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戰敗者的困境
第212章 戰敗者的困境
自伊耿征服以來,奔流城的徒利家族通過最先對征服者屈膝效忠,從而獲得了富饒河間地的統治權,只是這依靠恩賜而來的權力終究不穩。
就像是從管家成為高庭之主的提利爾那樣,河間地內部對權力的挑戰者從來都沒有少過。
三百年來,徒利們一直與這些老牌貴族或新起之秀做著鬥爭,在三河之地為家族的權威不斷拉鋸,當徒利家出現有能之君時,麾下的諸侯便示以順從,而當主君衰弱,他們則一轉態度、重新對鱒魚發起新一輪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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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局勢發展到今天這般,還是頭一次。估計徒利的諸位先祖也沒有想到,未來某一天麾下封臣將叛離大半,連奔流城都被叛亂者的軍隊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
面對後人如此的窘況,他們大概也只能感慨世事難料吧。
當下,就連徒利的姻親史塔克,也一同被困於城內。而龐大的佛雷軍隊連同他們的盟友已經在奔流城外布下了嚴密的包圍圈,曾經在鱒魚旗幟下作戰的諸侯,現在都倒戈相向、對徒利拿出了刀劍。
圍城者們擺出了最堅決的態度,他們一刻不停地挖掘壕溝、打制攻城器械,而且看起來,他們還在製造在勞勃的東方遠征中曾出現的那些攻城巨獸,看來是城池不落決不罷休。
圍攻者的投石機與弩炮幾乎一刻不停地向著城內轟擊,奔流城的城牆已經被砸得坑坑窪窪,許多城垛也已經被掃平,早已沒有了昔日河間守護族堡的雄偉。
不過,如今最引人注目的反倒不是那悽慘的城堡,在城外圍城營地之中,圍城軍挖掘了一個龐大的萬人坑,佛雷的突襲在奔流城之外殲滅了史塔克與徒利的主力,然後這些屍體都被扒光了身上的一切、丟進了這個大坑之中。
為防止屍體產生疫病,佛雷往這坑中丟了大量引燃物,隨後的一把火讓整個坑燒了至少一天一夜,當大火熄滅,坑中便只剩下了被燒成焦炭的屍體,而這舉動,困守在城堡內的殘軍看得一清二楚。
城外每日都很歡騰,如今河間全境的資源大多已被佛雷掌握,作為大軍之首,佛雷家族很快從各地運來物資,充裕的物資使得圍城軍士氣穩定、一直處於一個較高的範疇之中,而與此同時,在奔流城之內,他們的對手就是另外一副樣子了。
現在,鱒魚與奔狼的旗幟無精打采地耷拉在城頭,就像是彰顯守城士兵的士氣一般,無論是河間人還是北境人,都無精打采地找個自認安全的地方或坐或躺,為未來持續不斷的突發情況保存體力。
自從遠征以來,東方的激烈戰爭使得維斯特洛攻城技術獲得了質的飛躍,大多數城堡其實已經不再具備堅守的條件,只有那少量歷經了無數歲月的巍峨巨堡,才能在這個時代繼續聳立。
但是奔流城顯然不是其中之一。
奔流城最大的依仗,乃是圍繞著城堡的大河,隨著水閥打開河水、湧入河道,整個城堡都被包圍在河中;但現在,依靠來自東方的作戰經驗,佛雷已經搭建出來了好幾條堤道,只待他們攻城巨獸的完成,便可發動最後一擊。
所以,城內許多士兵都已經是一副聽天由命的姿態。
至於貴族,他們的情況也很糟糕,河間諸侯就不用說了,這些人如今大部分現在都站在了佛雷那邊,仍舊留在奔流城的大多也與前者沾親帶故,只是礙於誓言與責任、不好直接跳反而已。
至於北境諸侯,自從羅柏處死了那些殺死維斯特林小姐及其家人的北境諸侯之後,這些貴族都變得非常安靜,安靜得讓政治嗅覺再差的人都意識到了北境諸侯的變化。
而且這些人還一肚子怨氣,他們的本部基本都沒在了奔流城下,大量的領民戰死,麾下的小領主也損失慘重,如此重大的打擊,直接損傷了少狼主的權威。
而在如此嚴峻的環境下,一件對徒利與史塔克來說更加雪上加霜的事情發生了。
霍斯特·徒利,這位近年來身體狀況不斷惡化,不久前將公爵和三叉戟河總督頭銜交由兒子的老人近日從昏迷中醒來,可當老人得知瓦德·佛雷已經發兵包圍了他的城堡後,他又急又氣、一口氣沒上來,竟直接撒手人寰了。
在城內神木林中辟出的空地上,凱薩琳看著騎士點燃父親身下的柴堆,悲傷從內心湧出,他不應該這樣的,他應該像是祖先那樣,在河中被焚燒,而不是在他家堡的庭院。
但是,現在他們必須這樣做,如今的奔流城物資非常缺乏,根本沒有保存屍體的能力一一而且,他們還得為不忍言之事做好準備,瓦德侯爵若是獲得父親的屍體,那一定會……
至於為何物資缺乏,那是由於在佛雷突襲之時,艾德慕打開了城門,儘可能讓潰兵進入,這些潰兵塞滿了奔流城的每一個角落,固然大大充裕了守城的人手,但是也讓城堡的儲蓄被急劇消耗,如今飢餓和糞尿的惡臭已經充斥著城內每一處角落,一些疫病也開始滋生。
更何況這舉動本身也充斥著危險,見著城門大開,佛雷的軍隊差點就一鼓作氣衝進城來,幸好北境諸侯們不顧傷亡、帶著親兵們奮力砍殺,用命將佛雷的士兵堵了回去,不然這座城池恐怕早就陷落了。
一想到這件事,凱薩琳的心情就更加糟糕,因為那一戰中無懼生死、以命相搏的貴族中,就有好幾位後來加入了對維斯特林家族的屠殺,他們也因此被兒子憤怒的處決,這也讓北境諸侯與兒子間的關係更為緊張。
柴堆燃燒的黑煙逐漸升起,在三河平原上就像海塔爾的參天塔一樣顯眼,而在此時,凱薩琳聽到城牆外傳來歌謠,那是無數個嗓子一同發出的聲音組成,凱薩琳知道這首歌,這是一首武功歌,名叫《雙塔的勝利》,內容是佛雷誇耀他們在東方取得的戰功,這首歌是佛雷僱人重金創作的歌曲里相當上心的一首,也的確是其中最為出色的一首歌,當它完成後,瓦德侯爵甚至僱傭詩人在路口與酒館免費演奏,這首歌也因此在十幾年間傳遍了整個河間地。
父親非常討厭這首歌,他不允許詩人在領地里唱起這首歌,可以說是聽到這首歌就煩。
而現在,佛雷的歌謠響起,她卻無法去掐斷這聲音。
毫無疑問,父親死去的消息泄露出去了,凱薩琳想到,望著升起的濃煙,這也並不意外;更何況,現在在城內的河間貴族還有多少是可以信任呢?三河諸侯本就有互相聯姻的習慣,這些年佛雷達成的聯姻更是遍布這片平原,外邊的大軍中,可都是他們的親朋好友。
瓦德侯爵還是一如既往的刁鑽刻薄,連死人也不放過,凱薩琳腦海里浮現了那張又老又臭、更顯刻薄的臉龐,她真想要撕開那張臉,但最後能做的,也只是鬆開緊握的手而已。
看著父親燃燒起來,凱薩琳不由得想到了現在的情況,從外界傳來的消息很多,她已經知道局勢有多糟糕。藍禮已經敗亡,史坦尼斯則被趕回了風暴地,萊莎仍舊龜縮在谷地,比起援助自己的兄弟,她更關心自己那體弱多病的兒子……至於盧斯·波頓,他罔顧羅柏和我的信任、直接投降了鐵王座,這回史塔克仍舊在戰鬥,倒是波頓扮演屈膝的角色了!
事到如今,凱薩琳只慶幸至少臨冬城還沒有出事,羅德利克爵士和魯溫學士正保護著她的小兒子們,一些留在後方的小貴族也能提供支援,再加上那個吵吵嚷嚷的陶哈——他之前可組織了一群好兒郎呢——這些人加起來,依據之前囤積的物資,守住臨冬城還是不成問題的。如今已快入冬了,凱薩琳可不認為那個貼水蛭的波頓能在城外的荒野中堅持一兩年。
不過,好情況也僅此而已了,如今他們還是被困在奔流城,等城外那些攻城巨獸完成時,便是奔流城城破之日,凱薩琳悲哀地想到。
而且,現在還有一件更糟心的事情,那就是她的大兒子,羅柏現在的狀態很不對。
自從維斯特林全族被殺後,憤怒的兒子便以雷霆之勢處理了參與刺殺之人,哪怕其中有著最忠心耿耿的北境諸侯也是如此。接著,從此之後,他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再也不出來,連飯食平時都是通過窗子送進去,僕人隔著厚木門都能聞到裡面臭烘烘的氣味。
羅柏現在的狀態讓凱薩琳擔憂到了極點,可她也無法做什麼,至少羅柏的身邊還有著一群忠誠的衛士,兒子的狼也時刻跟隨著他,在如今的奔流城,已經是一支非常有力的力量了,至少不用擔憂別有用心的一般人。
凱薩琳繼續看向燃燒的父親,她看到弟弟趴在地上哭嚎,看到城牆邊沉默不語的叔叔布林登,也看到柴堆前面容悲傷的家臣們,此情此景,她不由得感到了一陣悲涼,這就是家族滅亡的前奏嗎?徒利家族自英雄紀元起的歷史,便要終結於自己這一代人嗎?
而在這時,人們突然發出一陣驚呼,凱薩琳循聲看了過去,卻發現他的兒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從房間中走了出來,現在的羅柏比起原來那個少狼主已經判若兩人,完全就像是一個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來的野人,而且雙眼赤紅,遍布血絲。
「喊什麼?叫什麼?外面佛雷的投石機往城內死命砸的時候,你們還不至於這麼驚訝呢。有這功夫,還不如做些份內的事。」
眾人已經好些天沒聽見少狼主說話了,雖然言語間盡顯疲憊,但大家也能感覺出來他的思維仍舊是清晰的,和之前率軍作戰時一樣,而不是執意悔婚時那樣。
「母親、舅舅,幫我個忙,這裡畢竟你們更加熟悉,安排下人去找面彩旗吧,實在沒有就縫面差不多的出來……找幾位身體硬朗、還能說清楚話的派出去,去告訴外面,我要和瓦德侯爵談談;這場戰爭,已經敗了,我是北境的首領,仗打不下去時,就該願賭服輸。」
羅柏的語氣很平淡,淡得讓所有人都有些害怕,不過眾人還能看出少狼主仍帶著原有的樣子,也就沒有人敢拒絕羅柏的命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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