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逗情香

  第31章 逗情香

  趙元山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看著旁邊沒心肝似睡成死豬一樣的老妻,更是煩悶憋屈。

  索性提前出門去縣城。

  沒想到途中會遇見一輛停靠在路邊的馬車。

  「……您看,您能不能捎我一段路?」

  車夫心裡搖擺了下:「給兩百文吧。」

  他覺得自己夠公道了。

  租車那小娘子,可是直接給了他一塊銀角子,那重量,怎麼著也有一兩重。

  趙元山卻像是被踩住痛腳,大怒:「瘋了吧?搭你個便車而已,就要我二百文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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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車夫是怎麼有臉開口的?他剛剛都問清楚了,明明是順路的事兒而已,竟然也要錢……世風日下,真是世風日下。

  趙元山氣得不行,更深覺人人都在與他為敵。

  「愛坐不坐!」

  車夫暗罵了一聲晦氣,還以為是有銀子可賺,沒想到是個打算白蹭的。

  「誰稀罕!」趙元山吐了一口唾沫到人腳底下,罵罵咧咧的走了。

  過了好一會兒,直到夜色中,姜安寧再也看不見趙元山的身形,她才從旁邊的小路走出來。

  車夫凍了半宿,本就煩躁,莫名其妙遇見個不懂人事的,挨了一通罵,正氣得跳腳,對著空氣追罵。

  冷不丁瞧見姜安寧出來,才悻悻地住了嘴。

  「小娘子來了,咱們是這就回城裡?」

  車夫客客氣氣的堆起笑臉。

  姜安寧輕搖了下腦袋:「不回了,我來就是想著跟您說一聲。」

  她從荷包里倒了一把銅錢出來,遞給車夫:「辛苦您等了這許久,請您喝口熱茶。」

  車夫本來是有些不悅的,看見到手的錢,掂了掂分量,怎麼著也有兩三百文了,頓時又眉開眼笑起來。

  「瞧您說的,我收了您的錢,等著那不是應該的嗎?怎麼好再收錢。」

  車夫嘴上這麼說著,手已經把錢捏緊了。

  姜安寧笑笑:「買賣不成仁義在,讓您白等這麼久,總歸是不好意思的。」

  她胡謅了一句:「我家裡人還在等我一塊回去,就不和您多說了,您也早些回去吧,指不定路上還能撿個往縣城去的人呢。」

  車夫沒聽出她的意有所指,嗐了一聲:「這三更半夜的,哪裡會有什麼人。」

  嘴上如此說,手已經去牽了韁繩,調轉馬車。

  姜安寧一哂,也沒去理會車夫的口不對心,走回小路,融入黑暗中,冷眼注視著車夫遠去。

  等車夫走了,她才掉頭繞到另一條小路上。

  這條路平常很少有人走,不過卻能更快些到達縣城。

  她也想知道,她的身體極限究竟是在哪裡,為何會突然變得氣力充沛,好像有使不完的勁頭兒。

  一路踩著雜草枯枝,按著記憶的感知朝前走。

  天色泛白之前,她遠遠的瞧見了城門。

  才剛走到城門口沒多一會兒,身後就排起了長隊。

  有挑著駱駝擔的,也有提著竹籃,上頭蒙著棉被的,還有扛著柴禾、拎著背簍的。

  大多都是住在附近的人,進城去賣早食、零碎,好賺些銀錢貼補家用的。

  城門一開,姜安寧頭一個進了城。

  她臉上掛著面紗,繞過人多的街道,穿行到畫舫的後頭。

  晚娘早就等得著急了,這一晚上,她都被問過四五遍要不要添熱水了。

  她心虛著,生怕被知曉人早就翻窗逃走了,整宿沒敢合眼。

  好不容易熬著瞧見了天光,這人還不見回來。

  她心裡已經認定被騙,正愁苦不知等下過了晌午,該怎麼同外間的人交代,就聽見窗下傳來了輕響。

  晚娘一顆心瞬間提了起來,輕手輕腳的走過去:「是你回來了嗎?」

  「是我!快開窗……」

  姜安寧才剛翻了窗戶進來,下頭就傳來了婦人的喝問:「什麼動靜?」


  見人回來,晚娘一顆心落了回去,大大方方的打開窗,朝人喊了聲:「添些熱水來!」

  婦人總覺得剛剛瞧見個人翻了上來,這會兒卻不見了。

  她冷不丁聽見晚娘的聲音,不得不壓下心頭的狐疑,忙安排了小丫鬟送熱水去。

  難得有個留宿的客人,可不能怠慢了。

  萬一昨兒舒坦了,今兒還來呢?

  長住下來,也不是沒可能!

  想當初她家搖錢樹沒要死要活得罪金主要自由的時候,好幾個長住的恩客在她這包了房間呢。

  婦人想到從前風光的日子,倒也不急著追究剛剛眼花瞧見的人影了。

  「你到底想怎麼把我贖出去?」晚娘瞅著姜安寧,眉眼間頗為不滿。

  這女人,都已經拿了她的錢,卻又不直接卷錢跑路,也不提給她贖身的事兒,害她一顆心七上八下的,總不安生。

  她自暴自棄道:「你要是想騙我的錢,不妨直接言語一聲,免得我總心存期待,不肯死心。」

  姜安寧微愣。

  「你怎麼會這樣想?」她有些意外。

  還以為晚娘願意把贖身錢託付給她,是因為被她的真誠給打動……

  晚娘紅了眼圈:「你都拿了我的錢了,卻一直沒有去找過吳娘提贖身的事兒。」

  吳娘就是婦人,這艘畫舫的老闆。

  姜安寧:「可我要是直接去跟人說了,她會同意嗎?」

  「為何不會?」

  晚娘:「吳娘都已經答應我,只要有人肯為我贖身,她就放我走。」

  「你信?」

  姜安寧:「她要是真的肯放你走,當初你為自己贖身的時候,她又何苦的阻撓你?」

  晚娘一噎。

  她聲音微弱:「可她明明答應了我的。」

  說完,連她自己都不敢往好的一方面想了。

  「既然你覺得她不會真的放了我走,那為什麼還不乾脆卷錢跑?」

  「難道你還有什麼辦法不成?」

  姜安寧拿出昨個兒買的蠶絲線,看向晚娘:「會做絨花嗎?」

  晚娘搖頭。

  「那會制香調香嗎?」姜安寧微攏了下眉心。

  晚娘還是搖頭。

  姜安寧無奈嘆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絲線,換了另外一個紙包打開。

  「你們這畫舫,做……那什麼生意的,都不用逗情香之類的嗎?」

  她回想起初一進來時,撲面而來的刺鼻香味,忽地就覺得自己這話問的多餘。

  晚娘面露茫然:「逗情香是什麼?」

  姜安寧「額」了一聲:「就是那種燃在室內,聞著會讓人恬靜歡愉的香料……」

  晚娘搖著腦袋:「沒聽過。」

  「你們畫舫不用香料?」姜安寧略略驚了一下。

  晚娘眨了眨眼睛:「為何要用香?」

  燃情啊!

  話本子裡不都是這麼寫……

  姜安寧不留神的脫口而出,惹得晚娘笑了起來。

  「都來這個地方了,想發泄的,自然會發泄,哪裡還需要香料燃情,又不是不行……」

  晚娘頓了下聲音:「就算不行,也是吃藥丸子,哪有用香料助興的?」

  她似有不解:「那東西,很金貴的吧……或許大畫舫會有用的也說不定。」

  反正她是沒見過。

  姜安寧分揀料包的手,微微頓住:「很貴嗎?」

  她低頭看了一眼攤散在眼前的十幾樣花材。

  花了也就二百文不到。

  「當然貴啊!」

  晚娘眼中多了幾分艷羨嚮往:「我聽從前一位恩客說,一香可值千金,不過我沒用過,也不知道可值千金的香料是什麼味道,有什麼功效。」

  她自嘲的笑了聲:「我最多也就是春時得恩客高興了,摘兩把路邊的野花送給我,擺在屋裡,能香漫滿室半個月。亦或是吳娘心情好了,會讓人買些瓜果擺在屋子裡。」


  姜安寧沉默了片刻。

  她是會制香調香的,爹娘留給她的手札上,有許多關於香方的記載。

  不過,那手札側重的內容並非香方,所以她也就不曾多加在意,只偶爾會調了些雪中春信或者四棄香來,居家自用。

  原本,她是想用逗情香與畫舫老闆做筆生意,再順水推舟的為人贖身。

  一個過了氣候的搖錢樹與源源不斷的生意上門,想來畫舫老闆會很知道該怎麼選。

  如今聽了晚娘所言,她心裡更多了幾分把握。

  就是不知道這逗情香的效果如何,是否同手札上記載的一樣。

  -

  趙元山從天黑走到天亮,腿酸的不行。

  偏偏旁邊那車夫惱人的很,死活不肯順他一程。

  明明順路,非要他出錢不可。

  真是不可理喻!

  可他實在也是走不動了,特別是這車夫一路跟著他,慢慢悠悠的趕著馬車,有了對比有了念想,更加讓他心生疲憊。

  這車夫也不是別人,正是得了姜安寧茶水錢,空車而回的那人。

  他路人瞧見了趙元山,惱恨這男人罵他的事兒,想著反正錢也賺了,不著急回去,便一路跟著人,隔一會就問一遍:「要不要坐車啊?坐吧,才二百文,何必苦了自己的雙腿,還好遠呢,你腿不疼嗎?」

  原本趙元山真不覺得累,不覺得腿酸,被這麼一直問、一直問,萌生了坐車的念頭以後。越走越覺得累。

  終於,在還差兩里地就到縣城時,他咬牙花了一百二十文,坐上了車。

  車夫收了錢,樂的直呲牙。

  這錢賺的得勁兒。

  兩里地賺一百二十文,這樣的冤大頭可不好找。

  趙元山感覺一個盹兒都沒打上,就到地方了。

  他面色茫然的下了車,瞧著自己的確身處縣城,人都懵了。

  趙元山火大的要找車夫把錢討要回來,險些被一鞭子甩到臉。

  「你當這是什麼地方,定音兒的買賣還想反悔?不服氣,咱們就去衙門,請縣令大人主持公道。」

  車夫的硬氣,瞬間就讓趙元山沒了底氣。

  他弱弱的罵了幾句髒話,趕忙跑遠了。

  那車夫長得五大三粗,可不像是會慣著他的模樣,還是別沒事找事了。

  趙元山跑遠以後,才越想越覺得氣不過,又恨恨地罵了好一會兒。

  他摸了摸有些飢餓的肚皮,路過餛飩攤兒時,多咽了幾下口水,到底是沒捨得買一碗。

  「早知道就喊張氏起來烙幾張餅子再來了。」

  渾然忘了此行是來衙門狀告張氏一般。

  他去衙門擊了鼓,神色忐忑的跟著衙役走上公堂。

  「堂下所跪何人?所為何事?」

  趙元山冷不丁被喝問,嚇得腿肚子都在打顫,嘴皮子哆嗦了好一會兒,才發出聲音來:「草民、草民趙元山,我、我要狀告妻子趙張氏,教唆我兒趙海……」

  他把趙海欺詐姜安寧的事兒,盡數推到了張氏頭上。

  「草民請大人為我做主,我要與毒婦張氏,義絕!」

  駱駝擔:兩頭高聳,狀如駱駝的兩個駝峰,一頭裝湯鍋木柴之類的,另一頭裝碗筷調料食材,小販可以挑著賣餛飩兒、賣湯圓兒、賣糖粥之類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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