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一張湯肉餅

  往事，像一本攤開的書，風吹書頁時，看不清上面的字。記憶中的人物，像一個個風中飄舞的閃亮字花，在八十八歲的郭柏齡眼前一晃而過。

  一個個都像真人顯現，栩栩如生。郭柏齡端坐在木椅上，看著面前的年輕人，這是他培養了十年的皇帝，李廣豐。

  歐萊國和華誕國的國書他已經看了，華誕國的國書，他只看了一眼就放下了，但歐萊國的國書，現在還在他手裡。

  那是一位故人的筆跡，郭柏齡沒有想到，已經過去了五十五年，這個人，還能寫的出這麼好的一筆字，信中的內容，真是簡單明了：

  「告今古國當今皇帝李廣豐書：

  皇帝陛下，您好！

  我是歐萊國國王步刻七，今年正好是本生女神補天成功三十萬零五十五年，也是今古國與歐萊國實現友好邦交五十五年，這些年兩國人民都很合的來，也處的好。

  我們互相交易買賣商品，日子都過得很舒服，最近我國人民非常感恩本生女神，同時也很想念盤頂峰下的祖宗領地，要去朝拜本生女神並祭奠我們長眠在那裡的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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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懇請皇帝陛下能夠開明四海廣謝民心，希望您恩施天下放開邊境，借巨然、通明兩省的盤古大道一用，讓我們借道通往飄零海，朝拜本生女神順便祭奠祖先，若能如願，萬分感謝。

  現奉上一百桶歐萊國特產葡萄酒，十擔鬱金香乾花，水雲州的冰鎮雪花膏一百瓶。

  再奉上歐萊國美人兩名，一個叫花美美，一個叫葉青青，兩個都很好看很動人，話又不多且善解人意。

  皇帝陛下國事繁忙之餘，這倆個好丫頭可陪著您下棋看書品酒論史，甚為舒心，我國民眾皆請皇帝陛下笑納，萬請勿拒。

  邊陲小國歐萊王

  步刻七

  敬上。」

  郭柏齡笑了，因為步刻七猜對了，皇帝李兆東不僅僅是老了，是病了。

  他急招郭柏齡回國，又命歐陽良前往因來國的果去城接他回來。

  但歐陽良的人還沒到果去城就死了，殺他的人，竟然是因來國的百姓。

  理由是，歐陽良的車隊路過因來國時，有人強搶因來國良家婦女隨行伺候，結果因來國的百姓看不慣。

  夜裡，一百多個因來國百姓將歐陽良拖出車隊，足足打了一個時辰，全身骨頭都碎了，竟活活打成一張肉餅，事後眾人揚長而去。

  一場雨下來，這肉餅成了一鍋湯一樣，倒便宜了一隻路過的野豹子，這豹子一身金黃，正是那豹子精黃霸天。

  這時候它還沒成大氣，才剛剛得了妖氣，沒能耐變成人，被因來國的黑熊鎮關神擋在門外暴打了一頓，結果弄不過他，偷偷跑到這裡來，卻沒成想大飽了一頓口福，吃飽喝足得了些人氣，又繼續進山修煉去了。

  這事兒蹊蹺。他歐陽良一個接封大臣，怎麼可能糊塗到半路強搶民女，車隊也必有隨行護衛，怎麼可能被一百多個因來國鄉民偷襲。

  這不是步刻七的手筆，因為步刻七聽了此事後的原話是：「便宜他了。」

  這種活，只能是燕容天做的。

  他不是為了替郭柏齡出口氣，他還有一個目的，滅口。偷今古國的百姓人口獻祭，燕容天雖然沒有參與，但他睜一眼閉一眼，因為呱擦教給了他金子。

  反正又不是自己的國民，又可以拿金子換華誕國和今古國的武器和技術，他才懶得管那麼多。

  直到刮擦教想滲透到自己的領土，準備將他這國王殺了換一個人當國王時，他才恍然大悟，立即封了通關道路，並密報李兆東。

  可他暗通歐陽良竊取今古國軍事情報和通曉今古國國策的事情，令他坐立不安。

  這下倒好，李兆東竟然把人送了過來，燕容天立即明白了李兆東的用意。

  什麼用意？

  我李兆東已經知道你倆暗中有聯絡，現在給你個台階，你去做掉歐陽良，向我表明心跡，我還能和你繼續友邦相好，以後大家繼續做鄰居。

  燕容天的因來國雖小，但他人卻精明，東西兩個國家他都得罪不起，不如做個人情，替李兆東殺了歐陽良，即可以表明心跡又可以賣個人情給郭柏齡。

  後者可是已經名震歐萊和因來兩國的得勝將軍，以後在今古國，他還有個可以說得上話的部院大臣，這筆帳怎麼都不虧。

  他心知因來國要好好活下去，就得學會把握機會，如果人家事情都成了，再去巴結，那就晚了。

  這事兒剛剛有苗頭的時候，殺了歐陽良投資一把，即使不賺，也至少有個先機。

  燕容天知道，人要往後看，吃了歐萊國的虧之後，他越發小心，以後那種背地裡偷雞摸狗使絆子賺便宜的事，他再也不想做了。

  一切都是有因必有果。沒有辦法，燕容天只有替自己和李兆東殺了歐陽良。

  殺奸臣，自然要編一個殺奸臣的理由，越難聽越好，越敗德越好，強搶民女就很不錯。

  所以歐陽良，就成了肉餅湯。

  後人也有詩說這種東西：

  「一碗肉餅湯，專打不從良。

  天常不行好，生死入妖腸。」

  王猛沒有回國，和五千今古兵留在了歐萊國，郭柏齡知道他的心思，一是留下當他的輔政大臣，二是將來要是步刻七真的想對今古國不利，他王猛再不濟，也能提前通知今古國做準備。

  郭柏齡勸過他，他不可能是步刻七的對手，可王猛的答案令郭柏齡無語。

  王猛卻說這輩子想要過把癮干一番事業，今古國沒有這樣的機會，回去頂多升個知府，或者副省司，可水雲洲一帶，有的是他王猛馳騁的地方。

  郭柏齡只得答應，回國之後，乘自己還沒進京，立即以巨然省省司的身份下了手令，命人將王猛一家老小送往因來國，步刻七的親兵親自來接，王猛自然感激不盡。

  郭柏齡回京之後，聽說皇帝已經五天沒有上朝，足足等了三天，等來的卻是李兆東駕崩的消息。

  他連李兆東的面都沒有見到，就等來了新皇李元初給他的第一道聖旨，免去他郭柏齡巨然、西川兩省省司之職，留上將軍名號，除兵權，升兩級，俸祿加一倍，轉國學院院長，任教官。

  這一任，就是三十年。

  六十三歲那年，李元初拜郭柏齡為太師，輔佐皇子們讀書，直至八十五歲，年邁隱退。封定西公，每月俸祿，一萬三千五百塊。

  郭柏齡留官辭金，稱三千六百五十塊足矣，李元初批覆，還是留七千二百塊一個月給他養老。

  郭柏齡不再推辭，

  留京城養老。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