棄了自己的一切，只為了帶著徹底玷污自己榮耀和尊嚴的凡人共赴地獄。

  祂曾是世界的調律者，或許這份名號已經因為奴僕們的背叛而蒙上了灰塵，但在此刻，祂最後的神力將會強行扭轉命運既定的軌跡，將狂妄自大的凡人歸於其締造的諧律內。

  「這個偏執的混蛋！」

  只剩下最後一些血肉的克利俄斯痛罵了一聲。

  無論從什麼角度來看，柯洛諾斯此刻的行為都可以說毫無理性可言，甚至可以說是過家家般的幼稚。

  為了所謂的榮耀和尊嚴，一個有能力在現世掀起腥風血雨的星神就這麼放棄了自己在未來漫長的時間內撥弄人間的資格，打算以最慘烈的方式和兩個祂眼中的螻蟻爆了。

  但或許，對於出生就擁有一切的星神來說，成長是一個虛幻的概念，祂們自始至終都會保持誕生那一刻的狀態，宛若不變的孩提。

  眼下，他和伽咼的所有努力就要因為一個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巨嬰的任性而功虧一簣，甚至於他們的性命也宛若風中殘燭般飄搖。

  而那個鐵疙瘩的壯烈之舉也將成為泡影。

  「真踏馬的不公平啊。」

  這是克利俄斯此刻內心唯一的念頭。

  但可惜，無論如何，就算是失去了一切的星神，在最後依然有著掀桌的資本，這便是這個宇宙殘酷的事實。

  在無望地憤恨後，克利俄斯的血肉之軀於轉瞬間撞上了席捲而來的能量洪流。

  沒有了拘束器的限制，縱使是燃燒了自己一切的星神的解體餘波也在剎那間爆發了毀滅的力量。

  只是一個照面的碰撞，克利俄斯就發出殺豬般的慘叫，他最後殘存的血肉在這股駭人的能量面前就仿佛引信般被輕易點燃，而後在條忽間被大半焚滅成燼。

  時至此刻，外界的銅綠九號地下潛藏的血肉儲備已經消耗殆盡，沒有了後繼補充的克利俄斯甚至沒有撐過半秒，就已經喪失了抵擋在伽咼面前的資格。

  當燦爛的星神光輝來到身體已經殘破不堪的伽咼面前時，她和腳下的石階仿佛被降臨的天火和硫磺籠罩。

  難以言述的可怕高溫在那股流漣到達其身體之前便已經熔化了束縛在她身體外圍的殘破甲冑，原本只是禁錮其運動能力的鐵棺在此刻變成了流動的刑具，殘忍地舔舐著她已經近乎支離破碎的身軀。

  而就在那股能量試圖再進一步時，一層看似薄弱但卻有著無與倫比防禦能力的相位護盾驟然出現在了伽咼和只剩個肉球的克利俄斯身外。

  是的，伴隨著調律者的自毀，原本仿佛要撕裂這片王座世界的伊恩斯王朝叛軍已經不再行動。

  當危及大金字塔的炮火停歇，這個墓穴的統治者自然可以抽出精力庇護幫助它度過難關的年輕種族。

  「該死的奴隸！」

  短暫恢復成為半能量生物形態的柯洛諾斯尖嘯道。

  每過一瞬間，祂周遭的能量都會以指數級衰減，如果死靈法皇能夠維持這種程度的護盾足夠久，那麼此刻仿佛化作超新星的祂不需要外力就會自行熄滅。

  難不成，捨棄了現世神位的祂就連對凡人復仇都無法做到？

  但是很快，祂就意識到這種事不會發生。因為那看似堅不可摧的護盾正在以更快的速度消逝。

  不僅如此，如果此刻有人看看四周就會發現——周遭的金字塔黑石結構內，原本閃耀的綠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程度減弱乃至於熄滅。

  畢竟，太空死靈墓穴世界的強大不僅來源於鼎盛的科技，更來自於那些充當能量核心的星神碎片拘束器，而此刻隨著柯洛諾斯利用自身特性完成了解體，伊恩斯王朝的大號電池已經沒有了。

  失去了能量供應，並且大半結構都在剛才短暫而又慘烈的內戰中損毀的王座世界，其能夠堅持正常運行的時間不見得有柯洛諾斯消亡的時間長。

  而且，就算這個相位盾一直存在又如何？

  看看那個人類吧，熔化的鐵水正在她身上橫流。

  顯而易見，她將會在痛苦的酷刑中死去。

  而祂呢，雖然某種意義上祂失去了一切，但是重新變成最初的能量生物，回到恆星間休養生息，坐看宇宙的變化，這何嘗不是一種享受呢？

  祂不僅沒有為自己曾經的暴行付出絲毫的代價，甚至在時間足夠久遠的未來，祂將再次如閃電般歸來。

  到那時，祂依然會是叱詫風雲的調律者。

  覺得不公嗎？

  覺得殘酷嗎？

  那就對了。

  畢竟，從古至今，無人可以審判偉大的星神！

  不過，在開始別有一番風味的退休生活前，祂會好好看著這個阻止了自己的人類被折磨至死。

  想到這裡，調律者的能量波動泛起愉悅的光斑，祂就這麼隔著那逐漸衰弱的相位盾，傲然地俯瞰低下頭的燃燒之人。

  而後，祂便看到了，那流淌著鐵水的頭顱在緩慢而又堅定地抬升而起。

  在那滴落混雜著焦化組織的鐵水間，一對燃燒著比燃金之火更明亮的火光的眼眸正在注視著祂。

  那雙眼眸中不僅倒映著柯洛諾斯的光斑，更閃耀著某種比星神之芒更璀璨的亮輝。

  不知為何，明明對方才是仰望自己的個體，柯洛諾斯卻在那自下而上的目光內感到了一陣難以言說的壓抑。

  祂想要不屑地大笑。

  祂想要惡毒地嘲弄。

  但不知為何，在那堅毅的目光面前，祂只能憤怒地咆哮：

  「凡人！為何不畏懼吾！」

  那個身影沒有回答祂，正如她踏上絕望之路時的沉默一般。

  唯一回應祂的，只有那雙眼眸內愈來愈盛的光芒。

  這光芒逐漸讓柯洛諾斯感到刺痛，就在祂想要擊碎眼前已經薄弱不堪的相位盾，徹底隕滅那雙該死的瞳眸時，高高在上的星神卻驟然僵住了自己的身形。

  因為祂看到，在對方閃耀的光輝間，有深沉的灰芒開始涌動……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