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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1章 女子

  第1131章 女子

  深夜的南京城籠罩在一片薄霧之中。

  遠處的秦淮河上,夜航船的汽笛聲隱隱傳來,像是某種低沉的嗚咽,在寂靜的夜色中顯得格外清晰。

  街道兩旁的梧桐樹早已落盡了葉子,光禿禿的枝椏在風中輕輕搖晃,投下斑駁的影子。

  錢新榮坐在黃包車上,雙手緊緊攥住皮箱的把手。

  橡膠輪胎碾過青石板路,發出黏膩的聲響,令人心煩。

  車轅上的銅鈴隨著車夫的步伐有規律地「叮噹」作響,聲音在空曠的街道上顯得格外刺耳。

  他微微側頭,餘光掃過車夫的後背。

  

  車夫的身形瘦削,肩膀卻異常寬厚,像是常年拉車練就的肌肉。

  在路過一處路燈燈杆處,錢新榮的目光不經意落在車轅處,那裡似乎有一道新鮮的焊接痕跡,在昏黃的路燈下泛著金屬的冷光。

  「師傅,改道板橋胡同。」錢新榮突然開口。

  車夫的肩膀微微一僵,隨即答道:「先生,那條路走不通。」

  錢新榮的瞳孔驟然收縮,手指不自覺地摸向腰間。

  板橋胡同他下班時還剛剛走過,車夫怎會如此說?

  他正欲再問,車夫卻已改口:「聽說最近修路,咱們還是走大路吧。」

  錢新榮沒有接話,只是將皮箱往懷裡緊了緊。

  「師傅,停一下。」錢新榮突然開口。

  車夫依言停下,回頭問道:「先生,怎麼了?」

  錢新榮假意摸了摸口袋,隨即「哎呀」一聲:「我的懷表掉了,可能是剛才顛簸時滑落的。」

  車夫聞言,立刻彎腰去撿。

  就在他低頭的瞬間,錢新榮猛然從后座躍起,一把短刀已經已悄然滑入掌心。

  另一隻手就要去勒住車夫的脖頸。

  然而,車夫卻是好像提前預料到了一般,側身閃過。

  也不知道他按動了哪裡的機關,后座暗格「咔嗒」一聲彈開,一條鐵鏈如同毒蛇般竄出,瞬間鎖住了錢新榮的右腳。

  錢新榮心中一凜,但手上動作卻未停。

  迅速用匕首割向車夫的手臂,鮮血頓時湧出,滴在皮箱上,染紅了皮革的表面。

  車夫吃痛,悶哼一聲,卻並未退縮,反而從車座下抽出一根鐵棍,狠狠朝錢新榮砸去。

  鐵棍劃破空氣,帶起一陣呼嘯聲,直逼錢新榮的面門。


  錢新榮眼疾手快,迅速舉起皮箱格擋。

  鐵棍重重砸在皮箱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他借勢向後一仰,試圖拉開距離,但右腳卻被鐵鏈牢牢鎖住,動彈不得。

  車夫見狀,冷笑一聲,再次揮動鐵棍,攻勢凌厲。

  鐵棍如雨點般砸下,錢新榮只能不斷用皮箱格擋,每一次撞擊都讓他的手臂酸麻不已。

  皮箱的表面已經凹陷。

  「砰!」又是一記重擊,鐵棍狠狠砸在皮箱上,巨大的衝擊力,令皮箱的另一側重重撞在錢新榮的臉上。

  他的鼻樑一陣劇痛,鮮血瞬間湧出,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嘴角滲出一絲血跡。

  車夫見狀,喘著粗氣,小心翼翼地探身查看。

  就在這一瞬間,錢新榮猛然睜開眼,右手已悄然摸向腰間,迅速掏出手槍,冰冷的槍口直指車夫的額頭,聲音低沉而冰冷:「把鐵鏈打開。」

  車夫瞳孔驟縮,身體僵在原地,但很快恢復了鎮定:「錢新榮,你跑不掉的。」

  「少廢話!」錢新榮的手指扣在扳機上,聲音帶著一絲狠厲,「如果不打開,你現在就得死。」

  車夫盯著槍口,緩緩舉起雙手,慢慢蹲下身,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鑰匙,插入鐵鏈的鎖孔。

  「咔嗒」一聲,鐵鏈應聲而開。

  錢新榮的右腳終於恢復了自由,緩緩站起身,槍口始終對準車夫,冷聲道:「轉過身去。」

  車夫依言轉身,背對著錢新榮。

  錢新榮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殺意,手指微微用力,準備扣動扳機。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車夫突然側身翻滾,躲過了槍口的瞄準。

  錢新榮的子彈擦著車夫的衣袖飛過,打在牆壁上,濺起一片碎石。

  「你!」錢新榮怒喝一聲,正欲再次開槍,車夫已經掏出了槍。

  「砰!」

  子彈幾乎打在了錢新榮的腿上,他知道這是對方故意要留下他的性命,否則就不是這個結果了。

  他翻身滾入路邊的臭水溝。

  污濁的泥水瞬間浸透了他的衣衫,惡臭撲面而來,但他顧不上這些,迅速爬起身,朝著前方狂奔。

  車夫反應過來,怒吼一聲,繞過黃包車追擊。

  錢新榮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心中一緊,但腳下卻未停。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車夫的喘息聲清晰可聞。

  錢新榮朝著後面開了兩槍,效果不好,但聊勝於無,一定程度上遲滯了追擊。


  突然,前方出現了一道高牆,擋住了去路。

  錢新榮心中一沉,但很快發現牆角有一個狹窄的縫隙。

  他毫不猶豫地鑽了進去,身體緊貼著牆壁,屏住呼吸。

  車夫追到高牆前,四處張望,卻未發現錢新榮的蹤跡。

  他低聲咒罵了一句,也發現了那個狹窄的縫隙,但他的體格不小,根本鑽不過去。

  高牆的另一側,錢新榮剛從臭水溝中爬起,渾身污泥,狼狽不堪。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污水,正欲繼續逃跑,突然聽到一聲尖銳的哨響。

  他猛地回頭,只見車夫已經從高牆的牆頭冒了頭。

  哨聲就是從那裡發出來的。

  哨聲剛落,五名身穿黑衣的男子從四面八方湧出,手中的槍口齊刷刷對準了錢新榮。

  「別動!」

  錢新榮心中一沉,額頭滲出冷汗,目光迅速掃視四周,尋找脫身的機會。

  五人已經將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

  錢新榮決定拼了。

  下一刻,右手抬起。

  「砰!」

  錢新榮手腕劇痛,手槍當即掉在了地上。

  戴建業從黑暗中出現,聲音冷冽。

  「錢新榮,你被捕了!」

  錢新榮終於明白自己早已落入對方的圈套。

  黃包車夫是早就安排好的,那個該死的酒鬼鄰居老秦也被收買了,引著他一步步走入陷阱之中。

  特務處的人早已經預判了他的逃跑路線,並提前布置了人手,否則不會這麼快就有人趕過來。

  錢新榮捂著受傷的手腕,嘴角卻勾起一抹詭異的笑意。

  突然,他的身體猛地一顫,牙齒狠狠咬向舌尖。

  鮮血瞬間從嘴角溢出,然而,就在他即將咬斷舌根的瞬間,一隻粗糙的手掌迅速捏住了他的下巴。

  「想死?沒那麼容易!」戴建業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錢新榮的下巴被死死扣住,牙齒無法再用力。

  他試圖掙扎,但雙手被鐵鏈牢牢鎖住,動彈不得。

  戴建業掏出一塊布團,粗暴地塞進他的嘴裡,防止他再次嘗試咬舌。

  「你現在還有用,不能死。」戴建業冷冷地說道,隨即示意行動隊員將錢新榮押上車。

  錢新榮的眼中閃過一絲絕望,但很快被麻木取代。


  他知道,自己已經徹底失去了掌控權。

  車門的關閉聲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刺耳,仿佛為他的人生畫上了一個沉重的句號。

  審訊室內,慘白的燈光刺得人睜不開眼。

  錢新榮被銬在鐵椅上,手腕上的傷口已經簡單包紮,但血跡依舊滲透了紗布。

  他低垂著頭,雙眼緊閉,仿佛與外界完全隔絕。

  戴建業坐在他對面,手中的文件夾攤開在桌上,裡面是錢新榮的詳細檔案和此次行動的記錄。

  他清了清嗓子,試圖打破沉默:「錢新榮,你應該知道,到了這裡,沉默沒有任何意義。」

  錢新榮依舊一動不動,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他的呼吸平穩,仿佛已經進入了某種自我封閉的狀態。

  戴建業皺了皺眉,換了一種方式:「我們已經掌握了你的身份。而且,古川正雄也已經被捕了……你真的不想說點什麼嗎?」

  提到「古川正雄」時,錢新榮的身體微微顫動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嘴角微微抽動,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戴建業見狀,語氣變得嚴厲:「你以為不說話就能保住秘密?我們有的是時間,也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

  錢新榮依舊沉默,仿佛一尊石像。

  戴建業見狀,直接起身,推開審訊室的門,走廊里昏黃的燈光映照在他略顯疲憊的臉上。

  他快步走到方如今面前,將手中的審訊記錄遞了過去:「組長,還是老樣子,錢新榮一句話都不說,甚至連眼睛都沒睜開過。」

  方如今接過記錄,隨手翻了翻,目光在「沉默不語」幾個字上停留了片刻,隨即合上文件夾,淡淡道:「意料之中。特高課靜心訓練的人,沒那麼容易開口。」

  戴建業皺了皺眉:「組長,咱們總不能一直這麼耗著吧?要不要用點手段?」

  方如今抬眼看了他一眼:「急什麼?等搜查錢新榮住處的人馬回來再說。」

  戴建業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您是覺得,他的住處可能藏著關鍵線索?可是他都已經要跑了,怎麼可能會留下線索在住處?」

  方如今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轉身走向窗邊,掀開窗簾一角,目光投向遠處漆黑的夜空:「錢新榮是個聰明人,自然不會將跟隱藏身份有關係的線索留在住處。但是,你別忘記了,他當年可是成過家的人。」

  戴建業撓頭,並未完全聽懂。

  方如今繼續道:「也許他的住處,才是真正的突破口。」


  戴建業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還是組長考慮得周全。搜查的兄弟們估計很快就會有消息。」

  方如今放下窗簾,轉身看向戴建業:「記住,告訴兄弟們,搜查的時候要仔細,尤其是那些不起眼的角落。特高課的人,最喜歡玩這種把戲。」

  「明白!」戴建業鄭重地點頭,「我已經交代過了,連牆縫和地板都不會放過。」

  方如今微微頷首,目光再次投向審訊室的方向:「錢新榮的沉默,不過是在拖延時間。等我們找到他藏起來的秘密,他就沒有繼續裝啞巴的資本了。」

  戴建業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絲冷笑:「到時候,看他還能撐多久。」

  方如今沒有接話,只是輕輕拍了拍戴建業的肩膀:「去休息會兒吧,等人馬回來,我們再好好審他。」

  戴建業應了一聲,轉身快步離開。

  與此同時,錢新榮的住處。

  屋內一片漆黑,只有手電筒的光束在牆壁和家具上游移。

  「仔細搜,不要放過任何角落!」領頭的行動隊員低聲命令道。

  隊員們分散開來,開始對房間進行地毯式搜查。

  衣櫃、抽屜、床底、書架……每一個可能藏匿物品的地方都被翻了個底朝天。

  然而,除了幾件普通的衣物和日用品,似乎並沒有什麼有價值的發現。

  「這邊有發現!」一名隊員突然喊道。

  「在哪兒?」

  「佛龕這裡!」

  幾人圍了過去。

  佛龕上供奉著一尊觀音像,香爐里的香灰還是溫的,顯然不久前剛剛上過香了。

  「這是……」

  一名行動隊員伸手摸了摸佛龕上的觀音像,觸手冰涼,與尋常的佛像並無二致。

  他皺了皺眉,低聲嘀咕道,「看起來沒什麼特別的。」

  「在這裡!」最先發現問題的隊員喊道,手電筒的光束直直照在佛龕後的牆壁上。

  光線映照下,牆壁上隱約可見一道幾乎看不見的縫隙。

  領頭的行動隊員快步走過來,眯起眼睛仔細打量那道縫隙,隨即果斷下令:「把佛龕挪開!」

  兩名隊員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佛龕,小心翼翼地將其移開。

  牆壁上露出一個方形的暗格,裡面靜靜地躺著一個黑色的鐵盒。

  鐵盒表面已經有些鏽跡,但依舊能看出其精緻的做工。

  領頭的隊員戴上手套,將鐵盒取出,輕輕打開。


  盒子裡是一迭泛黃的照片,拿起最上面的一張,手電筒的光束照在照片上——

  那是一個年輕女子的身影,穿著素雅的旗袍,笑容溫婉,眉眼間透著一股溫柔的氣息。

  「這是誰?」旁邊的隊員湊過來,低聲問道。

  領頭的隊員沒有回答,而是繼續翻看其他照片。

  每一張照片上都是同一個女子,有時是在庭院裡賞花,有時是在書桌前寫字。

  「好了,先收起來。把這些都帶回去,方組長一定會感興趣。」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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