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來的神父

  第1章 新來的神父

  賽達威爾。

  

  作為大陸東部的樞紐都市，也是大陸東部最大的都市，賽達威爾的常居人口超過百萬，放在整個勞倫特帝國里，都是數一數二的大城市。

  每天來往賽達威爾的人流數以萬計，絕大多數的外來者，步行，馬車，或者使用別的交通方式。

  只有很少很少的，有錢承擔車票費，並且出發地，距離賽達威爾實在太遠的旅客，才會通過帝國科研所推出的蒸汽火車，坐火車來到賽達威爾。

  但這個很少很少，也只是相對而言，實際上，在賽達威爾城裡，足有東南西北四個火車站。

  且每一個火車站，都被賽達威爾政府修建的華麗而寬敞，才能容納越來越多的，需要使用蒸汽火車的龐大人流。

  今天是八月一日，一個普通的星期二早晨，在賽達威爾南方火車站這裡，仍舊是一如既往的人滿為患。

  「嘶……以前怎麼從來不覺得，會有這麼多人需要坐蒸汽火車？」

  凱茜忍不住抱怨了一聲。

  這股人流讓她想起了家鄉的祝福節，但祝福節上的人，可不會這麼拖家帶口，形色匆匆，哪裡人多還往哪兒鑽！

  她不得不一手按住了頭上的帽子，一手按住了自己的口袋，以免旁邊有不安分的手伸過來。

  如果是成年人的手還好說，她可以面不改色的拗斷一兩根手指。

  但最近城南發霉巷的「髒辮子」幫里，多了許多之前從北方逃難來的孩子。

  每次看到那些髒污的小手，她都有些無可奈何。

  就像現在，她只能輕輕的彈一下，讓這些小手的主人吃痛逃離。

  「呵呵，能看到你這麼溫柔，可真不容易。」

  旁邊的同事，還在笑嘻嘻的取笑凱茜，凱茜卻只想給他的小白臉來上一拳。

  這個傢伙，估計是早就預料到了火車站裡的情況，所以他只穿了一件沒有口袋的襯衣，褲兜也特別乾癟，一看就知道沒帶錢包的那種。

  面對凱茜略帶威脅的目光，這個男人只好翻了翻白眼，把衣領向上提了提，省得胸前的「那個玩意」，注意到凱茜的強烈敵意，引起什麼不必要的衝突。

  「與其顧著照顧「那個」，不如好好利用一下你的身高如何，克倫特。」

  凱茜雖然因為克倫特的動作，而立刻移開了目光，嘴裡卻還在對同事發泄著不滿。

  可惡，她已經夠高了，她的身高達到賽達威爾的女性平均線了的，但在這兒，她看到的還是只有後腦勺！

  「我在看……啊哈！那位一定就是了！」

  克倫特指了指一個方向，然後終於有了些紳士風度，承擔起了，在人群中開闢道路的職責，將凱茜一起帶到了他注意到的位置。

  「呼……」

  從壓抑的人群中擠出來，著實讓凱茜鬆了一口氣，她先注意克倫特的視線方向，再朝那個方向捕捉，很快就鎖定住了他們的目標。

  這個穿著一套筆直整潔的神父長袍，手提行李箱的年輕男人，和內部的情報上一樣，有著一頭黑色的短髮，不捲，根根豎立，很別致，就跟他立起來的領子，還有同樣漆黑的眼眸，一樣別致。

  他應該是剛從蒸汽火車上下來不久，讓開了火車下落口所在的位置以後，他沒有急著與人流一同前往出站口，而是隔著圍欄站定，一直在眺望著一個方向。

  「嘿！先生！」

  克倫特朝他招了招手，試圖吸引這位神父的注意。

  這個不太聰明的高個兒，還直接翻過了圍欄，向那位神父走去，引得維護秩序的火車站安保，立刻就跑過來呼喝。

  「噢！先生！您必須去入站口檢票，排隊進來！」

  「啊哈，沒事的，我們不是要坐火車，只是要接人而已，凱茜，你的證件呢？」

  克倫特嬉笑著解釋了一下。

  不過他這身不太像正經人的裝束，並沒有足以說服這位安保的能力，所以他向他的同事，尋求了更有說服力的東西。

  凱茜也只好在翻過圍欄的時候，順便無奈翻了個白眼，然後給這位安保出示了一下，她們【月之輝】教廷巡邏隊的證件。

  「就算是教廷……好吧……請接了人，從出站口離開吧。」

  安保沒有為難他們，沒有人會為難教廷的人，整個賽達威爾都沒有。

  「謝謝，麻煩伱了。」

  凱茜對這位安保歉意的笑了笑，再對克倫特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這才與他一起，向那位好像沒注意到他們，還在眺望遠處的神父靠近。

  接近了這位神父，兩人才從漸漸清晰的蒸汽火車水霧間，看清了這位神父的完整樣貌。

  克倫特驚訝於這位神父的年輕，以及他那東方人的面龐，就算東方人沒那麼容易顯老，這位神父，也不可能比他年紀大吧？

  他就是解決北方災難的那一位？

  凱茜則是驚訝於，這位神父長的如此英俊。

  東方人的面龐，對她這個在賽達威爾土生土長的勞倫特人來說，其實不太容易分辨。

  可因為這位神父的五官特別的融洽，英俊，連她都可以清楚的欣賞出，這位神父帶有東方特色的俊美。

  帽子似乎被蒸汽吹動，鼓脹了一下，凱茜連忙用力按住，似乎這個小動作，終於把神父的目光拉扯了回來。

  神父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兩人，著重看了看凱茜的報童帽，還有克倫特的襯衣胸口的紐扣，沒有說話，只是目光稍微有些審視。

  「你好，葉赫神父，我們是【月之輝】教會，賽達威爾分會的巡邏隊成員，我是……」

  「稍等。」

  這位葉赫神父忽然打斷了凱茜的自我介紹，他伸出了手指，朝他剛才一直眺望的方向指了過去，嘴裡還對兩人問道：

  「請問……「那個」，是教會安排的嗎？」

  「那個？」

  「哪個？」

  兩人一起順著葉赫神父的手看過去，除了蒸汽火車頭噴湧出來的蒸汽之外，他們什麼也看不到。

  但很快，因為火車已經停留了一段時間，蒸汽減弱了許多，之前噴湧出來的水霧，也緩緩消散，使得在這賽達威爾南部火車站中，一架掛在半空中的，特製大型鐘錶，顯露了出來。

  葉赫神父指的，就是這個鐘錶。

  凱茜和克倫特朝鐘表那邊看去，除了滴答走著的指針，忠實的指示著準確時間，他們什麼特殊的「那個」也沒看出來。

  但這位神父，可是解決了北方的「那個問題」的神父。

  他剛才，也的確提到了教會。

  跟教會相關的「那個」，只有【那個】了吧？

  對克倫特和凱茜來說，這個世界，可不像周圍這些腳步匆匆的旅人們覺得的，那麼安全。

  克倫特不假思索的按住了襯衫，著重按住了，從上往下，第三枚紐扣所在的位置。

  並且他按的越來越用力，讓他的眼球里，從下往上，逐漸爬出了一些，有點像是一個完整蜘蛛網的一角的血絲。

  凱茜則是微微掀開了帽子，把自己藏在報童帽里的長髮，稍微扯出來了那麼幾絲。

  車站裡的光亮，讓這些頭髮的陰影映在了她的眼球之中，但這些陰影，卻好像變成了好幾條盤旋蠕動的觸手。

  兩人通過這種令葉赫神父稍微側目的方式，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刺激了潛藏在他們身體裡的什麼，然後再次看向那個鐘錶。

  他們終於看到了神父關注的東西。

  那是一顆猩紅色的，巨大的眼球狀物體。

  或者那還是什麼別的東西，總之，它把那個巨型鐘錶都給包裹了進去。

  有血管一般的組織，從它的周圍，向著四面八方蔓延，長進了空氣中，或者說，長進了車站的空間中。

  這些血管有規律的鼓動著，不停的汲取著，車站的空間中的某種黑色物質，往回輸送到了眼球之中。

  凱茜看的頭皮發麻，她沒有動，沒有按住帽子，但帽子裡的頭髮卻摩挲出一陣輕微又雜亂的動靜。

  克倫特則是更加的用力按住了胸口，使的眼睛裡的蜘蛛網越發上浮。

  當這張蜘蛛網顯示過半，將他淡藍色的眼瞳完全覆蓋住的時候，他也看清楚了更多。

  那些黑色的東西，是怨氣，指向於這個鐘錶，來源於車站的怨氣。

  【好慢啊……還要等多久……】

  【我快遲到了啊……】

  【……熱死了……我的衣服……】

  【……】

  就是諸如此類，來自於車站中，所有等車候車的，乘客的怨氣！

  「確認種類：【怨恨之卵】，二級魔物！即將化作三級，成為【怨恨之眼】！該死，車站這邊是誰的巡邏範圍？」

  克倫特低聲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魔物】，這就是這個世界隱藏的危險，是人類之敵，是怪物。

  至少教會是這麼告訴克倫特和凱茜的。

  他心驚肉跳的看著那顆紅色的巨卵，恍惚間，它好像又變成了一顆巨大的眼球，猩紅的眼白中，那顆深紅色的豎瞳，還稍微轉動了一下，仿佛正在鎖定焦距，但最後又變回了巨卵。

  顯而易見，當它不再變回去卵型態的時候，它就完成了【孵化】，成為三級魔物【怨恨之眼】！

  這種東西，一個處理不好，整個車站可都會付之一炬的啊！

  偏偏他們只是來接人的，不是出任務，沒有帶任何的武器。

  「我去向教廷匯報！」

  凱茜低聲叫了一句，一回頭，卻被密密麻麻的人流給嚇了一跳。

  準備上車的旅客們已經進站，人流已經逆向朝這邊而來，她現在要往外擠，比來的時候還要困難好幾倍！

  「不必了。」

  葉赫神父忽然說話了，他放下了手提箱，並把手伸進了神父袍里。

  「既然這東西不是教廷安排的，那就是普通誕生的魔物，可以正常清除，對吧。」

  「額，是的，但是……」

  凱茜傻乎乎的點了點頭，克倫特則是好奇的往葉赫神父的懷裡打量，這位神父從北方過來的時候，帶了什麼武器嗎？

  他那薄薄的神父袍，頂多放一本《映月教典》吧？還是輕裝版，合訂本肯定放不進。

  果然，葉赫神父真的從衣服里，摸出了一本書。

  那是只有半寸厚的《映月教典》，確實是輕裝版。

  「神父……您不會，要對那玩意傳教吧？」

  克倫特忍不住說了句俏皮話，被凱狠狠的在他腳背踩了一下，讓他眼睛裡，剛剛沉下去一些蜘蛛網，又迅速上浮了起來，嚇得他連忙用力喘氣，才止住了蜘蛛網完全浮起。

  「當然不是，我只是想找找，如果遇到這種情況，主會怎麼說而已。」

  葉赫神父似乎對這兩人的互動很感興趣，難得的，也用開玩笑的口吻，對他們兩個說了一句。

  然後他開始低頭翻閱《映月教典》。

  很快，葉赫神父真的找到了他感興趣的話。

  「主說，見邪惡者，污穢者，以月光滌盪其穢惡，淨化其身心，恢復一切平靜……」

  克倫特和凱茜對視了一眼，這位神父一本正經的，就是念一段《映月教典》？

  當然不是。

  就在葉赫神父念完了這一段話以後，他忽然把手伸向翻開的《映月教典》，書頁的表面與神父的手接觸時，忽然像是月光下的湖面一般，蕩漾出了一圈銀色的水漾波紋。

  神父的手就伸進了這道波紋里，在兩個巡邏隊隊員目瞪口呆的注視中，從這本普通的《映月教典》里，抽出了一根深黑色的金屬圓筒。

  劍柄？

  克倫特下意識的這麼認為，但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測，因為劍柄不會是那麼圓滑。

  而隨著神父將這根金屬造物的全貌，從波紋完全抽出來以後，克倫特和凱茜徹底沒了聲音。

  蒸汽……槍？

  不對，蒸汽狙擊槍？

  好像也不是。

  這東西雖然很像軍方那邊的蒸汽狙擊槍，但它槍械外形大了許多，全長達到了接近一米五的地步，還沒有蒸汽機械必備的那種，臃腫的蒸汽發動機。

  「嗯，和我想的一樣，是M82A1，兩位也可以稱它巴特雷，看來，主說這個好使。」

  葉赫神父微笑著收起了《映月教典》，對兩人稍微示意了一下後退的手勢，便用雙手架起了這把，被他稱為巴特雷的特殊武器。

  當槍口抬起來的時候，克倫特感覺心口立刻不堵了，眼睛裡的蜘蛛網完全收縮了回去，凱茜也看到了自己的頭髮的正常模樣，伸手進去帽子裡，也不會摸到什麼奇怪的感覺了。

  寄宿於他們身體裡的魔物，在拿槍的葉赫神父面前，似乎非常識趣的乖巧了起來。

  「嗡！咚咚咚！」

  旁邊的蒸汽火車也完成了載客工作，在駕駛員的操作下，開始將蒸汽的力量傳導到輪軸上，驅動這個鋼鐵造物移動了起來。

  「咚！！！」

  一道混雜在蒸汽火車發動聲中的沉悶嗡鳴，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合金撞錘擊破底火，燃燒的火焰迸發強大的能量，從槍膛中鼓盪而出的氣浪，離遠了會被蒸汽遮蔽，但近在身前的二人，卻是被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待火車駛離了車站，灼熱的蒸汽煙霧，隨離開的火車被抽出了進站台，緩緩散去。

  車站的安保巡邏了過來，檢查有沒有旅客遺失在站台的行李箱或者靴子的時候，正好看到了兩個坐倒在地，號稱自己來自教廷巡邏隊的男女。

  以及站在他們身前，臉上仍帶著溫和微笑的神父。

  勞倫特帝國占據了大陸繁華的東部，西起印斯茅斯山脈，東至天堂海，北接永東領，南鄰鐸蘭帝國的茵丘大平原，國力傲視群雄，卻不知道為何，始終沒有因為繁茂肥沃的茵丘大平原，與鐸蘭帝國起衝突。

  帝國科研所是所有勞倫特人的驕傲，全世界的「尖端」科技，據說都出自帝國科研所，但帝國科研所的總部，卻從帝都科洛沃斯搬到了賽達威爾，據說是因為一次嚴重的科研事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