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鄉村愛情
方嬸子侷促緊張的低著頭,自覺有些沒臉見人。
姜安寧詫異了下。
認乾親什麼的,她倒確實沒有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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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實在是不敢再相信人了。
不過這個想法,到底還是在她心裡泛起些許漣漪。
「方嬸子這話可是說到我心坎兒里了。」
姜安寧瞧著方嬸子滿是不自在的樣子,大大方方的笑了起來,給人以肯定:「我也覺得,這過日子,總歸還是自個兒過得舒服最重要。」
「旁人說什麼做什麼,那都是旁人的自由。」
「自個兒日子過成什麼樣,那都是如魚飲水,冷暖自知,旁人難道還能有自己曉得日子是否舒坦了?」
方嬸子見姜安寧似是沒有介意她剛剛冒昧的提議,微微松下一口氣,很快的揚起笑臉來,附和著道:「說的可正是呢!」
她樂樂呵呵的,顯得特別和氣:「要不怎麼說,你是厲害的呢!年紀小小的,倒是比我們這些年近半百的老骨頭看的通透許多。」
姜安寧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方嬸子也識趣兒,換了話題。
「……隋然的手可是真巧,不僅炸肉丸做的好,就連燉滷肉也做的好,還有那個大肘子,誒呦喂,燉得那叫一個香滿廚房,肉嘟嘟的,擱筷子輕輕一戳就脫骨下來了,瞅著可稀罕人了!」
她跟人分享著廚房裡的事兒,將隋然好一通大誇特夸。
「隋然還自己縫了個什麼,裝香料的袋子,擱在鍋裡頭和肉一塊兒燉了,湯汁入味兒咸香,又不會滿是滷肉料的碎末渣子,在鍋裡頭飄得哪哪都是,瞧著就難受。」
姜安寧很是捧場的眨了眨眼:「貴誠嫂子這麼厲害呢?」
「可不是?」
方嬸子:「從前只瞧著她悄聲蔫語的,看誰都和和氣氣的打招呼,倒是沒想到人私底下厲害著呢!」
姜安寧眨眼在一旁,很是願聞其詳的模樣。
方嬸子感覺十分滿足,分享勁頭兒更足了幾分。
「光是她那個裝香料的小袋子,都被她縫製的十分精緻,還擱上頭繡了片竹葉。」
方嬸子:「我們幾個當老嬸兒的,剛一開始還笑她呢,這玩意兒下到鍋裡頭煮上一遍,那還能有個好兒?准瞧不出模樣了,那不純純是白瞎了嗎?」
姜安寧倒不覺得,卻也還是微微點頭,表示不反對方嬸子的想法。
「結果你猜隋然她說什麼?」方嬸子故意停頓下來,賣了個關子。
姜安寧也樂得配合捧場應聲:「說什麼了?」
「她說啊,這東西本來也就是拿來用的,只要價值到了,髒了爛了的,有什麼要緊的?」
方嬸子樂呵呵的,將事情當成是閒話兒說給姜安寧聽:「除了繡竹葉的,還有繡花瓣兒的,說是用來專門區分不同肉用的香料。」
「哎呦,這可真是給我們幾個人都羨慕壞了,都想著,這貴誠家,一年得是吃多少回肉啊!」
「這一打聽才知道,人家貴誠收了秋以後,只要得了空閒,總會進林子裡頭尋摸尋摸,時不時倒也真能打個野雞野兔子什麼的回來,可見是個會過日子的人,也知道疼媳婦兒,隋然嫁給他,真真是不虧!」
方嬸子言語間,滿滿地都是羨慕之意。
姜安寧笑笑,很是捧了人一句:「根山叔兒對您也是極好的,連我們這些做小輩的,都羨慕著您呢,只盼著日子過到您這個年紀了,還能如新婚燕爾似的,相敬如賓。」
方嬸子老臉一紅。
她嗔聲道:「你這孩子,真是的……」
倒還打趣起她來了。
方嬸子心裡想了一下自家男人,確實也真沒什麼好吐槽的,對她數十年如一日的體貼、順從,尋常有什麼事兒也多是哄著她來。
她越想越是臉紅,想著姜安寧這個小輩兒還在呢,倒是越發不好意思起來。
誒呀呀,真是的,一把年紀了,胡思亂想什麼呢。
多在孩子面前鬧個丟臉啊!
方嬸子將自己嫌棄了一番,又跟人嘮起隋然來。
「手是真的巧,那竹葉繡的,跟真粘了一片竹葉在上頭似的。」
她嘖嘖稀奇道:「咱們這些人,尋常縫縫補補,做個衣裳、被面,倒是還勉強算是得心應手,湊合事兒。」
「可要說在上頭,繡個花兒啊,朵兒的,那可真是笨手笨腳的被難為住了。」
說完,她又意識到不對,連忙改口:「當然,跟你比起來,那肯定還是不如的。」
方嬸子朝人豎起了大拇指:「你是這個。」
姜安寧感覺到人的奉承之意,笑笑沒有作聲。
她不太喜歡捧一踩一。
不過倒是方嬸子口中說的繡花布袋子來了興趣。
從前倒還真是不知道,隋然會是這般妙人兒。
兩人也沒再說上幾句話,便走到廚房了。
廚房門口聞著味兒湊過來的小孩子,剛每人得了指甲蓋大小的炸肉丸,歡歡喜喜的跑開了。
有個跑得急得,險些撞到人。
方嬸子虎了臉:「個小兔崽子,走道兒也不知道看著點兒,回頭磕破相了要哭一輩子的!」
被訓斥住的小孩兒縮了縮脖子,瞧見姜安寧在一旁微微笑著,才又膽子大了起來,氣哼著略略幾聲,匆匆忙忙的跑開了。
方嬸子『嘿』了一聲:「這小兔崽子,倒是會看人下菜碟!」
她偏過頭看了眼笑吟吟,和氣的像尊菩薩似的姜安寧,止不住唏噓:「倒是這幾個滑頭有眼色,知道你今兒是說話最大的人,見你不生氣,也敢跟我擺鬼臉兒了。」
姜安寧笑容更真實了幾分。
「小孩子嘛,總是活潑些的好。」她發自內心的感慨。
方嬸子在一旁連連點頭:「是這樣的,是這樣的。」
她張了張嘴,好幾次欲言又止,到底是沒把不該說的話說出口。
其實她覺得村里那些婦人,雖然是有幾分多管閒事了,可有幾句話還真就說對了。
真要是趁著年輕不生兩個三個的孩子傍身,等老了老了的,身邊連個奉養的貼心人都沒有,可上哪後悔去?
可話到了嘴邊,她又識趣兒的咽了回去。
罷了罷了,到底是旁人家的事兒,她多說那些討嫌的話,沒得損傷感情,且由著個人按著個人喜歡的日子過去吧。
好的壞的,總歸是自己的選擇。
方嬸子反反覆覆的在心裡頭勸說著自己,倒也真就放下了『助人之心』,很快的調整好了情緒,跟人歡歡喜喜的說起閒話八卦來,倒也是一派和睦歡快。
「安寧來啦!」
隋然手抹著圍裙,一眼就瞧見了姜安寧:「可就等著你了,快進來快進來,剛出鍋的小酥肉,你嘗嘗看,合不合口味。」
「聞著就覺得香。」
姜安寧唇角勾著笑,走上前,撿了一塊隋然遞過來的小酥肉。
濃郁的花椒味,隨著酥肉在嘴裡被撕扯開,瞬間爆發瀰漫整個口腔。
姜安寧有些猝不及防的被嗆到,咳了兩聲,眼眶微微有些發紅。
等適應了這個味道,倒是越吃越覺得香,很上癮的那種。
「怎麼樣?」
隋然頗為緊張的看著人,兩手不自覺有些侷促地在裙布上擦來擦去。
姜安寧連連點頭:「好吃!外酥里嫩,脆而不焦,肉香汁滿,花椒味也沒有喧賓奪主掩蓋掉炸酥肉本身的香味兒,我可太喜歡了!」
旁邊人立馬笑哈哈的跟著誇起來:「我就說安寧了不得,瞧瞧這話說的,多有水平,聽著都不比那些老學究差,不虧是走出去見過世面的,就是比咱們這些土老農強得多。」
「可不是?要換了我,吃到嘴裡,也就會說一個真好吃呀!了不得了,再加個誒呀我去,真是太好吃了……」
聽著眾人越說越離譜的尬捧,姜安寧有些無語的動了動嘴角,實在是不懂,也就這麼一會會兒的功夫,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怎麼感覺這些人,好像都跟著變了個人似的?
隋然瞧著她面露困惑,眼神茫然,偷偷笑了一聲,扯著人的衣服袖子,到一旁去小小聲的咬耳朵:「她們這是忽然頓悟,想討你回去做兒媳婦呢!」
「啊?」
姜安寧整個人直接懵在原地,久久沒能消化掉這一信息。
剛剛還都勸她趁早從了江巍吧,免得年紀大了後悔,只能嫁作商人婦……
怎麼還不到半晌兒的功夫,一個個就轉了心向,想把她討回自己家了?
隋然瞧著人懵懂又無辜的模樣,有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你甭搭理她們就是了,都是腦子拎不清醒的。」
個個嘴裡都瞧不上趙海那一家子啃姜安寧的錢財,吸血供養自己,又個個都盼著姜安寧能兩眼昏花,腦袋暈轉的不清醒,掉過臉兒來就能像奶哺趙家人那般,奶哺自己家。
可不就是腦子拎不清醒?
姜安寧慢慢地想了想,倒也捋順了這些人態度轉變的源頭。
她撲哧的笑了一聲,朝隋然眨了眨眼。
倒是把隋然給鬧了個莫名。
「怎麼了嗎?」
她抬起手來,不自覺的摸了摸臉,首一個懷疑的,便是炸酥肉時,臉上沾了掛糊兒。
姜安寧搖頭:「就是覺著嫂子說的對。」
她是不聰明,又不是真傻子。
不過是略略蠢鈍了些,又總習慣以最大的善意揣測別人罷了。
「我可什麼都沒說。」
隋然嗔了她一眼:「可別回頭惹上人,往我身上嘀咕埋怨了。」
姜安寧輕笑了聲,湊得離人近了點兒:「貴誠嫂子請放心,我雖不是真與姜氏一族沾親帶故,可到底同在一姓呢,更是真心實意拿咱們當實在親戚的。」
她不是本地人,與瑞安鎮的姜氏一族並無血緣之親,縱使真的結下親事,也並無不可。
可她如此說了,要與人論親戚,拿自個兒當作是本土生人,便沒有可能結親事了。
隋然聽懂,輕嗤了人一聲:「滑頭!」
姜安寧老實巴交的認下了,只當作是誇讚。
「聽方嬸子說,貴誠嫂子心靈手巧,連煮肉的香料袋子上,都繡著不同的花兒葉的,可是精巧著呢。」
隋然哼了哼聲,謙遜又帶了點傲嬌:「你聽她們哄你,不過是些為了省事兒的小心思罷了,哪就精巧了。」
「我看看?」
姜安寧對隋然做的香料袋子,十分好奇。
隋然指了指一旁的竹笊籬,上頭正擺放著幾個掛滿濃郁湯汁的小布袋。
布袋子上的竹葉,的確是精巧又鮮活,跟真落了一片竹葉在那似的。
倒是花瓣與水紋,都遜色許多,瞧著死板,沒什麼靈氣兒。
「貴誠嫂子這竹葉繡的真好。」
方嬸子之前說的,一點也不誇張。
確確實實像真的一樣。
隋然『嗐』了一聲:「也就會繡這麼一片葉子,什麼用也不頂。」
說著,她像是想起了愁苦的事兒,輕輕嘆息。
「說來怕你厭惡我,這繡竹葉的手法,是我偷師學來的,原是我娘家旁邊住著個年長的繡娘,一手繡活,像是會仙法似的,繡什麼像什麼,可是厲害著呢。」
隋然低了低頭,略顯難為情:「我未出閣前,常常會偷跑進她家的院子裡玩兒,她這人特別的凶,瞧見小孩子上門,總是板著臉給轟出去,我可沒少挨她的罵。」
「不過她這人也奇怪,有時候許是興致好了,倒也會和顏悅色,不僅給我麥糖吃,還會教我套針。」
「後來我經常去偷看她做繡活,就學了點皮毛回來。」
隋然窘了一下:「可我也確實笨。」
明明就是用同樣手法繡的,結果出來的成品,始終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毫無可比之處。
說著,她不免看向姜安寧,欲言又止。
經過張氏的嘴巴炫耀,村里人無不知道,姜安寧靠著賣繡品發了家。
她有些想向人請教些技巧,往後也好多接些繡活回來做,好歹賺幾個銅板,貼補貼補家用。
只是還未開口,就先頭腦清醒了。
自古都有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忌諱,人家安身立命的本事,哪能隨隨便便教給她來搶活計,她要是問了,只怕會讓人為難。
姜安寧恍若未覺察到人的糾結一般,提溜起一個香料袋子來,打開瞅了瞅,裡面多是些植物的葉與皮。
「貴誠嫂子怎麼會想著把這些東西放在一起,拿來燉肉?」
啊?
聽見人冷不丁的就轉了話題,隋然意外了下,隨即便是失落。
看來她剛剛的擔憂是對的。
想來安寧也是察覺到了她的企圖,不想等下她真的沒了分寸問出口,鬧得難堪,這才善解人意的轉了話題。
隋然失落了一會兒,很快便調整好情緒,重新揚起笑來,跟人細細說起這些葉皮的用途來。
姜安寧一臉受教的模樣。
隨即又拿起另一個繡著花瓣的小袋子,指著已經被滷肉湯給污漬的繡線說:「這花瓣瞧著臃腫,主要還是沒有掌握好層次變化……」
她將人技巧上的不足一一指出,又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隋然眨巴眨巴眼睛,滿是不可思議。
老天娘啊,她剛剛是不是把人想的齷齪了?
其實安寧明明就大方的很……
似是看出人的困惑與不自在,姜安寧指了指手中的布袋:「剛剛貴誠嫂子教我這燉肉的香料怎麼搭配,那麼禮尚往來。」
隋然頗為感動:「幾個不值錢的小土法子……」
哪裡值得換這樣足以討生計的指點。
舊疾復發,疼痛使我腦子有些不大好使
覺得末尾的對話,稍微差了點意思,又說不太上來,明天頭腦清醒些,再琢磨看看,晚安^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