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公子公主病
黃霸天伸手要拿地參王,虎精躬身一禮,「大王且慢。」
黃霸天道:「黑虎哥也太多禮了,以後我這裡,你可以不問而坐,除了我定的黃天妖戒要遵守,其他的禮,你可一概不守。請問還有何事。」
虎精道:「多謝大王恩典,這地參頭您先收著,今天不是用這參王的時候。」
「哦,怎麼個說法?」
虎精道:「此物本來屬木,又土性厚水性足,加上吸過金氣,唯獨缺火,要等午月午日午時,用溫湯細火燉化,那時服之,才為大藥。」
黃霸天聞言稱是,感激這虎精用心細緻。這邊正要誇讚,只聽得外面一個小妖大叫:「禍事了禍事了。」
黃霸天聽了眉頭一皺,什麼蠢妖,一嘴的不吉利,報的什麼信。那小妖跑了進來,黃霸天和虎精一看,是個書生打扮的小妖。
這東西本是三百年前今古國西川省進省趕考的落地秀才,落榜之後,替人代寫書信,還兼職寫狀子告狀,開始還有點子文風道骨,時間一長,受不了窮。
有人出錢讓他寫狀子,其實是故弄玄虛翻黑為白,真的裡頭摻假的,得了可不少黑心錢。
後來專門寫文章,要人做精英,不要做底層,硬是橫著心,要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有些個富戶會給他賞錢,因為他替富戶說話,專一貶損窮人。
得罪的窮人多了,他怕哪個不要命的跑來找麻煩拼命,他就換個名字寫文章,也寫些個不痛不癢的文章誇獎窮人多麼勤勞,窮人多麼辛苦,以此收買點人心,這樣呢,兩邊都討好,誰都不得罪。
有時候犯了心性起嫉恨,就偷些看些道術經文寫暗咒。這暗咒子怎麼寫呢,這書生也有講究。
肯定不能明著寫,要把文章當做歷史寫,然後開始談道理,道理嘛,肯定有人聽,聽得時候,他就突然加一句,說現如今某某就不是按歷史來的,某某就一定眼瞎耳朵聾,將來某某的事業就要崩塌,人也會死。
和平之世,某某老了,他便說人家「老而不死是為賊也」,戰爭之時,他自己老了,就哀聲說自己老了,不能上陣。
有人笑話他,如今你老了,那正是為國為民獻身之時,他說死不得死不得,又說文章未盡,責任重大,要為後世立典範。
暗咒要是沒法子弄人,他就在人姓名上做文章。
比如人家姓李,他就說人家李字不好,因為「李」是木下子,「子」是一橫壓了一個「了」,意思叫橫了,不吉利。
人家要是姓張,他就說人家「張」字是一長「弓」,弓長手難拉,費力不成功。
人家要是姓王,他就說人家「王」字是一豎穿三橫,此人命難存。
人家要是姓鄭,鄭字耳朵旁,他就說人家「鄭」字是關耳不聽事,一世糊塗公。
把個百家姓得罪了個遍,後來覺得不妥,也對人稱個後學道個晚生。
此人姓公,有人也拿他的姓名作踐,說公乃王八頭,麼兒尾,八頭麼尾,莫不是個鱉。藏頭現世鱉,收尾爛王八。
他聽了也臉紅,卻不敢應聲,自以為文章天衣無縫,那曉得有一天開始提筆寫史,寫了一半突然文章里的字蹦出來,倒把自己的眼睛給刺瞎了。
眼瞎就算了,還落了一身的病,經常拉肚子,一拉肚子就噴門出血,還會堵著,俗稱稀拉便秘,就是痔瘡。
因為他打扮的像個公子,所以得了一個哀號,人稱公子病。
他有個朋友,是個女的,也算是小半才女,字認得幾個,會做幾首打油詩,只不過矯情甚大,覺得天下男人就是要哄著她們女人,愛著她們女人。
男人就該在外累死累活,賺的錢就要給女人用,說什麼養不起女人的男人統統廢物。
還在今古國的民間木頭報上寫了專欄,叫什麼《今古女德》,第一條就是:女子之權,天下之母也。四海男人,皆須仰望,除皇親貴族之外,一切人等娶媳婦,要見女就跪,要行大禮,要兩跪六叩頭,才能娶進門。
彩禮還不能少,必須三輛馬車,一輛金,一輛銀,還有一輛是另一車男人。
這都是些什麼玩意兒。男耕女織,是自古之道,她卻鼓吹男耕男織,女人不用幹活,只需負責年輕貌美,上床睡覺就可,全然不強調男女共同進步,共創美好人生的傳統道理。
不過可惜,這女的也有個病症,就是容易昂脖子,見了人低不下頭,整天拿個下巴看著人,其實也不是她真要那樣。
因為驕傲慣了,脖子就彎不下來,彎下來就疼。
傻子都知道,即使她再怎麼驕傲,人前也要裝個謙虛樣,可她裝不出來,天天拿個鼻孔看人。久了鼻孔里倒血,鼻血帶著鼻屎,經常從嘴裡噴出來。也得了個哀號,人稱公主病。
沒過幾月,這兩貨一個拉屎拉死了,一個噴鼻血噴死了,黃霸天手下的骷髏寶寶瞧上了他倆,趕在黑白無常來之前截他們的魂魄,一個收為義子,一個收為義女。
這兩個也無奈,平日也信過道人燒過香,甚至還做過道課,可他娘的不管用,不知道得罪了誰。一肚子的道經法律用不上,統統忘光了。
被骷髏寶寶攝走的那天,他倆還沒死透,男的聽一歌響起:
「公子病,無腸心。
空念史,妄談經。
論真攻,不敢親,
遇戰陣,哭老齡。
假作文,實偽名。
欺世人,污道靈。
今朝死,入幽冥。
魂神魄,永世釘。」
公子病聽了此言陽神盡廢,吐血而亡。
那公主病死前,聽的是:
「病公主,歲歲苦。
女過男,喪人主。
囂張火,跋扈爐。
折陽壽,損陰福。
人不做,鬼不如,
魔不要,妖不出。
今夜亡,入暗谷。
魂神魄,永成枯。」
那公主病聞言陰神盡裂,脈覺而斃。
骷髏寶寶這下自在,白天讓公子病陪床,夜晚要公主病侍寢。公子病左一聲乾爹,公主病右一聲義父。把個骷髏寶寶伺候的不亦樂乎,連墳地都不願意回。一天到晚就在墳頭上行歡作樂,把人家來給祖上燒紙錢的都嚇跑了。
真是狗屁倒灶的。
黃霸天一見是那公子病,沒等他開口,一把抓來就往口裡放,公
主病畢竟是個女妖,見狀嚇得連忙下跪。
黃霸天端起杯子漱了漱口,往地上一吐,「以後進來,別嚎喪一樣的,知道麼?」
那公主病連連點頭,「知道知道。」
「什麼事?」
「骷髏法王死了。」
「哦?」
「誰幹的?」
「看不明白,有雲遮了眼。」
「人還差幾個?」
「六十個都跑了。」
黃霸天看了她一眼,「那你對我還有什麼用?」
公主病忙道:「小的以後一定用心,多多替大王辦差。」
虎精見這公主病有些姿色,起了盤算,對黃霸天道:「我那後山有些書生經常經過,不如命她在那留步,遇見合適的就拿了,迷了心智替我們寫文章。
一來擴大宣傳,二來多些人氣。就是不從,她也可自產自銷,就地吃了。我們也節省軍糧。大王覺得意下如何?」
黃霸天知他心思,當下一笑,「就按虎哥哥的想法,如此甚妙。」轉臉對公主病道:「你可記好了,這是你黑虎哥求的情,我本來要把你吃了當便當,念你也有些才情,會寫點文字,以後好好糊弄人,不要搞得跟那個公子病一樣,一點屁事兒都看扛不了,進了我的肚子,屎都做不成,明白麼。」
「明白明白明白,」公主病連聲稱是。
「下去。」
「是。」
公主病退下前看了眼虎精,心裡暗暗叫苦。伺候他,比那個骷髏寶寶還難。
虎精心下大喜,黃霸天摸了摸地參頭,這虎精居然連他接下來要做的事都考慮好了,看來眼下可以重用。
黃霸天整了下盔甲,高聲道:「黑虎。」
「在。」
「你領我的妖令,升十方山方圓參將,領兵三千,負責機要查訪宣文布道。」
「是。」黑虎精大喜。
「食人會取消。」
「啊?」
「先打仗再說,吃人還怕沒有,急什麼。」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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