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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2章 戲耍

  第1142章 戲耍

  小野從小姑娘的家中出來,看看巷子裡左右無人,轉身就走。

  日頭毒辣辣地曬著青石板,小野左臂的繃帶下又滲出血跡。

  走了一會兒,身後並沒有追兵追上來。

  小野微微鬆了口氣。

  忽然,他意識到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自己的轎車還在修理廠,而特務處的人已經在因人找車了。

  估計用不了多久,那輛車就會被發現。

  小野決定先返回修理廠,找個藉口把車先開走。

  正走著,迎面巷子裡遇到了一個穿灰布衫的年輕人,臉色白得跟糊牆的石灰似的,額角掛著虛汗,但那雙眼睛亮得驚人。

  

  小野下意識摸向腰間,卻發現對方也在打量自己滲血的袖口。

  年輕人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身子一歪靠住牆根,好像隨時都會倒下去。

  小野皺皺眉,原來是個病秧子。

  兩人擦身而過的時候,小野忽然聽到對方說:「前面路口在查人,見一個攔一個。」

  小野心頭一緊,立即換上副和善面孔,故作輕鬆地問道:「這位兄弟,前面出什麼事了?」

  年輕人咳嗽了兩聲,眼角餘光掃過小野不自然垂著的左臂:「說是抓個受傷的逃犯。」

  他頓了頓,意有所指地補充道:「胳膊上帶傷的,都要帶回去問話。」

  果然,巷子盡頭傳來雜亂的腳步聲,隱約能聽見有人在喊「仔細搜」。

  小野的後背沁出一層冷汗,面上卻強作鎮定:「多謝兄弟提醒。」

  轉身離開時,可是沒走多遠,小野忽然意識到什麼,後頸的汗毛一根根豎了起來——

  不對,那個年輕人明明看出他受了傷,完全符合他們要抓的人的特徵,為什麼要特意提醒他?

  小野的腳步不由地加快。

  拐過最後一個彎時,他的呼吸猛地一窒——

  面前是一堵兩人高的灰磚牆,牆頭插著鋒利的碎玻璃,在陽光下閃著寒光。

  「媽的……」他低聲咒罵,左臂的傷口因為劇烈奔跑又開始滲血。

  這時候,身後巷口已經傳來雜亂的腳步聲,那個看似病弱的年輕人此刻恐怕正帶著人包抄過來。

  小野快速環顧四周,牆邊堆著幾個發霉的竹筐。

  他踹翻竹筐,腐爛的菜葉和泥水濺了一身。


  突然,他注意到牆角有個不起眼的狗洞,邊緣的磚塊已經鬆動。

  追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甚至能聽見三爺粗重的喘息聲:「就在前面!堵死他!」

  也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追過來的,真是陰魂不散。

  小野咬咬牙,伸手去扒拉磚頭,很快牆面露出一個勉強能容人鑽過的缺口。

  就在他俯身鑽入的瞬間,一顆子彈擦著耳畔呼嘯而過,在牆面上炸開一朵火花。

  「好險!」

  要是晚一點,此刻就躺在牆那邊了。

  對面的巷子更窄,小野順著巷子,來到了一個廢棄的染坊。

  院子裡到處都是荒草,斑駁的磚牆上還殘留著靛藍、赭紅的染料痕跡,如同乾涸的血漬。

  十幾個開裂的染缸歪斜地排列著,缸底積著發黑的雨水。

  褪色的布匹半掛在朽爛的木架上,被風撕成襤褸的條狀,像招魂的幡旗般輕輕擺動。

  角落堆著生鏽的染棒,其中一根斜插在土裡,頂端還纏著幾縷霉變的絲線。

  最中央的靛藍染缸裂了道縫,一株野蕨從裂縫中探出,在死氣沉沉的作坊里投下唯一的生機。

  小野倒是覺得這個地方不錯,起碼不會有調皮的小孩子拿彈弓襲擊他。

  他繞過最前面歪倒的幾個染缸,選中了最角落那個半埋在地下的紫檀色染缸——缸體裂了三道縫,正好能觀察外面的動靜。

  蹲到染缸之後,通過縫隙,可以看到缸底積著發綠的雨水,泡著幾隻死蟑螂。

  一隻壁虎從缸沿探頭,與他四目相對。

  小野扯了扯嘴角,這大概是他今天遇到的最友善的生物了。

  小野屏住呼吸,透過染缸的裂縫窺視著外面的動靜。

  不多時三爺的手下罵罵咧咧地闖進染坊,一個刀疤臉一腳踹翻了門口的破竹簍。

  「這鬼地方能藏人?」刀疤臉朝地上啐了一口,目光隨意地掃過幾個染缸。

  小野能看到他沾滿泥巴的靴底就在二十幾步開外,心跳驟然加快。

  握著手槍的手心微微發潮,如果對方發現了他,他就會馬上開槍搶得先機。

  另一個打手用鐵棍捅了捅懸掛的破布,霉變的布料頓時化作碎片飄落。

  「大哥,那小子肯定往碼頭跑了!這破染坊連個耗子都藏不住。」

  刀疤臉點點頭,轉頭看向門口。

  三爺陰沉著臉站在門口沒進來,眯眼掃視了一圈,目光在那排染缸上停留了片刻。


  「走!」三爺突然轉身,「去前面的巷子堵他!」

  雜亂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染坊重歸寂靜。

  小野從染缸後緩緩起身,弓著腰,像只受傷的野獸般警覺地環視四周。

  染坊里靜得可怕,確認沒有任何異常的響動後,這才稍稍放鬆緊繃的神經。

  貼著斑駁的牆壁緩緩移動,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染缸的陰影在他臉上投下詭異的色塊,靛青、赭紅,像是給他戴了張怪異的面具。

  經過門口時,他蹲下身,從門縫向外窺視——巷子裡空無一人。

  小野打開門,左腳剛踏出門檻,一陣冰冷的觸感突然抵上他的太陽穴。

  金屬的涼意穿透皮膚,直刺顱骨。

  「別動。」

  低沉的聲音在耳畔炸響,小野的瞳孔驟然收縮。

  竟然是那個三爺!

  不是早就離開了嗎,怎麼殺了個回馬槍?

  一時間,小野保持著邁步的姿勢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停滯了。

  「槍放下。」三爺用槍管重重頂了頂他的腦袋,「慢慢來。」

  「誤會,誤會!」小野不肯就範。

  「什麼他媽的誤會,讓老子一頓好找。」三爺的槍管往前伸了下,戳得小野的太陽穴生疼。

  「好漢,真是誤會啊!」

  回應他的是槍械保險打開的「咔噠」聲。

  「為什麼要跑?」

  「我和金牙賭錢輸了錢,他們不肯放我走,我以為你們跟他是一夥兒的。」

  這個理由算是充分的,如果能矇混過關就好了。

  「轉過來。」三爺的聲音冷得像冰。

  小野緩緩轉身,與三爺四目相對。

  對方那雙鷹隼般的眼睛正死死盯著他,手裡的左輪手槍紋絲不動地指著他胸口。

  「叫什麼?」三爺開口。

  「安志尚!」小野脫口而出。

  「哪裡人?」三爺的槍管往前頂了頂。

  「九……九江的!」小野佝僂著背,他注意到刀疤臉正繞到他身後,堵住了退路。

  「在南京做什麼?」三爺眯起眼睛,目光在他染滿顏料的褲腿上掃過。

  「做點小買賣。」小野賠著笑,「倒騰些染料布匹什麼的。」

  「胳膊上的傷怎麼回事?」


  小野的心跳漏了半拍,但臉上依舊保持著惶恐:「前、前天搬貨摔的……」

  三爺突然笑了,他慢慢湊近:「你知道我最討厭什麼嗎?」

  他猛地用槍托砸在小野左臂傷口上,「就是有人把我當傻子!」

  劇痛讓小野眼前發黑,但他咬緊牙關沒出聲。

  鮮血從重新裂開的傷口滲出。

  「九江人?」三爺揪住他的頭髮,「那你給老子說說,鎖江樓塔有幾層?」

  小野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故意裝出惶恐的模樣,結結巴巴地回答:「鎖、鎖江樓塔七級六面……」

  「古代什麼時候建造的?」三爺不肯罷休。

  「好像是建於明萬曆年間的。」

  鎖江樓塔是江西九江的風水塔,又叫文峰塔,回龍塔,位於JX省JJ市長江之濱的延龍磯上。

  清咸豐年間,太平軍與清軍激戰九江,鎖江樓毀於戰火,鎖江樓塔倖存。

  小野在領到新的掩飾身份時就曾經仔細地做過功課,不會在這方面犯低級錯誤。

  「算你走運。」三爺冷哼一聲,揪著小野頭髮的手突然鬆了力道。

  「好漢,我就是普通的小販,沒做過壞事啊!」小野趁機求饒,這三爺似乎已經相信了他的話,必須趁熱打鐵。

  三爺突然咧嘴一笑:「誰說你做壞事了?別那麼緊張!」

  話音未落,他右手如毒蛇般探出,瞬間卸下了小野腰間的手槍。

  冰冷的槍管抵上小野下巴時,他才反應過來。

  三爺的動作快得不可思議——這個老江湖遠比看上去危險得多。

  「一個小販,」三爺慢條斯理地把玩著那支南部十四式手槍,「用得著帶這種日本軍官配槍?」

  巷子裡死一般寂靜。

  小野能聽見自己太陽穴突突的跳動聲。

  事情來得太突然了,以至於他現在還沒有想好該如何破局。

  三爺突然用南部十四式手槍戳了戳小野的臉頰,「你知道我為什麼能在下關碼頭混二十年嗎?」

  「嘿嘿……因為我從來不信人家的話,無論他說的多麼動聽——」

  竟然被人家戲耍了,小野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就要以命相搏。

  忽然,腦後突然襲來一陣劇痛。

  他最後的意識里,是刀疤臉那張獰笑的臉在視野中搖晃,還有三爺陰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捆結實點,這狐狸崽子滑得很」

  隨即,黑暗如潮水般湧來。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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