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春山秋日樹
李元初在位二十五年,無疾而終,走的那天,是坐著的,因為他駕鶴西去了。
他的駕鶴西去,真的是駕鶴西去,他是坐在一隻鶴上去世的。一隻木頭雕的鶴,他相信只要坐著只鶴,就超越自己的父親,去到比「想的美」還要好的地方。
那個地方,叫「想的妙」。
遺詔李廣豐繼位,是紙做的,李元初臨終前還幹了一件大事,即下令全民個人資產,不得超過五百萬。
一切對外通商,均交國事辦駐各省外事堂處理,凡交易金額超過五百萬者,均由外事堂審核。設海關通關衙門,負責一切對外貿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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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李元初忘了一點,內奸已除,外患未決,今天滅了,來年人家還可以再派人過來。
郭柏齡曾經三上國策,力陳一統本生大陸,定下先伐震東,再打爛華誕,回頭吞因來,再並歐萊國,調過來納華誕入版圖,最後再消滅水雲州,一共六個步驟。
李元初微微一笑,說郭柏齡老當益壯世人楷模,事後卻不了了之,他根本就沒有那個心。
但面子,他給足了郭柏齡,拜郭柏齡為太師,輔佐皇子讀書。郭柏齡無奈,只得將希望寄托在李廣豐身上。
李廣豐更猛,繼位第二年,下令全民個人資產,均不得超過五十萬。
普通百姓,根本無關痛癢,因為不是種田就是放牧,要麼打漁要麼送貨,普通人家裡,哪來的五十萬存款。
再說,一家子吃穿住用。撐死他四五口,一年也五六萬。
只苦了一些大商戶,一時間怨聲載道,叫苦不迭。大的商戶有自己的木板報,小的商戶,可發行自己的紙片文。
有的商戶大了膽子發了幾篇諷刺朝政的文章,說李廣豐富了自己,苦了人民坑了百姓,壓榨的平民商戶無法生存。
結果不用李廣豐出手,那商戶的木板報被百姓砸了個稀爛,百姓說,大家都是五十萬封頂,憑什麼你們就要那麼多錢幹嘛。
你們想圖享樂,占更多資源,還是想變著方兒的搞自己的銅錢戰線,將來還能錢一多,以財壓官,將要圖謀國政屯兵造反?
還有的木板報也請了個窮酸書生寫字,一篇文章八百塊,暗諷先帝李元初殺人如麻,說什麼一個人只曉得殺殺殺,別將來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自己的子孫將來也要被人殺殺殺。
這人被映山紅所捕,打了三頓,老實了。又寫了十篇道歉文,映山紅才放過了他。不過人威一倒,沒了氣場,沒兩年病死了。
有的倒不是商戶請的,是什麼呢?是讀了幾年書,識得幾個字兒,又覺得能看懂點世道,還明白些個執政方案。
但是,見事不徹底,問題不究竟,看問題看到了一半,沒有看到根本,又不願意仔細琢磨,於是開始以清者自居,以高者自雅。
倒也能騙得一些人追隨,因為啥,文辭優美啊。這玩意兒,也能迷惑人。
時不時嘣出一兩篇紙片文,罵罵縣令和縣令以下官員,指點一下國策,討好一下百姓。
再稱讚一下皇帝李元初和李廣豐,又討討上喜。實際的辦法呢,一個都拿不出來。
罵其他省的縣令沒關係,罰不到他,自己省的官,他們屁都不敢放。
討好百姓就更容易,百姓關心們什麼,就稱讚什麼。百姓們討厭什麼,立即就罵什麼。但又不罵得太過分,把握好分寸,點到為止。
既可以得人心,又可以賺鈔票,還不得罪人,小生活還滋潤,何樂而不為之。
閒下來,也寫幾首詩,其中有個書生,姓布,叫布厝番,他有一首詩,寫的是:
「嘆江山之千古,惜年華之虛度。感吾皇之深恩,念萬民之疾苦。我輩不敢光陰誤,奮筆疾書,要把蒼生賦。來日提劍奔千里,直教四海清,五洋服,回首時,享一個春山秋日福。」
大意是:江山好美啊,年華不能虛度,哎呀寫幾首詩,把天下蒼生寫進去,來年也能拿起劍跑一千里地,打完了回來幹嘛?
春秋天裡遊山玩水,
曬太陽,真自在。
結果現實咋滴?見了小偷不敢打,逢了強盜就下跪,真得罪了能滅了他的。嚇得立馬把紙片文燒了,求人放過。
要是給他們錢,立馬寫字兒,歌功頌德口誅筆伐,都可以。還擲地有聲,啥聲?
只一句,「為了生活。」
哎,這到也理解,能指望他們幹嘛呢?李廣豐也是無奈,本著團結大多數,孤立一小部的指導思想,敲打了他們一番,也就算了。
畢竟還沒統一本生大陸,這幫東西還能用用。
本生大陸的這類書生,統一有個毛病,陽虛氣萎,其表現症狀為,好色。為啥?
想做的不敢做,因為都怕死。但是讀的書,好多是要以身衛道的。
沒辦法,求生,是人的本能。想做的不敢做,陽氣,就得不到舒展,憋在心裡成了陰氣。
陰氣一多,水路太通,容易泄陽,腎就不好。腎不好,腎水就不足,腎水又是養肝的,肝火就旺,肝火旺盛,容易克肺,肺屬金,就容易咳嗽。
腎水太多,人就好色。
那書生布厝番去十方山下遊玩,正好遇見個樹精,樹精見他陽氣弱,變了個女子站林子邊沖他招手,誘他過去。
布厝番被這女子所迷,跟進了樹林,被樹精的枝條一纏,嫩枝條伸進了嘴吧,一直通到胃裡,吸成了一張皮。
死前布厝番問樹精為什麼騙他,樹精的回答也擲地有聲。
樹精說:「為了生活。」
這樹精常拿布厝番的皮出來曬太陽,正好應了布厝番自己詩尾那一句,好一個「春山秋日福。」
這福氣是,被樹精飽餐一頓。
但總有一種人,敢於至生死於度外,勇敢面對一切,任何事情都能泰然若之,哪怕他因為過於勞碌得病,死後,也一定成神。
不但成神,還會再來。
等同永生。
郭柏齡就是這樣的人,他已經和皇帝聊了很久,該說的都說了,該計劃的也都計劃了,此事,今古國只有他二人知道。
郭柏齡起身對皇帝李廣豐一拱手:「皇上。」
「是,」李廣豐微一躬身。
郭柏齡問:「您準備好了麼?」
李廣豐道:「準備好了。」
郭柏齡道:「老臣方才已經談了很多了,皇上既已決定,您就再也沒有回頭之路了。」
李廣豐道:「父皇心平樂道,只想修神仙,不然也不會如此,朕若不是貪圖那個李美人的容貌,也不至於讓華誕國鑽了空子,朕也有罪過。」
郭柏齡摸了摸鬍鬚:「此事再不可提。既然已經過去了,那就放下過去只重當前,一切都放膽去做,一往無前,才是我皇成功之道。」
李廣豐一禮,「是。」
郭柏齡準備出門,李廣豐又問了一句,「師傅。」
「嗯?」
「花美美和葉青青怎麼辦?」
郭柏齡橫了他一眼,李廣豐自己掌了個嘴,郭柏齡沒再理他,杵著拐杖揚長而去。
次日左輔政大臣王明光下了一道命令,全國的青樓停辦,一應女子全部種棉花、養蠶絲、織紗布、養豬放牛也種田。
這一下,徹底炸窩。
此時,遠在西川的道花村里,苗秀秀家炊煙裊裊,她在做什麼?
她在燉湯,燉豬鞭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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