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怪談的下落

  「所以你的意思是，三年前怪談初步爆發時你飽受精神分裂症的折磨，於是創造了一種特殊療法。你逃離精神病院潛入怪談淪陷區『黑山羊莊園』，黑山羊怪談使你失去自我意識，所以你在莊園內做了三年的……鼠大，直至現在被軍隊營救才恢復神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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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準確來說這叫『休克療法』。高強度的精神衝擊使患者進入休克狀態，意識停擺，身體進入自我修復模式，最終徹底擺脫分裂症的困擾。」

  桌子這邊，相貌俊秀的年輕人侃侃而談，顯然對自己的「休克療法」有充足的分享欲。

  而桌子那邊的記錄員丁利海忍不住揉起太陽穴，對這個文質彬彬卻又在行為上盡顯瘋狂的年輕人感到頭疼。

  利用精神侵蝕類怪談來治癒自己的人格分裂？

  堅信自己能夠在失去自我意識的情況下僅憑身體本能存活到恢復神智？

  那裡可是怪談核心區，盤踞著已知最高等級的黑山羊怪談。

  不得不說，這個名叫「鍾邪」的年輕人比想像中更加天才更加瘋狂。

  丁利海收回雜念，將注意力放回自己的工作上：

  「三年前應該是怪談零散爆發的初期，按理說精神病院會嚴格管理病人，我想知道你是如何離開病院的？這其中是否用到了某種怪談的力量？」

  這件事需要優先確認，怪談初現時有些人會找到駕馭怪談的方法，在早期就能掌控超乎尋常的怪談力量。

  「怪談？你指的是黑山羊小姐的那種……超能力嗎？走出精神病院需要什麼超能力？」鍾邪淺笑一聲，眼睛眯成好看的弧線，「我們院長常常教導我們，『人生苦短及時行樂，作為一個精神病想到什麼就去做，不要擔心，你的背後有一個強大的祖國司法機關』。」

  他聳了聳肩：「所以，我走了，我來了。」

  丁利海：「……」

  什麼亂七八糟的，精神病院的院長教這種東西？

  是因為怪談導致他的記憶出現了偏差？

  看來全身檢查時需要附帶一個精神鑑定，確認無問題才能進一步推薦。

  是的，推薦。

  這就是他的第二個職責——

  對怪談倖存者做出判斷，選出其中具有天賦的人進入「學校」培養為怪談使。

  一個在怪談淪陷區失去自我意識還能存活三年的人，他的身體已經在潛移默化中被優化為最適合駕馭怪談的體質，遠遠強於那些成長在人類城市安全區中的預備役怪談使們。

  「好，我已經了解你的情況，由於你是在怪談復甦初期失去人類意識的，接下來由我向你告知這三年的變化。」丁利海將評估報告收進密封袋中，又取出一本冊子遞給桌對面的鐘邪，同時開口說道。

  「正如你所見到的那樣，現如今的世界怪談全面復甦，由於怪談力量的隔斷和干擾，我們與大部分地區都失去了聯絡，當前你所在的區域是東部戰區，我們掌握了二十六座城市，正在沿西、北、南三個方向嘗試攻略並解放怪談淪陷區，黑山羊莊園代表的『望城』就是最新攻略進展。」

  鍾邪的腦海中浮現出相應地圖，從丁利海的話語中他大概就能猜到人類控制區的範圍，應該是包郵三省附近。

  理想狀態下還會有其他戰區倖存，只是受限於怪談的影響無法自由聯絡，要實打實地收服失地才能重新恢復通訊。

  早在怪談復甦的初期他就敢拿怪談治病，現在對「怪談力量」的興趣更加濃厚，鍾邪的心底有一種按捺不住的興奮。

  有趣，太有趣了。

  作為一個半輩子都在精神病院裡度過的傢伙，鍾邪格外珍惜能夠自由控制身體的每一天。

  本來醫生就不讓他離開束縛床，必須要靠自己的努力才能下床活動，要是不能在有限的時間裡創造無限的樂趣，那不是白下床了？

  危險遠不及無聊可怕。

  這一點只需要在束縛床上待三天就能清楚，雖然鍾邪憑藉自己的本事弄到了玩手機的特權，但這不代表他不無聊。

  「怪談復甦初期我們並未找到合適的對抗方式，常規熱武器只能對具備實體的怪談生物起微弱效果，不少怪談生物的構造和能力是反常識的，無數人被捲入怪談失蹤或死亡，倖存者只能不斷向怪談濃度更低的地方遷徙，直到我們發現駕馭怪談的方法。」丁利海繼續說道。

  「人可以駕馭怪談，進而使用怪談，這樣的人被稱為『怪談使』。」

  與此同時，鍾邪翻開了這本堪稱入門寶典的小冊子，目光落在第一頁上。

  「人是怪談的載體，是怪談具現化的途徑之一。」

  丁利海知道鍾邪受到過良好的教育，所以引導的時候會使用更加精準且專業的詞彙：「在被任意『存在』觀測前，怪談的本質是一種抽象事物，而怪談使則是擁有著將其具象化的能力，這被稱為『解釋』。」

  「解釋？很奇怪的說法。」鍾邪察覺到這一點。

  專業一些該叫「具現」，中二點可以叫「覺醒」，現在這種叫法是什麼意思？

  對此，丁利海及時給出答案：「在收穫怪談雛形後你會得到怪談的本源名稱，類似於『血腥瑪麗』『後室』和『動物園』，而你需要做的就是幫助怪談獲取『詞條』，用這些詞條來解釋怪談。你可以將『詞條』理解為怪談的具體特徵，同時也是怪談的具體能力。」

  「就像是網遊里的裝備一樣，剛開始你拿到的是普通裝備，但你可以為其強化，添加『暴擊率』『攻速』這樣的詞條。」

  不知何時，丁利海的言語間已經將鍾邪當成了一名預備役怪談使看待，或許是他潛意識中也認為如此高的怪談天賦不兌現實在是太可惜了。

  丁利海繼續說道：「不同的是，所有怪談都有核心概念，即『本源名稱』。過多相悖的詞條被添加到怪談上時，怪談使就會受到反噬，屆時死亡已是最好的結局。」

  「嗯，相當於長槍的詞條被裝在匕首上，不符合本源，所以會死。」鍾邪理解這個概念，聽見「怪談使」和「死亡」隱性掛鉤時他並沒有感到緊張，反而是鬆了口氣。

  這才對嘛。

  獲取力量本就該有代價，否則也太無聊了。

  「想要了解更具體的情況，你可以翻到17頁，上面記載了一個標準案例。」丁利海在合適的時機提醒道。

  17頁：

  怪談使A於台城獲取怪談雛形蛋並收納，本源名稱為「大舵」。

  「舵」的含義為控制方向的裝置，經分析後怪談使判斷出該怪談的解釋方向應為「指引」「領導」「巨型」，因此怪談使A進行相應試煉得到【領導者】【碩體】【破障】【先知】等詞條，怪談解釋度達到「完美」評級。

  「明白了。」鍾邪點點頭，用標準案例來解析就非常明確了，怪談使在這方面的定位類似於寶可夢訓練家，幫助怪談得到更合理的詞條變強，雙方是高度綁定的關係。

  他產生了新的問題：「詞條該如何獲得？」

  「一般來說有兩種標準方法，訓練和歷險。」丁利海言簡意賅，「一些詞條可以通過對應的訓練方式得到，比如詞條【靈活優化】需要進行持續的靈活度鍛鍊，詞條和對應的訓練方式在你正式成為怪談使後就能進入官方系統查看。」

  「此外，歷險更加普遍。在怪談力充沛的區域中很容易觸發怪談事件，完成怪談事件就有概率得到對應詞條作為獎勵，其次在已觸發怪談事件的區域內進行特殊活動也很容易催生詞條誕生。」

  鍾邪翻到下一頁，一句話映入眼帘：

  「怪談的解釋合乎理性即可，特殊的解讀方式可以突破潛力限制，登峰造極。」

  教科書上就記載了一個特殊案例。

  怪談使B初始怪談為「棉被」，經思考後B選擇向一個特殊方向努力，最終詞條配置為【精力恢復】【催眠】【無力化】【思維剝奪】【丸吞】【快感輸送】和【避鬼】，怪談解釋度達「完美」評級，本源名稱進階為「被魔」。

  棉被意味著「丸吞」「催眠」，沉睡後「精力恢復」「思維剝奪」「無力化」「快感輸送」，甚至還結合了「睡在被窩裡百鬼不侵」的傳言，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的確算是完美適配了。

  一手爛牌被盤活，怪談完美進階，或許兩個案例的最終紙面實力相當，但「被魔」明顯會比「大舵」更有趣。

  「這種案例幾乎不可復刻，需要量力而為，每年都有怪談使因天馬行空的想法而死得悽慘。」丁利海見鍾邪眸色異動，於是提醒一句，「我們致力於培養不拘一格的怪談使，因為有腦洞有執行力的怪談使晉升T1概率更高，但相應的死亡率也更高。」

  「歸根結底，還是要將『解釋怪談』這件事回歸理性。」

  丁利海抬眼看著鍾邪，心中的情感有些複雜，他知道鍾邪這種人就是「不規矩」的典範，因此只能反覆強調「理性」。

  你可以不守部分規矩，但你要遵從理性。

  「怪談分為三個階段，分別是雛形、成長體、極限體。怪談雛形在日常中基本叫做『怪談蛋』，誕生於怪談力濃郁的區域，只有這個階段的怪談可以被怪談使收納和駕馭。野生的怪談蛋在一段時間後會孵化並凝聚詞條，然後往往會變得極具侵略性。」

  「當一個怪談的詞條近乎完美解釋即可轉變為極限體，這個時候怪談將依據自身詞條獲得強大的特性，而在極限體和雛形之間的收集詞條的過程就是成長體，這往往是個漫長的過程。」

  「一個怪談淪陷區中必將擁有一位『根源怪談』，即天生的極限體怪談。例如你知道的黑山羊，祂們無法駕馭無法殺死，只能限制並封印。在根源怪談被收容後，淪陷內的部分怪談會還原為『怪談蛋』形態，在這段時間中是收穫怪談的最好時期。」

  鍾邪的腦海中立刻就出現這樣的畫面：

  黑山羊小姐淚眼婆娑地扒著籠子，可憐兮兮地被囚車拉走，而房子裡的鼠媽和庫斯特先生他們就「嘭」的一下變成一顆蛋，倒是有趣得很。

  「怪談蛋品質不一，一般來說與根源怪談越親近的怪談還原為蛋的品質就越高，其中最接近的就被稱為『第二怪談』，擁有著成長為『根源怪談』的恐怖潛力。」丁利海道，他想起了什麼，隨口說起一個並不算關鍵的內幕消息，「不過這一次的先鋒隊還沒找到第二怪談的蹤跡，這種情況並不常見。假如第二怪談沒有還原為蛋，或者還原後短時間內又自我孵化就麻煩了。」

  沒有找到第二怪談?

  鍾邪心念一動。

  說起來，與黑山羊小姐最親密的當然是我的情敵——她的丈夫——那該死的庫斯特先生啊！

  這個膽小鬼果然在黑山羊小姐遇害的時候逃跑了……

  不對。

  鍾邪的記憶逐漸清晰起來。

  當時黑山羊小姐讓庫斯特先生去地下室拿「殺人劑」對吧？

  也就是說——

  庫斯特先生很可能還原為蛋，它還在地下室的雜物間，只是沒被找到。

  黑山羊小姐的家不算複雜，但外人容易迷路。

  而這個世界上恐怕不會有人比鼠大更了解地下室的構造了，就連黑山羊小姐自己也不行。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