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人偶與書
「醒……」
「醒來……」
迷迷糊糊之間，克倫特聽到了一個聲音。
「醒來……克倫特……」
誰在呼喚我？
克倫特成功睜開了眼睛。
陌生……不，這個天花板他見過一次！
「嗯？您醒了？救世主大人。」
約瑟夫卡離開了窗戶邊，轉身來到了克倫特的身前。
她伸手撫摸著克倫特寬闊壯實的胸肌，似乎是在確認克倫特恢復的怎麼樣了。
「等等，我怎麼會在這裡？」
克倫特對約瑟夫卡並沒有多少信任感，他有些抗拒的撥開了約瑟夫卡的手，同時回想起了自己失去意識前的記憶。
這讓他撥開手的動作才進行到了一半，就轉而驚魂未定的摸向了自己的脖子。
還好，他沒有觸摸到自己的脖子是斷開的。
但……那種視野不停的天旋地轉，最後定格在一具倒在破碎墓碑前的無頭屍體的畫面……
那確實是被梟首的自己沒錯！
自己……善良的決定幫一位小姑娘送項鍊……
向著墓園前進……排除萬難……擊敗無數的瘋狂獵人和怪物……
但自己卻沒有料到小姑娘的父親，那位加斯科因神父，早已經在墓園裡倒下……
重新爬起來的那具身體裡，已經沒有了一位父親的靈魂。
那被一頭被黑暗與瘋狂吞沒的野獸，但它卻保留著身體裡的肌肉反射，仍然能使出神父生前通過不斷擊敗邪惡而磨礪出來的戰鬥技藝！
它很強，比自己強，所以自己拼盡全力仍舊無法戰勝它，最後被它一刀……
想到這裡，克倫特忍不住又摸了摸脖子。
「做噩夢了嗎？救世主大人，您落入了月之聖泉里，是我將您撈了起來。」
等等，約瑟夫卡的這句話怎麼聽著這麼耳熟？
克倫特低頭檢查自己的身體，卻發現自己仍然穿著被巨獸逼的掉落進什麼聖泉時的那套破爛衣服。
之前約瑟夫卡給他的採血瓶，此時正在不遠處的櫥櫃裡放著，自己從亞楠城裡收集到的武器也不見了蹤影。
這一切……就好像是自己回到了剛剛醒來的那一刻的時間點一樣！
「這裡有食物和淨水，如果您有別的什麼需要，請隨時開口，無論您需要什麼我都會盡力滿足你……哪怕是我這具身體。」
約瑟夫卡也再一次向克倫特毛遂自薦，但克倫特的注意力卻只放在她已經重複過了的這句話本身。
難道說……
「你是約瑟夫卡醫生？這裡是治癒教會，也是你的診所？」
「是的，救世主大人。」
「……你之前沒見過我嗎？」
「在您落入聖泉之前，沒有。」
克倫特無法從約瑟夫卡的回答中聽出任何的破綻，他感覺自己好像真的邁進了一個新的輪迴當中。
他的其他問題都被約瑟夫卡搪塞了過去，讓他始終無法分辨當前時間線。
但在仔細思考之後，克倫特還是跳下了床，向約瑟夫卡討要了本就是為他準備的那支採血瓶，然後從窗戶離開了房間。
「一路順風，尊敬的救世主大人，我會在這裡等著你回來，一直等著……」
這一次，克倫特在約瑟夫卡關窗前聽到了她的禱告聲。
來到地面，通過那些眼熟的瘋狂獵人以及怪物們，克倫特這才確認自己真的是輪迴了。
「是你嗎？父親……」
在那扇冒出腐臭的味道窗戶邊，克倫特再次聽到了小女孩的聲音。
他很想就這麼悶頭越過這扇窗戶，忘掉墓園裡的那位戰神一般的神父，繼續前往自然教會。
但最後，克倫特的口袋裡還是多了一根項鍊。
接下小女孩的委託是一回事，但目前的自己也確實打不過那位神父……
克倫特可不敢認為自己通過之前那次的慘敗，已經有把握直面加斯科因神父，更不敢去輕易嘗試自己是否還有再一次醒來的機會。
這一次他越過了十字路口的指示牌，悶頭向自然教會那邊靠近。
如果老獵人格爾曼和芙利德修女還在，或許自己可以帶上他們回到墓園這邊，給加斯科因神父一個解脫？
克倫特的想法很簡單，但他始終沒有意識到一個同樣簡單，但對他來說非常嚴重的問題。
這裡看上去是亞楠，但這裡就是克倫特曾經來到過的，那個被黑暗所吞沒籠罩的亞楠嗎？
天上掛著這麼大的一個月亮，將道路都照的亮堂堂的。
很顯然，這裡不是。
墨菲絲沒有耍克倫特，之前的克倫特確實回到了他最熟悉的，到達過，歷險過的那個亞楠。
只不過是在距離自然教會所在城區很遠的城市另一邊而已。
自從克倫特墜落進了月之聖泉以後，他就來到了現在的這個有月亮的亞楠城。
這裡到底是月之聖泉對亞楠城的倒影，還是克倫特自己的夢境？
這個問題就要留給克倫特了。
他什麼時候能夠意識到，自己還沒有真正醒來，或許那才是他真正醒來之時。
怎麼感覺……越靠近自然教會，怪物就越少了？
走在路上的克倫特，在某個時候突然感覺，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遇到新的怪物了。
或許是教會裡的人清理的吧？
大心臟的克倫特並沒有意識到，他遇到的這種怪物變少的情況的另一個原因。
他要去的地方，也有可能蟠踞著一個，普通怪物們不敢招惹的強大怪物！
在克倫特一臉振奮的踏進自然教會的的大門時，他並沒有注意到這座教會的上空中，密布著一層肉眼完全無法看見的透明絲線。
在這些絲線當中，有八顆猩紅的眼眸無聲無息的睜開了……
它們有些莫名其妙的看向了下方正在踏進自然教會的克倫特。
【哪來的小傢伙？蛇那邊過來的？】
【夢境與現實的接壤……治癒教會？】
【有意思……】
幸好，這位偉大的存在並沒有太在意克倫特，它默默的合上了眼睛，決定靜觀其變。
「有人在嗎？」
剛一踏進自然教會，克倫特就忍不住放聲呼喊了一句。
於教會後方的一處工坊當中，一對人造的眼眸於人造的眼眶裡睜開，好奇的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一雙人偶的胳膊從旁邊伸了過來，將這對眼睛所在的「上半張臉」捧起，讓它們回到了應在的「頭顱」之上。
原來這是一個有著一頭銀色長髮，看上去惟妙惟俏，宛若一位真正的銀髮少女的人偶。
她的身上已經穿好了一套哥特風的連衣裙，在檢查自己衣著整潔無誤以後，她便自作主張的邁出了工坊，向自然教會內部走去。
在與教會接壤的一處小庭院裡，剛剛通過一半庭院的少女人偶，正好與聽到她的腳步聲而來到庭院入口處的克倫特打了個照面。
「芙……」
克倫特差一點喊出了芙莉德修女這個名字，因為少女人偶與芙莉德修女的面容簡直一模一樣！
但他還是先注意到了少女人偶身上無處不在的縫合線，以及她毫無體溫，心跳，鼻息的人偶身軀。
她那雙和芙莉德修女一模一樣的綠色眼眸中透露出的眼神，更是比一具屍體的目光還要冷漠！
「歡迎來到自然教會，客人。」
這是一尊人偶，一尊會自己行動，會對克倫特單膝下跪行禮，還會用芙利德修女的嗓音對克倫特打招呼的人偶。
「你……你是……」
克倫特不用照鏡子都能知道，自己的表情應該非常的僵硬。
自然教會裡居然沒有格爾曼等人，只有這麼一個和芙莉德修女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女人偶？
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我是朵爾(Doll），是自然教會的人偶(Doll)，客人您可以稱呼我為朵爾(Doll）。」
儘管她在一句話中，重複使用了同一個代表自己的名詞三次，但克倫特還是聽出了她並不是在敷衍或者開玩笑。
她真的就叫「朵爾」，她的思維邏輯相當清晰，比正常人一點不差。
克倫特在葉赫那邊見過比朵爾還像人類的其他「少女人偶」，所以他並沒有糾結朵爾的人偶身份。
他抓住自己好不容易在亞楠遇到了一個可以交流的智慧存在的機會，立刻向朵爾問出了他認為的最關鍵的問題：
「好吧，朵爾，你能告訴我這裡發生了什麼嗎？」
「這裡？」
朵爾側了側腦袋，顯得可愛又活潑，她分辨出克倫特指的應該是自然教會，但是無法確定。
所以她組織自己強大的邏輯語言系統，向克倫特非常妥當的回覆道：
「如果客人您指的是自然教會……這裡什麼也沒有發生。」
當著克倫特的面，朵爾攤開她那對帶有球狀關節的人偶胳膊，向克倫特舉例說明道：
「如您所見，在我出現自主意識至今的123586594576秒的時間裡，自然教會一如既往。」
「一千兩百……億秒？」
克倫特的大腦有點宕機，要讓他迅速計算出這個可怕的十二位數是多少年，菲兒來或許還勉強。
「是三千九百多年，差一點點就是四千年了。」
幸好朵爾足夠善解人意，主動將準確時間為克倫特換算成了一個他更熟悉的大概數字。
這不是「差一點點四千年」的問題吧？
瞪大眼睛的克倫特感覺自己渾身的毛孔都皺縮了，近四千年的時間……朵爾是怎麼堅持這麼久的？
不，不對！
四千年！
這座城市早就在這種時間量級面前風化成灰了吧？
但朵爾靈動的衝剋倫特眨了眨眼，讓克倫特覺得她看上去並沒有說謊。
話說人偶會說謊嗎？
「呵呵。」
聽到笑聲的克倫特重新把視線移動到了朵爾臉上。
他雖然沒有看到朵爾的嘴角勾起，剛剛的笑聲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情感起伏。
但他盡然直觀的從一個少女人偶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股「你這都信」的嘲笑！
「你，你騙我？」
不可置信的克倫特伸手指著了朵爾的臉。
比來到自然教會只碰到一個少女人偶更糟糕的事出現了！
那就是自己居然被這個人偶少女騙了！
「只是玩笑而已，我擁有自主意識的時間只有四十年不到，沒有四千年。」
朵爾對克倫特搖了搖頭，然後自言自語一般的說道：
「書上說的沒錯，防止被人欺騙的最好的辦法，就是自己先欺騙別人！」
「這根本就是歪理！……等等，這句話我怎麼感覺那麼耳熟？」
克倫特忽然愣在了原地，因為他迅速想起了自己在哪裡看見過這句話。
「就是這本書，它讓我了解了人類的情緒。」
朵爾從自己的衣服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本保養的很好，但還是明顯已經出現了老化痕跡的書籍。
封面上的「大偵探傳奇」五個字，讓克倫特毛骨悚然的同時，也無法抑制的瞪大了眼睛。
對！就是這本書！
《大偵探傳奇》的第一部！
剛剛朵爾說的這句話，正是出自於這本處女作。
這句話也被作者在其他系列的作品中反覆引用過，以至於只看過其他系列作品的克倫特，都知道這句話的出處。
可問題是……這裡不是與世隔絕的亞楠嗎？為什麼這裡會出現一部《大偵探傳奇》，而且還是處女作？
克倫特的思緒紊亂了起來。
他本來就不是什麼愛動腦的人，接二連三的遇到這種即使是智者來了也無法立刻想到答案的複雜問題，更是讓他有些一個頭兩個大。
最後，克倫特只能把注意力集中在朵爾手中的《大偵探傳奇》的封面上，在那顯眼的五個字下面，他忽然看到了這樣的副標題：
《傳奇的開端！黑暗永存的城市究竟何時才能迎來日出？他竟然需要擊敗三大外神選擇的使徒，徹底終結未完成的外神呼喚儀式！》
……
「我們現在去哪？」
走出劇院以後，赫拉有些慵懶的伸了個媚態橫生的懶腰，然後對葉赫問了一下接下來的行程。
「聽說這裡也有名叫「金色年華」的俱樂部？就去那邊吧。」
葉赫一邊回答赫拉的問題，一邊伸手叫來了馬車。
在他們坐馬車前往金色年華俱樂部的時候，好幾輛受損程度不一的蒸汽機車，從劇院後門大街繞了出來，開始跟上葉赫，迎接他們通過葉赫考驗的獎勵。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