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我將醒來，我將歸來

  「……因為你正在做夢啊，蠢貨！我一會把這件事告訴凱茜，你猜猜她可以嘲笑你多久？」

  繼老獵人格爾曼之後出現在克倫特眼前的不是別人，正是葉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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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一秒葉赫還在薩爾茨堡達沃街的新家裡睡著覺，下一秒他就發現自己來到了這片小花園裡。

  所以這不是做夢還能是什麼？

  而且現在出現在葉赫眼前的克倫特，終於有一些像模像樣了。

  這小子赤著上身，遍布混身的猙獰傷口，正在不斷的往他腰間纏著的一件破破爛爛的風衣上滴血。

  但他看起來狀態還不錯，至少這雙殺紅了的眼睛，腎上腺中毒以至於忘記了痛楚，隨時處於最佳作戰狀態的肌肉緊繃的模樣……

  有一點自己年輕時候的風範了。

  克倫特到底經歷了什麼？他通過了多少艱苦至極，生死一線的戰鬥？擊敗了多少曾經的他完全無法應對的強敵？

  這些問題都不在葉赫的考慮範圍之內，他只知道亞楠是真實存在的，一定不是現在他和克倫特所處的特殊夢境。

  這小子在夢裡打生打死的，把自己搞到精神瀕臨崩潰……有什麼意義呢？

  如果這是因為他落入了某種陷阱，那就更蠢了！葉赫一點也不會可憐克倫特，也不會在乎這種蠢貨的想法。

  「夢……夢境？等等！隊長你有意識？你是我認識的隊長嗎？」

  克倫特下意識的相信了葉赫的話，一股因為「他說的是對的」的感覺而產生的劇烈違和感，正在他心裡愈演愈烈。

  這代表著他就要醒了，是對目前的克倫特來說再好不過的一件事。

  但克倫特也沒有忘記關注到重點，也就是葉赫居然能直接開口告訴自己，自己正身處夢境！

  「當然，應該是有人根據你的意識投影了我的夢境化身出來，所以我的主意識也跟過來了……呵。」

  葉赫微微抬頭瞥了一眼天上的月亮，這塊空間到處都在向葉赫釋放著一種無法言喻的違和感。

  尤其是一些標誌性的物體，比如天上的月亮……比如腳下的花園。

  「跟過來……這是能做到的事嗎？」

  克倫特顯然無法理解葉赫是怎麼做到的，因為正常人很難遇見自己的夢境化身，更不可能隨便將自己的夢境化身殺死，並化作自己的力量。

  但葉赫以前在噩夢島上，卻恰好這麼幹過了一次。

  與其他任何人都不同的是，葉赫的夢境化身孱弱的匪夷所思。

  他是唯一一個本體比夢境化身強大無數倍，本我意志遠強於超我意志的人類。

  所以他才會在遇到危險的時候，身體的自我避害反應快過他的意識反應。

  某種意義上說，在夢境中經歷無數血戰的克倫特，已經快要把身體磨礪到接近葉赫的這種狀態了。

  但請注意，葉赫可沒有經歷過克倫特的那種死而復生的「輪迴」……

  死局，絕境，命懸一線？

  只有把這些最高危的境遇過成自己的「日常」，並憑藉一種不當人的怪物般的應戰反應與時運，才能誕生出葉赫這種人模人樣的怪物。

  從這個角度看回來的話，克倫特差葉赫又還太遠了。

  「只要提前把自己的夢境化身幹掉就可以了……好了，你小子也該醒了，趕緊搞定亞楠的事回去！

  還有，別在我面前露出這種眼神，有許多比你現在的經歷還要糟糕一萬倍的「好事」，正在外面等著你呢！

  哈哈哈哈哈！！！！」

  放聲狂笑的葉赫差點把克倫特嚇的不敢「醒來」，但他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一股無形的沉重感出現在了他身上，在極短的時間內迅速將他的意識拖入「清醒」之前的極致混沌。

  在徹底「醒來」之前，克倫特只來的及向葉赫請求道：

  「能不能別告訴凱茜？」

  「不能。」

  「啊……」

  葉赫面前的克倫特徹底消失在了空氣中，但這片夢境空間，卻並沒有隨著克倫特的離去而消失。

  被獨自留在了花園中的葉赫，在原地安靜的站了幾秒鐘，見自己一直沒有被送回去，他便開口對著空氣說道：

  「怎麼？你們敢歡迎我？」

  「轟轟轟！！！！」

  大地顫動，偌大的一塊花園帶著屹立在上方的葉赫快速提升，露出了埋藏在整個夢境亞楠下方的泥土裡的一具巨大的屍骸！

  這具屍體具體有多大？這麼說吧，這片方圓接近四平方公里的小花園，其實只是它蜷曲的右手食指側面而已！

  天空中那顆明亮的月亮，也開始原地自轉，露出了藏在月亮背後的，以整個月亮為「眼眶」的一隻巨大的眼球！

  還有那片包括了原約瑟夫卡診所在內，以無窮峭壁的姿態將整個夢境亞楠環繞封閉的山脈……其實是一條以無窮黑暗為軀體的巨獸隨意擺放下來的尾巴……

  三位真正的「外神使徒」，在葉赫面前一一顯露了自己的真身。

  被克倫特所擊敗的那三隻他認為是外神使徒的怪物，僅僅只是這三位釋放一點點力量捏造的化身而已。

  「有什麼事嗎？」

  在這三位面前渺小如塵芥的葉赫，卻一點也沒有被它們龐大的身軀嚇住，更沒有因為這些巨物朝自己投來目光，而感到發自原始人性的恐懼。

  「嗖！」

  下一秒，葉赫發現自己又回到了一開始站著的小花園裡，周圍一片風平浪靜，就像是那三位外神使徒從未現身過一般。

  有腳步聲從花園外走來，有泥土皸裂聲在附近的小山坡後邊響起，頭頂還有衣角被夜風颳的獵獵作響的動靜。

  沒過多久，一個衣衫齊整的黑衣老者，一個渾身布滿鮮紅紋身的光頭壯漢，還有一位如月之女神一般，肌膚比白色連衣裙還要白皙的女士，便一起出現在了葉赫面前。

  「有什麼事嗎？」

  葉赫用和剛剛一模一樣的神態與語氣，向這三人再次重複了一遍這個問題。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把目光集中到了黑衣老者身上。

  「還是讓我來說吧……葉赫先生，久仰大名了。」

  黑衣老者也開口向葉赫打了個招呼，然後向葉赫自我介紹道：

  「我是「夜相」，這是「無光」，她是「倒影」……我們是【原始月亮】，至高月神的三位屬神的神仆。」

  原始月亮？安娜她媽？

  葉赫微微眯起了眼睛，心潮翻湧，但表面上他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所以？」

  「是這樣的……我們希望您能把我們帶出去，離開「亞楠夢境」……最好是離開「亞楠」！」

  夜相直言不諱的向油鹽不進的葉赫陳訴了他們的請求，果然，他們不是單純的外神使徒。

  所謂的外神，其實也可以被理解成「記錄在外的神明」。

  原始月亮早已隕落腐敗，化身腐敗血月，甚至已經有它釋放的猩紅魔物出現在現實中。

  祂的神名早已不為人所知，也不被凡人傳頌，自身已經淪為了不可知的歷史，僅以腐敗後的力量泄露，重新出現在物質世界當中。

  因此目前的原始月亮也可以被認為是外神，祂的使徒當然也就成了「外神使徒」。

  知曉這一切的葉赫並沒有急著對夜相的請求做出反饋，而是摸了摸下巴，好奇的對他們問道：

  「你們應該知道現實當中的原始月亮目前的處境吧？你們即使回到了現實又能怎麼樣呢？」

  三人因為葉赫的這句話露出了不同的表情，夜相緊繃著臉，目光沉痛，光頭壯漢無光對葉赫怒目而視。

  而膚色白皙的美貌女士倒影，卻勾起了嘴角，向葉赫露出了一個飽含深意的微笑。

  他們的性格……他們的態度……

  葉赫稍微動了動腦子，便大概理解了他們各自所代表的外神到底是什麼東西。

  夜相應該是「靜謐的夜晚」或「溫馴平靜的黑暗」，「無光」同樣是「黑」，但卻是暗流涌動的那種「危險的黑」。

  最有趣的當然是倒影，她的名字代表了她的「性質」，這傢伙是「水中月」，也就是月亮的倒影。

  和葉赫在鏡中迷境遇到的「倒影世界」的那些熟人類似，這位倒影正是原始月亮的「倒影」。

  在正主出事了的當下，她或許正期待著回去取而代之？

  不過她被留在「夢境亞楠」當月亮的這個待遇，似乎也說明了這幾位外神使徒……正處於一種「被流放」的狀態？

  畢竟亞楠被封閉才過去了幾十年，原始月亮卻不知道是前幾個紀元，多少萬年以前的自然神了。

  所以這三個傢伙應該是一直被封閉在這個夢境當中的存在，由於時間過去了太久，他們的本體已經和這個夢境融為了一體。

  剛剛他們讓構成「夢境亞楠」的本體出現了一瞬間，以為能嚇住葉赫，結果卻反過來被葉赫汲取了太多的信息。

  總結一下就是……這三個傢伙，不一定是什麼好人呀……

  葉赫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他忽然一拍手：

  「行！我答應你們了，你們看看能不能通過這玩意出去。」

  葉赫的恐怖小鎮居民身份證，被他掏了出來……

  ……

  「醒醒，救世主大人！」

  這一次，真正醒過來了的克倫特，終於親耳聽清楚了這道喚醒聲。

  一股被水淹沒的感覺，讓他騰的一下坐起了身，卻發現自己只是躺在了一個水很淺，即使他仰面躺下也無法淹沒到鼻子的噴泉里。

  天空中一片漆黑，不…應該說噴泉向上不超過五米的空間，都是一種讓克倫特無比熟悉的，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讓克倫特看清楚自己所處環境的光源，來自於一個被放置在了噴泉邊緣的小小提燈。

  裡面的燭火還在堅強的燃燒著，正不斷的釋放著倔強的光亮，將整個噴泉的大半部分照亮。

  但比起這個光源，更讓克倫特在意的是一具倒在了提燈旁邊的屍骨！

  這是一個少女的屍骨，她以跪坐在噴泉旁邊的地上，上半身依靠在噴泉邊緣，一隻手還扶著提燈頂端的姿勢固定。

  光是看到她的姿勢，克倫特就可以想像到這位少女提著提燈穿過黑暗，在噴泉旁以這一姿勢停下，最後就在這裡失去性命化作屍骨的全過程。

  重點是……剛剛的呼喚聲……

  「醒醒，救世主大人！」

  同樣的聲音突然從提燈里傳出，差點把正在起身的克倫特嚇的摔回噴泉里。

  他小心翼翼的在原地等了一會兒，直到一分鐘後，同樣的聲音再次從提燈里傳出，讓他確認了這個聲音的來歷以後，他才爬出噴泉，將提燈舉了起來，朝散發光亮的提燈內部看去。

  「這……」

  入眼所見的一切，讓克倫特剛剛因為成功醒來，回到真正的亞楠而產生的慶幸感，迅速的煙消雲散了。

  他在提燈里，看到了一個正在化身燭火，以祈禱的姿勢跪在了燈芯處的少女。

  她的身影已經因為發出光亮而越發的透明，但每隔一分鐘，她還是會開口，再次重複剛剛那一句話：

  「醒醒，救世主大人！」

  克倫特的目光移動到了噴泉旁的少女屍骨上。

  在夢境亞楠中經歷的一切，極大的提升了克倫特的邏輯思考能力。

  他迅速明白，提燈里燃燒著自我的祈禱少女，應該就是這個已經僅剩屍骨的少女的靈魂！

  原來她在生前，不僅找到了在噴泉中沉睡的克倫特。

  她居然還將自己靈魂揉進了即將熄滅的提燈中，令它一直照亮著沉睡的克倫特，並一直對克倫特發出喚醒聲！

  「醒醒，救世主大人！」

  燈芯中的少女的靈魂，已經快要徹底的淡去消失不見了，但提燈發出的光亮卻仍舊倔強，照亮的黑暗範圍沒有半分減弱。

  「謝謝……我已經醒了。」

  雖然克倫特不知道這位少女是誰，雖然克倫特不確定如果葉赫沒來，自己最終是否真的能被這位少女喚醒。

  但她這種為了自己而付出的極致的奉獻精神，還是被克倫特感受到了。

  「……太好了，救世主大人……」

  燈芯中的少女靈魂因為得到了克倫特的回覆，而傳出了這麼一句話。

  然後，她徹底消失在了燈芯之中，提燈也立刻熄滅了。

  「偶爾……也噹噹別人的救世主吧……」

  黑暗中響起了克倫特的一聲自言自語，然後是他將提燈掛在腰間，並轉身向著無盡黑暗，無所畏懼的向前邁進的腳步聲。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