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大文豪的標配
第343章 大文豪的標配
「方老師,我寫了篇小說。」
鍾阿城娓娓道出,內容大概就是王一生本來是象棋棋院的專業棋手,每天都吃飽飯,一臉油光,漸漸地對下棋失去了熱情,但下鄉插隊之後,經歷了飢餓、勞作等境遇,終於撿起了對象棋的熱愛。
方言一下子就來了興趣,嘿呦,這不就是《棋王》嘛!
「那天的座談會上,聽了您講的『尋根文學』,我總覺得這篇《棋王》像是尋根小說,但又覺得不像。」鍾阿城語氣誠懇道,「我拿捏不住,不知道您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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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言問道:「你覺得不像尋根小說,是不是因為裡面沒有民族地域文化的具體描繪?」
鍾阿城連連點頭,《棋王》里恐怕除了象棋,再也沒有一絲半點跟華夏傳統文化沾邊的東西。
「尋根文學的範疇沒有那麼狹隘,只要是屬於中華文明的瑰寶。」
方言笑了笑,「就像我的《一代宗師黃飛鴻》里,武術和舞獅都是華夏文化的符號之一。」
說著停下腳步,轉頭看向鍾阿城,「所以你的《棋王》為何不能算是尋根小說呢?」
這一番,猶如黃鐘大呂,讓他整個人瞬間豁然開朗。
「方老師,我明白了!」
「但凡是涉及到中華民族傳統文化,不管是無形的,還是有形的,都是華夏文學的根!」
「這個範圍還可以再擴大些,比如地域方言。」
方言說:「我在前不久收了篇寫空中小姐和海軍復員戰士的愛情小說,本來是一篇平平無奇的愛情小說,但因為在行文敘事上有股子『京片子味』,這種『京味小說』也算是尋根文學。」
鍾阿城不免驚嘆,「那這個範圍可真大,簡直是包羅萬象。」
「對,就是包羅萬象。」
方言道,「其實,不僅僅是我們國內有文學尋根,世界各國都有屬於自己的尋根之旅,特別是在第三世界國家,像拉美的魔幻現實主義,本身也是在寄託於印第安怪誕神秘的古文明。」
鍾阿城在聽到「尋根文學」還跟世界文學接軌,心裡越發激動:
「方老師,那您能幫我看看這篇《棋王》?」
「稿子有帶在身上嗎?」
「帶了,帶了,就在我包里!」
「卷面很整潔,沒有太多修改的痕跡,看樣子你寫的時候很順。」
方言接過一看,篇幅並不長。
鍾阿城誠懇地說自己花了三個晚上寫出的《棋王》,幾乎一氣呵成,一字不易。
「不錯不錯,不過你怎麼會想到寫這稿子呢?」
方言問起了寫作動機。
鍾阿城更是直言不諱,「主要是為了稿費,家裡有妻兒要養,我自己又是個老煙槍,不抽菸可不行,所以這工資負擔不起,日子也過得緊巴巴的,才想到寫小說……」
說著,說著,就連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方老師,我是不是太俗了?」
「俗怎麼了,俗點好啊,俗了才能接地氣,才能更接近老百姓。」
方言樂道:「我也是個俗人,當初投身文學,也完全是想掙個編制,早日返城而已。」
鍾阿城聽到這話,壓著自己的心理包袱隨之消失,露出釋然的笑容。
「行了,這篇稿子我就收下了。」
方言道:「至於能不能在《人民文學》上發表,我不能馬上做出答覆,但我能向你保證的是,《棋王》作為『尋根文學』的作品,一定能刊登在文學雜誌上,這個你完全可以不用擔心。」
「謝謝方老師!」
鍾阿城不住道謝,處女作就上《人民文學》,這種一步登天的白日夢他可不敢做。
方言把稿子收進公文包,嘴上哼著小曲,腳步輕快地回歸到龔樰、石鐵生他們之中。
石鐵生問:「瞧你這模樣,又撞上什麼好事了吧?」
「得了篇好稿子。」方言眉飛色舞,「當然,不及咱們構思出的那篇《觸不可及》。」
「岩子,我覺得你高興得是不是有點太早了。」
石鐵生調侃道:「別忘了你講過,約了賈平窪、陳忠史他們在清平灣見面。」
…………
延川,清平灣。
石鐵生下鄉插隊的地方,就是這麼個陝北普通的小山村。
路途遙遠,方言讓龔樰留心地照顧石嵐,自己則替石鐵生推著輪椅,來到此地。
樹很少,少到哪座山上有幾棵什麼樹,碗口粗的就更沒有了。
「只有打新窖或是做棺木的時候,才放倒一兩棵。」
「要是誰能做上一口薄柏木板的棺材,大伙兒就都佩服,方圓幾十里內都會傳開……」
來到村里,石鐵生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興奮地介紹起來。
即便這裡不是自己插隊的地方,方言依舊能感受到一股似曾相識的親切感。
視線中,進山尋野菜的孩子們陸陸續續地回村,大的拉著小的,小的扯著更小的,每人的臂彎里都挎著個小籃兒,裝著苦菜、莧菜、小蒜等等,甚至還有撿牛糞的。
一個個跟在牛群後面,嘰嘰喳喳地吵著。
石鐵生突然在人群中,找到了個熟悉的面孔,喊了起來,「留小兒!」
留小兒一愣,上下打量著叫他小名的男人,感覺在哪見過可又想不起來。
石鐵生自報家門,「我呀,隊裡養牛的那個『鐵生哥』!」
「鐵生哥?!」
一經提醒,留小兒終於記起了石鐵生,驚喜交加。
相互寒暄了會兒,石鐵生糊里巴塗地問:「清平河水還流嗎?」
「流哩嘛!」留小兒「咯咯」地笑。
「我那頭紅犍牛還活著嗎?」
「在哩!老下了。」
石鐵生完全無法想像那頭渾身是勁兒的紅犍牛老了會是什麼樣。
「你爺爺還愛唱嗎?」
「一天價瞎唱。」
「還唱《走西口》嗎?」
「唱啊。」
「《攬工調》呢?」
「什麼都唱。」
「不是愁了才唱嗎?」
「咦?!誰說?」
眾人一邊走,一邊靜靜地看著石鐵生和留小兒等孩子聊起村裡的事,有說有笑。
石嵐左顧右看,「這裡就是哥哥筆下的清平灣啊。」
「這裡也是你哥哥文學的根。」
方言說完這句,便詢問起留小兒有沒有見到賈平窪等人的蹤影。
留小兒回答說:「村里今天是來了好幾個生人,就在大隊那邊!我帶你們去!」
一路來到大隊所在,就見賈平窪、陳忠史他們站在門口,顯然已經等候多時。
「岩子,你們可算是來了!」
「是啊,我和平窪都想著要不要到村頭接你們去。」
「……」
看著一個個急不可耐的樣子,方言心裡清楚,這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探討「尋根文學」。
畢竟,國內的文壇雖然「百花齊放」,但綻放得最艷的已經不再是嚴肅文學和純文學。
特別是純文學,從傷痕文學,再到反思文學,興起至今,已經開始由盛轉衰,步入瓶頸時期。
至於鄉土文學、改革文學、知青文學,種種文學流派已經發展成熟,很難出現全新的突破,不像一副勃勃生機的通俗文學一樣,能再給人帶來耳目一新之感。
各種題材已經寫爛,繼續創作只能是拾人牙慧。
於是乎,一部分人才會開始把目光投向國外,比如「魔幻現實主義」。
這也是為什麼方小將的「尋根文學」一經報導,立刻就讓全國無數作家驚爆眼球,追捧不止。
自己猶如華夏文學的指路明燈,再一次地給華夏作家們指出了條通向嶄新天地的康莊大道。
而但凡是「大文豪」或者「文學家」,無一例外,要麼引領了文學思潮,比如白話文運動,要麼就是某個文學類型或文學集團的標誌性人物,還有就是一個文學流派的開山鼻祖。
顯然,方小將已經摸到了「大文豪」的邊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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