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且悲

  第267章 且悲

  姜安寧繞過人去,挑了個地方坐,看起來若無其事的拿起手寫菜單。

  好像真的並不十分好奇晚娘究竟為什麼會開了這間酒樓。

  晚娘有些愣住了,神情更是幽怨。

  -

  酒樓對面的小院。

  嬌娘有些著急:「姜安寧去饕餮樓了……她該不會發現什麼吧?」

  王尚慢悠悠的倒了一杯茶,神色輕鬆的品著。

  「發現什麼?」

  「不過就是一家普通的酒樓罷了,有什麼好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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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何況,那饕餮樓本來就可以算是人家姜安寧的產業,身為老闆,身為東家,到自家的產業裡頭去看一看,查查帳,吃吃飯,這不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嬌娘還是著急:「可那酒樓明明是你……」

  「我什麼?」

  王尚擱下茶杯,漫不經心的瞟了人一眼:「饕餮樓的前東家,因為經營不善,每個季度都要貼補上大把的銀錢,早就已經脫手不想干,低價轉讓出去了。」

  「且他家中兒子有了出息,正是前途大好的時候。」

  「他沒有辦法在兒子的前程上幫忙,但卻可以在金錢上,對人多加扶持,便就此決定舉家南下,搬到餘杭去,同時也把生意帶到餘杭。」

  「所以便將手中閒置的資產,交給牙人幫忙變賣了……」

  「好巧不巧的,晚娘靠著賣香料賺了些錢,不僅盤下了畫舫,還用剩餘的錢,買下了饕餮樓,重新裝潢,盛大開業。」

  「因為饕餮樓那兩個福建船商家裡來的廚子,燒的一手好菜,漸漸的聲名鵲起,門庭若市。」

  「這都是人家晚娘經營有方的功勞。」

  「你杞人憂天個什麼勁兒?」

  王尚語氣輕鬆,像是完全不能夠理解嬌娘那副皇帝不急太監急的樣子。

  「我杞人憂天?」

  「哈?」

  嬌娘冷笑了幾聲:「你是不是忘記了,那晚娘究竟為何會突然間興起開了一家饕餮樓?」

  「又或者是你耽於美色,早就已經忘記了,她心悅於你的事情?」

  「這半年來,你沒少利用她對你的傾慕之情,暗中做手腳,探取有關江安寧的消息吧?」

  王尚神情冷了幾分:「注意你的言行,不要亂說話。」


  他目光略顯兇狠的警告道:「我可沒有利用過任何人,為我做任何事情。」

  「你不要在這裡無中生有。」

  「說一些有的沒的。」

  「要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

  他略微用力的擱下茶杯,發出噔啷的一聲。

  「尤其是這種造謠污衊的話,該在什麼時候說出來,你難道不清楚嗎?」

  起身走到人的跟前:「要是你不知道的話,我不介意幫你好好的想想。」

  「直到你學會說話為止。」

  嬌娘氣息微滯,心中將人罵了個狗血淋頭。

  狗東西,道理說不過,就跟她講武力。

  不就是仗著比她力氣大了幾分嗎?

  且等著吧,早晚有一天她會手刃了這個狗男人。

  以報現在被他盛氣凌人之仇!

  真是、真是……真是氣死她了。

  嬌娘狠狠的剜了王尚一眼,表示自己的不服氣。

  卻到底是沒敢再說什麼了。

  王尚見人識趣兒,冷哼了聲,收起那身壓迫感,只警告道:「以後別亂說話,小心丟了舌頭。」

  嬌娘翻了白眼。

  嘴上說著「是是是,我記住了」,心裡想的卻是:還什麼別亂說話,我有哪一句是亂說的了?

  什麼饕餮樓的前東家,因為饕餮樓經營不善,每個月需要倒貼,大把大把的銀錢……純屬扯淡嘛這不是。

  人家饕餮樓之前,那生意可是好著呢。

  正經八百的門庭若市!

  可不是現如今這個…哼,被晚娘接手之後,險些冷清到關門大吉的饕餮樓。

  還什麼兒子有了出息,要去奔前程。

  狗屁!

  分明是周家老爺子,得知兒子在餘杭被綁架了,不得不變賣家產,親自上門去贖人這事兒!

  這事兒,還是你王尚暗地裡做下的呢!

  現在倒是會睜著眼睛說瞎話了。

  且誘導晚娘開這家酒樓,不也是你王尚刻意為之的嗎?在這兒裝什麼大尾巴狼。

  那個死能裝!

  好像跟一朵好漂亮的白蓮花似的。

  呸!

  虛偽!

  「你罵我?」


  王尚的聲音,冷不丁的在人耳邊響起,驚嚇的嬌娘差點躥跳起來,心虛的迴避著人的視線,不敢與之對視:「誰、誰罵你了?!」

  「我都沒有說話!」

  「你可別在這兒污衊好人啊!」

  王尚戲謔的冷笑:「你在心虛。」

  「誰、誰心虛了!」

  嬌娘渾身上下就嘴最硬:「我沒有!你可別冤枉好人!」

  她呵呵冷笑了幾聲:「我有什麼好心虛的,真是笑話。」

  「那你為什麼不敢看著我的眼睛?」

  王尚貼近了人的耳畔,輕輕吹氣,溫熱的呼吸,惱火的嬌娘直瞪眼睛,毫不猶豫的揚手給了人兩巴掌。

  「我那是嫌看你會髒了老娘的眼!」

  嬌娘用力的推開人,怒斥:「你起開我這兒!」

  「真以為你像個花孔雀似的樣子,人人都稀罕呢?」

  「老娘可看不上你這個樣子的。」

  她怒斥後,冷笑不屑:「真不知道,那個把你放在心尖尖兒上,以為你是什麼端方君子,正經之人,將你當作夢中情郎的人兒,得知你如此輕浮放浪,會不會後悔將一顆心放在了你這裡,覺得晦氣!」

  王尚呵呵了幾聲。

  「只要你不出去胡言亂語,我自然永遠都是端方君子。」

  他話似無意,實則警告。

  「我能說什麼呀?」

  嬌娘呵呵冷笑:「我自然是什麼都不會說的。」

  「誰是敵,誰是友,我還是能夠分清楚的。」

  「可你也不要怪我沒有提醒過你,這渣男啊,得意得了一時,得意不了一世。」

  「欺騙女孩子家的感情,那是早晚會遭報應的。」

  「你往後睡覺的時候可千萬要小心,一定要記得睜一隻眼睛。」

  「別回頭啊,虧心缺德的事情做多了,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嬌娘嘴上不敢說什麼頂撞的話,卻也沒有放過王尚。

  一通陰陽怪氣的,氣的人臉都綠了。

  嬌娘猶覺不解氣,但也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

  說幾句,王尚也不至於真的跟他發火。

  可要是說的多了,真把人給惹惱了,到時候吃苦頭的還是她。

  但嘴上不能說,可沒說心裡頭不能接著罵。

  嬌娘光明正大的白了人一眼。


  呸!

  什麼東西!

  敢做不敢當的偽君子!

  早晚要遭報應的!

  就算嬌娘什麼都沒說,王尚也能從人的表情裡頭,看出她在罵他。

  不過也不重要。

  窩在這裡這麼許多年,有情緒很正常。

  罵就罵吧。

  他相信嬌娘還是知道,舌頭該放在什麼位置的。

  況且……

  現如今,他身邊剩下的人,也只有一個嬌娘了。

  之前被派去與周然接觸的招妹,失蹤了許多時日,他派了許多人手,甚至都懷疑,是京城那邊,把人給召了回去。

  後來倒是找見人了。

  不過,卻已經成了屍體一具。

  這半年以來,實在是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或許嬌娘的擔心也並沒有錯。

  好像真的有什麼事情,越來越脫離他們的掌控了。

  但願,回京的途中,一切都還是順利的吧。

  至於回京之後會如何,早就已經不是他能夠決定的了。

  王尚透過門窗,望著院牆之外,依稀可見的饕餮樓三個字。

  心中有些難言的複雜。

  這半年以來,他們消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甚至聯繫了安插在其他地方的眼線暗樁。

  嚴查過往的船隻,車輛。

  甚至是深山老林,他們都安排了不少人去搜尋。

  還因此折損了不少的人。

  命喪虎口、困於瘴氣,太多太多不好的事情,將他這個本來百十人的精良小隊,給衝擊的幾乎猶如一盤散沙。

  可即便是這個樣子,他們仍舊沒有找到趙海的蹤跡。

  是完全沒有蹤跡的那種。

  趙海就仿佛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不知所蹤。

  唯一的好消息,大抵就是他們找到了招妹。

  那個之前被他安排去和周然接觸,或者也不能夠說是由他安排吧。

  確切的說,招妹是宮裡那位,安排來監視他的眼線。

  雖然聽命於他,卻又不完全的聽命於他。

  由招妹去找周然,想通過周然和村中其他幾個人的手,橫插一槓,給姜安寧的生活施加以痛苦。


  就是招妹自己想出來的主意。

  被委派到這個窮鄉僻壤來,監視他這個負責發號施令,總領一切的人。

  要說心裡頭毫無怨言,王尚是不相信的。

  大抵也正是因為如此,招妹總是想通過一些事兒,來證明自己的地位,是凌駕在他之上。

  經常與他們之間是平級關係自處。

  常常會獨自行動,不聽命行事。

  好在也沒捅出什麼大簍子,王尚便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這次也是一樣。

  招妹自己做好了決定,便一意孤行的去做了。

  當然,他也並沒有反對就是了。

  他也沒有什麼立場反對。

  這些人原本就懷疑他對姜安寧有憐憫之心,懷疑他之所以會想出,讓姜安寧嫁給趙海一家,再由趙海那家子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將其磋磨家暴致死的主意,就是為了拖延時間。

  甚至還因此去告了他的黑狀。

  而他之所以能夠得到君王的信任,並不是因為,他真的是什麼心腹存在,為帝王所重用。

  自古以來,伴君如伴虎。

  皇權傾軋,連手足兄弟都不值得信任。

  何況只是命如草芥的刀子呢?

  這把刀不聽話,換一把新的便是。

  指望帝王,對自己手中的一把利刃……哦,甚至這把利刃都不是被帝王緊緊握在手中的。

  一個隨時都有可能會調轉方向,把尖銳刺向自己的刀子。

  何來的無條件無底線信任呢?

  寧可錯殺,也不放過,倒是真的。

  他之所以還能夠留有命在,無非是因為當年,聽到了桑靜婉說的那句話。

  姜安寧如果在二十五歲之前死了,桑靜婉就會活過來。

  親自為她的女兒復仇。

  雖然這樣鬼神之說的話語太過於無稽之談。

  可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就連帝王,他也不敢貿然冒險。

  畢竟桑靜婉那一身離奇的本事兒,著實是叫人忌憚。

  誰知道她會不會真的留有什麼後手?

  姜安寧不過是區區一個涉世未深的黃毛丫頭,在帝王的眼中根本就不足為懼。

  可若是重新復活的桑靜婉……


  帝王至今想起來,還是夜難安寢。

  就是因為有此忌諱,他才有機會,到帝王面前賣弄可憐。

  成功保住了性命。

  自然,他也就沒什麼立場,更沒有什麼必要,去反對招妹。

  只要姜安寧不會在二十五歲之前死,其餘的,便不重要了。

  就算姜安寧提前死了,那也無所謂。

  又不是他出的主意,要他們在趙海一家之外,再額外給姜安寧製造困難,將人襯托的,仿佛是天煞孤星一般的。

  只是……

  王尚回想著自打姜安寧把趙海訴之公堂開始,到現如今為止發生的一切事情。

  總覺得,事情橫生異變的匪夷所思。

  他想來想去,始終想不通這其中的關竅兒。

  就仿佛是,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被他給忽略掉了。

  一如,他至今,還不知道,招妹為何會溺斃於河泥之中。

  這其中,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兒?

  周然為什麼會死?

  究竟是什麼人如此殘忍的將周然給殺害了?

  是招妹?

  又或者是其他的什麼人?

  殺害招妹的,又會不會和殺害周然的是同一個人?

  趙海又究竟是去了哪裡?

  真的是遁入人海,茫茫難尋……還是實際上,趙海也已經死了。

  只是他們至今還沒有發現趙海的屍體而已呢?

  這背後,促成這一切的,究竟是巧合、偶然,還是…什麼人暗中操縱著棋盤,把他們所有人,看似無意,實則有意的歸攏到了一起?

  眼見著他們就要動身,隨著姜安寧一起回京城了。

  偏偏還有這麼許多的謎團沒有解開,剪不斷,理還亂。

  可明明,他們的人,從未有一刻鬆懈過,對姜安寧的盯梢。

  實在是令人頭痛。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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