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5章 大內的怪物

  大內禁宮，一共有九道宮門。

  於普通人而言，最難的往往是第九道門，雖然他們一輩子連第一道宮門都無法進入，然而他們就是覺得第九道門是最難觸及的，因為那是真正的禁宮，皇帝所在的位置。

  而對於尹秀和任七來說，這城牆和宮門，某種程度上只是擺設而已。

  兩人甚至不用將城牆上的衛兵幹掉，便已輕而易舉地進入了大內禁宮的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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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下躍入一座假山，尹秀才在山的背後停下。

  任七則落在另一邊，也是悄無聲息。

  「你的輕功見長了。」

  尹秀皺眉，「你說這話的口氣，好像是一個大前輩，武林神話在指點後輩的樣子。」

  任七冷笑一聲，「怎麼，你很不滿啊？」

  「不是不滿，只是介意。」

  「介意就是不滿，都一樣。」

  任七故地重遊，似乎心情很好，話也不由多了起來。

  兩人查看著地形，正在考慮從哪裡往深處進發的時候，卻有一個太監拉扯著宮女，兩人鬼鬼祟祟鑽入了假山之中，接著便響起了一陣拉扯的聲響。

  尹秀皺眉，低聲道：「你們大內禁宮裡都這樣亂搞的嗎？」

  「這才哪到哪？都是假把勢，能看不能用啊。」

  「你很有經驗啊？」尹秀看了他一眼。

  任七笑容冰冷，「大內高手搞宮女，這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你不怕皇上驗貨啊？」

  「呵！」

  任七的笑容更加明顯了，「那時候皇上只是一個娃娃而已，等他長大，這些宮女都嫁人了，哪裡輪得到他驗貨啊。」

  尹秀對他豎起一個大拇指。

  「怎麼，你現在是很佩服我啊？」

  「不是，」尹秀搖頭，「我是想說，你真的很卑鄙，很無恥啊。」

  「卑鄙，無恥，是大內高手的入場券啊。」

  任七不以為意，「只有這樣，才能在這個吃人的大內禁宮活下去。」

  他這樣說著，本就是等尹秀反駁他，做好了與他爭論一番的準備，然而尹秀卻沒出聲，只是盯著下方。

  任七也隨著他的視線轉過去，瞬即瞪大眼睛。

  「這什麼架勢，你見過嗎？」

  「不知道。」

  尹秀還是搖頭，「可能是跟那些南亞人學的吧，扭過來轉過去的，看不懂。」

  任七看得入神時，尹秀卻推了推他。

  「喂，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看這個，真是商女不知亡國恨啊，可悲！」

  「……」

  任七一時氣結。

  「好了。」

  尹秀見他如此，才終於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正事要緊。」

  兩人從假山跳出，在空中一個無聲的鷂子翻身，輕輕落到屋檐上。

  按照任七原先的計劃，他們一人往掌管檔案的御書房前進，另一人則去觀海閣。

  御書房尹秀是知道的，一聽也能把它和檔案，文書之類的聯繫起來。

  而觀海閣卻聽起來像是景觀之類的東西。

  然而任七如是說道：「那裡是統領所有大內高手的中心地帶，大內高手幾乎所有的命令都是從那裡發出去的，你只要去那裡看一眼，總有機會找到那些秘密。」

  於是尹秀便獨自往觀海閣而去。

  這一趟，他們的目標並不是在皇帝或者哪個王公貴族的身上，而是黑帝子。

  借著血蝶的視野幫助，再加上尹秀在任何地形上都有移動加成，近乎通行無阻的【太保神行】，他很快便來到了目的地。

  實際上，觀海閣也很好認。

  因為那是一座高高立於湖的邊上，古樸典雅的一座木製塔樓，然而看起來卻又是哪裡都不透光，好像裡頭是無盡深淵。

  這樣的形制，在這宮裡僅此一座，與別的地方格格不入，因此很容易辨認出來。

  這時候正是夏天，湖裡滿是臉大的荷葉，一朵朵白的紅的蓮花從接天的蓮莖之中探出一個小角，隨著微風慢慢搖曳。

  尹秀望著這觀海閣，頭腦迅速運轉。

  雖然看起來觀海閣門口沒有侍衛，然而在它的周圍也沒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建築。

  那裡只是孤零零立著這樣一棟樓，就好像在沙漠中長出一棵樹來，叫它的周圍無任何地形可以遮掩，藏身，因此要靠近觀海閣顯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尹秀當然不能用【千變萬花】變作一個太監或者宮女從那裡經過，因為才剛才的這段時間裡，觀海閣前的區域簡直好像無人區一樣，並沒有任何人從那裡通行。

  而且大內禁宮除了皇帝以外，其他的人幾乎也稱不上是「人」。

  這些宮女和太監，可能一輩子都只是在一個區域行動，幾十年如一日的走同一條道路，並不會改變路線。

  因此，如果這時候隨便出現一個太監走入觀海閣的範圍內，恐怕會引起不知道在哪裡存在的暗哨的警覺。

  即便是小的不能再小的血蝶，尹秀也只能小心翼翼操控它，不能叫它直接飛近觀海閣。

  耐心等待了一會兒後，天空中突然飄來一朵白雲，稍微將太陽擋住，在觀海閣和尹秀所藏身的假山之間投下一片陰影。

  尹秀沒有猶豫，身形遁入虛影之中，化作一團黑影，眨眼融入了雲朵投下的陰影之中。

  這個暗影融合的動作很是迅速，即便在眼睛最尖的探子眼裡，那看起來也像是風將雲朵吹動了一下而已。

  在又一個眨眼之後，尹秀已沿著陰影進入觀海閣，貼著柱子將身形掩蔽。

  一進入觀海閣，尹秀便感覺到了冷意，這裡陰暗潮濕，簡直像是某種動物藏身的巢穴。

  任七在這裡當差這麼多年而不患上風濕，不得不說也是有一副鐵打的身軀。

  裡頭跟外邊一樣是黑暗一片，只在中心的位置有著燭火。

  原來觀海閣一片黑暗，是因為那有光亮的位置都被綾羅綢緞織就而成的屏風所遮蔽了。

  在那光亮之中，還有繼續往上的樓梯。

  然而尹秀隱隱聽到，黑暗之中似乎還有人藏身在各處，呼吸均勻而微弱。

  要是他剛才一進入樓中便急匆匆開始行動，恐怕這時候已經被人發現。

  如同任七所說的那樣，觀海閣埋伏重重，戒備森嚴，混進來不容易，混進來之後想在裡頭行動也是不簡單的。

  還好，任七之前跟他提起過一個漏洞，那便是大內高手的眼睛已經被訓練成不該看的別看，不該看的看到了也當做沒看見。

  因此他們的視線往往只在眼前，而不亂看，比如你叫他盯著左邊，他便不會往右邊看一眼，更不會去看房樑上的動靜。

  於是尹秀輕手輕腳攀上房梁，開始在大內高手們的頭頂上行動。

  用一隻手攀住房梁的一個稜角倒掛下來，尹秀借力一個翻身便盪到了另一邊，手在上面再一搭，他便輕盈地翻上二樓，全然不需要走樓梯，又足以避開樓里人的視線。如此反覆幾次，尹秀攀上觀海閣的五樓，這裡是任七口中的議事處，除了開會的人外，這裡再無別人。

  只因為人多口雜，有的秘密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尹秀攀上這裡之後，便開始搜尋這裡存放的文件。

  如任七所說的，藏著檔案的是御書房，而放著手諭和命令的則是這觀海閣的五層。

  尹秀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竹筒咬在嘴裡，裡頭裝的是打磨成型的螢石，被他當做「手電」。

  接著他便從架子上拿起一個手卷，小心翼翼翻開。

  「六月初六，派出大內高手血滴子三隊，護衛欽天監大國師，交由血滴子統領負責。」

  這大概是之前去接應東方未來回玉京的人馬。

  他又拿出一卷看起來日期也相近的。

  「命粘杆處尋幾處地方，做黑帝子藏身處，交由粘杆處統領負責。」

  這便是尹秀要找的消息——黑帝子。

  這還是尹秀第一次接觸到關於黑帝子的消息，雖然還未知道具體的行蹤，也不知道這人是誰，然而知道這是由大內高手經辦的，便也算是尋到了線索。

  就在他想繼續翻閱時，樓梯上響起了腳步聲。

  尹秀立即將捲軸放好，一個滑步鑽進角落之中，將身形完全隱匿起來。

  就在他剛剛藏好時，一隊大內高手走了上來。

  他們分工默契，在五樓上巡了一圈，似乎是在找人，又像是在找東西。

  尹秀故技重施，無聲無息攀上房梁，躲開了搜索。

  搜索了一趟之後，幾人點點頭表示無事後便依次下去。

  很快，大內總管金海走了上來，背後跟著兩個人，一男一女。

  這兩個人看起來都上了年紀，然而身姿挺拔，除了面容以外，一點不顯老。

  男的肩膀寬闊，穿一件白袍，女的則是苗條高挑，穿一件薄裳。

  三人站好後，出乎尹秀意料的是，卻是大內總管金海沖那兩人深鞠一躬。

  「凌風先生，紫姑娘，這趟請得兩位出山，真是叫小的不勝榮幸。」

  「客氣了，金總管。」

  被叫做凌風先生的人中氣十足：「朝廷養著我們，本來就是為了以防不備之需。

  現在這關鍵時刻，正是我們出力的時候。」

  紫姑娘背著雙手，儀態超絕，她抬了抬下巴，「金總管，您有要求儘管說，我們聽著，也做著。」

  「那我就不客氣了。」

  金海收起剛才的謙恭姿態，以一種與二人地位平齊的態度說道：「我想請兩位幫忙，去看住黑帝子。」

  「黑帝子嗎？」

  凌風好像一開始就已猜到，然而他還是皺眉：「黑帝子的氣運強大，確實有叫我們兩個出手的價值，然而黑帝子的氣運恐怕也會對玉京的氣運產生影響，特別是大內禁宮。」

  金海忽然想起，眼前的這兩位高手，也同宮裡的其他怪物一樣，是依賴著大內禁宮的氣運而存在的。

  要是黑帝子在大內活動的太久的話，最先要擔心氣運發生變化的便是他們這些人。

  也正是他們這些人，最怕沾染因果。

  於是他又說道：「東方國師說過，這段時間不會太長，請兩位不必擔心。」

  聽到這裡，紫姑娘才鬆了一口氣，「那就好，如此的話，我們便照您的意思來就是了。」

  「那再好不過了。」

  金海托著下巴，神色凝重道：「其實黑帝子本人雖然也是個麻煩人物，然而最麻煩的是尹秀一伙人。

  根據最新的消息，他們已離開了津門，這時候朝玉京而來。

  然而他們行蹤詭秘，依我的判斷，他們這時候恐怕已進入了玉京之中。」

  「那豈不是很麻煩？」

  嘴上這樣說，然而凌風卻是語氣平常。

  「我聽說任七也跟在他的身邊？」

  「沒錯。」

  金海一提起這個名字，語氣難免不善。

  「在南疆的時候，我和他見過一面。」

  「他現在如何？我聽說他打敗了北武林神話白鏽？」凌風似乎很是關心他。

  「還是那樣。」

  金海搖搖頭，「同從前一樣桀驁不馴，無血無淚。」

  「那恐怕是表面而已。」

  凌風毫不客氣，「能打敗北地槍聖白鏽的人，絕不會那樣簡單。」

  紫姑娘也附和道：「這說明他是個有本事，也是有決心的人，可是這樣的人於我們也是個麻煩。」

  「在外面也許是，但在大內禁宮不是。」

  凌風冷笑，「任七要進這大內禁宮簡直是易如反掌，因為這裡的一草一木他閉著眼睛都能認出來，然而他進得來，卻不一定出得去。

  因為大內禁宮有許多人在等著他，為了他而留住一口氣。」

  「早知道多年前我們直接出手把他殺了不就完事了？」紫姑娘問道。

  「那不行。」

  凌風搖頭，「那位發了話，要叫他從大內跑出去的。」

  「那位？」

  紫姑娘一時沒有頭緒，然而她也沒有深究，因為她清楚，在大內禁宮，如果你心裡覺得不該問，那就最好提都別提。

  尹秀聽著三人的對話，只覺得任七把大內禁宮還說的太簡單了。

  就跟他們之前所說的一樣，能在天下間行走的大高手不超過兩手之數，而依賴著禁宮氣運存在，不出宮門一步的怪物卻似乎有不少，遠遠超過天下人所傳聞的數量。

  忽然，紫姑娘又問道：「那尹秀，是什麼人？」

  「還未清除。」

  金海搖頭，「他的資料很少，只知道是毛家的傳人。」

  「道士啊？」

  凌風笑了一聲，「怪不得了。」

  「怪不得什麼？」

  「怪不得他進了觀海閣，卻沒人發現啊！」

  凌風忽然拍出一掌，裹挾著風雷砸向房樑上的尹秀。(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