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我不走,你不能硬趕!
第239章 我不走,你不能硬趕!
對於楊如錦的婚事,楊文遠其實一直在猶豫。
按照他原本的經驗,那肯定是長柏這個顧家溫和、舉止莊重的謙謙君子為上選。
不過這畢竟是現實生活。
誰知道大周就沒有別的青年俊彥,亦或是楊如錦自己有相中的郎君呢?
而且他作為晚輩,在楊宇卿和陳大娘子都在的情況下,不好對楊如錦的婚事多加置喙,最多對楊如錦的相看對象進行細緻排除。
至於其他聯姻、政治捆綁之類的,楊文遠則全然不做考慮。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
既然陳大娘子發話,那前方的一切阻礙都得統統掃除!
盛長柏,這個楊家的女婿你跑不了!
至於為何陳大娘子從原本的慢慢相看,突然轉變為讓楊文遠充作馬前卒,很大的原因便是因為嗅到了危機感!
正所謂狼多肉少,特別還是同屆的進士、庶吉士們都已經定親的情況下,長柏這時候越發像是海水裡帶著傷口的魚,周邊圍了一大圈虎視眈眈的鯊魚。
自今年開春起,陳大娘子就開始暗中相看楊如錦丈夫的人選,結果各家勛貴里的子弟左翻來右復去,也沒找出幾個像樣的。
剛琢磨出幾個差強人意的哥兒,結果長柏這兒異軍突起,不光中了進士,還選為了庶吉士,這當即便入了陳大娘子的眼。
其實在陳大娘子眼裡,學問才學只是錦上添花,她不強求這個,她最看重的還是未來夫婿能對自己女兒好。
苦頭都由自己和官人楊宇卿吃了,兒子也去賣命打仗,落到女兒頭上那是不能帶上丁點苦味。
在與華蘭交談時,她就經常聽侄媳婦提起這個弟弟。
性格沉穩,為人行事老練,還從小酷愛讀書寫字,鑽研學問,是個值得託付一生的好男人。
又有楊文遠時不時應和幾句。
陳大娘子心裡頓時有了長柏的模板——余老太師。
當然,事關女兒一生的幸福,陳大娘子本也不急著定下,準備慢慢斟酌探查。
不過事情的發展往往不會如預想的那般順利。
這不,陳大娘子昨日便聽了些消息,聽人說海家的次女也到了適婚的年紀,正在尋求好夫婿。
江寧海家嘛,這名頭陳大娘子也是曉得的。
江寧海家乃文風顯赫之族,在士人之中享有崇高聲譽,家鄉私塾眾多,許多江寧出來的士人都和他們關係匪淺。
不過這不是海家最出名的地方。
海家最出名的其實是他們家的家訓,「家中子孫四十無子才可納妾」。
這祖訓不光使得了海家的男丁變得珍貴無比,在未加冠之前就早早定下了親事,同時也導致他們家的女兒從小耳濡目染之後,也因此養成了不能容忍妾室的性格,導致海家女子卻很難嫁出去。
就如同海家那位次女海朝雲的姐姐,海家大小姐。
雖然她成功嫁了出去,但不久前就在婆家鬧出了笑話,不光頻頻和婆婆頂撞,還限制丈夫不能納妾。
其實丈夫不納妾這件事,可以說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就如陳大娘子和楊宇卿,余老太師和余老太太,都是其中的例子,哪裡像是海家大小姐這般,鬧出了這麼大的笑話。
若是換做旁人,陳大娘子可能還不急。
但如果盛長柏真是如楊文遠說的那般,不在乎納不納妾的事,那這事可真就不一樣了!
這意味著長柏是個頂好的女婿同時,海家女兒的缺點也不再是缺點了!
這就相當於兩家放在了同一起跑線上。
而長柏又是個文官。
若真論起日後助益,自家可能還真比不過海家……
所以陳大娘子才急著讓楊文遠來問話,想來個先下手為強!
至於這是否和盛家捆綁過深的問題,楊文遠則全然不怕。
反正自己腦子裡還有更大逆不道的想法,還計較這些?
新老交替之間,是最容易成事的時機。
今天中午的飯菜格外符合楊文遠的胃口。
而對面的長柏,在楊文遠看來,顯然是被巨大的「驚喜」砸中腦門,有些歡喜過度了。
嗯,應該是這樣。
夜晚。
積英巷,盛家。
放衙後的盛紘和長柏父子一同歸家。
自從長柏考中進士,外加林噙霜有席捲家產的行為後,盛紘就多半時間在葳蕤軒這兒。
剩餘時間則一大半兒在暮蒼齋。
唯有夜深人靜,賢者時間後,念想起原本青年時的「真摯愛情」,這才隔日會往林棲閣那兒去一趟。
不過一個月總得也待不了幾日。
這便是中年人的愛情。
盲目後的清醒,卻又是時常帶著些許餘韻。
殘韻偶爾拾得,只得片刻沉浸,倏而快速清醒。
葳蕤軒。
一家四口在用晚飯。
王若弗幫著兒女、官人布菜,臉上的表情怡然自得,顯然很是享受這種一家人在一起的溫馨場面。
或許,如果當初盛紘不是如此偏愛林噙霜,她也不至於在家裡成天鬧騰,也能成為一個賢妻良母。
「柏兒,怎麼,今日飯菜不合你胃口?」
王若弗見長柏臉上的表情有些心不在焉,吃飯也是有一筷子,沒一筷子,不由得關心道:
「要不我讓廚房再給你重新弄一桌?」
長柏回過神來,當即搖頭拒絕:
「不用母親,只是方才孩兒在想事情。」
「你這孩子,吃個飯也不安生!」
王若弗嗔怪一眼,轉頭便幫著長柏舀了一碗湯遞過去。
旁邊的盛紘面露滿意之色,但也是跟了句:
「雖然弘文館那兒有諸多修業,但中間足有三年功夫,柏兒你也不用太過心急,免得累壞了身子。」
顯然,盛紘滿心以為長柏是太過勤奮,以至於吃飯時還不忘了琢磨學問。
「是,父親!」
長柏不好將心中的想法述之於口,只能硬著頭皮應下。
眾人吃完飯菜,下人開始收拾桌椅。
而不多時後,壽安堂的房媽媽來了葳蕤軒門口。
劉媽媽見狀忙上前接待,耳語幾句後,劉媽媽上前稟告道:
「主君、大娘子,老太太那兒喚你們過去說話。」
這在盛家已經不是什麼稀奇事,王若弗和盛紘神色自若,就要起身去壽安堂。
「我也去,我也去!」如蘭在一旁招搖著素手應和。
晚上慣是沒有什麼樂子事。
每當這時候,如蘭可喜歡趁大人們在廳堂內說話的時候,和明蘭在旁邊廊道上說些私密話了。
王若弗沒有拒絕,轉而朝長柏問道:
「柏兒你呢?」
長柏還以為楊家那裡的動作如此迅速,這麼快就和祖母通氣了。
一想到這,他連忙搖頭拒絕:
「孩兒今日有些疲了,想早些沐浴休息。」
「那你快去歇息。」
說完,王若弗朝身後的劉媽媽道:
「你也不用跟著了,去後廚看顧著,讓柏兒早點睡下。」
壽安堂。
盛老太太在屋內坐著,明蘭則坐在檐下廊道,身下墊了個褥子,正望著今夜星星點點的天空,出神的望著。
這時盛紘和王若弗領著如蘭來了。
朝父親、母親行禮後,等如蘭進屋和老太太福了個禮,兩個小姐妹當即就湊到了一起。
不過如蘭剛挽住明蘭的手,就聽六妹妹說道:
「五姐姐,我們去我小娘那兒找長榕玩吧!」
衛恕意和盛紘都是長得一副好模樣,生的明蘭姿容秀麗,長榕雖然還只是個小孩子,但也是粉雕玉琢,惹人憐愛。
而且長榕這時候牙牙學語,還沒有到狗見嫌的年紀,正是憨態可掬的時候,明蘭和如蘭就時不時地去逗弄這個家裡的小弟弟。
如蘭想到逗弄長榕的樂趣,當即點頭,不過臉上的笑意才浮現片刻,又倏然一收,回頭往屋裡看了一眼,不情願道:
「又是他們『大人』要談事,讓你把我支使走?」
顯然,這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如蘭雖然不喜歡聽大人們談論事情,覺得忒沒意思,但是每次都被這樣剝奪知情權,也有些不樂意了。
我可以不聽,但你不能硬趕!
明蘭沒想到如蘭這麼快就反應了過來,當即打了個哈哈,輕笑道:
「五姐姐,這我可不知道。」
如蘭雖然沒從明蘭口裡確定,但已經是確定了個八九不離十,當即抻了抻手,嘟著嘴道:
「這也不讓聽,那也不讓聽,等明兒你和我當著他們的面說話,切忌小聲些,讓他們也嘗嘗其中滋味!」
言語發泄完,如蘭就利索的和明蘭走了。
屋內。
盛老太太先讓房媽媽給王若弗和盛紘上茶。
待他們歇了口氣後,這才將自己找他們的目的說出口。
「前些日子,你們不是托我給柏兒找門好親事嗎?今日差不多得了些消息,便喚你們過來瞧瞧。」
這時候的婚姻嫁娶極其講究圈層。
若是沒有關係人脈,就算別人家有好女兒、好郎君,也傳不到你的耳朵里,更別談定下婚事了。
而顯而易見,盛老太太原本的關係網就屬大周頂尖,這也是盛紘和王若弗夫妻倆把長柏的婚事託付給盛老太太的原因。
「這麼快就有消息了?勞煩母親了!」王若弗面露驚喜道。
所謂成家立業,立業成家,眼看著柏兒的仕途已經走上正軌,先前學問上王若弗幫不了什麼忙,現在婚事上,王若弗想著自己作為母親,怎麼得也得幫兒子安排好了!
事業需要家庭的托舉,仕途上更是如此!
「嗯!」盛老太太輕輕點頭。
按理說應當是沒有這麼快的,畢竟托人打聽來回也需要許多時間。
不過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她和盛家榮辱相生,眼看著盛家蒸蒸日上,子孫爭氣,她原本被消耗掉的勇毅侯府獨女的身份,又被子孫給抬了回來。
別人幫起忙來自然也熱忱勤快。
盛老太太隨後將自己打探出來的消息娓娓道來。
盛紘和王若弗也認真聽著。
末了,排除其中種種不適合的人家、姑娘,盛老太太最後總結道:
「若是單論門第,那肯定是楊家那姑娘好,不過若是講究門第和日後對柏兒官場上的助益,興許江寧海家的次女更為合適。」
「我就探聽出這麼些消息,具體如何,還要你們夫妻倆斟酌思量。」
「這……」
盛紘和王若弗夫妻倆互相對視一眼,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楊如錦他們夫妻倆還有些熟悉,但喚作海朝雲的那姑娘,他們倆卻是全然沒聽說過。
「江寧海家……」
盛紘略作沉吟道:
「我聽說過這家人,是世代清流人家,門生故吏遍布朝野,比之當初王家還略有超出。」
可以說,江寧海家的現狀,是盛紘自己心中期望的家族盛景。
一旁的王若弗聞言,當即白了盛紘一眼。
什麼叫「比之當初王家」,我們王家怎麼了?
我父親配享太廟!
再說了,你怎麼不和你盛家比比?
盛老太太輕輕頷首,回道:
「不錯,當今海家的主君是從三品的布政使司參政,身居高位。」
盛紘眼裡流露出羨慕的表情。
按照他內心給自己的規劃,未來他榮休時,最多才能達到這個級別。
而海家主君應該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歲……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不過旋即盛紘面露狐疑。
既然海家家門顯赫,憑什麼能看上自家?
盛紘可不相信什麼天上掉下的餡餅。
楊如錦那兒將來有華蘭幫著說和,都不一定能成,更別說如此適配的海家了。
盛紘當即出聲道:
「母親,其後可是還有別的緣由?」
上首的盛老太太欣慰點頭。
旋即她輕嘆一口氣,解釋道:
「我們家家世確實單薄了一些,按理說依著海家的門第,是不會看上我家的,但奈何……」
說著,盛老太太突然語氣一頓,朝盛紘反問道:
「你可聽說過海家家訓?」
盛紘微微點頭,笑著回復道:
「孩兒聽說過,說是子孫四十無子方可納妾,不過孩兒私以為這家訓沒什麼道理,畢竟都年過四十了,怎麼說都與不能納妾毫無分別,無非是嘴上說著好聽些罷了。」
說著說著,盛紘臉上笑意一滯,滿臉驚訝地看向盛老太太。
上首的盛老太太無奈點頭。
「他家女兒家世卓絕,再有耳聞目睹,潛移默化之下,也有了這等規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